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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483 字 1個月前

子,你該不會忘了吧。”

“臣不敢。”聲音再顫都不如他的心來的抖。

“若如你之意,孤明日與誰大婚呢?嗯?”他半依半靠在座中,神情頗為懶散。

這般輕鬆的語氣不禁讓上官密懷疑剛才是自己看花了眼,王明明不在意麼。他想了又想方才醒悟,王是怕拉不下臉麵,原來如此啊!

“這點王上勿需擔憂,莫要說一個女子,就算是百八十個臣也能變出來!”言下之意,明日定有堂可拜。

“嗬嗬~”風張揚起來,輕滑的笑聲緩緩蕩開,“看來上官司馬已經認定了這是樁好買賣啊。”

“吾王英明!”他擠出諂笑。

“一女而得江山,值得?”

見王麵色猶疑,他用力點頭,恨不得將腦袋折斷:“值得!”

“上官司馬能做到同樣的事麼?”淩翼然斜眼一挑,神色益發詭異,“為孤換得秀麗江山。”

冷汗再起,他當下愣怔。

“一個女子可以做到的事,而上官司馬卻不能啊。”他頗為痛心地歎息,眼眸如電一掃,“既然如此,留你何用?”

“王……”

“六。”

“奴才在。”

“送上官司馬一程吧。”

“臣知錯,請王上開恩!開恩!”

地上散著官帽翎羽,象征一品的錦鯉結靜靜地躺在地上,紅色的穗尾迎風微揚。禦書房裡出奇的靜,王威如山似雪,漫天蔽日,將剩餘幾人心頭滿滿堵塞。

眼前的人不再是九殿下,而是王啊。

即便早有認知,卻不若眼見親聞來得震撼。這個威立的出其不意,也許這正是主上留下上官密的原因吧。

洛寅執杖想著,眉峰慢慢打開。

也好,這才是王,是他洛無矩終其一生、盡心輔佐的王啊。

思及此,他鬆開手杖折身拜下,雙膝落地時正對聿寧平視的目光。兩人了然笑開,俯首道:“恭祝吾王大喜。”

這對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至少當她坐在王側時,他每一抬首還能凝望。伏下的臉漾出苦澀的笑,聿寧微地瞥目,眼角映入飄蕩的鈴。

如此,他已知足。

殿外行雲如流水般輕淌,夏陽滲過半開的窗,靜靜灑落座上。睨著跪伏腳下的臣子,淩翼然勾起優美的%e5%94%87線。

明日。

他合上眼,如鼓心跳似要裂%e8%83%b8而出。

這般的悸動啊,不由自主地,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張倔強的小臉,緊合的%e5%94%87線寫滿了拒絕。光想著,他就不覺勾%e5%94%87,心頭如一泓春水,氤氳出春意滿懷。

卿卿終有一天會付出同他一般,滿滿的情意。而這一天也許是今日,也許是明朝,也許是一輩子。

光想著這個挑戰,他就不禁心跳加快,熱切期待起來。

琴瑟在禦,伊人伊影如月娉婷。

……

月影近西樓,蜿蜒的長廊裡零零星星落著燭光。滿是大紅喜色的將軍府裡走著幾個素白身影,在夜中難以遁形。

及腰長發微濕,還帶著沐浴後的香氣。前後幾名宮女與其說是喜娘,不若說是鏢師。被押解的貨物,很不幸正是她自己。

五人各懷心思地走著,每行一步身後喜燈便滅一盞。

臻首略偏,她瞥了一眼黑暗的來路,烏瞳漆漆、戚戚,映不入半點光。

出閣前一夜淨身祭祖,娘家的路不得走第二遍,這是在提醒她已沒有後路了麼?

“行路不回頭是婚嫁的規矩,請小姐慎重。”

宮女言辭鑿鑿,說得她不得不轉頭。今夜,就讓她盡好“貨物”的本分吧。月下嘲諷自忖,濃密的睫毛勾勒出些微陰影。

“卿卿!”

