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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84 字 1個月前

含笑微微、風流懶散的兒子,驚怒交加:“好!好!好!你……你好狠的心!”他指著聞人嵐崢,手指微微發抖。

難怪他不斷打壓老八的勢力又不要他的命,他是要逼到老八走投無路狗急跳牆地造反,好讓自己%e4%ba%b2手取了他的命。

逼宮謀反之罪,他能饒過老八嗎?若是這等大罪都能饒,豈不是鼓勵他人造反?

“你是不甘老八被流放,一定要他的命嗎?”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父皇,彆忘了,這句話還是您教給兒臣的!”聞人嵐崢微笑,笑意怎麼看都有幾分諷刺,“至於狠心?父皇,您不覺得,這話很可笑嗎?”

聞人炯沉默。

“兒臣雖不是什麼好人,但做事素來公平。”聞人嵐崢端起茶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他笑了笑,淡淡道:“有些事,父皇你忘了,但兒臣可從未有一日忘記。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父皇你說是不是?”

聞人炯眼角抽了抽,說不出話來。

“這茶沏得真香。”聞人嵐崢輕嗅茶香,想著不久前寧王府中,那紅衣少女含笑遞上的香茶,也曾這般綿軟清透,滋味甘醇。如今……人不在,茶未涼。

“這麼多年來,兒臣若是稍微笨了點,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他們殺的。”聞人嵐崢用茶蓋撥弄著茶葉沫子,語氣懶散:“父皇還是彆為兒臣操心了,成王敗寇而已,兒臣也不是輸不起的人。您的那些‘父愛’,還是補償給楚楚吧,至於兒臣?不需要!”他看了眼殿外,“哦,時辰差不多了!”

此時外麵隔著夜色傳來一聲巨響,似有無數重物齊聲落地,震得大殿地麵微顫。

一個內待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奏道:“啟稟皇上!寧王調撥京郊大營入宮護駕!巨盾已圍住致遠殿,還請皇上示下!”

聞人炯連眼皮子都沒抬,他能說什麼?一切都在麵前這個九兒子的掌控之中,他也不過是在這裡見證他特意為自己安排的這場戲而已。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禦林軍何在?命方健即刻調集五部禁軍殿前待命!”

話剛說完,已聽殿外有人道:“禦林軍統領方健、副統領洪慶,叩請聖安!”

聞人炯默了默,瞟了眼對麵月白華服的年輕人,淡淡道:“朕安。”

方健在殿外請罪:“末將失職,未能及時防範,致使叛軍驚動聖駕,罪該萬死!”

聞人炯並無降罪之意,命令道:“京郊大營平叛你們不必插手,自此刻起,沒有朕的口諭,任何人不得擅入致遠殿。”

“末將遵旨!”

自前太子被廢後,禦林軍在寧王手中整治四個月,此後廢黜由東宮統調的慣例,直接對天子負責。不久寧王大婚,主動讓出神禦軍兵權,緊接著六皇子也放棄神策軍的兵權。至此,帝都三軍已完全在聞人炯%e4%ba%b2自掌控之中,這便如在當前因儲位空虛而逐漸升溫的朝堂上當頭澆下一場冷雨,令眾人都清楚地意識到,如今依舊唯有一人能左右整個黎國,那便是龍泉宮的主人,聞人炯。

曆經整飭之後的禦林軍大改其觀,幾可與出自戰場的正規軍相較。因此雖神禦、神策兩軍奉命在外辦事,帝都內有禦林軍,中有京畿衛,外有京郊大營,依然是固若金湯。而此三方平均實力相若,亦處於一種基本的平衡中,任何一方也不可能單獨與其他兩方抗衡。

事情進行到這步,已毫無懸念。

站在高處,冷眼看著搖曳火把閃爍刀光,嗅著濃鬱的血腥氣,聽著風中呼喊聲嗬斥聲怒吼聲兵器碰撞聲火把燃燒聲慘叫聲**聲痛哭聲哀嚎聲等各種聲音……溫九簫緩緩歎了口氣。

真是計算精準心思縝密到可怕的人物啊!放任八皇子攻打皇宮,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諸多環節,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難得他把一切都算準。

這樣的城府智慧,可敬,可歎,也可怕!無論做朋友還是敵人,都讓人凜然。

他緩緩地,躺下了。

“主子!”跟在他身後的蘇婷嚇得臉都白了,“這要是被發現……”

溫九簫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笑道:“你不覺得這是難得的雅事嗎?以皇宮為榻,以天下為氈,以星月為被,以禁宮征戰為戲,賞這一天風月,觀這人間萬象。”

蘇婷翻了翻白眼,說的好聽,他們哪有這麼瀟灑?等下還不是要勞累殺人?

致遠殿前,不斷有鮮血錦帶般飄灑而出,落在地麵上、靴子上、人臉上、盔甲上、花枝上……飄飄灑灑到處都是,猙獰而鮮明地記載著這鐵血殺戮之夜。

青石門檻上微微流出鮮血來,蜿蜒扭曲如蛇,向著門內緩緩流進。

黑暗裡無數雙眼睛目光閃爍殺紅雙眼。呐喊和廝殺聲傳遍,血腥氣上衝雲霄,在半空騰出粉紅色的血霧。

第三十三章 定局

人喊聲馬嘶聲慘叫聲伴隨著火光騰起,一陣陣黑煙雜糅著粘膩的血腥氣息自高闊的宮門前越過,飄進廝殺的人鼻中,不斷傳出人體重重撞上宮門的聲響,隨即有東西四散飛撞聲,可以想見那是被撞散的四肢,再次彈落在巨盾上。

