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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皇帝的寢室,蕭言之到時,武成王裴澤、二皇子徐離善和三皇子徐離謙都已經在了,一道巨大的屏風將這個大屋隔開成兩部分,隱約能看到屏風之後的大床和正在換衣裳的皇帝。

蕭言之左右瞄了一眼,便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上,跪下給皇帝請安。

蕭言之的話音落了有一會兒,才聽到皇帝沉穩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言之,昨夜睡得好嗎?」

這話是一句關切,但從皇帝口中說出,再傳入蕭言之耳中,就隻剩下例行公事般的疏離。

聞言,蕭言之睨了裴澤一眼,而後道:「托陛下……父皇的福,睡了個好覺。」

裴澤默默地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掩飾住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

蕭言之是睡得好了,他可是又一宿沒睡!

「那就好,」皇帝從屏風後麵繞出來,低頭看著蕭言之,「父皇還擔心你換了地方住不慣。」

皇帝一出來,徐離善三人就站了起來。

「呃……」蕭言之仰頭瞄了皇帝一眼,複又垂下頭,道:「萬春殿太大,那裡麵的東西太精貴,我……兒臣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但想到那些都是父皇替兒臣準備的,兒臣銘感五內,勞父皇費心了。」

這是皇帝第一次好好聽蕭言之說話,與昨日大殿上的唯唯諾諾不同,今日皇帝覺得蕭言之還挺像樣,言辭也不似山野村夫,好似還是受過些教育的,似乎昨日隻是太過倉皇,沒能做好應對準備。

「起來吧。」說著,皇帝竟是彎下腰去扶蕭言之。

蕭言之一怔,便搭上皇帝的手臂,笑眯眯地站起來,好似不知皇帝這一扶有多珍貴一般。

皇帝也好似自己這一扶並沒有多珍貴一般,又拉住蕭言之的手,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果然人靠衣裝,換了身衣服,瞧著好看多了。走,父皇帶你去早朝看看。」

蕭言之撇撇嘴,老老實實地跟在皇帝身後。

帶他去早朝看看?說得好聽,也不過是讓他在朝臣麵前露露臉,證實情深的皇帝確實將與髮妻唯一的子嗣帶回了皇宮,並沒有嫌棄這位嫡子粗野。

因而早朝時,蕭言之也隻是接受皇帝封賞,而後正襟危坐在大皇子的位置上神遊太虛。

直到皇帝起身離開,蕭言之才回過神兒來。

皇帝沒點人跟隨,因此不管是蕭言之還是裴澤都可以各回各家了。

蕭言之是很想立刻就離開這個大殿,畢竟被人當成稀有動物一樣圍觀可不是什麼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奈何正襟危坐了一早上,兩條%e8%85%bf跪坐得麻了,蕭言之動都不敢動,更別說是要麻利地站起來了。

就耽誤這一會兒功夫,就有人開口向蕭言之賀喜道:「恭喜大殿下回宮。」

有人引了頭,每日都要來兩儀殿議事的常參官們便紛紛向蕭言之道賀。

蕭言之聞聲抬頭,這才發現這大殿裡隻走了一個皇帝以及侍奉皇帝的人,來上朝的官員都沒動,裴澤、徐離善和徐離謙三人也沒動,所有人都在看他。

蕭言之扯了扯嘴角,乾笑著道一聲「多謝」。

「臣從一年前起就盼著殿下回宮,終於是盼得殿下平安歸來,老臣也算是不負先皇後在天之靈。」最先開口的那個老頭又再度開口,「且殿下輔一回朝就受封蜀王,老臣恭賀殿下。」

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蕭言之不禁正眼看向這個一臉慈祥的老頭,問道:「大人認得先母?」

尚書左丞秦泰點點頭,一臉懷念道:「想當年殿下剛出生時,才那麼大點兒,表妹她……啊,就是先皇後她最喜歡抱著殿下散步,從家裡一路尋到陛下所在,殿下那會兒的模樣煞是可愛。」

表妹?蕭言之不禁狐疑地將秦泰打量一番。

這老頭是母親的表親?可為什麼從來沒聽母親提起過?母親的親戚本就稀少,當年老家遭災,可都死得差不多了,哪裡又冒出一門表親?他也從沒聽母親提起過。而且,一年前提醒陛下要喊他回宮的就是這老頭?

蕭言之看著秦泰,疑惑問道:「大人是先母表親?」

秦泰點點頭,掃了眼其他同僚,對蕭言之道:「殿下要不要先起?」

「起?」蕭言之愣了一下,而後明白秦泰是讓他站起來,蕭言之搔搔嘴角,赧然道:「呃……我起不來了……」

眾人一愣,裴澤三人更是不解地看向蕭言之。

蕭言之不得不進一步解釋道:「%e8%85%bf麻了……站不起來……」

眾人傻眼。哪朝的皇子會在早朝時跪到%e8%85%bf麻?果然是在民間長大的,就是這般沒用。

徐離善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向蕭言之伸出手,道:「皇兄,我扶你起吧。」

蕭言之仰頭看著徐離善,尷尬道:「沒事,過一會兒就好。」

徐離謙歪著身子湊頭到蕭言之耳邊,低聲道:「皇兄不起,大人們都是不能起的。」

這是早朝上的規矩,送走皇帝之後,要皇子們起了,臣子才能起。

「還有這規矩?」蕭言之一驚,趕忙扶著徐離善的手站起來。

可兩%e8%85%bf還有些不聽使喚,蕭言之打了個晃,就撞在徐離善身上。

「皇兄當心!」徐離善下意識地伸手抱住蕭言之,這一抱就是一愣。

這位皇兄的腰怎麼這麼細?男人的腰怎麼會這麼細?

