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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444 字 1個月前

還是地府守門鬼差時,幻海龍王也是帶著同樣的表情,懷抱女兒前來劫魂。

還好,她到底是想通了。

“隻要他還活著,我就捨不得咽下這口氣啊。”月下沉%e5%90%9f,回蕩在她耳畔的低喃越發明晰。她怎麼捨得那個人輕賤自己,最終墮入枉死城受盡酷刑。

捨不得啊,她即便能捨得自身,也捨不得那個以性命相要的男人。

她復而一笑,綺麗的眼波攝魂奪魄。正當眾鬼分神的剎那,她勾起言律向鬼門關另一側飛去。

“弦月君!”五道暗惱自己掉以輕心,這父女倆分明就是一個樣!他一翻右手,自掌心飛出一道黑色鎖魂鏈。

眼見生死門就在前方,月下足弓一點,拉著言律加速逃離。

“回!”就聽一聲大吼,黑鏈像長了眼一般勾住言律%e8%83%b8`前的魂索,震得他瞬間滑落。

“阿律!”月下沉身扯住他的寬袖。

“放手吧,大人。”慘白的臉上綻出笑花,言律乞求視上,“我已經死了。”

“閉嘴!”好似生前,她也是這麼咬牙切齒地低罵著。

“好好活著。”阿律伸手接住她落下的清淚,“帶我那份一並活著。”

“阿……律……”她清明如水的眼裡閃動著瀲灩水波,雲煙般的眼波印出深深不捨,“再堅持一會,再堅持……”

“大人,我真的已經死了。”

“不……”

“你再執著下去,隻會害了自己,也害了愛你的人啊。”他輕喟著撕開袖袍,被那道黑鏈拉向鬼門關。

“阿律!”她攥緊掌間的破衣,轉身向那邊追去。

可不論她如何發力都無法追上那道鬼影,腳下好似絲毫未動。兩人間看似隻有紫霧回旋,卻感距離撫遠。漸漸地那道鬼影消失在黑暗中,徒留她淚染麗顏。

“阿律!”她如孩子般地哽咽,倔強地向前跑著。

“韓月下!勇敢地活著!”遠遠地傳來言律動情的吼聲。

“阿律!”她泣不成聲。

“你記住!”那聲音帶著淡淡哭腔,響徹在澧都之外,“在我言律心中,你是最好的姑娘!”

“阿律……”她癱軟在地,隻覺六神移位。

恍然間,周圍隱現九股鬼火,幽幽地閃動著紅色的光焰。

“你若對我有愧,就代我多生幾個孩子吧!”

“好……好……”她抽泣應聲,“好……”

“別了,韓月下。”聲音如水中漣漪,慢慢消散,“此生不悔……結卿不悔……”

“阿律!”撕心裂肺的厲吼響徹天地。

幽暗中隻見一道高門自迷霧中顯現,沉厚的還魂鼓緩緩敲響。

“未亡魂,生死門,一鼓敲罷回三魂。

家中母,枕邊人,二鼓擂響魄回身。

九火焚,護真身,三鼓過後陽氣純。”

赤色火焰將月下緊緊包圍,伴著鼓聲她靜靜睡去,清顏上猶帶淚痕。

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世世永不絕。

低沉的男聲如魔咒般回旋於她的夢中,絲絲纏繞在她的命裡……

……

尋尋覓覓,她好似在幽暗的甬道裡走著,耳邊飄散著漸遠的鼓聲。

“前世今生,屈指一算近千年。”迷霧裡傳來嗚咽鬼哭,“五百年前終虛設,恰似那水沒滄海杳然不見。紅顏不壽,情深難圓,何處眠弦月。”

這歌聲戚戚然覆在心頭,催的她五髒六腑一陣擰痛,能說出的隻有撕裂。

“生生世世與君絕,絕了誰的情,斷了誰的念。伊來此處君尋遍,芳魂輾轉千年劫。南風撫遠,願卿細辨,此葉此情漫無邊……”

