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1 / 1)

懂,張紹生這做哥哥的可得想周全了。

蕭言之斜眼打量著張紹生,哂笑道:「你這樣的人?你是哪樣的人?都是在同一個泥坑裡滾過的窮小子,你與我有何分別?」

張紹生笑得有幾分苦澀,道:「今時不同往日。何況……你也不是什麼窮小子。」

蕭言之垂頭,慢悠悠地喝下一口湯,又道:「這偌大的皇宮裡,隻有你與我相熟,是我信得過的人,你說這番話,是要讓我真正變成孤身一人?」

「言之,我不是那個意思!」張紹生一聽這話忙慌張地開口解釋,「我隻是……隻是怕拖累你。不管你曾經過得多麼窮困潦倒,如今陛下將你接回宮,便是承認了你身份,今後你貴為皇子,又被陛下封為蜀王,你……」

「紹生,」蕭言之冷冷地打斷張紹生的話,「出去吧。」

張紹生一怔,仔細一瞧蕭言之的神情,這才發現蕭言之的臉色有些不對。

是他說錯什麼惹言之生氣了?

「言之?」

蕭言之抬眼,笑著看著張紹生,道:「我本就是無聊了,才想叫紹生進來說說話,這會兒又突然想睡了。」

張紹生狐疑地看著蕭言之,從蕭言之明亮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一絲睡意,顯然蕭言之是真的生氣了。

張紹生瞭解蕭言之的脾氣,這人雖總是一張笑臉示人,可脾氣其實不怎麼好,一旦惹惱了他,那再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隻能他過了氣頭再與他解釋。

於是張紹生站在來,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離開了蕭言之的寢室。

張紹生走後,蕭言之放下湯碗,滅了燭燈,卻沒動地方。

原以為在這深宮裡遇上張紹生是一個驚喜,蕭言之自是不會將張紹生牽扯進那些不乾淨的事情裡,隻是想著這萬春殿裡能有一個知道他過去並且瞭解他的人在,便能偶爾卸下防備一起閒談幾句,可看樣子隻要是進了這皇宮,事情總是不會如他所想那般發展。

這邊蕭言之在一片黑暗中悵然,那邊的裴澤也在武成王府裡有幾分坐立不安。

今日下朝之後,沒有事情要做的裴澤是習慣性地回了武成王府,問了問府裡近來發生的事情,查了查自己名下的幾間店鋪,看了看送到府裡的書信請柬,寫一寫回復,這一天便過去了。

晚飯之後站在書房的窗前看著外麵的夜色,裴澤才猛然想起皇宮裡會失眠的蕭言之,這一想起來,裴澤就有些擔心了。

不知蕭言之今夜能否睡得著……

王府長史黎安見裴澤難得地望著窗外發呆,以為裴澤是為政事所擾,便多嘴問了一句道:「王爺可是有心事?」

裴澤回神,沉%e5%90%9f片刻,問黎安道:「如果一個失眠的人隻在某個人身邊睡得著,這說明什麼?」

☆、第17章

沒想到裴澤是問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黎安愣了愣,而後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人有困意卻睡不著,無非就是有心事,這心事又分為擔憂的事和懼怕的事,可若他能在某個人身邊熟睡,那大抵是說明他很信任那個人吧。」

「信任?」裴澤轉身,一臉疑惑地看著黎安。

蕭言之信任他?為什麼?迄今為止,他有做過什麼讓蕭言之信任的事情嗎?如果蕭言之真的是在皇宮裡怕得不敢入睡,那他不也應該是為蕭言之所懼怕的嗎?為什麼能在他的身邊安睡?難道蕭言之當真覺得他是好人?

想起蕭言之先前說過的那句「武成王真是好人」,裴澤就覺得拿這個當做理由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但蕭言之是與他們不同的,蕭言之沒有經歷過那二十年的殘酷戰爭,也尚且不理解宮廷爭鬥,或許蕭言之真的隻是個單純的老百姓?

可想起這些日子蕭言之的一舉一動,裴澤又覺得蕭言之沒那麼單純。

兩種相悖的想法在裴澤的腦子裡繞來繞去,繞得裴澤頭都疼了。

已經許多年沒見過裴澤這麼苦惱,黎安頓時好奇了起來,開口問道:「王爺,您是遇到了這樣的人嗎?」

裴澤又將視線投向窗外,不語。

黎安了然,隻是好奇對方是誰,竟能讓裴澤如此在意。

「既然如此,王爺不陪在那人身邊可以嗎?」

裴澤一怔,隨即低聲道:「不必,若是信任的人,他身邊就有。」

沒想到竟能讓蕭言之在皇宮裡遇上同鄉,據胥仁說那張紹生似乎還是蕭言之的竹馬玩伴,兩人少時的交情甚篤,入了皇宮,想必也會相互扶持吧。

「黎安,叫人傳話給何晏,這兩日陛下該會替大皇子選一個貼身侍衛,叫何晏想辦法去。」

聽了這話,黎安更覺得詫異了。

王爺先是叫胥仁在皇宮裡監視大皇子,這會兒又要何晏去做大皇子的貼身侍衛,那大皇子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叫王爺這樣在意?瞧王爺的表情,也不像是把大皇子當做對手在戒備著,可若非如此,又是為了什麼?

猶豫了一下,黎安還是開口道:「王爺,您已經將大皇子平安送回陛下`身邊了,這大皇子的事兒,咱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管了?還是說大皇子有什麼讓人介意的地方?」

裴澤一怔。

是啊,明明就可以不用管了,到底是為什麼呢?

