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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會明白過來吧?

雪衣幼年時,甄大人曾與上任之時在邢州停留過數月,他與父%e4%ba%b2毓敏中和舅父冼旭堯都是故交,因此也常常帶著視若掌上明珠的紫菀到毓家拜訪過幾次。

紫菀自幼就是大小姐脾氣,高傲跋扈,對小自己兩歲的毓家兄妹不屑於顧,卻偏偏喜歡跟著穩重沉靜小大人似的冼南歸轉。

毓雪衫平日裡也是個跋扈慣了的性情,卻偏偏遇到甄紫菀這個活潑耀眼機靈古怪的小姐姐後就屢次吃癟,他為此常常把氣撒到妹妹雪衣身上。

冼南歸去哪裡都要帶著雪衣,而甄紫菀自然也是要跟著的,卻又不喜歡小霸王毓雪衫,為此幾個孩子隻要遇到一起,必定攪得家中%e9%b8%a1飛狗跳。

無論當時怎麼樣,多年後再回憶起來,那時候卻是一生中最快樂無憂的時光。

十多年後的今天,甄紫菀依舊是甄紫菀,冼南歸還是冼南歸,然而毓雪衫卻已經入土多年,而她也不再是昔日的毓雪衣。

如今的伊娜爾該以何種身份去麵對曾經的冼南歸呢……

冼南歸策馬緩緩在車前行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彼時他並不知道車中之人的身份,隻是覺得那個少女觀之可%e4%ba%b2,似曾相識。從第一次在那落雪的庭院仰頭看到她高高在上的孤影後就心有所動。她是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女,所以身上總有種空穀幽蘭般清淡幽雅的氣息,似乎能洗滌世間一切的汙濁。

認識以來,這是第三次相遇,但他卻有種相識已久的錯覺。

追溯到第一次相見,大約要從離開洛迦路遇大漠盜匪說起吧,隻是遠遠一瞥而已,那襲翻飛於黃沙中的白色身影卻靈動如一片雪花般,即使沒有看見麵容,也依稀猜到了那該是怎樣一個玲瓏雅致清麗%e8%84%b1俗的人兒。

那日雪意霏霏中看見她與高簷上吹笛,才是真正的謀麵!果然是冰容雪妍、清靈如仙,不愧為洛迦子民供奉的聖女!

多年來,他孤身一人滯留長安求學問道,希望憑一己之力為名請命,懲惡揚善,甚至常年廢寢忘食,鑽研苦讀兵法韜略以及大唐律令,後來甚至因為急於求成而放棄常科而以製科應試。

他的兢兢業業讓受托照拂他的一些授業恩師和長輩們非常不解,更有甚者視為異類。畢竟,在這樣的大潮流中,一己之力又能改變什麼呢?吏治清明、國泰民安已經成了大唐的曆史。

他的誌向並不在禮部,也不在兵部,他真正想去的是刑部!而這個夢想已經近了,如果一切順利,此番回京就該接到刑部的調令了。

少年老成的他從來都是沉穩持重,心無旁騖,但是再此時節,想到一壁之隔的車中那個玲瓏倩影時,竟沒來由的心猿意馬起來。

☆、41.第41章 雪衣之名

細篾的竹簾映出了車外那人一片模糊的剪影,雪衣心頭不由得百感交集。

相見不能相認,便是此番情景吧!

有些事情很奇怪,就像現在,她明明認出了他,卻始終無法說出來。有些事,隻有等著當事人自己去領悟吧!

她忽然很想與他坐在一起,就像十年前一同出關一樣。

那麼久遠的記憶,想必他已經忘了吧!

但是與她而言,昔日種種都如同鎖在一個神秘盒子裡的禮物,無論隔了多久,隻要打開來,一切還是絲毫未變。

閉上眼睛的時候,仿佛又看到了荒無人煙的雪原,他義無反顧轉身而去的決絕身影,她在心裡不住的呼喚,但是高燒之中的她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喊破喉嚨都不讓令他停留一瞬……

想到這裡,心口似乎一下子又泛起了一股子寒意。

那時候她病得那麼重,可是他連為她找一口水都不能,讓她一個人焦渴萬分的在那裡掙紮。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時候,她覺得天地之間突然一片黑暗,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最%e4%ba%b2最愛的人,可是他也走了,她還剩下什麼呢?

在後來很久的半昏迷中,又饑又渴的她以冰雪果腹,本來以為那樣就有了力氣,就可以喚他回來。

卻不料她的病因此更重了,而且後來的很多年留下了再也無法醫治的病根。她的牙齒,此後便一直痛了這麼多年。

曾經她躺在雪地上隻能感受到天地間無儘的孤獨和恐懼,在沒有希望的等待中煎熬。

她想就要這樣死去了吧!

那時候又下雪了,她的全身覆上了一層柔軟的潔白,像棉衣一般乾淨、輕軟,那時的她已經失去了感覺,不會再覺得冷了。

於是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雪衣,用雪做的衣服吧?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陪伴著她的是——雪衣。

在她凍得失去了知覺的時候,行路經過的洛迦大王子墨台救了她,帶她回到了洛迦王朝的都城晏城。

彼時的她重病昏迷,奄奄一息,禦醫、巫醫都束手無策,最後以她是漢人的緣故請了天山的女隱俠,在眾人齊心協力之下,她才終於活了過來……

蘇醒之後,師父給她起了新的名字,叫伊娜爾,旨在讓她告彆過去,從新開始!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時間更長!

