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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73 字 1個月前

,又來了一波奏章。

上告隴南布政使韓喬為尋到奇藥討好八皇子,竟不惜翻動隴南深山,血洗山中小族,由此連帶查出了隴南布政使貪墨枉法,私截稅銀,私下請托八皇子謀職等等罪狀……

聞人炯看著,手指微微抖了抖,老皇帝八風不動的麵皮還是八風不動,但隻在刹那間便令人覺得,那些縱橫的皺紋更深了些,而隱在燈光背麵的一雙深潭似的凹陷的眼睛,幽幽的閃著鬼火似的光,一跳,一跳。

“禦史台彈劾八皇子的折子也在這裡?”半晌,他才開口。

“是。”身邊的太監總管趙公公應了聲,指了指那卷奏章,“節略就在其中。”

“哦,”聞人炯隨手一翻,翻出一卷來瞄了一眼,往旁邊一個描金盒子裡一擱。

“傳旨,二皇子調任隴南欽差,調查隴南布政使韓喬一案,將韓喬捉拿歸案。”

“是!”

聞人炯似突然沒興致繼續伏案,他輕輕將案上書卷一推,起身下座,殿中燭火飄搖,映得他臉上神色晦暗難辨。

“宣寧王入宮覲見!”

“是!”

酉正,三刻。

聞人嵐崢饒有興趣地看著門口姍姍而來的人影。

門口抄著袖子看著他的那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身形頎長,黑色的袍角似一縷黑雲招展,仔細看袍子也並不是純黑的,泛著細碎的銀光,顯得他的皮膚越發的白皙。他的容貌俊美妖孽,眉如墨畫,一雙眼睛如虛空般幽暗深邃,深不可測。%e5%94%87邊好似掛著一抹邪魅的笑意,卻又帶著淡淡譏誚,似隔著歲月洪流看見另一生。

這就是……溫九簫?!

雖沒表現出來,但在心裡聞人嵐崢對他的年輕很有些驚訝。嚴格來說這人還是他的前輩。與他父皇一個時代的國師溫九簫,其實,也不過年長他十二歲而已。

猛的意識到這點,他笑笑,心中的敵意倒是散了不少。“國師大人的碧雲樓,果然招待‘周到’。”

溫九簫神色淡然,宛若沒聽出他的諷刺,“貴客臨門,應該的。”

聞人嵐崢在桌邊坐下,倒茶,做了個“請”的手勢,“廢話也不用說了。我的來意,國師心知肚明。楚楚現在何處?是否安全?還請相告。”

溫九簫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沒派人跟著?”

聞人嵐崢臉色微黑,冷哼了聲,不語。

想起來他就滿肚子火,最精銳的龍驤衛,竟然還盯不住一個隻會些花拳繡%e8%85%bf的小丫頭,氣得他將那些人全部貶去暗部。

連帶著看眼前這人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他教給楚楚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行走江湖潛蹤匿跡的法則都教給她,那丫頭能想到私逃?她孤身在外武功不濟經驗不足身邊又沒人保護,這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他溫九簫賠?

溫九簫看著他陰森森冷嗖嗖殺氣騰騰的小眼神,就知道這人心裡肯定正一聲聲地罵著自己。他也不在意。

楚楚早就平安到達燕都,而有七七在,她就是想出事都難。

啊,楚楚。

我可是幫了你的,你就好好和你哥哥認定的嫂子相處吧!

他心情極好,對他殺人般的目光也視若未見。“放心,我保證楚楚絕對不會有事的。”

聞人嵐崢冷哼了聲,總算放下一半的心,“她現在在哪?”

“見我師妹。我那位師妹,三年前調任門中觀風使,最近要回師門交差。楚楚她課業未結,我讓她隨師妹去見我師父,將課業補全。”溫九簫氣定神閒。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撒謊時七分真三分假最難分辨,就讓這小子慢慢費腦筋猜去吧!

聞人嵐崢微微皺起眉,“你師妹?觀風使?”能有這麼嚴密的職位體係的門派,定然都是成了氣候的。他到底是什麼來曆?

“非禮勿言,非禮勿聽。”溫九簫微笑看向他,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柔和。“看在楚楚的麵子上,我告訴你的已經夠多了。”

聞人嵐崢冷笑,不語。

溫九簫看了眼已經黑透的天空,輕笑,“寧王殿下,今夜的夜景似乎很不錯,你可不能錯過,那樣就太可惜了。”

聞人嵐崢刷的抬頭,目光亮若荒野星火。

此時,戌初,一刻。

宮中派去尋找聞人嵐崢的內侍正從寧王府出來。

城門口,一騎飛奔而來,馬蹄聲如鼓點,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回音。

馬蹄聲剛才還在遠處,轉眼到了近前,月色下的石板路上,那匹白馬十分雄俊,腳程極快,馬上人猶自伏低身體連連驅策,顯見有急事,刹那間便到了城門下。

城門口前隱隱響起嗬斥聲,要求騎士停下。

一騎星火,夜色奔馳,迅速驚動了城門上的守兵,便聽見一係列腳步聲口令聲,一個隊長打扮的男子探身下望,高聲喝問:“來者何人,夜不出城!”

馬上蒙麵騎士不說話,向著城樓上探下來的燈火,森然亮出一麵金色令牌。

城樓上的人一驚,說話的聲氣立刻變了:“是宮中特使!下官失禮,來人,給大人開門!”

