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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眼珠子一轉,道:「老奴聽說大殿下是十五歲帶著弟妹離開住地,在杭州附近尋了個鎮子做生意,十五歲的少年能靠著做生意養家糊口,不管是大智慧還是小聰明,老奴以為大殿下是有些聰明的。而且武成王可是追了大殿下一年,才將人帶回宮來,這其中想必也是一番有趣的較量。」

又沉%e5%90%9f少許,皇帝道:「午膳,朕要與言之一起用。」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趙康躬身,退出書房。

蕭言之是才剛回到萬春殿,就得人通知要去兩儀殿用午膳。一想起方才走過的那條不長卻也不短的路,蕭言之就懊惱自己方才怎麼不再走慢一點兒。

連勝和秀水趕忙給蕭言之換了一身衣裳,連勝就又跟著蕭言之一起回了兩儀殿,到的時候還沒到午時。

候在禦書房外麵的小太監一見著蕭言之就先行了禮,而後入內向趙康通報,趙康請示了皇帝的意思之後,就親自出門相迎。

「大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蕭言之道了謝便抬腳進門,連勝則留在了門口。

這一路上,蕭言之想了很多,想他該在皇帝麵前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想他該怎樣套出皇帝的目的,想他該怎樣為自己求得最大利益,但真正站在皇帝麵前時,蕭言之卻突然決定放棄一切算計。

「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聞聲抬頭,目不斜視地看著蕭言之。

從蕭言之昨日進宮之後,這怕是皇帝第一次正眼打量蕭言之。

這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全然沒有了三歲時的模樣。這孩子長得像他娘,瞧著麵相顯小,且有一對鳳眼,可嘴角總是揚著,這眉眼帶笑的模樣卻不知是像誰。這孩子是不是太瘦了一些?身上的衣裳看著有些大,不是那麼合身,但瞧著卻也不邋遢。這完全陌生的孩子,是他的長子,是唯一一個他給換過尿布、喂過米粥的。

打量之後,皇帝開口,卻是對趙康道:「給皇兒的衣裳,是按著什麼尺寸做的?讓尚服局的去重做幾套。」

「是。」趙康躬身應下。

想了想,皇帝卻又改口道:「讓人來這兒吧,午膳之後過來。」

趙康一怔,應下。那還得知會弘文館的姬文成大人和忠武將軍蔣山下午不必去萬春殿了。

蕭言之眉眼一轉,卻隻是淡然笑著。

沒聽蕭言之謝恩,皇帝卻也不甚在意,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張太師椅,道:「言之,坐吧。」

「謝父皇。」蕭言之拱手謝恩,轉身坐下。

☆、第14章

蕭言之坐下之後便沒有說話,隻是好奇似的四下張望,興致勃勃地打量著皇帝的這個書房。

見蕭言之打量,皇帝便開口問道:「覺得朕這書房怎麼樣?」

「恩……」蕭言之仔細想了想後答道:「父皇的地方,自是差不了,隻是父皇的這方禦案還是挪一下比較好。」

沒想到蕭言之還真正兒八經地提了個建議,皇帝頗感興趣地問道:「這是為什麼?朕這禦案擺放的位置不好?」

「倒也不是不好,」蕭言之笑道:「隻是陽光都是從父皇身後的那扇窗子照進來,雖是暖和,可看摺子的時候該是有些晃眼。」

皇帝聞言一怔,還特地轉身看了看他身後的那扇窗戶,而後有幾分驚訝地看著蕭言之,道:「就進來這麼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蕭言之瞄了眼皇帝手上的摺子,道:「兒臣方才瞄見了,父皇手上那本摺子正在發光呢。」

皇帝低頭一看,哈哈大笑。

「聽說你在退朝之後,惹事兒了?」放下手上的摺子,皇帝試探著問道。

蕭言之頓時一臉驚奇道:「這麼快就有人向父皇告狀了?」

「說說你做了什麼。」皇帝靠在椅背上,看著蕭言之雙目微眯。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父皇不是都知道了嘛。」

「朕想聽你說。」

蕭言之撇撇嘴,道:「兒臣也不過是坐得太過端正,結果%e8%85%bf麻了,退朝之後起的晚了些,連累那些老大人也跪得久了點兒。」

「是嗎?」不像是疑問的疑問,皇帝依舊似笑非笑地看著蕭言之。

「可不是嘛,」蕭言之順著皇帝的語氣抱怨道:「兒臣第一次上朝,哪裡知道那麼些規矩。這些大人小心眼兒。」

「那是你沒上過大朝,規矩更多呢。」皇帝在等,等蕭言之說秦泰的事情。

「真的?」蕭言之一聽規矩更多,就蹙起了眉,「那父皇可真是辛苦了。」

皇帝輕笑一聲,道:「往後有你陪著朕辛苦,你是皇子,是朕的長子。」

蕭言之愕然地瞪起了眼睛,又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隨即又似想到了什麼事情,對皇帝說道:「對了父皇,有位大人與兒臣說他是母親的表親,那是誰啊?」

皇帝的提著的那口氣一鬆,笑容溫和了不少:「你娘沒與你說過?」

蕭言之搖了搖頭,道:「還真沒有,兒臣隻記得母親說她娘家的親戚大多住在家鄉,可那一年的澇災死了大半,其餘的也都因逃難而無法取得聯絡,可沒聽說過還有哪個當官的。」

皇帝哂笑一聲,道:「他也算不得是你娘的表親,隻是祖上沾了個親緣,到你娘那一輩就連遠親都算不上了。」

蕭言之聞言轉了轉眼珠子,展顏笑道:「兒臣這是初一進宮就被人巴結了?」

「恩,就是這麼回事兒。」皇帝覺得自己的這個長子似乎還有點兒意思,「那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蕭言之不解地看著皇帝。