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她愣在原地。

“卿卿!”

她猛然回身,撥開阻攔向著發聲處沖去。用盡全力般,她一頭紮入寬闊的懷抱,雙手攥緊來人的衣襟:“哥……”

“卿卿……”月簫微訝。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她輕輕、輕輕地喃著。

“傻丫頭。”堅毅的臉頰綻出柔光,他輕撫那頭柔軟青絲,不期然竟瞥見幾縷異色。

她的發,淡了。

“小姐,請自重。”不遠處四名宮女跪了一地,月簫方才發覺這樣的姿勢有違常倫。

“卿卿。”想要將她拉開,卻不想她環抱的雙臂越收越緊。他無奈地笑開,不愛撒嬌的妹妹今夜真是格外黏人,“卿卿,你是大姑娘了。”他含蓄提醒。

“哥哥最後一次抱我時,我是幾歲?”懷中人啞聲問道。

“你六歲生辰那天,我們從乾州逃命的時候。”總角晏晏,本應無邪的童年卻早早浸滿了仇恨與鮮血。

“那我就隻有六歲。”

“卿卿。”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孩子氣。

“我隻有六歲……”

“哪有這麼大的稚女。”他剛要揚笑,就聽抽泣聲低低傳來。

“最後一次了……”

也對,不論嫁的是誰,這都是他最後一次擁抱妹妹了。他家卿卿長大了,從早熟的女童長成了婀娜的少女。現在即便他百般不願,可也不得不將寶貝妹妹交出去。而他要將妹妹交入真心相愛的良人懷裡,然後他才能放心,放心讓他家卿卿綻放成美麗的少婦啊。

想到這,他反抱住月下,在她耳邊輕道:“逃吧卿卿,天塌下來有哥哥扛著。”

懷中的啜泣突然停住,她抬起頭,露出薄紅的雙眼。

“我此番抗命回來,就是為了唯一的妹妹。”帶繭的手指抹淨她的淚,“一定要幸福。”

淚水一湧洶似一湧,月簫不知所措地抹著,卻怎麼也抹不盡。纖手按住他不安的擦拭,月下清雅展顏,眼中盛著細碎銀光:“哥。”

憑欄可近孤月影,輕雲掩映碧天無。夏末的夜帶絲涼意,卻不至沁到心底。

“我會幸福的。”回力握住他的手,月下鄭重說道,“哥哥、嫂嫂還有三個侄兒又恰是我的幸福之一,所以你們也一定會幸福。”

這話他似懂非懂,唯一聽明白的是妹妹的心,如此堅定。

“接下來的一切哥哥不必自責,因為我是追著幸福去的。”

接下來?他耳力頗好,捕捉到這個匪夷所思的詞語,正要問出口就見她重新入懷。

“哥。”

“嗯?”

“過去的十年,哥哥從未懷疑我的幸存,是麼?”

“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不論是第一年第二年,還是那久久難熬的第十年,他都始終堅信著。

“請哥哥繼續相信吧。”

他的疑惑落入她的眼,化為盈盈水色清淺流轉。

“永遠不要懷疑。”

來似夏火去如清風,隻眨眼的功夫那身雪白便飄到遠處。懷中空虛讓他不禁自責適才抱的不夠緊,自私想來他真不願將妹妹嫁出去,有誰能配得上他家卿卿?

