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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14 字 1個月前

叔又不見了。

不見了的師叔自然是慢悠悠地又踱回了玄魄居住的山頭,繼續練功。

蘭傾旖在山上給玄魄做了七天的陪練,背負著或輕或重的各種傷勢回穀中山莊。好在玄魄給她留了幾分麵子,沒打臉,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小公主的詢問,丟人也得丟死!

山莊裡一切如故,聞人楚楚仍在討好著言曠,想從他這裡撈到更多的好處,阿玉兒依然在探究著水月舞的改良……

她一聲不吭,默默地去了言曠居住的太微閣。

聞人楚楚見到她立即迎了上來。“你這兩天跑到哪裡去了?”她不滿地抱怨,“到處找你都不見人影,我想找個人打下手做飯都沒有。”

蘭傾旖無語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動聲色地微笑著避開話題,“山莊這麼大,一時不見人很正常,該出現時自然會出現。你不用擔心。”

聞人楚楚憤怒地瞪著她,“你真是……早知道就不關心你了!”

蘭傾旖聳了聳肩,滿臉無辜,“你問問阿玉兒,就該知道我沒危險才對。”

“哼!”小公主傲嬌地抬頭,不理她。

蘭傾旖哭笑不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額頭,“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和師父說。”

聞人楚楚悻悻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室內很快安靜下來。

聞人楚楚剛剛出去,蘭傾旖便跪倒在地,姿態恭謹,神情莊重。

言曠放下手中茶杯,看她的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忍和憐惜,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小甜心,你真的不後悔?真的決定了?”

蘭傾旖心中無語,我%e4%ba%b2愛的師父,你可是從來不囉嗦的。她想笑,更想哭。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是門中最特殊的子弟,師父為她,不知默默地破過多少例,是真正把她當自己的%e4%ba%b2生女兒養大的,不對,%e4%ba%b2生女兒都未必能有她這麼好的待遇。這樣的溫暖讓她感動又愧疚,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師父,這句話三年前您就問過了。”

言曠:“……”死丫頭,竟然敢嫌他囉嗦!

“弟子的答案,仍舊如三年前一樣。弟子不悔,請師父成全!”她端端正正地磕了一記響頭。

言曠沉默片刻,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你自己不悔,那也就這樣吧!”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冷淡,“三年前你調任觀風使出莊時,就已經闖過了十大關卡,取得了繼承者資格,如今你圓滿完成試煉,按規矩已經有了成為繼任殿主的資格。你先起來。”

他說著,站起身,走下來。

蘭傾旖垂頭,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後,乖巧溫順得像隻小貓咪。

言曠手指一彈,房梁上落下兩個麵目呆滯的女子,低垂著頭,氣質安靜,蘭傾旖認出這是兩個被毒藥控製的仆人,她垂下眼瞼。

“讓他們伺候你更衣,隨後自己去邀月閣。”言曠雙手負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衣服是早就準備好的禮服,顏色沉穩的絳紫色,式樣莊重,質料精美,袖口一排淡金色珍珠扣子緊束,周圍環繞著銀線繡成的精美的卷草瑞獸紋,日光一照,瑞氣升騰寶光璀璨。

同色的鑲銀邊披風裹住全身,從肩到手腕,也有銀線明繡的螭紋,昂首矯視,神形怒威,隨著日光照耀時隱時現,宛若在雲間飛騰。

流水般順滑的長長烏發用一枚雲紋白玉簪子挽住,玉色瑩潤如高山上皚皚白雪,而發頂閃著暗暗的烏光。

踏出言曠的太微閣時,蘭傾旖手腕上多了個淡紫色的鐲子,鐲子式樣簡單,流光溢彩,水頭極好,通透晶瑩,內裡隱隱閃耀著銀光,銀光排列流動,仔細看竟然像條龍,內|壁隱隱有“流風”二字閃爍。

蘭傾旖若無其事地往邀月閣而去,腳步不徐不疾,卻刹那就走出很遠,她不斷回想著過往三年的努力,如今願想成真,心底卻有淡淡恍惚。她長這麼大,除了某件關係生命的執著外,還從來沒為什麼事花費這麼多時間精力。難道真是有緣?

邀月閣,沉香嫋嫋,歲月悠長。牆麵上擺滿了靈位,香燭煙氣不斷。

這裡充滿了莊嚴肅穆的氣氛,讓入內的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沉睡的亡靈。

長空蒼茫,煙霞成霜,昔我同袍,遺骨留香。

伏鳳遊凰,天闕他葬,有彼同袍,逝且不忘。

蒼涼的悼詞,從曆劫歸來的少女口中低低吐出,充滿了風雪未歸人的悲愴。

遊蕩在外有家難歸的靈魂,何時才能重返故土家園?

言曠的目光緩緩掠過靈位上的每一個名字,神色沉靜,目光卻哀傷徹骨,還有抹不去的歉疚。

他極長極緩地吐出一口長氣,按下牆上機關。

牆麵軋軋開啟,露出一方神龕,供奉著鳥頭人身的神獸,他眼底露出淡淡的悲涼和懷念,緩緩閉了閉眼睛,仿佛正在全力克製自己紛湧的思緒,向那圖騰磕了三個響頭。

蘭傾旖會意,取香三敬,語聲朗朗清脆清晰流利,沒有絲毫含糊。

“流風殿第二十三代殿主蘭傾旖,現承尊位,永忠流風,永忠本門,順運理物,受天服遠。若有違之,天地不容,身受萬雷之殛,屍骨無存!”