「去安排吧。」

黎安應下,帶著滿腹疑惑離開。

這一夜裴澤依舊是沒有睡踏實,每一次驚醒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皇宮裡的蕭言之。

而被裴澤惦念一宿的蕭言之在寢室裡枯坐一夜,卯時,當秀水和連勝敲響蕭言之的房門時,蕭言之還是歪靠在榻上,隻是換了倚靠的方向。

聽到敲門聲,蕭言之疲憊地嘆一口氣。

到底還是一夜沒睡。

「我醒了,進來吧。」

得到準許,秀水和連勝才帶著人推開蕭言之的房門,結果進門一看,卻發現蕭言之靠在榻上,而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的,完全沒有動過的樣子。

「殿下您……一夜沒睡?」秀水有些慌張地看著蕭言之。

蕭言之淡笑道:「睡了,隻是不小心就睡在榻上了。」

蕭言之不急不緩地下榻,洗漱,更衣。

秀水盯著蕭言之看了看,並沒從蕭言之的臉上看出疲憊,這才稍稍放心了些,道:「殿下可要當心身體,就算是夏日,夜裡的風也是涼的。要不還是在偏房裡安排一個人守夜吧?」

原本就該安排一個人在蕭言之的寢室偏房裡守著,隻是蕭言之不允,秀水便將人撤了,可如今看來……

蕭言之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可沒那麼金貴。」

「怎麼不金貴?」秀水走到蕭言之身邊,幫蕭言之整理衣飾,「奴婢是不知道殿下的身子骨如何,但殿下從江南到長安來,定是會有不適應的地方,這北方的風也不比南方細軟,您得注意著點兒。」

秀水的這一通叮囑叫蕭言之的心情好了些,笑道:「我知道了。」

穿戴整齊,蕭言之突然聞到了濃濃的奶香,一抬頭便瞧見秀水端了一碗奶走過來。

「殿下,奴婢問過張侍衛,他說您喝得了羊奶,奴婢今兒早上就讓人熱了一碗,雖說不能飽腹,但總比空著肚子強。」

「多謝。」蕭言之接過碗,三兩口就喝了個精光,那羊奶還是溫的,喝下去胃暖,心裡也暖了些。

接下空碗,秀水這才安心地笑了。

連勝接著問道:「殿下,咱們今兒有些早,您看是歇一會兒,還是這就去兩儀殿給陛下請安?」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這就去吧。」反正他在哪裡消磨時間都是一樣的。

連勝立刻就跟著蕭言之一起離開萬春殿,踏出萬春殿前正好瞧見張紹生,蕭言之揚起一個淡笑,沖張紹生點了點頭,便大步離開。

兩儀殿內,蕭言之才剛進門就瞧見了趙康。

趙康正站在書房的門口,一臉為難的模樣,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瞧見蕭言之,便如蒙大赦。

「大殿下您來了啊,陛下在書房裡呢。」

「書房?」蕭言之不自覺地仰頭看了看才剛擦亮的墨藍天空,蹙眉,「這麼早去書房,可是有急奏?」

趙康搖了搖頭,道:「並非政事……老奴也說不好,殿下去看看吧。」

眉梢微動,蕭言之狐疑地上前兩步,敲響了書房的門:「父皇,是我,言之。」

半晌沒聽到回應,蕭言之疑惑地與滿目擔憂的趙康對視一眼,又敲了敲門,提高了聲音道:「父皇,我是言之,您在裡麵嗎?」

又等了一會兒,蕭言之還是沒有聽到回應,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這門踹開時,蕭言之敏銳地捕捉到了挑開門閂的聲音,再側耳細聽,還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又與趙康對視一眼,蕭言之才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一個人進了門,而後又反身將門關好。

「父皇,您怎麼在書房裡呢?是什麼時候醒的?」蕭言之走到皇帝麵前停下,笑容溫和地問道。

皇帝坐在禦案後,低頭看著桌麵上的一幅畫,似是聽到了蕭言之的話,緩緩開口道:「朕昨夜夢著你娘了,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

聞言,蕭言之不語。

皇帝抬眼看了看蕭言之,招手叫蕭言之到身邊,又道:「過來看看,朕畫得可像?」

蕭言之移動腳步,轉到皇帝身邊,低頭往禦案上一看,就瞧見了一幅人物畫,畫上是一名少女,身穿綾羅,笑盈盈的。

蕭言之睨了一眼皇帝的側臉,道:「父皇畫出了兒臣不曾見過的母親,這畫上兒臣唯一熟悉的,便是這一對笑眼。」

蕭言之這麼一說,皇帝就能想到蕭言之熟悉這一對笑眼的理由。

蕭言之的娘其實不愛笑的,僅有的笑容,全都給了皇帝,包括臨死前最後的笑容。

☆、第18章

等裴澤、徐離善和徐離謙到兩儀殿請安時,蕭言之正陪著皇帝說話,父子倆之間的氣氛看起來是比昨日親密了許多。

三個人尚且沒聽說蕭言之昨日在兩儀殿呆了一下午的事情,因此對這父子倆突然之間的親密感到十分不解,麵麵相覷之後,便不動聲色地各自坐下,等皇帝打點妥當,便一同去往朝堂。

去往前殿正堂的路上,蕭言之走在皇帝身後,裴澤盯著蕭言之的背影看了看,突然伸手拽了蕭言之一下。

蕭言之一怔,慢下腳步,退到裴澤身邊。

「王爺有事?」

裴澤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兒卻隻打了個轉就又咽回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