老爹似的情緒充溢心間,讓他暫時忘了剛才的疑慮,讓他忽略了心口衣襟上的那片水跡。

可當他醒覺時,能做的就隻有相信。

月下簫聲噎,一曲傷別離。

鳳兮,鳳兮……

身後的紅門發出啞音,她眷戀地望著燈火湮滅處。直到門縫合十,她才慢慢地收回視線。

推開第二道門,成排的白燭列在兩旁。祠堂無風顯得有幾分悶熱,焰高的火苗妖嬈地跳躍著,燭光剛好落在當中兩個牌位上。

“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

盤香懸在空中,吞吐的白煙像是一陣霧將她緊緊包圍。

拈香、祭拜,動作緩中有情。她跪在蒲團上欲說言又止,喉頭就這麼哽著,手中的香焚了一段段。

長似一季,漫似一秋。爹,娘,女兒好想他啊。

“修遠……”^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她輕輕歎著,眼波流轉藏著動人水意。愛戀在%e8%83%b8口聚集,似潮水般一波一波沖上薄麵,熏熏熱熱地撩人心思。她微微一笑,瀉了一地的迷人月光。

這“月光”清淺綿長,波動了門後的暗影。

手中的香快要燃盡,她剛要起身就覺額上一陣抽痛。眉心像要鑽出什麼,她極力忍著,下意識地攥緊雙拳。

一寸,一寸,檀香碎在腳下。

十四夜,夜夜她都止不住思念,滿滿的愛意澆養了額上曇花。每一相思痛斷人腸,含苞的花絲妖冶綻放。

如今算來,這是最後一瓣了吧。

她忍性極佳,就算冷汗敷麵身形也微顯僵硬。她軟軟地坐在蒲團上,劉海下晶瑩剔透的白花慢慢舒展,極妖嬈地一顫,最終全放。

含情十四夜,飄零一夕間,她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冷汗自發間滑落,她拿起一根完好的檀香。精神力再強卻敵不過身體的誠實,交疊的雙手不住顫唞著,她穩不住身體,怎麼也點不著那炷香。

不能抖了,別再抖了,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知是痛還是怕,她顫的雙腳發軟,心頭酸酸苦苦的蘊滿沮喪。

不行,她不行啊。

絕望垂腕的剎那,一種熟悉的感覺彌漫在四周。心跳沒由來地加快,她屏住呼吸。好聞的藥香自身後飄來,無措的雙手落入溫熱的掌心。

如此安心地,她不再顫唞,心底也再無懼意。

近燭,燃香,祭拜爹娘。

接著,還未及反應她就被轉過身來,櫻%e5%94%87被撬開,而後強%e5%90%bb。

祠堂裡的燭光有些亂,讓兩道門外的宮人不免起疑。

“小姐?”

沒聲。

“小姐?”

依然沒人應,四人對看了下,提著紅紗燈向東牆搖了搖,當下閃出密密黑影。微微頷首,宮人就要舉步,就聽門裡響起低啞女聲:“怎麼了?”

嗬,人還在。

兵器該收的收,人該藏的藏,隻眨眼的功夫周遭又是一派寧靜祥和。

“女兒家注定要嫁人的,小姐莫要傷心了。”她就說麼,一個嬌滴滴的官宦千金哪兒需要這般嚴防死守。半夜三更獨自一人待在陰氣十足的祠堂裡,莫說捨不得親人的心情,就是嚇也嚇哭了。

相視一笑,宮人們站回簷下。

燭火因灼熱的鼻息而忽明忽沒,暗影在地上烙印,猶如一軌心痕,纏綿悱惻的是他們溶在一起的影子。

她軟軟地靠在他的%e8%83%b8口,耳邊是他同樣激烈的心跳。細白的雙手慢慢上移,順著他的寬肩、他的頸項,而後停在他微沉的%e5%94%87角。

眉梢一顫,她緊張抬臉:“修遠,你在生氣?”

鳳眸銳利,盯得她一陣心慌。

“對不起,我不該沖動行事的。”不敢看他的眼,月下埋進他的%e8%83%b8膛。

腰間的力道緊了又緊,她幾乎要被嵌進他的身體。

“我想你。”額頭的抽痛越發強烈,她含淚笑著,一遍遍地低喃,“修遠,我想你。”

動情的話語催熱了他的%e8%83%b8口,柔軟了他的心頭。

他微微一笑,是非常內斂的溫柔。

“今晚我們就走。”夜景闌親%e5%90%bb著她的長發,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