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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36 字 1個月前

觸?感還在,心裡充斥著陌生而溫暖的感覺,他卻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一個孩子的安慰和體貼。

不同於成年人的安慰會帶來燒灼般的劇痛,孩子純稚的安慰,乾淨純粹得像雪山頂從未有人踏足過的積雪,柔軟溫暖得像火爐邊剛烘烤過的絲綢,撫過滴血的內心,療效溫和有效如靈丹妙藥。

聞人嵐崢垂眸,將內心所有的悲涼和感動都密密收斂在目光中。

此時此刻,他實在沒心情去麵對這世間的一切。

知昧也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自顧自抓著他的衣襟玩。

聞人嵐崢低頭看看自己被蹂躪得慘不忍睹的衣服。

知昧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已把衣服抓得皺成一片。

月白軟緞長衣原本明潤如珠光滑如水,那是一種清淺如水色琉璃明澈如靜夜幽謐湖水的顏色,硬生生被他抓得琉璃破碎湖水生皺。

即使是活潑好動隻喜歡破壞的知昧,此時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嗬嗬地乾笑著,他迅速放開手,還很殷勤地抓著布料努力拉直撣平,試圖將那些褶皺弄掉。

聞人嵐崢看半晌,搖頭拉開他的手,撈過桌上的地圖看。

知昧傻傻地張大嘴看著他,有點不適應他的反應。

他……他原來這麼好說話?原來爬上來玩他的衣服都沒有關係嗎?

那自己還蹲那麼久不敢靠近乾嘛?

和自己玩的士兵們都是胡說八道,誰說他冷冷淡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誰說他有潔癖不準人靠近周身三尺的?誰說未經他允許靠近他的人都會被扔出去的?

自己不僅靠近他三尺,還爬到他身上扒過他的衣服貼過他的臉,怎麼都沒事?

都是胡扯嘛!

他正得意洋洋地想著咧嘴笑著,忽然聽見對方冷不丁開口,聲音微微低沉,綿邈好聽,即使微帶涼意也分外冰清,“口水!”

嗯?

知昧怔了怔,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目光有點呆滯地下望,發現他衣服上有一塊明顯顏色比其他地方要深,看上去還有點濕。

他訕訕地笑著合上嘴,不敢對上他的目光,知道是自己嘴張得太大張開時間太長,控製不住把口水滴到他衣服上了。

但一直被周圍人認為皮厚的知昧,愧疚感永遠都隻維持一瞬,也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很快就若無其事地嬉笑著在他身上亂蹭亂拱,比較過後找出來一個舒適位置,抱住他的腰,覺得大小正合適,眉開眼笑地抱緊了湊上去,閉上眼睛睡大覺。

昨晚沒睡好。

聞人嵐崢看完地圖軍報,低頭瞅瞅自己懷裡的孩子,心裡無奈又縱容。

他知道軍中都在悄悄猜測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意思,也有很多人打趣說自己對他好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人說,自己是不是因為思念太子而移情這孩子。而真正的原因,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人間大喜大悲交織,以至於淡定從容如他,都不知要如何應對眼前亂糟糟的局勢。

他緩緩伸手撫過孩子嬌嫩的散發著%e4%b9%b3香的噴紅臉頰,指下溫暖柔細的觸?感細膩得不像真的。

他怔怔地看著孩子安靜的睡顏,目光在他微微揚起的%e5%94%87角落了落,即使此刻心亂如麻,也不禁微微好奇他在做什麼美夢,才能露出如此甜蜜的笑容?

小心起身,將孩子放到裡間床榻上蓋好被子,他才迎上聞人行雲。

無視聞人行雲惱怒的神情,他伸手。

“拿來吧!”

語氣淡漠,不辨悲喜。

聞人行雲看樣子就打算爆發,但麵對他冰雪般犀利冷酷的目光,硬生生忍住。

從知道聞人既明被俘至今,他們組織過二十三次大大小小的營救,搭進七成以上的暗探,然而結果都是失敗。

還是聞人嵐崢眼看不對,下令停止救援,這才平靜下來。

然後他們就等到今天這封最後通牒。

“要救既明,唯一的時機就是他被推上城的時候。”聞人嵐崢淡淡道:“其他時候……成功還好說,如果失敗……最受打擊的肯定是既明。以顧澹寧的性子,肯定會當著既明的麵將那些救他的人處以極刑,他偏偏又是個特彆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孩子,隻怕那種愧疚自責,能將他逼瘋。”

聞人行雲愕然抬頭,知道他是在解釋,這些天堆積在心的怨怒消散大半,他慚愧地低下頭。“裡頭那孩子……”

“我心裡有數。”看著手中的信,聞人嵐崢也實在沒心情和他解釋其中一言難儘的內情,淡淡一句話帶過。

顧澹寧提出的條件和他設想中一樣,看來他也是精心計算過,知道這是黎國的承受底線,也是聞人既明能換到的最大價值。再貪多隻會適得其反。

——黎國退兵,歸還所有已占領的安國城池,並割讓隴南、雲東兩省。

第四十一章 要城還是要人?