這樣想著,徐離善還像是為了確認似的在蕭言之的腰上來回摸了兩把。

徐離謙和裴澤先後站起來,大臣們也相繼站起。

見徐離善還摟著蕭言之站著,裴澤眉心一蹙,上前兩步,握住蕭言之的另一隻手,將蕭言之從徐離善懷裡拉了出來。

「殿下的%e8%85%bf還麻嗎?」話音未落,裴澤的手就向下探去,在蕭言之的大%e8%85%bf上掐了一把。

「別碰!……你個混蛋!」蕭言之的另一隻手也瞬間從徐離善手裡抽出,一把抓住裴澤的肩,捏得死死的。

徐離謙機靈地轉向大臣們,道:「不好意思讓諸位大人多坐了這麼一會兒,大皇兄才剛回宮,又是第一次上朝,難免有所不適,還請諸位大人見諒,對不住,對不住了。」

能成為常參官的,都是頗受父皇倚重的,自傲著呢,可得罪不起。

果然聽徐離謙這麼一說,方才還麵露不悅的幾個人眉宇稍有舒展,與徐離謙客氣幾句,就離開了兩儀殿,隻是那秦泰卻還站在殿上沒動,似是要等著蕭言之一起再聊幾句。

徐離謙不知蕭言之作何打算,也不好攆秦泰走,就隻能讓他那麼站著。

☆、第13章

知道左右兩旁的大臣們都散了,裴澤也不必太顧慮蕭言之的形象,於是換手在蕭言之的另一條%e8%85%bf上又捏了一把。

「%e8%85%bf麻了捏捏就好。」

「就讓你別碰了!你故意的是嗎?」方才被捏那一下的難受勁兒好不容易才過去,這又被捏一下,蕭言之伏在裴澤肩上,咬牙切齒。

「殿下說的什麼?臣聽不懂,」裴澤又捏了一下,「臣隻是想幫殿下儘快恢復。日後每日早朝都是如此,請殿下一定要早、些、習、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上個早朝什麼都不用他做他也要惹出點兒事情來,蕭言之這人就不能安生點兒?

好容易%e8%85%bf上的麻勁兒散了,蕭言之狠狠踩了裴澤一腳,趁裴澤手上放鬆之際退出裴澤的懷抱,惡狠狠地瞪了裴澤一眼。

裴澤這混蛋一定是故意整他!他哪知道朝堂上還有個跪起的先後順序啊?再說了,他若有幸得罪了那些受皇帝倚重的大臣,對徐離善來說不是十分有利的嗎?總覺得裴澤一直盯著他的錯處,這廝該不會是記恨著這一年以來的事情,專盯著他尋機會打擊報復吧?

裴澤睨了秦泰一眼,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拂了拂衣袖,轉身信步離開。

徐離善和徐離謙又與蕭言之客氣了幾句,而後才告辭離開,徐離謙倒是慢悠悠地走著,一出兩儀殿就拐向了與裴澤不同的方向,徐離善卻是小跑著去追裴澤了。

蕭言之望著三個人離去的背影,轉了轉眼珠子。

剛好人都走了,秦泰眼神一亮,上前一步,對蕭言之說道:「殿下接下來可還有事?若得空,可否賞光與老臣一聚?老臣有許多事情想要向殿下問詢。」

蕭言之這才又注意到秦泰,聽了秦泰這話,蕭言之立刻警惕起來。

尷尬一笑,蕭言之道:「難得大人對言之關懷備至,隻是怕是要辜負大人的心意了。父皇交代邱尚宮教我規矩,昨日沒能學完,邱尚宮這會兒怕是已經在等我了,午後還有父皇方才派下來的兩位大人授課,這實在是……」

沒想到蕭言之會一口拒絕,秦泰愣了一下。

虧他還打著親人的名義,難道這孤身進宮的大皇子都不覺得害怕、不想要個親人支撐一下嗎?

但蕭言之的理由上十分正當,秦泰也不敢說讓蕭言之放下皇帝吩咐的事情先與他去吃一頓飯,也隻好說著無礙,目送蕭言之離開兩儀殿。

蕭言之淡然一笑,便快步離開了兩儀殿。

開什麼玩笑!這個時候他才不想跟哪個大臣親近,萬一傳出什麼話來怎麼辦?他那皇帝親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追封母親為皇後也就罷了,封他為蜀王是個什麼意思?特地請弘文館學士和忠武將軍教他文武又是為了什麼?

他隻想做一名安靜的閒散皇子,既不需要皇帝栽培,也不需要大臣信任,他的職責不就是給皇帝掛上一個重情重義的美名嗎?完成這項任務之後就讓他在皇宮裡偏安一隅頹廢老死不行嗎?

搔搔嘴角,蕭言之在連勝的指引下離開了兩儀殿,往萬春殿方向去。

蕭言之離開不久之後,秦泰也出了兩儀殿,往官署方向走去。

待秦泰走得沒了影兒,裴澤和徐離善才從兩儀殿西側的牆角拐出來,同一時間,消息也傳到了皇帝耳中。

「你是說,言之並沒有理會秦泰?」聽了趙康的描述,皇帝眯起眼睛深思。

趙康點頭道:「老奴確實聽見左丞大人在二殿下他們都走了之後邀請大殿下一聚,大殿下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老奴瞧大殿下的神情,似是極其不願與左丞大人有所牽扯。」

「即使秦泰說他是先皇後的表親?」皇帝又問道。

「正是,」趙康再點頭,「老奴瞧著大殿下是極不信任的模樣,聽說左丞大人是先皇後表親,也未有所動搖。」

仔細琢磨了一下,皇帝再問趙康道:「以你所見,言之是個什麼樣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