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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58 字 1個月前

”她埋怨著,忽感相貼的頰麵像燃起了火,溫熱的膚覺延綿至她的心底。這個害羞的男人啊,還要多久他才能說出那句語呢?

她靜靜地期盼著,嘴角彎彎揚起。

妹妹啊,你同定侯也會如此幸福,一定。

合上眼,她陪他一同入夢,相和的呼吸畫出一室靜寂……

……

今宵無月,東風吹落花雨。

燈下,淩翼然垂眸想著,桃花目微凝。

自他十六歲後,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精準。而青國的禦座隻是第一步,他輕抬下顎,正對那幅坤輿圖,迷離美目盛滿霸氣。

青國地處神鯤東陸,西臨虎狼之雍,北接悍勇之翼。而後,俊眸盯上當中一塊彈丸之地。

對了,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眠州。

思及此,心情莫名地壞起來。他放下筆,對著燭火慵懶托腮。

他答應過那個姑娘,五年後給她一個再無戰火的八月初八,現在是時候布局了。

遠交近攻,步步蠶食荊土,牢牢控製翼國,然後……

銳眸似利箭,直插向狹長的陳雍。明王啊,五明穀敗軍藏匿之後,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陳煒,雖達到了目的,可眼光還是短了些。

黑瞳染著譏誚,眸光徐徐上移。

陳紹,你該不會不知道吧,那個循規蹈矩、尊長守禮的書呆子梁王,平生最恨壞亂綱常之徒,而你殺兄弒侄恰恰犯了他最大的忌諱。到時候,梁國非但不會救你,反而會和我國站在一起,本殿幾乎可以預見你的死期了。

清風徐來,跳躍的燭火在他的俊顏上織出詭譎的陰影,他無意摩挲著腰間的玉石,指腹間盡是細滑涼意。

如今,傀儡元騰飛在荊國翻雲覆雨。建州會盟之時,翼王為求顏麵怒殺李顯,而後經由他暗示,翼國那個影子儲君閻建德趁機與李家交好,經營到現在已是今非昔比。

雪中送炭也要送到家,淩翼然兀自笑起。這不,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父王答應了閻建德的求親,同意將王十九女、小十二的親妹嫁去。如此一來,即便上官無艷懷上了孩子又怎樣?七哥啊七哥,你難道忘了翼王閻鎮已經老了麼?

一雙俊眸深不見底,帶著令人生懼的寒意。

十多年前你想毀了本殿,十多年後你又故技重施算計上卿卿。淩徹然,你果然活膩了。

他不怒反笑,幽幽拿起毛筆。

讓本殿好好想想,是先斷你的左膀還是右臂?抑或是放三哥出來,連同二哥一起清算你們的過去?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掛心。

酣飽的筆尖噙著一滴墨,久久不願滴下。

今日未待他開口,父王就點了卿卿作為使臣,送十九妹風光北嫁,這是巧合還是……

他橫著筆輕敲桌案,微黃的紙上綻開一朵朵墨花。

細想去,父王看來的眼神別有深意,難道是露餡了?

他淩翼然向來自負,偏偏一沾上卿卿,就不免懷疑自己。

照著他先前的計劃,卿卿入朝半年為寒族打開新的格局,然後詐死遁隱,此番送嫁正是金蟬脫殼的好時機。若父王是知情而為、有意放過她,那隻能說明一點。

相較於左相,卿卿在父王心中還有更重要的定位,而且與他不謀而合。

淩翼然笑若熏風,雙眸為橘光迷醉。

“主上。”低沉的男聲隨風而至。

他心神遽斂,正身而坐:“如何?”

“七殿下打算在鏡峽下手。”

聞言,他秉燭走到牆邊,目光鎖在青翼交界處。這裡,他輕點圖上。

鏡峽天險,又為水路北上的必經之地。若在此處動手,不但可以除去卿卿、破壞和親,而且還能假托赤江夏汛,將罪責推得一乾二淨,七哥果然夠老辣。

“成璧。”他輕喚。

“屬下在。”

“從門裡調幾個高手隨行護衛。”他緩步走著,鴉色長發在風中輕輕拂動。

“是,屬下定會親力親為,決不讓……”

“成璧。”他停下腳步,淡聲道,“還有任務非你不可。”

“主上!”

桃花美目兀地虛起,精光透過窗縫徑直落在那人腰間的絡子上:“你這麼想去,為的是誰?”

一句話將林成璧擊得無所遁形,他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語。

“是朱雀呢。”淩翼然移到窗邊,幽蒙的眼潭劃過一絲波紋,“還是祥瑞公主?”

“主上……”

“怎麼?你以為能瞞住本殿?”他眄睨窗下,眼波如這無邊暗夜渺然蔓延,“十九妹將那塊玉寶貝似的掛在腰間,本殿要還看不出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林成璧眉心微攏,想問卻又不敢開口。

“你是想問本殿,為何明知此事還派你進宮辦差?”

“主上英明……”

“成璧。”淩翼然放緩語調,輕問,“你跟著本殿幾年了?”

