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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40 字 1個月前

很奇怪的感受。

僅僅看他的五官,會覺得那是男版的蘭傾旖。這樣的眼神配上那張臉,讓他直覺不喜歡。

偷襲變成拉鋸戰,考驗的就是作戰雙方的綜合素質。

所有的戰爭,不過是攻守雙方的不斷繼續。不斷有屍體丟棄在戰場上,然而這場戰爭變得特彆漫長。

周而複始,日出日落,雙方你進我退你退我進,來回拉鋸爭奪。

橙黃的朝霞光輝灑落在原野上,照見無數斑駁狼藉的屍體。

雙方的將士們都殺紅了眼睛,看見眼前有不屬於己方陣營的盔甲製式,立即揮刀砍殺。

聞人行雲看著眼前的漫天烽煙,心情沉重不已,%e8%83%b8口沉悶得像被巨石堵住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顯得比平時冷肅。

“九叔,顧澹寧這是想乾什麼?”

濮陽城守軍都已經悶著頭和他們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始終沒搞清楚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既不喊話,也不見主帥,隻悶著頭不斷地打。

他心裡始終擔心聞人既明,生怕他會突然被推上戰場,每次想到那一幕,就覺得心裡拔涼拔涼的。

“顧澹寧這是在試探。”聞人嵐崢麵無表情,目光緊盯著狼藉血腥的戰場,語氣裡聽不出情緒。“時間差不多了,估計也不會很久了。”

聞人行雲看著他冷硬如石的麵部線條,心裡默默歎氣,覺得很疲憊。

這種疲憊不止他有,估計現在所有的將士們都有這種感覺。

濮陽城守軍已連續和他們交戰一天一夜,眼看著又一個日出的到來,對方還沒有就此停戰的意思,聞人行雲心裡也頗為不解。

對方如不知疲倦般一遍遍地對他們發動攻擊,按照他的粗略估計,顧澹寧至少已派出兩萬人馬輪番襲擊他們的大營,儘管有至少三成死在他們的反攻下,儘管他們的大營始終固若金湯安全無虞,但這樣循環不休的戰鬥已讓將士們很疲憊,隻希望能儘快結束這樣的拉鋸。

“他想等什麼機會?”聞人行雲茫然地看著對麵始終站在城頭含笑觀看底下殺戮的顧澹寧,見對方神態愜意,仿佛底下不是你死我活的慘烈戰爭,而是一台唱念俱佳的戲。他皺起眉,“顧澹寧這麼做,能占到什麼便宜?”

“他在害怕。”聞人嵐崢的眼睛始終緊盯著顧澹寧,神色淡定得仿佛即將被帶上城頭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人。“如果他一開始就把人帶上城頭,而我軍恰好拒絕他以城換人的要求,這樣的舉動反而會激怒我軍將士,激起他們的戰意。那樣他反而得不償失。”

聞人行雲瞪大眼睛,瞬間明白他的意思,隻覺心裡微涼。“難道他是想消耗?先打上一天一夜消耗我軍將士的體力和士氣,再在雙方都疲倦不堪的時候把人提上來,到時候……”

會有什麼結果呢?聰明人都能想到。

答應?士氣必然全無,他們兵敗如山倒。

不答應?聞人既明死,他們的哀兵也沒有力氣了。而顧澹寧那一方的將士們這樣一激反而來了勁兒。此消彼長,他們還是會兵敗如山倒。

好個顧澹寧,果然精明。打了一手好算盤,無論他們怎麼樣,他都不會吃虧。

“不止。”聞人嵐崢下巴微抬,示意他看正在交戰的雙方。“你看那些死掉的,他的嫡係最多隻占一半。”

聞人行雲仔細看去,頓時恨得壓根癢癢,“沒錯,他麾下的軍隊隻遠遠放箭,衝殺在前的是濮陽城本城軍隊。”

濮陽城守將是蘇家門下,自然和他不對盤。他這是在趁機鏟除異己。

真狡猾!

“他選在這時候,本就是想打我一個措手不及。”聞人嵐崢淡淡道:“正常人在送來那樣一封信後,肯定要給對方考慮時間。而對方以為他會給時間考慮,防備心自然會降低。可他偏偏選在此時偷襲,還不是想出其不意!”

聞人行雲想到他下令全軍戒備嚴防敵軍襲營時自己還滿心不解,不由深深歎口氣。

都是極擅把握對方心理的高手啊!原以為自己這些年練出來的本事足夠了,但和他們這些人比起來,還是太嫩。

“要來了!”聞人嵐崢的目光刹那雪亮,“通知他們撤退,換人!”

“撤退換人?”聞人行雲怔住,剛想問,耳邊已傳來鑼聲。

安國那方的軍隊井然有序地逐漸退到城下重新列陣,城頭有小隊人馬緩緩出現在視線中。

聞人嵐崢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隊伍中那個小小的身影。

隔得遠看不大清楚,但那身冠服已足夠說明他的身份。

顧澹寧微笑立在城頭,用內力逼出的聲音清晰回蕩在兩國將士們耳中。

“黎皇陛下,本座今日把貴國太子請上來,不知道你考慮得如何?是要人呢?還是要城?”

第四十二章 要人

你要人還是要城?

