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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那些,兒臣能做,旁人也能做,比兒臣做得早的更是兒臣比不了的,不如學一門技藝,做一名匠人,出師之後最不濟也就是做出與師父相同的東西,若有幸,便能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可就能賣出錢來了。」

聞言,皇帝沉%e5%90%9f片刻,而後點頭,道:「你說得在理。那你是屬於哪一種?已經能做自己的東西了嗎?」

蕭言之笑道:「兒臣釀的是花果酒,能釀出什麼全憑天意,沒什麼技藝可言,倒是辜負了師父的一番栽培。之後賺到錢了,雇了人來幫忙,技藝更是生疏了。」

「那你現在離開江南,生意是交給誰打理?」皇帝好奇問道。

「是家裡最大的弟弟。」蕭言之暗想他明明都已經儘量避開這個話題了,為什麼皇帝反倒自己提起來了呢?

果然,聽到蕭言之的回答,皇帝麵色一僵,似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隻是話已出口,如果突然改說別的也顯得他太沒有氣度了。

於是皇帝勉強地笑了笑,卻管不住嘴似的又多問了一句道:「弟弟是你娘和……」

皇帝的問題沒說完整,但他相信蕭言之懂。

蕭言之是懂了,但卻為難不知如何回答,隻看著皇帝乾笑一聲。

皇帝眯起了眼睛,擋住眼中流露出的傷感,卻偏偏想知道更多,於是繼續問道:「你有幾個弟妹?」

見皇帝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蕭言之索性也放開了說,道:「母親跟義父在一起時,義父身邊帶著個姐姐,後來又多了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皇帝心中悵然。

她給別的男人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嗎?虧得他們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兒子。

見皇帝神情恍惚,蕭言之猶豫了一下,又道:「當年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母親落下了病,不能再帶著我去往別處,就隻能在一個偏僻的村子裡落了腳,每次都是托那些去趕集的人幫忙打探消息,得知……得知您戰死時,母親是想隨著您一起去的,連白綾都係好了。」

這些事情,皇帝應該知道。

皇帝一怔,大驚失色地看著蕭言之,急問道:「戰死?我怎麼就戰死了?」

蕭言之搖了搖頭,道:「是十八年前,我四歲那會兒,反復讓人去打聽了好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說是領兵的已經換作別人了。」

「十八年前……」皇帝垂眼,努力回憶十八年前的事情,當終於想起什麼時,皇帝心中愈加悲痛。

原來如此……十八年前,起兵後一年,他們一直在吃敗仗,戰事陷入死局,他詐死誘敵……怎麼就偏偏讓他們母子得了這個消息?

登基之後,皇帝不是沒派人去找過蕭言之母子,隻是打聽到蕭言之的母親改過嫁,皇帝才一時怒極,沒接蕭言之回宮,那之後,皇帝一直怨著,甚至有些恨,若不是秦泰多事查到了蕭言之所在,皇帝根本就不會讓自己想起蕭言之。隻是皇帝沒想到,蕭言之的母親竟是因為這樣才改嫁的,知道了這樣的原委,他還有什麼資格責怪他的髮妻?

他們,竟就這樣錯過了……

「後來呢?」皇帝的聲音有些顫唞,可還是強裝沒事的樣子繼續詢問。

他想知道,若是這樣他就更想知道髮妻那之後的生活了。

蕭言之看著皇帝黯然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道:「父皇,先吃飯吧,這事兒等得了空兒臣再與您說。」

瞧皇帝這悲傷過度的模樣,蕭言之還真怕他承受不了。

皇帝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你現在就說罷,我想知道。」

蕭言之嘆一口氣,道:「那個時候,是我突然闖進母親房間,母親也是瞧見了我,才沒忍心留我一個人在世上。可一個病怏怏的女人帶著一個四歲的孩子到底是無法討生活,母親不得已,才改嫁了個老實人。義父的家裡添了人口日子也是難過,沒錢買米那會兒,就將姐姐賣給一個商人做妾了。我十歲那年母親就……」

「那之後,你娘就再沒問過我的消息?」皇帝看著蕭言之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期待。

蕭言之低聲道:「母親最後,是念著您的名字咽的氣。」

哪裡敢問?若得知心愛的男人還活著,那個逼迫自己改嫁的女人該怎麼活?

皇帝閉上眼,有淚水從眼角滑落:「是我負她啊……是我負了她……」

他當年就該把他們母子帶在身邊!他之後遇上的女人大多帶在身邊,唯有他所珍愛的髮妻,他不想她受苦,他想等著自己榮登大寶時帶著她一起共用榮耀,但是沒想到……沒想到啊……

趙康一怔,揮退了候在一旁的宮人,他自己也在與蕭言之對視一眼之後離開了這個房間,貼心地替屋內的父子關上房門,趙康就守在了外麵。

見皇帝真情流露,蕭言之暗嘆一口氣,寬慰道:「再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母親當年該是覺得終於能去到您身邊了,因此她是含著笑離開的,您……不必自責。」

不知道有沒有將這句寬慰聽進心裡,皇帝很快就平復了悲傷,卻顯得有些疲憊,看著蕭言之問道:「言之啊,你可願再喚我一聲爹?」

蕭言之一愣,而後展顏微笑:「爹。」

叫了這一聲爹,皇帝待他便會多幾分父子真心,為何不叫?

皇帝也跟著露出笑容,這一次,皇帝的笑意是發自心底的,多了幾分慈愛,少了幾分戒備。

「用膳吧,都要涼了。」

「好。」

雖然不是矢誌不渝,但那幾滴眼淚還是證明皇帝對那個女人的真心。這下,那個女人該是能安息了吧?