皇帝抬起手似隨意翻動桌上的摺子,視線也移到那些摺子上,道:「看是不是要接受那人的巴結啊。」

蕭言之忙擺手,道:「那就免了,兒臣做了那麼多年的平頭百姓,被大官巴結這麼一次,兒臣這心裡就很痛快了,接受就不必了。兒臣進宮隻為見一見父皇,父皇若用得著兒臣,兒臣便留在宮中,父皇若用不著兒臣,兒臣便回江南去。」

蕭言之原本就是這麼想的,皇帝若是不留他,他自是可以歡樂地回到江南,可若皇帝留他,那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不如安心留下。

皇帝的手一頓,抬頭狐疑地看著蕭言之:「你要回江南?」

「是,」蕭言之坦然笑著,「看父皇替兒臣安排了這麼多,兒臣心知父皇有所打算,隻想等一個恰當的機會再與父皇詳談,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了。

兒臣與其他幾位皇子不同,兒臣不是在父皇的身邊兒長大的,不能與父皇心意相通,母親又是個極其平凡的女人,她教導兒臣倫理綱常四書五經,卻教不了兒臣輔國之道,兒臣自知斤兩不足,不敢妄言為父皇分憂。」

皇帝看著蕭言之,一時之間有些辨不清蕭言之說得是真是假:「裴澤帶人去江南接你,為何跑了?」

「這個……」蕭言之搔搔嘴角,道:「兒臣自覺身份尷尬,原本是不想入宮的,反正這天下雖大,可不管在哪兒都聽得到父皇的消息,隻要父皇安好,這長安城裡便沒有能叫兒臣掛心的了,兒臣也不必來這一趟,隻是……隻是武成王一直追著,兒臣實在是……在汴州時已經是想著乾脆隨武成王入宮得了,結果還就是在汴州被武成王給逮著了。」

「你當真想要回江南?」皇帝蹙眉。

蕭言之盯著皇帝有些猜忌又有些慌張的神情看了一會兒,嘆道:「在這皇宮之中,兒臣一個人怕是活不了太久啊。」

「怎麼是一個人?朕在這裡,你的兄弟們也在這裡。」蕭言之這話聽在皇帝耳中有些刺耳,叫皇帝不自覺地就出口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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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言之垂下頭,輕笑一聲,道:「可那些兄弟與兒臣並不親厚,而父皇……父皇其實並不信任兒臣吧?」

說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蕭言之又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皇帝,眼神中滿是無奈,滿是悵然。

皇帝的心如同被重錘猛擊,茫茫然地回看著蕭言之。

蕭言之說對了,他不信,儘管蕭言之是他的長子,儘管蕭言之比其他皇子更單純更不懂權術,可他還是不信。

經過多年征戰三年治國,他的戰友疏遠他,他的臣子敬畏他,他的兒子算計他,就連枕邊人也是將家族置於他之上,他們永遠都在替別人著想,他們永遠都想從他身上分出更多的利益,他們的心,不是向著他。他,誰都不信。

可他也不想變得誰都無法相信,他也想有個可以相信的人交心,一起喝他個酩酊大醉而不用擔心身首異處,一起討論天下大事而不用擔心內容外泄,他想啊。

見皇帝始終回不了神,蕭言之又嘆息一聲,道:「兒臣並不是在責怪父皇,你我父子分別二十年,會變得如此也是無可奈何。這一頓午膳兒臣怕是不能陪父皇一起用了,兒臣告……」

「留下吧。」皇帝突然開口打斷蕭言之的話,似低喃,更似嘆息。

「父皇?」蕭言之不解地看著皇帝。

留下?是說讓他留下用這一頓午膳,還是要他長留宮中?

皇帝目光慈祥地看著蕭言之,道:「言之,留在朕的身邊,給朕一個彌補這二十年空缺的機會。」

也給他一個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來倚靠。若說他還能相信誰,這個長子怕是唯一的人選了吧。

蕭言之眨眨眼。他好像……激發了皇帝的父愛?

再回想一下自己的說辭,蕭言之發現這確實是很容易激發父愛,隻是他原本以為帝王的父愛不會那麼容易被激發出來。蕭言之並不是有心想要激發皇帝的父愛,引起他的愧疚。

不過既然皇帝開口了,他也不能拒絕。

於是蕭言之揚起嘴角微微一笑,輕聲說了一句好。

皇帝既然需要一個兒子,那他就給皇帝一個兒子,而非「兒臣」。

☆、第15章

宮人布好了一桌子的午膳,皇帝便拉著蕭言之的手去到桌旁,就讓蕭言之坐在自己身邊,一邊吃一邊聊著。

「聽說你在江南一帶靠做生意養家糊口?做的是什麼生意?」

咽下嘴裡的肉片,蕭言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是做的釀酒生意。」

「釀酒?」一聽是這個,皇帝頓時生出幾分興趣,「你會釀酒?」

蕭言之搖搖頭,道:「原本是不會,是特地找了酒將學的。」

「為何是釀酒?」皇帝不解,「江南的商人做的生意最是五花八門,做些旁的不是容易些?」

蕭言之想了想,道:「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