可以想象,巨盾盾麵上,都會掛滿絲絲縷縷的血肉,用最真實的血色,來記取這一夜紛亂於火影中的黎國宮城的殺戮史。

喧囂如沸騰的粥鍋般熱烈,嚎叫和肉屑同飛,熱血與長天一色。

深紅火光映著明銳刀光,如一道刃河割裂黑暗和安寧,火光裡竄動的人影依稀便有八皇子身影,溫九簫居高臨下,看見京郊大營的統領帶人一陣風似的往那方向去了。

喊殺聲更烈,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飄入鼻端,從高處看下去,被%e4%ba%b2信擁衛著本已衝向禦苑,意圖逃%e8%84%b1的八皇子,原本鋒利如黑色長箭的陣型,被逐漸打散打薄,隻留下箭鋒的那一小簇,在逐漸圍攏的圓圈內左衝右突,包圍者戰鬥隼利狠辣,屬於八皇子的那個黑色箭頭被不斷削薄,最後隻剩下寥寥幾人。

戰局似乎已定,卻突然又發生變化,不知哪裡冒出來一隊黑衣蒙麵人,二話不說直撲戰團,並不顧惜八皇子衛士的性命,招招隻為搶救他一人,這些人武功高下手狠來得突然,眾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們快速撕開一個缺口,護著八皇子就要逃出去。

溫九簫目中冷光一閃,揮手。

蘇婷點了點頭,四下忽然風聲響動,竄出無數淡淡黑影,飛速分散開去。

隱約勁弩聲響,牆頭突然冒出一隊箭手,亂箭齊發,頓時將八皇子攔下。半空中有人朗聲長笑,道:“我來殺人!”

藏青色人影一縷輕煙般飄下,踩著黑壓壓的士兵人頭,一陣風般卷向八皇子。他單手一揮,四下散開大片哀嚎的人群,伴隨著鮮豔血花,潑剌剌灑了滿地。

“好功夫!”溫九簫輕輕拍手,“這個人……是叫容閎吧?聞人嵐崢身邊的人,果然了得!”

“狂妄!”蘇婷對他先前那句殺人宣言嗤之以鼻。

“人家有狂妄的本事不是嗎?”溫九簫看著天邊冷月,“好了,我們也可以走了,八皇子府上還有不少人,雖然他們沒動真格,但我們也不能小瞧人家,都挑釁到頭頂上,總要給點回報。免得人家以為我們小氣!”

蘇婷看了眼被押進致遠殿的八皇子,“主子,是否要給七七小姐傳信要她……”

“不必!”溫九簫手掌一豎,打斷了她的話,“她能坐上這位置,能力心性都不缺,用不著我們多管閒事。她知道該怎麼做!”

廝殺其實結束得很快,塵埃不久便已落定。

大殿深宮,千萬燈火盛亮,將四周騰雲駕霧的九龍雕柱映得流光溢彩,金帷雲紋,綺麗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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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押著眼神絕望如孤狼的八皇子進來,聞人嵐崢笑%e5%90%9f%e5%90%9f看著。

燈火斑斕,浮沉如星海的燈火中,他雲紋華服,坐看風雲。

“八哥,好久不見。”

“聞人嵐崢!”八皇子憤怒欲狂,掙紮著要撲上來。

“八哥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最多也隻能當你一半‘謝意’而已!”聞人嵐崢麵上笑得燦爛,心裡也沒這麼舒坦。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溫九簫那混帳耍了一道,拿自己當槍使呢?他也不怕玩火自焚!

“下輩子投胎,記得有些人不要亂接觸,也不要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笑容轉淡,眼神帶了幾分憐憫,“不過我想這個教訓你大概也用不著了。好走不送。”

聞人炯看著不斷掙紮的八皇子,閉了閉眼。緩緩抬手。

“把他,帶下去。”他看都不看八皇子,頓了良久,道:“斬首,示眾!”

侍衛聽令照辦,腳步聲篤篤,聽得聞人炯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

燦爛燭海中,聞人嵐崢的目光寧和雍容,卻又深邃無垠,他流蕩的眼波像一個氤氳的夢,夢裡滿是搖曳的煙光。

他沒有看麵目猙獰掙紮不甘的八皇子,他也沒有看神色晦暗情緒難辨的聞人炯,他隻垂下眸,看著自己的腰間。

那裡,精致的淡紫色香囊上,銀線繡著的天下山川輿圖,正閃爍著連綿的淡淡銀光。

三日後,黎國八皇子事敗身亡的消息,傳到了月下山莊。蘭傾旖毀掉密信,看著天際流雲,目中光華流轉,久久沉默。

這一日她收到了三隻信鴿,一封是她在黎國的密探彙報情況;一封來自溫九簫,簡單陳述了對玉京暗藏的顧家人的清繳情況;一封是家裡催她回去。

她瞅著三封信看了半天,仿佛要將信紙看出朵花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或許她什麼都沒想。

隨後她一言不發地去了太微閣,向言曠辭行。言曠倒也理解,隻笑了笑,囑咐了她幾句,就放她走了。

活到他這個的年紀,生死離彆之類,早已看淡。

與此同時,在月下山莊呆了十來天的小公主想起自家爹媽兄長,良心發現之下也決定打道回府,蘭傾旖不放心小公主獨自一人千裡迢迢返回玉京,特意派山莊護衛護送,自己則打算回燕都。

八皇子的事情發生後,她倆還真沒心情再玩。

於蘭傾旖而言,那個人,離皇位又近了一步,她離他又遠了一步。

兩人敵對的日子,又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