燈籠收了回去,又是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城門緩緩開啟,騎士飛速奔出城去。

第三十一章 隱秘

戌初,一刻半。

碧雲樓,談話仍在繼續。

“你還有一件要事沒說。”

“哦?”

“她的下落。”聞人嵐崢銳利的目光緊盯著他的眼睛。

“誰?”溫九簫挑眉。

“蘭傾旖,她在哪?”聞人嵐崢麵無表情。

溫九簫含笑不語。

“那日老八在這碧雲樓請客,邀請她共聚的人是你!”聞人嵐崢目光森冷,語氣平淡,“你們是舊識,淵源想必不淺,她現在在哪裡?”

溫九簫笑了笑,一種奇異的、難以說清情緒的笑容。像隔了時光歲月,在宇宙儘頭,看見另一生,因了然而寂寥,卻又含了淡淡譏誚。

幾分邪,幾分悵。思兔網

“你與她相處的日子雖不算長,但調查詢問她的來曆應該綽綽有餘。怎麼還要在現今來問我?”

“查到等於沒查到。”聞人嵐崢淡淡道:“初出茅廬的江湖女子,居無定所,又擅長易容偽裝,要找她談何容易?我要她的聯絡方式!我不信你沒有!如果你真沒有,就告訴我她的師門地址。”

“不用這麼麻煩!她與我其實師出同門。”

聞人嵐崢挑眉,覺得這個“同門”的意思好含糊。究竟是同一個門派還是同一個師父?

“本門弟子,素來等級分明,規矩森嚴。”溫九簫完全沒有與他解釋“同門”二字含義的意願,淡淡道:“她既然自己不告訴你,就表明她不想讓你知道。她與我地位相當,我無權乾涉她的私事。至於師門地址……我們下山前都發過毒誓,永不對外泄露師門信息,違者禍延三代永不超生。”

聞人嵐崢沉默。

溫九簫看著他晦暗難辨的神色,玩笑道:“需要我為你算一卦,看你們是否有重逢之日嗎?”

“不用了,我不信這個。更不信神棍。”聞人嵐崢想都沒想,拒絕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你就是算出來我也不會信。”

“這一點上你和她真像!”溫九簫輕笑道:“據我所知,她是個很討厭命理玄學之類學說的人,對於探究天地奧秘,長壽秘訣,天命軌跡,凶吉福禍之類的星象卜筮陰陽風水丹青符咒統統避如蛇蠍,她相信天命有定但事在人為,將人的一生在出生之前便板上釘釘,似乎每走一步都在高人高深莫測故弄玄虛的算計之中,無論怎生掙紮都掙紮不出所謂的命定軌跡……實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真是種榮幸。”聞人嵐崢淡淡一笑。

“雖然你不信,但我還是要說的。”溫九簫神色帶了幾分狡黠,“關於你的,聽不聽由你。”

聞人嵐崢不置可否。

溫九簫仿佛沒看見他輕慢的態度,笑得宛如巫師,聲音更低沉,如在幽邃山洞中回響,“你最近做了不少事想對付老八吧!就憑你搞出來的那些事,他也足以被判個流放了,可是你家老爺子一直壓著不肯辦,你很不甘心吧!而且他對你似乎也很不公平,時時刻刻嚴防死守。你要前進一步總要付出比你的兄弟們多數倍的努力。你甚至為此不得不放她離開。”

“想知道為什麼嗎?想知道嗎?”溫九簫笑得特彆可惡,“輸也沒關係,男人嘛,誰沒輸過?可是若是連自己為什麼輸都不知道,你說,這樣的男人,他還活著乾嘛呢?”

修長的手指疊扭在一起,隱約聽見骨節因為用力過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聞人嵐崢麵上卻毫無怒色,隻是緊盯著溫九簫,目光幽深如海翻湧也如海,然而他深吸一口氣,情緒很快平定下來,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淺笑%e5%90%9f%e5%90%9f。那笑容柔滑如春水瀲灩,令人恨不得溺死其中,“想不到國師大人閉關清修多年,對本王的些許小事還了解的如此清楚,真是榮幸。”

溫九簫垂眸一笑,掩去眼底的異色。他剛才那話已極儘侮辱,本以為這小子會失控,可他情緒雖波動較大卻始終沒發飆,更是很快就恢複了冷靜淡定。這人的自控力還真是……

他笑,有些驚異有些讚歎又有些欣賞,語氣緩和下來,悠悠道:“你五歲那年,我替你算過一卦。”

“哦?不祥?”

“命主紫垣。”溫九簫笑意淺淡:“你是帝星之命。”

聞人嵐崢冷嗤一聲。

溫九簫笑眯眯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當時你父皇的表情,有那麼點耐人尋味。”他還很好心情地伸出一根小指頭,以示那點耐人尋味確實很小很小。

聞人嵐崢看在眼裡,卻恨不得把那根爪子給剁了。

吊足了他的胃口,溫九簫才慢吞吞道:“後來我才私下知道,在你剛出生時,就有人為你算過命。說你命中帶煞,殺氣過重,必將為皇室帶來血光之災。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他臉上笑容斂儘,神色遙遠如高嶺雪雲中月。頓了良久,他淡漠地道:“最重要也是最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