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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去寢宮,想著明日的這個時候再來一趟,反正她們日日無事可做,與其把時間都耗在寢殿裡發呆,倒不如出來曬曬太陽,瞧一瞧大殿下的風采,即便隻能遠遠望著也是賞心悅目啊。

等蕭言之到兩儀殿時,皇帝已經在後殿裡等了許久。

「怎麼才來?」擺擺手免了蕭言之的禮,皇帝笑眼看著蕭言之入座。

蕭言之大咧咧地坐下,撇嘴道:「還不都是父皇給兒臣安排了太多事情?父皇,兒臣能不能不去蔣貴妃那裡?」

「她為難你了?」

蕭言之搖搖頭,道:「那倒沒有,但不保證一直沒有。」

皇帝聞言輕笑兩聲,道:「是她自己說想借此機會多瞭解你一番。」

「父皇這是被枕邊風吹軟了耳根子?」蕭言之不滿地看著皇帝。

「瞎說!」皇帝瞪蕭言之一眼,「既然是她自個兒把你請了過去,就不敢叫你出了什麼岔子,將你送到她身邊去,蔣家人暫且也不會找你麻煩。」

聽皇帝提起蔣家人,蕭言之好奇問道:「怎麼?蔣家人與父皇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皇帝丟一塊肉進嘴裡,咽下後又道:「不就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嘛。」

「唉,」蕭言之嘆一口氣,道:「兒臣是要做點兒什麼才能叫他們安心?」

皇帝冷哼一聲,道:「朕不死,他們安心不了。」

蕭言之撇撇嘴,沒接話。

皇帝突然長嘆一口氣,道:「老二的心思若是有你一半的活絡,朕也就放心了。」

蕭言之想了想,道:「二皇弟還小,經歷的事情也不多,父皇若是肯將他送出長安磨練幾年,定會有所成長。」

長安城裡能給徐離善庇護的人太多,隻一個蔣貴妃就會幫徐離善掃除障礙,不會叫他受了委屈,還有裴澤保駕護航,他沒長成第二個秦風明就算是不錯了。想他自己十七八歲那會兒,也是很傻很天真啊,如今他第二個十八歲都過去好幾年了,心思能不活絡嗎?

皇帝沉%e5%90%9f半晌,點頭嘆道:「這幾年疲於朝堂政務,是朕疏忽了對老二老三的培養,隻想著找人將能教給他們的都教給他們,卻忘了有些事情不經歷一次是學不會的。」

蕭言之突然又後悔自己多這一句嘴了。

若皇帝真把徐離善送去哪裡的窮鄉僻壤歷練幾年,蔣貴妃還不得恨死他了?

「父皇也不必這樣憂心,人各有命,兒孫自有兒孫福。」

皇帝翻了個白眼,道:「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朕能不憂心嗎?」

「那倒是。」蕭言之聳聳肩,「對了父皇,今日怎麼不見兩位皇弟?」

仲秋節之前一直都是五個人一起用膳,今天怎麼就剩他跟皇帝兩個人了?

皇帝聞言又瞪蕭言之一眼,道:「朕就不知道你這心裡能記下什麼事兒!月末要甄選秀女,這幾日開始,各地要參選的秀女就都該到長安了,為保長安城治安,他們都忙著呢,就你整日清閒,還嫌自己事兒多!」

蕭言之立刻乖乖閉上了嘴,專心用膳,就好像今日禦廚做的飯菜格外合胃口似的,引得皇帝對著他翻了好幾個白眼。

在兩儀殿吃飽喝足了,蕭言之就帶著何晏和連勝去了弘文館,一進門就見姬文成一如既往地坐在案後看竹簡。

以往蕭言之從沒注意過姬文成所看的竹簡是什麼,今日仔細一看,蕭言之就發現攤在姬文成麵前的那份竹簡,可不就是他仲秋節之前譯過的那卷嗎?

蕭言之簡直是悔到腸子都青了。

弘文館裡沒有戲文話本,他尋一些外文寫的竹簡來打發時間也就算了,你說他看過之後為什麼非要標注呢?顯擺他有學問嗎?人家辛辛苦苦刻好的竹簡,他怎麼能亂塗亂畫呢?他是不是手賤?是不是賤?

在姬文成對麵坐下,蕭言之嘆道:「姬先生害得我好慘啊!」

姬文成一怔,抬頭滿目疑惑地看著蕭言之,慢悠悠地開口道:「老夫惶恐,殿下何出此言?」

蕭言之無奈笑道:「我先前無聊看過的那些竹簡,姬先生可都看過?」

姬文成點頭道:「看過,老夫也正在看。」

蕭言之又道:「那這事兒,姬先生與父皇說了?」

姬文成再次誠實點頭,道:「恩,說了。」

蕭言之苦笑道:「如今鴻臚寺少卿秦風明犯錯被革職,父皇命我暫代秦風明之職。」

聽了這話,姬文成想了半天,怎麼想都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怎麼被這位殿下說得好似大禍臨頭一般?

姬文成盯著蕭言之看了看,覺得蕭言之那厭棄的模樣不像是作假,這才疑惑問道:「老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陛下信任殿下,所以委以重任,這是好事啊。」

蕭言之一怔,也隻能長嘆一口氣:「罷了,先生今日要講什麼?」

姬文成又盯著蕭言之看了看,而後才慢悠悠地收起竹簡,從書案下麵又掏出疊成方塊的宣紙,放到桌上慢慢展開來。

「今日不講學,老夫也給殿下講了不少東西了,今日想要考一考殿下,看殿下學懂了多少。」

這話姬文成說得雲淡風輕,蕭言之聽後卻覺得猶如晴天霹靂。

「考……考一考?」他可沒聽說要考試啊!

