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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41 字 1個月前

父皇忌憚的一句是——得天下即覆天下。”

聞人嵐崢心中微微一震。老爺子相信紫微術數他知道,此時聽溫九簫口氣,老爺子對先前的覆天下預言是相信的,況且人都有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而他對溫九簫的態度更不用說。

難怪老爺子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這麼奇怪,既想委以重任,又時時提防,既時時提防,卻也總在給機會——原來他是糾結在這兩種預言之間不知道該信哪個,心意浮沉沒個定數。

真是……荒謬!

他難得有些呆,難以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就是這麼個破爛理由逼得自己步步被動。

果然是迷信神權害死人!

他嘴角抽了抽,發誓自己得皇位後打死也不能再立國師,這太坑了。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心情好。”溫九簫淡定答。他當然不會說是自己的惡趣味想讓他早點上位好看他和自家師妹相愛相殺。

聞人嵐崢一聲冷哼,旗幟鮮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相信!

“行了,該說的都說了,該辦正事去了!走吧!”溫九簫站起身。

“我還有個問題。”聞人嵐崢穩坐如山。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溫九簫頭疼萬分,心說我又不是你媽,有為你答疑解惑的義務!

“你當年為什麼要抱走楚楚?”聞人嵐崢陰森森問。

見溫九簫動了動嘴皮子,似乎要開口,他立即大喝,“彆跟我說什麼楚楚命主七殺星,留在宮中必引殺孽之類的鬼話!你這理由留著騙鬼去吧!反正誰信了我都不信!”

溫九簫暗暗歎了口氣,覺得這人太精明也不好,騙都騙不過去。“你母%e4%ba%b2在懷孕期間中毒,影響了胎兒,她生下來便帶了胎毒,活不過半年。當時皇後勢大,你母%e4%ba%b2也沒證據,還要護住你。縱觀朝廷,隻有我能從皇後手下保住她。我欠過你母%e4%ba%b2一個人情,便答應了出手。嬰兒稟性柔弱,我沒把握一定能治好,即使能,也是個長期過程。可當時我已隱退,為了不引人起疑,隨便編了那個理由。這事你父皇一直不知道,當時的情形他不可能動皇後,讓他知道反而還有可能給你們母子帶來殺身之禍。”

聞人嵐崢沉默片刻,“最後一個問題。這次對付老八,你為什麼要出手參與?”

溫九簫淡淡瞟他一眼,答:“他死了我才放心,才能動手除掉那些人。”

聞人嵐崢挑眉,想起當初碧雲樓中那支跳了一半的舞,若有所悟,“果然人要是倒起黴來,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恐怕八皇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費儘心思找來的幫手竟是國師的死對頭,更想不到他因這幫手的緣故,竟引得多年不理塵事的國師%e4%ba%b2自出手對付他。

還說他榮幸還是倒黴點兒背?

溫九簫放下早已涼透的茶杯,看了眼窗外,沉%e5%90%9f道:“時辰也快到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銀色麵具戴上,遮住了半張妖孽麵容,“寧王殿下,不介意你身邊多一個隨從吧!”

樓下傳來內侍的呼喊聲,宣寧王殿下入宮覲見。

遠處,有更夫隱隱約約的叫更聲。

此刻,戌正!

兩人相視一笑,起身,下樓。

夜風卷過兩人的衣袂,濕了誰袍角的落花?

時間回到更夫叫更,兩人下樓的那一刻。

京郊大營,一騎飛奔,在大營前勒馬,馬蹄高揚,馬脖子上肌肉塊塊跳動。

轅門處,一騎在夜色中策馬而來,黑色的披風向後高高卷起,露一點背上長劍青色的劍尖,光澤幽冷。

“王令,”轅門前士兵尚未來得及出聲,那馬上人已高舉一麵金色令牌,高聲道:“京城加急快報,請見統領大人。”說話時,他手中長鞭一甩,已經擊開了關閉的橫木轅門。

撲過來的守門士兵一驚,急忙收回手中槍。

“大人請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傳。”

騎士暢然一笑,馬鞭一揚,縱馬而起越轅門而過。

“大人請!統領大人正在營中。”

飛騎快報暢通無阻,一路奔進了大營,直接麵見大營統領,送上一封三道火漆加密的文書。

“王令,著京郊大營即刻入宮!”

龍泉宮,致遠殿。

早在進宮門後溫九簫就找了個機會分道揚鑣,他現在還真不適合再跟在聞人嵐崢身邊去見聞人炯。

沿著兩排飛龍騰雲的楹柱走去,輕風緩動,悄然靜垂的層層金帷偶爾翻露出繁複精致的繡紋,跨經一道道雕金嵌玉的高檻,致遠殿中越來越安靜,便顯得那高擎在兩側綴珠九枝座上的金色蟠龍逐漸明亮起來。

趙公公上前躬身行禮,聞人嵐崢微微點頭,邁入宣室,光潔的黑玉地麵上照出修長的影子。

“兒臣參見父皇。”

第三十二章 宮殺

雲龍金幄之前的廣榻上,聞人炯閉目半靠,“你來了?”

聞人嵐崢溫和微笑,當真猶如謙謙君子,執禮相交,“是,父皇。”

“看看這個。”聞人炯聲音平板,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將手邊一疊奏章推了推,他身邊伺候的趙公公立即將奏折送到了聞人嵐崢手中。

聞人嵐崢接過,看了看,全是禦史台彈劾八皇子的折子。他不動聲色看著,“八哥最近委實張揚了些。”

“僅僅隻是張揚嗎?”