午膳之後,尚服局的人就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趙康下了特別的吩咐,專掌天子禦服的殿中省也派了尚衣局的人過來。

當著皇帝的麵兒,兩撥人馬不敢有絲毫怠慢,光是量個臂長就能量上一刻鐘,等所有資料都測量完畢,蕭言之也被累得夠嗆。

這之後皇帝又興致勃勃地替蕭言之挑選衣料,對此並不感興趣的蕭言之也隻能陪著笑坐在一旁,不管皇帝說什麼都稱讚叫好,縱然如此,一群人也是窩在兩儀殿裡折騰了一下午,蕭言之是在兩儀殿用過晚膳之後才得以回到萬春殿。

沐浴更衣後,蕭言之歪靠在榻上喝著秀水送來的熱湯。累極,卻沒有睡意。

「秀水,武成王住的地方在哪兒?」

「武成王?」秀水不知蕭言之為何突然問起武成王,「武成王的王府是在皇宮的東北方向,與二殿下的王府在一處,殿下您和三殿下的王府也是建在那一塊地方的。」

蕭言之眉梢一挑,詫異道:「武成王府是在宮外?」

話音落,蕭言之才自覺是問了個蠢問題。

秀水隻當蕭言之是不懂,點頭道:「恩,王府都是在宮外的啊。但是宮內也有給諸位殿下住的地方,像咱們這萬春殿,東邊兒二殿下住的立政殿正與咱們這兒挨著。三殿下的住處離咱們就遠了些,是在兩儀殿西側的承慶殿裡。武成王是陛下義子,多少能得些與皇子相同的待遇,故而也在宮中有一處寢殿,是立政殿東邊兒的大吉殿,是挨著立政殿的。」

聞言,蕭言之撇撇嘴,暗想裴澤和徐離善的關係也真是好過頭了,站在同一個政治戰線上也就罷了,連住的地方都是緊挨著的。

蕭言之又問道:「那武成王今兒是住在哪兒了?」

☆、第16章

秀水想了想,道:「奴婢瞧旁邊的立政殿是早早關了大門,想必武成王和二殿下是一起回王府了吧。」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義子到底不是親子,武成王自個兒也應該清楚,因而平日裡除非是禁軍中有要務要處理,不然武成王是不會在宮裡住下的。而二殿下一向喜歡跟在武成王後頭,若沒有特殊的事情要辦,都是武成王留在哪兒他就跟著住在哪兒。

看了看麵前形單影隻的蕭言之,秀水突然就覺得裴澤有些不仗義。

大殿下才剛住進宮裡,心裡得多不踏實啊?難得武成王與大殿下有幾分交情,這樣的時候武成王怎麼就不能留在宮裡多陪陪大殿下呢?那武成王府是要倒了還是怎麼著?武成王就非得回去這一趟嗎?

秀水在心裡偷偷埋怨著裴澤,蕭言之的心裡也生出幾分不痛快來。

連回王府都要一起?這是一個人不能獨活非得兩個人在一塊兒?還是徐離善不認得出宮的路,就非得裴澤領著他出去?

不過轉念一想,蕭言之又覺得他心裡的不痛快來得有些無理取鬧。

人家裴澤跟徐離善可是打小就在一起了,雖然看徐離善那談吐氣質不像是個將軍,可聽秀水說當年皇帝奪位時,徐離善在戰場上與裴澤配合默契,也曾立下赫赫戰功,那軍功章上有徐離善的一半,也有裴澤的一半,這可是過命的交情。

在裴澤心裡,與他有關的事情,哪怕是性命攸關,怕也比不上徐離善的芝麻小事吧?

想到這兒,蕭言之的思緒突然頓住。

他在這兒拿他自己跟徐離善比什麼呢?

蕭言之懊惱地撇撇嘴,靠在方枕上有些悶悶不樂。

見蕭言之的表情有些冷下去了,秀水猶豫著問道:「殿下您要找武成王嗎?這會兒讓連勝出宮去找還來得及。」

蕭言之擺擺手,悶聲道:「不必。今日紹生當值嗎?」

「張紹生嗎?當值,就在外麵呢。」秀水瞄著蕭言之的神色道:「要叫他進來嗎?」

「恩,」蕭言之點了點頭,道:「叫紹生進來吧,我這兒用不著人了,你們都去歇著吧。」

「是。」猜不透蕭言之是要做什麼,秀水隻知道聽從蕭言之的話是最保險的。

秀水離開後不久,張紹生就進了蕭言之的寢室。

「有事找我?」張紹生走到蕭言之麵前站定。

對於蕭言之搖身一變成為皇子一事,張紹生始終沒有實感,尤其蕭言之的言行舉止與年少那會兒沒什麼差別,因而張紹生在蕭言之麵前也總是不自覺地就放鬆了下來,記不起尊卑,也想不起禮節。

蕭言之抬眼睨著張紹生,笑著問道:「怎麼?我是非得有事兒才能找你?還是說紹生如今公務繁忙,沒空陪我?」

張紹生輕聲一笑,到蕭言之旁邊坐下,道:「我的公務還不都是你的事兒?隻是如今你貴為皇子,平日裡還是要注意言行,莫要與我這樣的人過於親密,容易惹人閒話。」

這是張紹生昨夜思考一夜的結果,如今兩人已非童年玩伴,這君臣的相處之道必然是與曾經不同的,蕭言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