“已有十四個春秋。”

淩翼然推開窗,肅肅地望著那張頹喪的臉:“你的忠心本殿看在眼裡,自然也會為你打算。你擺出那種表情做什麼?難道在你心中,本殿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屬下不敢。”

“哼。”淩翼然不悅地出聲,“十九妹此次非嫁不可,作為王女這是她應盡的義務。”而且作為十二弟的胞妹,也更容易控製。他說一半藏一半,不該讓人知道的絕不多言半句,“若不是本殿看得清楚,還真會以為你迷戀祥瑞。”

嗯?林成璧不明所以地仰望,眼中滿是疑惑。

“不明白就慢慢想。”淩翼然斜眼一挑,哂笑道,“待本殿拿下翼國,到那時你若還能露出這般表情,本殿就將祥瑞嫁給你。”

“主上……”聞言,林成璧很是感動。

“好了,你去安排人手吧。”淩翼然關上木窗,眉間藏著一絲狠絕,“別忘了叮囑護衛,雖然這次是順水推舟地讓左相詐死,但卿卿要有絲毫損傷,就讓他們用命來抵吧。”

“是。”窗上的影子慢慢褪去。

淩翼然半轉身,虛眸望向圖上眠州。

定侯,就算你跟去又如何?到最後她還是會回來,誰要她是一個傻姑娘呢。

不知何時,那顆紅豆已在心底悄然發芽,無聲無響地茁壯成了大樹。今宵他枕著滿枝濃蔭,於夜深時如癡如醉地想她。想到情難自抑,想到心跳如鼓,想到他難以入眠。

俊眸閃動著駭人的情意,緊握的右拳爆出青筋。

快來吧,卿卿,快來吧。他,都快等不及了。

……

四月的風淺淺吹過,吹響了流水,吹暖了夏陽,吹得滿園牡丹香。

細白的手撫著前額,眼前漸漸清明。原來是夢啊,害的她真以為自己獸性大發將那人生吞活剝了去。她抱緊薄被,心頭湧動的不知是慶幸還是惋惜。

雪青色的床幔輕輕拂動,漾出風之流韻。她暗歎一聲,望向幔外忙碌的人影:“艷秋。”

暗藍色的纖影微地一滯:“大人,您醒了。”

“嗯。”她撫開頰上的長發,懶道,“我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四夜。”

“啊……”怪不得她差點將虛幻當成現實,原是睡了這麼久,也夢了這麼久。想到這,清美的容顏染上一抹胭脂,她羞赧垂首,心虛地轉移話題:“這幾日可有異動?”

“昨日宮裡送來了詔書,王上命大人為護送祥瑞公主遠嫁,以促青翼兩國之誼。”

“哎?”她撐手坐起,喃喃自語,“原先定的人不是我啊。”

艷秋停了一會,又道:“九殿下說了,這是大人恢復真身的大好時機。”

“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原是允之暗中斡旋。是該走了,那日王的話猶在耳邊,讓她不由心驚。

“大人。”幔外影動,艷秋的語氣有些急。

“嗯?”她斂神回應。▃思▃兔▃網▃

“以後……”纖影局促微移,他卑微出聲,“以後……艷秋還能跟著您麼?”

幔內那人失笑,引得他一陣心慌,下意識攥緊衣襟。

“當然。”不知何時,她已不用假聲虛應,柔美的女音輕輕響起,“我說過,你是我弟弟。”

這一句驅散了他心底的不安,蜷曲的手指緩緩伸展:“嗯……”他眼角微澀,轉眸看向床邊。接下來就將時光讓給有情人吧,畢竟隻有看著這位侯爺的時候,大人才會露出幸福的神情。

他的大人,他的姐姐啊。

妖美的眸子彎成月牙,精致的菱%e5%94%87綻出笑意:“要沒什麼事,艷秋就先下去了。”

待行至門邊,隻聽身後一聲:“等等。”

他偏身站定,但見塵埃在酒色暖陽裡遊弋。

“艷秋,離開雲都前我還要給你登戶籍呢。”

是啊,有了戶籍,他就不再是畜生了。要在過去,這等美事他可想也不敢想。

“戶籍上是要寫姓的。”

他眉梢微動,眼中溢出悲哀,可他沒有啊。

“前幾日,我恰好得知了你的本姓。”

一聲如驚雷,炸破了他的思緒。

“你本姓張,生於天重九年臘月十七未時。”停了半晌,那人也、未有言語,隻定定地站在原地,她長歎一聲繼續道,“艷秋,你不問我如何知曉?”

少年垂下眸子,藏起眼中翻騰的情緒:“那是大人的事。”

韓月下緊盯著幔外,溫言勸著:“其實這些年她也不好過,你又何苦……”

“大人!”艷秋揚聲打斷,沉聲道,“戶籍上就寫張彌吧,弓爾‘彌’。”

她微微頷首:“好。”

“大人請休息,艷……”他邁開步子,腳下有些不穩,“張彌先出去了。”

“彌兒,今日我就送你一個表字。”她合上眼,別有意味地輕道,“元醒。”

房裡靜的幾近可聞風的呼吸,半晌,一聲隱著難言之情幽幽響起:“張彌謝大人賜字。”語罷,他攏門離去。

月下倚在床上暗自嗟歎,忽地隻覺頰邊染風,她驀然睜眼。

“卿卿。”

正對那雙湛然鳳眸,春意無邊的夢境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襲上心頭,她的臉轟然若火山爆發。

“他會想明白的。”夜景闌撩開紗幔,深深地凝望著那張麗顏,似要望進她的心底,“這一次我送你。”

“送我?”月下垂首嚅嚅道,隻覺兩道灼熱的目光燒上她的兩頰,隨即滲入肌理,迅速熱上心頭。

“送你北上,順道回眠州。”他坐在床緣上,俯下`身讓她無處可避。

“你要回去?”她抬起頭,恍神中竟沒發覺溫熱的男性氣息已近在咫尺。

疏密有致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撒下淡淡陰影,那一份清美看得他不禁心猿意馬起來。“卿卿。”愛戀之情在他的%e8%83%b8口發熱,清聲中帶抹壓抑,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輪廓上輕撫。

“我們成親吧。”

如絲緞般低穩的男聲滑過她的耳際,輕而易舉地迷惑了她的神智。

“好。”她聽見自己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