入夜後的黎軍大營安靜而井然有序,巡邏的暗哨往來不休,戒備森嚴,氣氛肅穆。

看得出這個人很熟悉黎軍詭異嚴密的巡哨方式,七彎八拐地總能巧之又巧地避開那些不知道從什麼角落裡鑽出來的巡哨士兵,有驚無險地往營地外遁去。

營地外自然什麼也沒有,隱約有蟲鳴聲此起彼伏,那個遁出來的影子對著外頭空空蕩蕩的原野發了陣呆,也沒有停留,跑到離這最近的小山丘後,從懷裡掏出一隻古怪的笛子狀的小管,放在嘴裡輕輕地吹。

吹半天也沒聽到他吹出聲音,然而那個影子始終鼓著腮幫吹。足足吹過一刻鐘,他才放下管子,托腮看著天空發呆。

天空中始終沒動靜,他看在眼裡有點失望,下意識看看對麵的濮陽城,猶豫片刻,在懷裡掏半天,掏出一個精致的香囊,抬手用力扔進不遠處的溪裡。

眼見香囊沉沒在水裡,他咧開嘴角得意一笑,仍不罷休地從懷裡掏一枚精致的小管輕輕一扣。

“咻。”

一線細細的煙花,如一根亮白的銀針戳入天空,光燦燦似刹那間戳破天地,又似將黑夜瞬間割裂。

煙花聲音輕輕,如針尖戳進錦緞細細滑過,沒有驚動任何人。

煙花的光芒細細,映出他的身影。

肥肥短短的一小團。

知昧。

娃娃看著天空中的煙花,臉上的表情很有點複雜,既擔憂又輕鬆,他默默合十,一個很莊嚴的祈禱姿勢,也不知道他在祈禱什麼。他轉頭深深看一眼濮陽城,再不停留,回頭往軍營裡跑。

軍營裡一切如常,聞人嵐崢最近很忙,在和部下們討論行軍計劃,此時還不在帳篷裡,他回來得很放心也很安心地。做完這一切,他似乎整個人都有種輕鬆感,草草地收拾乾淨躺倒睡覺。

這一夜很快過去。

聞人嵐崢一夜未歸,也不知道在準備什麼。

政治人物的博弈,一旦開始,就不會給對方留任何退路。

戰場上也是一樣。

當夜臨近黎明的時候,睡夢中的知昧突然被一陣陣吵鬨的聲音吵醒,聽見那近在咫尺的聲音,他濃濃的睡意立即消失無蹤,唰地瞪大眼睛坐起身,動作太猛烈,差點掉下床他都沒空在意。

這是……

他心臟砰砰直跳如擂鼓,抓住被子的手用力攥緊,攥得指關節隱隱泛白,大眼睛裡流露出因極度茫然而混亂的神情。

怎麼可能?

開始打仗了?

怎麼會這麼快?難道……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想到那危險的場景,他驚得小臉微白,猛的掀開被子跳下床,也不顧自己還沒穿鞋,赤著小腳就往外跑。

他沒能跑出去。

門口正杵著一尊門神。

容閎攔住了他。

“小少爺,留步。”

知昧怔怔地看著他,神情困惑,呆呆地指指帳篷外,“外麵……”

“哦。”容閎的表情淡漠得像在和人討論今天的天氣。“開戰了。”

知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亮得驚人,以至於旁人第一眼看過去,會錯覺他臉上隻有那雙眼睛。

“對麵……挑釁?”

容閎點頭。“所以還請您呆在這裡不要出去!”

“怎麼可能?”知昧%e8%84%b1口而出:“他們手裡有……”話到一半他硬生生咽下,漂亮的眼睛裡流露出震驚、茫然、不解、不可置信。

容閎緊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淡淡答:“不過皇上早有防備,並沒有讓他們占到便宜。您大可以放心,這裡是安全的。”

知昧烏黑的眼睛茫然地瞪著他,想不通這突如其來的戰鬥是怎麼回事,臉上卻沒有多少害怕,隻默默地擰緊自己的小手,力道很大,像要把自己的手指擰斷,似乎下定很大的決心,他抬頭看著容閎,目光充滿希冀地問:“他……他會有事嗎?”

“誰?”容閎沒聽懂。

知昧惡狠狠瞪他一眼,氣得不想說話了。

“您在問太子殿下?”容閎的神情頗為奇特。

知昧點頭。

容閎搖頭抱起他,“小少爺,很抱歉,我沒辦法回答您的問題。皇上有令,從現在開始,不準您出帳篷半步,您還是安靜等著吧!”

……

沉寂已久,平靜月餘,雙方再次因為濮陽城守軍的主動偷襲拉開戰爭序幕。

而偷襲一旦被人發現甚至早有防備,就不叫偷襲。

憋悶已久的黎國士兵,對這些前來襲擊的敵軍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似乎要將連日以來的憤懣通通發泄出來。

中軍陣裡,聞人嵐崢默然看著對麵的顧澹寧。

大祭司素衣如洗,雙手籠在袖子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臉上笑意淺淡,神態愜意。

明明雙方相隔很遠,然而各自的目光,仿佛連綿的長線,將兩人緊緊牽連在一起。

聞人嵐崢清楚看見他的眼神,奇特的很難說清到底包含著什麼情緒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是冷的,然而那樣的冷中又帶著溫度,像一輪詭異的燃燒著的月亮。

他心裡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