「怎麼?」見蕭言之受到驚嚇了似的,姬文成也愣了愣,「老夫沒與殿下說過嗎?」

蕭言之猛搖頭。

姬文成斜著眼睛想了想,而後悠然說道:「那大概是老夫忘了知會殿下吧,原本應該在仲秋節前通知殿下,也好讓殿下得了空復習一下。不過那不重要,殿下請開始作答吧。」

說著,姬文成還將筆墨一併送到蕭言之麵前。

蕭言之捏著被姬文成硬塞過來的毛筆,目光呆滯地看了看宣紙上工工整整寫著的一行小字,大腦一片空白。

那字他都認得,可連在一起之後怎麼就變得不認識了呢?

「先生,這……」蕭言之可憐兮兮地看向姬文成。

「恩?」姬文成也看著蕭言之,「殿下是有哪裡不懂嗎?」

蕭言之張了張嘴,卻沒好意思說他哪裡都不懂。

再看看那一張雪白雪白的宣紙,蕭言之簡直欲哭無淚。

當年考試時好歹還有選擇題可以拚拚運氣,可這滿紙隻有一道問答題,他該怎麼答?

咬咬牙,蕭言之做好了被罵的準備,放下了筆。

「先生,學生愚鈍,想不出該如何作答。」

「想不出?」姬文成一臉驚訝地看著蕭言之,而後又看了看宣紙上他自己親手寫下的題目,「殿下您……再想想?」

蕭言之笑著搖了搖頭,道:「學生實在是想不出。」

姬文成這可犯了難了。

這測驗其實是陛下安排的,之前他帶著大殿下譯製的竹簡去麵見陛下時,陛下就說想要瞭解一下大殿下的學習進度,要他時不時地安排一次測驗,而後呈交陛下。

考慮到大殿下的特殊情況,這考題他還特地選了簡單的,可若大殿下連這都答不出,他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姬文成琢磨半晌,突然將宣紙上寫著字的那一截給撕了下去,團成一團隨手丟到一邊,正色道:「那麼,請殿下以夏為題,賦詩一首,七言絕句即可……五言絕句亦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減少一些字數,殿下總該寫得出了吧?

蕭言之一聽這話就笑了,苦笑。

七言、五言他哪個都不會啊,姬文成隻給他減少字數有什麼用?要麼抄襲一首?還是算了,別這之後姬文成再將他寫的東西呈交皇帝,皇帝再誤以為他還有作詩的天賦,那他可就慘了。這一年到頭的宴會那麼多,他就是背全了三百首都未必夠用,更不用說他背一首都要想半天,還是不自找麻煩了。

「先生恕罪,學生並無作詩的天賦。」

「那、那殿下您會什麼?」姬文成突然抓起方才被他丟開的竹簡,「難道殿下隻會譯外族語?」

蕭言之滿心無奈。

他的漢話也說得挺好的,隻是那些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他看得懂,卻參不透,姬文成提的問題更是深奧,他實在是沒有那個造詣。而那些外文古語他也隻是連蒙帶猜地能看懂罷了。

到底還是怪他手賤啊……

而姬文成卻將蕭言之的這個笑容當做了默認,目瞪口呆地盯著蕭言之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殿下這……也算是一種天賦,且少有人能達到殿下如今這樣的成就。」

本族文化不清楚,外族文化可懂不少,這位殿下真的是在江南長大的?他沒去西域住過?不是生在大食國的?沒有親戚是突厥人或者回紇人嗎?是不是有朋友來自新羅?年紀輕輕就能看得懂這麼多外文,也真的是厲害!

蕭言之隻笑不語。

還是讓姬文成自己猜想去吧。

姬文成又看了看蕭言之,突然拿過蕭言之麵前的毛筆,飛快地在宣紙上寫下幾行小字,道:「既然如此,老夫就隻給殿下出幾個簡單的題目,隻要殿下記下了老夫說過的話,就一定答得出。」

蕭言之扶額。

他壓根兒就沒認真聽過姬文成的講學內容,能記下什麼?

寫好了題目的姬文成一抬頭就瞧見蕭言之扶額嘆息的模樣,姬文成一怔,登時就明白過來了。

把筆一摔,姬文成橫眉怒目地看著蕭言之,憤然道:「枉老夫一直以為殿下是忠厚老實之人,結果殿下竟隻是在戲耍老夫!殿下從沒聽過老夫講學,還來弘文館做什麼?!」

做學問的人,多半都不喜歡別人輕慢學問,姬文成原本就是個頑固的文人,對這樣的事情就更為在意了。

蕭言之驚得一哆嗦,剛忙把筆撿起來,諂笑道:「先生息怒,是學生愚鈍,無法理解先生所講,學生……」

「老夫不聽!」姬文成打斷蕭言之的話,而後一改往日慢條斯理的模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拔%e8%85%bf就往外邊跑,「老夫這就去與陛下說,老夫教不了殿下!」

「誒?」蕭言之傻眼。

這怎麼還要鬧到皇帝麵前去了?他不就是考試答不出題嘛!

蕭言之趕忙起身追了出去:「姬先生!姬先生您等等我啊!」

一直守在門口的何晏和連勝被這情景嚇了一跳,但見蕭言之追在姬文成後頭,便也都跟著追了上去。

看著姬文成在前麵跑得一步三晃,蕭言之心肝直顫,生怕姬文成跑不利索再摔出個好歹來。

「何晏,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