“是。”聞人嵐崢輕輕垂眸。

聞人炯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臉,氣不打一處來,一刹那恨不得拿起手邊的玉枕砸過去,可短短的一個呼吸間他忽然悲涼驟生。

他微微垂下眼,歲月就在他的皺紋中默默流淌而過,隻因這個低頭,他似乎瞬間蒼老許多。

聞人嵐崢默默看著他,心裡竟隱隱約約生出“父皇老了”這種念頭,他甩開這荒謬感覺,沉默。

“嵐崢,還記得當年你與朕下的第一盤棋嗎?”

下棋?聞人嵐崢一愣,隨即笑了,笑意不達眼底,“自然是記得的。”

“朕記得當時你的棋藝不錯,在兄弟中算是上等。”聞人炯仿佛沉浸在回憶中,心平氣和地說。

“承蒙父皇誇獎。”聞人嵐崢笑意淺淡。

聞人炯淡淡道:“朕忽然有些懷念那種日子,今日難得你來了,就再和朕下一盤吧!”

“是!”

打磨光滑的暖玉棋子放在手邊,父子倆各執一子,下棋。

戌正,二刻半。

夜晚的風褪去了白日的暖意,帶著淡淡的夜露的涼,盤旋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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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從雲層背後露出容顏,俯瞰著繽紛人間,在通往宮闕的天街之上灑下神秘清光,玉京城中燈火通明如不夜之城,萬千人家街道縱橫,如方方正正的巨大棋盤鋪展在天地間。

急促的馬蹄聲如鼓點般打在了上九坊的青石長街上,嚴整有序,落如急雨,憑空給這祥和寧靜的夜晚蒙上了肅殺之氣,遠遠望去,馬上騎士去勢甚急,如箭般破開夜色,先後消失在宮城深處。

燕成宮本就是皇宮中較為偏僻的一座宮殿,自從定嬪被逐出宮,便更是人跡罕至,青苔露重,草蟲清鳴。然而相對於重兵把守的各處宮門來說,它離皇帝此時居住的致遠殿也不過隔著幾座宮院和一個占地較廣的禦苑而已。

燕成宮中密集的腳步聲並未給這座冷冷清清的空殿帶來光明,反而更加陰森壓抑,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暴戾的殺氣。

八皇子一身戎裝,靜靜地站在一片黑暗中,抬頭看向宮殿上方那狹小的讓人感覺特彆壓抑的暗青色天空。

曾幾何時,他無數次站在這裡看著燈下母%e4%ba%b2孤單的身影,任由露水浸濕衣襟,隻隨她遙望著那似乎永不可及的龍泉宮。

輕雲遮月,也遮去了他臉上晦澀的神情。

他身旁儘是全副武裝的京畿司侍衛。從這裡踏入龍泉宮,離金碧輝煌的太極殿便隻有一步之遙,他似乎已看到了路的儘頭。

八皇子嘴角浮起彆有意味的冷笑,隨著他抬手揮落,叛亂的刀光和濃豔的血色劃破了整個宮闕的寧靜。

在八皇子的策劃之下,近日來被各方實力頻頻打壓的京畿衛借著燕成宮中的密道發起兵變,一路未遇多少阻攔,直闖致遠殿……

而此刻,京郊大營的軍隊剛剛叫開城門,正極速趕往皇宮。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靜靜流淌,一粒白子一粒黑子交替進行,隻有在這種時候,兩人才隱約感受到彼此是父子關係,才會有那麼一丁點少得可憐的真切%e4%ba%b2情。

棋盤被黑白兩種顏色的棋子漸漸占據,月光透過窗戶斜灑進來,聞人炯的臉被月光照亮了一半,他低低呢喃,“你的棋藝,似乎長進了。”

話音一落,門外似乎嘈雜起來,錯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聞人嵐崢一笑,落下最後一粒棋子,“不,兒臣的棋藝一直都是這樣。”他的目光向門外射去,“隻是父皇你不知道罷了。”

飛奔前來報訊的內侍跪在地上抖成一團,致遠殿中的氣氛變了變。

趙公公趨前跪倒:“皇上!八皇子帶兵攻入宮城,要求麵見聖上!”

聞人炯一愣,“所為何事?”

趙公公道:“外麵報說,京畿衛抵製兵員裁撤,欲請皇上收回成命。八皇子怕是因為禦史台彈劾,要求麵見陳情。”

聞人炯頓生驚怒,“混帳!”

“你早就料到了?”他猛的轉頭,看著麵前懶散悠遊的聞人嵐崢,心裡的怒氣立刻滿坑滿穀,坑穀裡足夠填十萬個聞人嵐崢,氣的他恨不得拿起棋盤砸過去。

“父皇實在太看得起兒臣了,兒臣慚愧!”聞人嵐崢笑意淺淡,優雅施禮,抬起頭時的目光博大深遠,如容納了四海八荒的月色般明亮高遠。

守衛在龍泉宮附近的禦林軍早已上去迎戰,兵器鏗鏘聲立刻響成一片。

殿外的兵戈之聲完全沒有打擾到殿中這對父子,時光靜謐,風到此刻也無聲,不敢打擾這沉潛如淵的帝王家的父子倆的對峙。

聞人炯打量著對麵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