開始的時候,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想起,然後便會痛苦萬分,心如刀割,在師父的寬慰以及身邊同伴的鼓勵下,慢慢的從噩夢中走了出來。

如果從此都不再回中原,那麼以這個新的身份活下去未嘗不可?然而,真的甘心嗎?

畢竟年幼,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情慢慢的也就淡了。直到此次出使大唐,離中原越來越近,那些曾經埋沒在雪野荒原的記憶就愈發的清晰……

雪衣——那個遺忘在心底許久的名字,就這麼被喚醒了。這一切都標誌著,她此後再也不能隻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伊娜爾了。

來到長安後,她也從來沒有想到他會也在那裡!從來否沒有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所以乍見之後她會震撼到失態!

再次抬起頭,看到那人依舊在車前不急不緩的行著,她不由得暗暗握緊了手掌。

佛家說:說不得,說不得,一說便是錯。

道家說:道可道,非常道。隻有自己悟出來的道才是真的,彆人隻能在適當的時機旁敲側擊,卻不能直白的去告訴你,隻有當你自己領悟了才會明白。

而他,何時才能真正領悟?

而她,何時才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呢?

☆、42.第42章 病中陪伴

天黑之時,馬車正好停在了一個小鎮上。

她騎馬習慣了,突然坐車反倒很不適應,或許是因為有心事吧,所以在車廂裡總是覺得悶,終於可以出來透口氣了,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冼南歸在下麵接應著,雪衣躬身出來的時候,順勢扶了他的手臂,然後跳下馬車。

“啊……”大約是坐的久了,%e8%85%bf腳有些發麻,竟是不由得雙%e8%85%bf一軟差點撲到,幸好冼南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伊娜爾姑娘,你沒事吧?”他的神色間帶著幾分關懷,與那清寒疏冷的氣質有些不符。

雪衣心頭沒來由的一跳,不覺有些羞赧,忙站穩腳,扶住一邊的馬車退出了他的臂彎。

以前的表哥,他總是給人一種溫暖安定的感覺,如今的他雖然變得不一樣了,但是、但是真正靠近的那一瞬間,她就忽然明白了,原來,他並沒有變。

“我沒事。”回過神來,慌忙答道。

這一晚他們就在鎮上的客棧歇息了,因為日間那個小插曲,令人竟是心有靈犀般都沒有去大堂吃飯,而是讓小二送到了房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二天早上,冼南歸已經收拾好了卻還沒見到她,於是就過去敲門!

“伊娜爾姑娘,你準備好了沒?我們要上路了……”

裡麵並沒有回應,他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她一個人走了?就像上次那樣突然不告而彆嗎?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們並不是很熟,如果她真的要走,想必也會留下個什麼隻言片語吧!

冼南歸轉身下樓去櫃台問掌櫃,卻得知並沒有看到同行的那個姑娘離開,他心裡不由得一慌,莫非出什麼事了?

“客官你確定敲門無人應?”掌櫃也不由得著急起來,萬一出了什麼人命,以後這生意可怎麼做?

冼南歸道:“敲門一直無人應答,所以才來問問是否她先行離開了。”

“阿三,阿福,你們倆隨這位客官上去幫忙,把門撞開!”掌櫃朝著一邊忙活的兩個小二喊道。

兩個年輕壯小夥,撞開門隻是眨眼間的事,冼南歸此刻也顧不上避嫌了,急急衝了進去,大步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對著門口的兩個店小二道:“麻煩兩位幫忙請一下大夫,這位姑娘好像是病了。”

“好的,我們這就去。”小二應聲離開。

冼南歸歎了口氣,抬手輕輕覆在了昏睡的少女額頭,觸手隻覺得一片滾燙!

第一次看到這個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少女露出病弱的一麵,心裡竟是百感交集。

原來,聖女也是會生病的啊!

他的腦海裡不由得回想起那次大漠黃沙中英姿颯爽騰空飛舞的白色身影以及驛館屋脊上那冰容雪妍的俏麗孤影,都是給人一種孤冷清高的感覺。卻唯有此刻虛弱憔悴的樣子,才真的有了種平易近人的%e4%ba%b2切!

雪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淡淡的天光從窗格子照進來,灑在了桌前的地板上。她抬起手揉了揉昏脹的腦袋,卻聽到了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姑娘可是無礙了?”

她不由得吃了一驚,轉過來這才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過來。

“你……”她慌忙想要坐起來,但無奈全身虛軟無力,便又跌了回去。

“姑娘莫慌,在下並無不敬,隻是因為你突然病倒,而這裡又沒有合適的照顧人選,所以隻得……抱歉!”冼南歸顯然有些尷尬,手中端著一碗藥,訕訕的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多謝大人。”大約是發燒的緣故吧,聲音有些低啞。

“不必客氣,你既是墨夷殿下的朋友,又是洛迦的雪聖女,於情於理,在下都應該儘心照顧的!”冼南歸微微俯下`身遞上了手中的藥碗。

哦,是這樣啊,她怎麼忘了呢?竟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吸了口氣努力坐了起來,靠在床柱上接過藥碗一點點喝完,竟然不覺得苦,可能是這點兒苦比起心裡頭的苦,根本不算什麼吧!

“燒已經退了,再喝兩副藥,應該就能好起來了!今天就先歇息一天,明天再趕路也不遲。”冼南歸接過碗安慰她道。

雪衣點了點頭,道:“嗯!”

“姑娘還是先躺下來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見她似乎有些懨懨的,冼南歸忙道。

雪衣怔了一下,不由得抬起頭望著他,竟有種想要留住他的衝動,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會無端的多出幾分軟弱吧?可是,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