迷霧前途,無邊落木蕭蕭下,心頭湧起沖動,她一個勁地向前沖著。間或有數片桐葉飄在她的眼前,遮蔽了她的視線。

前世今生麼,再不明白可就是裝傻了,她舉目望著,夢中的記憶猶如青澀的梅,讓她再三咀嚼。

不論誰是誰,誰怨誰,是是非非眼前過,望斷前緣慕今生。她現在隻想著一個男人啊,隻想著他,想到心口發酸,想到貪求生念,一切的一切隻為再見他一麵。

一片葉落在她的掌中,灼灼地燙著她的手心。

此葉此夜,原來她要的不止是一麵,她要的是……

眼前沉沉暗霧被金色的光焰籠罩,仿佛燃著了記憶的書冊,一幕一幕,一頁一頁,隨著落葉片片焚盡……

細密長睫微顫,如雅致小扇。

回來了麼?

她猛然睜眼,卻被刺目的白光驚得半合眼簾。

酒色暖陽書寫在發黃的窗紙上,靜靜地渲染著初夏的心事。

這是哪兒?

她輕蹙眉,警惕地打量著這間陌生的土房。半晌,目光停留在窗格下,一名鬢發花白的老婦正就著光亮細細地縫補著一件女裳。

這又是誰?

她試圖起身,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費盡心力。

哎,她暗歎著,在舉目卻與老婦撐圓的雙目對個正著。

蒼老的手中粗布女裳翩然滑落,如一片落葉驚動了寧靜的午後。

她默默地看著,看著那老婦不可置信地搗著嘴,腳步不穩地向門外跑去。

“小娘子醒了!夜大夫,小娘子醒了!”

許久不聽人聲,讓她有些木然。忽然間,屋外一聲略顯慌亂的盆落沒由來挑動了她的心跳。門口,一道影子漸漸拉長,她一瞬不瞬地瞧著。入眼的是一襲深藍布袍,沒有精繡暗紋也沒有絲般的質感,卻滾動著熟悉的流雲波瀾。

酸澀瞬間傾入眼底,她心跳的有些快,竟快的扯動體內的傷痛。

一寸一寸,她的視線緩緩上移。一步一步,他的長身慢慢走近。

藍色的袍邊在夏陽中翻動,好似她的、他的心情。時光極慢極輕地流過,卻難以平復兩顆激越的心。

半晌,他%e8%83%b8口微伏地立在床緣,而她顫顫對上那雙瀲灩生波的鳳眸。

淚水瞬間滿溢,她笑著啟%e5%94%87,沙啞的聲音如微塵浮動在空氣裡。

“我回來了。”

他背著光,俊顏被陰影遮蔽。

“我回來了。”她淚如雨下,輕道,“修遠,我回來了。”

話未落,人已入懷,他埋入她的頸窩,幾不可辨地應了聲:“嗯。”

“我……”她哽咽著,用盡全力攥緊他的衣袖,“我好怕……”

耳邊的呼吸不穩,他壓抑著噴薄的心緒。

“嗚……”再難壓抑心頭的苦澀和欣喜,她嚎啕大哭,“修遠……我好怕……”

有力的雙臂輕輕地晃著,他的聲音如淺溪一般柔柔地流過她的心底。

“我也怕。”

“修遠……”

“我很怕。”他在她耳邊堅定地重復,語調中有著異樣的沙啞。

那雙長臂牢牢又不失溫柔地環著她,挺秀的身形隱隱發顫。

“修遠……”她愕然,轉過頭想要看清他的臉,卻被一隻大手遮住了視線。

“不要看。”他平穩地低語著。

這個男人啊,她臻首無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好。”

心底抑製不住地發柔,身上的痛似乎不那麼明顯了,淚水靜靜落下,帶著恍如隔世的復雜情緒,一點一點淋濕了他的衣,也淋濕了他的眼底。

這樣的人,叫她怎捨得啊,怎捨得。

晴絲千尺,韶光悠悠,榴花照眼的午後她枕著他的%e8%83%b8膛靜靜睡去。而後一隻大手輕輕覆上她的左%e8%83%b8,不帶半點情[yù]。柔弱卻平緩的心跳,透過他的掌徑直傳進他的心。