一個響頭磕下,決然無悔。

古老傳承的流風殿,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二十三代新主人。

數百年曆史,在這裡,翻過了新的一頁。

第三十章 詢問

黎國,正延二十七年,二月二十八。酉正,一刻。

夕陽映山,霞光流丹,映在菱湖中央風雅彆致的閣樓上,更添三分流光溢彩的華美。

浩瀚水麵七彩斑斕光豔如脂。人穿行於滔滔水上,手指一彈,指間便會飛竄出一簇晶亮陽光。

馬車上下來的那人,輕衣緩帶,身形修長挺直,深黑披風上的淡金色優曇花色澤華豔,在夕陽中流水般飄動。

他抬頭,看向湖水中心的碧雲樓。

雨霖彆院門前,花花綠綠的姑娘們正笑臉相迎。

大門前始終揚著不變笑臉的蘇婷美眸驟地一亮,連忙迎上前。

那人微笑著,轉過頭來。

他遙遙回望蘇婷,晚霞如許,在碧波清漪之中剪出他挺秀尊貴的剪影。

“寧王殿下這邊請。”蘇婷清脆笑著,素手一引。

聞人嵐崢腳下不動,單手負後看著閣樓頂端那塊“碧雲樓”的牌匾,似乎對那牌匾很感興趣。他宛若沒聽見蘇婷的話,悠悠道:“給你一炷香,去將你們的主子請來,本王要見他。”

蘇婷苦了臉,“殿下,您就彆為難我們了,倚門賣笑的女子,哪有什麼主子?”

聞人嵐崢不語,隻靜靜瞅著她。

似笑,非笑。

對上那雙明明在笑又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睛,蘇婷臉上的笑容漸漸掛不下去。

聞人嵐崢這才淡淡開口:“沒有嗎?那這碧雲樓留著也沒意義了,不如——燒了吧!”

他身後的護衛立即上前打算放火。

蘇婷被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嚇得不輕,“殿下,彆!這可燒不得!”

“那就去請他。”聞人嵐崢淡淡道:“本王既然來這裡,大家也明人不說暗話。本王隻為私事,請他務必一見。”

蘇婷無奈地點頭。“殿下請往碧雲樓等候。”←思←兔←在←線←閱←讀←

夕陽漸漸下沉,晚霞的光輝越發燦爛,如要燃燒儘所有的豔光。

聞人嵐崢斜倚欄杆,看著浩淼湖麵出神。

“臨清湖,對碧波,人影花影亂如潮。這酒可喝得有意思?寧王對我這碧雲樓的招待可還滿意?”

身後傳來的聲音,含著微微笑意,卻又似湖水般蘊著淡淡涼意,不動聲色中,自有種坐看風雲的悠冷從容。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聲音也能給人這麼多感受。

聞人嵐崢轉頭。

此時,酉正三刻。

同一時刻。

龍泉宮,致遠殿。

致遠殿因是皇帝日常起居之處,內侍宮娥都比其他地方肅嚴些,人人謹慎有度,使得這偌大的宮殿十分安靜沉肅。

天色已晚,殿中已掌上燭火,映得堂皇大殿亮若白晝,九瓣鎦金的蓮花燭台上燃了數支明亮的燭火,燭火下金絲楠木長案上堆放著小山似的奏章。

致遠殿裡光線明亮,滿地嵌金十二扣明磚閃亮如玉,倒映聞人炯埋首伏案的身影。

聞人炯正看著手中的一份奏本出神。

那是禦史台彈劾八皇子的奏折,名目很有些觸目驚心:賣官鬻爵,勾連外臣……

近來這種折子特彆多,而且還是來自不同的黨派,即使是聞人炯,也漸漸有些疑惑了,直覺老八最近行事是不是太不穩重了些?不然怎麼這麼多人,還是來自不同陣營的人,都看他不順眼?

隨侍的太監小心地捧著中書閣擬定的奏章節略進來,擱在明黃書案後。

聞人炯看見那些數量可觀的奏章,微微向後一仰,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太監看看他臉色,小心地退後。

聞人炯垂眸,看著地上層層疊疊的光影,突然道:“老九最近都在做什麼?”

“派去的侍衛跟丟了羲和公主,公主失蹤,大為震怒的寧王另行派出大批護衛去找,自己也%e4%ba%b2自前往蘭台宮求見國師大人。”太監連忙答。

聞人炯眉毛微微一抖,“蘭台宮怎麼答複?”

“國師閉關,不見外客。”太監垂著頭,“隻讓人傳話說公主不會有事。”

聞人炯“嗯”了一聲,道:“西北那邊可有消息傳來?情況可好?聽說雲國的女帥司徒畫衣回京述職,清羽軍被遠調,讓那邊都注意著點。赫連若水在燕都公開露麵,這不是什麼好兆頭。那丫頭怕是又要出手,西北那邊馬虎不得。”

太監立即躬身,“是。”他轉身去傳令。

聞人炯撈過旁邊的那卷奏章翻了翻,神色微凝,瞳孔漸漸緊縮成針芒。

最近各派勢力對八皇子似乎都很有點窮追不舍的意思,他按下葫蘆起來瓢。禦史台的彈劾折子剛剛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