殘酷的選擇,終於逼到眼前。

黎軍陣營裡,諸將聞言都變了臉色,然而此刻都忙著將先前作戰的士兵們替換下去休息,聞人行雲眼見士兵們正忙碌,好些人都沒顧及到顧澹寧在說什麼,不由暗暗鬆口氣,但那口氣鬆到一半又變成擔心,他僵硬轉頭看向聞人嵐崢。

這個選擇題彆說他,就連自己都覺得沒有答案。

退兵割地萬萬不能,可城頭那孩子,也不可能不管。

“你敢傷既明一絲油皮,朕必然讓你顧家和段氏皇族血流成河!”聞人嵐崢語氣獰狠。

顧澹寧眼神微冷,不怒反笑,“這位淩昭太子出事,最先受到打擊的是你自己吧!閣下子嗣艱難,膝下就這麼一根獨苗,偏偏落到本座手上,皇帝做到你這份上,也窩囊得很。若是連這點血脈也沒了,這皇位還是趁早禪讓他人為妙!”

聞人嵐崢冷笑,“你若敢殺,朕自然也敢。你可以試試,朕的兒子一條命換你顧家和段氏皇族上萬條人命,誰更劃算!”

他若當真心狠手辣六%e4%ba%b2不認點,就算扔下聞人既明不管又怎樣?他又不是有問題生不出孩子,以後他和她肯定還會有其他孩子出生。就算沒有,也不過是回到原點,他也不是熬不過去。

隻要能過他自己心裡那關,他有什麼好怕的?又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可問題是,他能過自己心裡那關嗎?

內心最柔軟最脆弱的那塊被一刀戳中,心像落進冰冷的深水中怎麼都浮不起來,心智強大如他都不敢去想這森涼的後果。○思○兔○網○

他隻能希望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隻能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吸引住顧澹寧大部分目光和精力,卻不知道自己希望出現的那人在不在,有沒有辦法能在他全力製造的機會中,成功地救人。

他能感到自己手心裡全部都是冷汗,黏黏膩膩的沾在皮膚上,滑膩得他幾乎握不住馬韁繩。

可他不能慌,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色厲內荏,他也必須維持住表麵的尊嚴。

他做什麼決定都還是其次,從聞人既明被帶上城頭的那刻開始,軍心就已經散了,他已陷入被動,如今能保全實力已算不錯。

此刻,萬軍靜默無聲。城上城下兩國將士們的目光都凝注在他身上,等待著一個震驚天下的決定。

此刻,濮陽城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城頭上正在發生的對峙吸引,其他各處的防備相對降低,卻有許多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在城中穿梭,看似平淡無奇的麵容上,卻總有一雙目光犀利的眼睛。他們極速穿梭在城中大街小巷,路邊總有淡淡的黑影一閃而過,隨即迅速分散,如黑色毒沙注入這座城的每一寸脈絡。

越是充斥著苦難戰爭殺戮危險,越是緊繃的環境,越需要想辦法紓解壓力,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街道上的人流來往不絕,幾乎沒人會注意到身邊人有什麼不同。

此刻,城東的靜園,那些由顧澹寧苦心培養出來的死士護衛,並沒有因為人質被提走而放鬆警惕,仍儘忠職守忠於崗位,將整個靜園守得滴水不漏,連一隻蒼蠅都無法出入其中。

而城中其他重要地方,糧倉、武器庫、馬場、驛站哨樓、縣衙官府、兵馬司……所有趁城外大戰抽走大部分人手,隻留下少部分人值守的重要地帶,所有能影響濮陽城安穩和信息傳遞的地方,都有人影穿梭其中,手起刀落。

一隊隊人穿梭其中,下手利落,帶著恨與狠,收割走那些看守的士兵的性命,再迅速拖走屍體,用最快速度處理掉,趕得及的都做出簡易人皮麵具戴在臉上,換上死者的衣服,手腳麻利地將屋簷下的氣死風燈,換成垂有紅纓的風鈴。

還有一隊隊人分散躲藏,埋伏在從靜園到城頭的各大道路上,將道路封鎖,安靜潛伏,將自己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目光明亮,神采奕奕,等候著自己目標的到來。

此刻,城西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一家毫不起眼的、隻有那些苦哈哈討生活的販夫走卒才會關注的低等妓院裡,緩慢走出來一個男子。

那人穿著普通,容貌也普通,卻天生的好氣質好風度,斯文溫雅,清若流泉,看見的人都覺得眼前一亮,似連眼睛都被三月清泉洗亮。

那人不徐不疾地向靜園而去,簡單的粗衣陋服下隱隱露出清透的雪色衣角,在陽光下拉開淡淡的銀光。

此刻,空蕩蕩的黎軍主帳裡,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知昧無意識地捏緊一封軍報,將那封紙質堅硬的軍報揉捏成柔軟的麵紙仍不肯罷休,想到某種可能發生的寒涼場景,他就覺得心裡發冷。

手指冰涼,他躺倒在軟榻上,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似乎這樣就可以抵擋心裡不斷湧起的深深的寒意。

主帳裡空蕩蕩的冷清得可怕,外頭的鳥叫聲此起彼伏,聽起來很像鷓鴣鳥的叫聲。

換在平時他肯定會很喜歡大自然中的各種聲音,此刻卻覺得吵得要死,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一骨碌爬起來穿上鞋子,踢踢踏踏往外跑。

容閎一見這小祖宗又跑出來就覺得心臟受累,“小少爺,您又想乾嘛?”

知昧氣勢洶洶瞪他一眼,理直氣壯答:“裡頭悶,我要出去玩!不成嗎?”

容閎無奈,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