許久不見的優美弧線勾勒在%e5%94%87角,鳳眸如春潭,將情意蓄滿。

回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輕%e5%90%bb著她的鬢發。

真的回來了。

清湛的俊眸盈盈,含著淺淡笑意。一下午他就那麼坐著,目光從未離開,手掌一直貼在她的心上。

日子如瓦楞上的貓躡足跑過,這段時間她不常醒著。即便她再能忍再能扛,可虛弱的身體卻每每違背意誌,讓她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幾番迷蒙間,總有人體貼地喂她喝水、為她擦身,是李阿婆吧,她如是想著,然後陷入甜夢。

“轟!”一聲響雷炸破長空。

“站住!”窗外傳來阿婆怒氣騰騰的吼聲,“劉長貴虧你還是個大夫,竟然來偷藥!”

屋裡,她掀開眼,看著窗紙上映出的兩道身影。忽然間,瘦小的身影一把拽住前麵的男人。

“快放下,再不放下老婆子可要報官了!”

“死老太婆,我要你多管閒事。”那人見勢就要舉掌扇下,忽地隻見一根銀針刺破暗黃色的窗紙,如閃電般撕裂沉沉暗色。

“哎喲!”那人捂著肩膀,倉皇扔出手中的東西。

“滾!等我家老頭子和夜大夫回來了,可有你好看的!”李阿婆拿起燒火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啐!畜生!”

過了好一會,屋外才安靜下來。

“小娘子!”門簾掀開,李阿婆氣喘籲籲地走進,“剛才是你飛的針吧。”

“嗯。”她滿臉冷汗地倚在床邊。

“怎麼了?”李阿婆邁著小腳,有些急切。

“阿婆,麻煩你……”她柳眉緊攢,“麻煩你扶我躺下。”

“好好好。”阿婆放下手中的藥草,小心地扶著她的纖腰。

“阿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如水般宜人。

“怎麼?不舒服啊?”李阿婆上下看著。

“不是。”她溫順地搖著頭,慢慢握住李阿婆蒼老的手,“謝謝您了。”

李阿婆愣了片刻,忽地慈愛笑開。

“阿婆?”她半側著頭,眸光清澈惹人憐愛。

“怪不得夜大夫這麼心疼你呢。”阿婆輕拍著那雙柔荑,“光聽你的聲音我這老太婆就像喝了兩壺,剛才明明是你幫了老婆子,現在卻軟軟地向我道謝,你這閨女。”說著,幫她勾了下耳邊的長發,真美的發色啊。

“阿婆。”她眼中滿是真摯,“謝謝您和阿公,謝謝你們在我和修遠最難的時候出手相救。”

“嘖嘖。”李阿婆打趣地望著她,“小娘子啊,你和夜大夫想必是新婚吧。”

“哎?”她錯愕。

“婦人是不可在外人麵前叫自家男人名諱的啊。”

“那該叫什麼?”她年幼失怙,對這方麵不太了解。

“死鬼、孩子他爹、臭男人、家裡那口子。”李阿婆數著指頭為她答疑解惑。

柳眉越蹙越緊,她有些尷尬地看著阿婆眉飛色舞。

“啊,對了。”李阿婆忽地一撫掌,“還有相公啊。”

“相公……”她喃喃,將兩個字淺淺%e5%90%9f誦,“相公。”略顯蒼白的臉上轉瞬飛起紅雲。

“天天看著這副俏模樣,可真苦了夜大夫了。”李阿婆捉黠地眨眼,見她美眸含疑,不禁好心解惑,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阿婆……”她耳根充血,好似方才阿婆放在床頭的紅果,“這是?”她有意轉移話題。

“哦,這是神藥啊。”李阿婆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