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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29 字 1個月前

咱們,到時候我二毛子定捨命助你。”

“如此就多謝了。”我朝他一揖,長袖落地。

“別別別,禮來禮去的,我們這些泥%e8%85%bf子不習慣,不習慣啊。”他摸頭急道,引得眾人朗聲大笑。

“眾位。”我提高嗓音,“以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抽出腰間的銷魂往腕間一劃,“我豐雲卿願與眾位結成血盟,以後同進退、同富貴,如有背誓,天誅地滅。”

殷紅的血液順著我的左腕、沿著銷魂的銀刃黏膩落下,土色的地麵綻開妖冶血花。

齊大誌走上前,一捋袖管,右手掠過銷魂:“如有背誓,天誅地滅!”

“娘的,老子豁出去了!”“我來!”“我也來!”

“如有背誓,天誅地滅!”齊聲響亮,直入心間。

用一碗血換得義軍的接納,這實在是隻賺不賠的買賣。走出熱鬧的土房,我置身雨中。真是一群很淳樸的漢子,若以誠待我,我定不違約。

“豐兄弟!”齊大誌跟出房門,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劫銀的事?”

“改明兒你們派個人去北苑的雲浪紙齋,就說是豐大人派來催貨的。”我一轉腕,血水共著雨水自銷魂劍身飛離,“然後掌櫃會問是要夜色闌珊箋,還是寒月無影箋。”

齊大誌眨巴著大眼,靜靜地等候下文。

假麵下的臉皮微熱,我嚅嚅道:“就說兩個都不是,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

“啊?”齊大誌側耳聽來,“什麼什麼?大聲點。”

我倒吸一口氣,用涼薄的空氣沖散體內的灼熱:“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

“哦。”

“大誌,此處不宜久留,散了吧。”我當下轉身,掩住臉上的羞澀,“陶館裡也有人監視,古意他們雖然借口去花樓讓你出來,可不能離隊太久啊。”

“我明白。”他應了聲,跟著我走出民宅。

“劫銀後莫貪財,將軍餉沉入江中吧。”雨水滑入我的衣領,一陣延綿而下的冰涼,“畢竟攜帶重金走不遠,沉江誰也拿不到,這樣最安全。”

“嗯。”

汾城的民捨沒了前幽的精巧,光禿禿的土牆藏在奢華的樓宇後,在淺黛色的夜裡顯得格外淒涼。

雨輕輕地下,靜聽瀟瀟還淅淅。

“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身後的大誌不停地默念,“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

他每說一字,我的臉頰便被催熱數分。

“夜月同眠啊,嘖。”他一撫掌,“真他娘的好意境。”

這一聲響將我驚飛,玄色長袍迎風翻動。我急掠於屋簷樓角,二月涼冽的春雨依舊驅不開我臉上的燥熱。宋叔啊宋叔,你為何將眠州的暗語改成了這般模樣,讓我如何自在、怎麼自在啊

避開巡夜的護院,我飛下牆頭,快速鑽進暖室。

“大人。”艷秋乖巧地遞上一杯熱茶。

我捧著茶捂了捂手:“那封信寫好了麼?”

“好了。”艷秋從案下取出一張灑金信箋。

我細細看去,不禁麵露喜色:“太好了,艷秋你真了不得。”

他眉宇間藏不住喜色,整個人頓時鮮活起來。兀地,他收了笑,遲疑地看向一側。

我挑眉看向難得冷臉的阿律:“怎麼?還疼著呢?”

“你你你!”他指著我,假麵泛出紅暈,“你讓艷秋臨摹禦筆湊成文書,上麵寫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廢話。”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還理直氣壯呢你!”他扯了扯頭發,氣急敗壞地走來,“這下好了,就算咱們在這兒保住了小命,回去也必死無疑啊,捏造聖意,要誅九族!誅九族啊!”

“你不說,我不說,艷秋不說,誰知道?”我從袖帶裡掏出臨行前允之扔來的小印,沾了沾腕間的血跡,重重蓋在紙上。

“天……重……宸翰。” 阿律夠頭看來,半晌他猛地瞪大眼,“這是!這是!”

我收起方印,露齒一笑:“這是王上的私印。”

阿律散了架似的癱坐在小榻上。

“當然了,是假的。”不過也隻有允之有膽私刻禦印吧,我悠哉遊哉地折好信箋,燒了塊蠟封口,“好了,就拿這個來應付錢氏老賊吧。”

“王上要你結交的是錢侗。”阿律兩眼渙散。

“是。”我爽快應道。

“你卻想腳踏兩條船,搭上錢喬致。”他嘴%e5%94%87微顫。

“沒錯。”我拆下束冠,用乾布擦著淋濕的長發

他呆楞地晃著手:“所以你就要艷秋臨摹出這封信,蓋上假冒的印章,然後……”

“然後我們隻要坐山觀虎鬥即可。”我微微傾身,發間的水滴順勢滑落,“最後看完此信還能活命的隻你我三人,阿律你怕什麼?”

“……”阿律清澈的瞳仁映出我自信滿滿的笑。

“古琴台那晚你說我是空手套白狼,你的確沒說錯。可是你想過沒,隻要那兩匹狼認為我沒有空著手,那麼想要套住他們也不是不可能啊。”

“大……人……”

雨是雲的影,夜是月的心情。

二月涼風晚來急,一陣殘冬的影淋濕了早春的心情。

……

春山含笑,碧水堪染,桃花嫣然笑東風。

二月二,龍抬頭,這一日黃道二十八宿之青龍東宮顯世,角宿平出於地,是為踏青賞景、乞願豐年的好日子。

“使臣。”

我停下腳步冷眼望去,牧伯府家宰錢平微微一揖:“再往前走就出街了。”

“哦?”我向前慢移,“本官倒想瞧瞧慶州的風俗民情啊。”

錢平向兩側一眈,隱身於鬧市的牧伯護院霎時竄出。

“使臣,這春龍節乃神鯤民俗,無非就是婦回娘家、農引田龍、書院授徒這些個瑣事,天下皆同有何好看?”錢平端著笑,嘴角扯的頗高,“再說了出了酉街可就不安全了,使臣莫要辜負了我家大人的一番苦心啊。”

一番微雨一番晴,昨夜的春雨洗淨長空。澄澈的蒼穹下春色初染,清風綠漫了柳色,更綠漫了春光。可,如此融融的意蘊卻難沁心房。

我看著他許久,半晌退後腳步:“那就多謝牧伯苦心了。”

“使臣明白就好。”錢平笑道。

我微頷首,轉身回去。

阿律貼在身側,輕語道:“那錢侗唱的是哪出?前幾天還殷勤招待,現在卻把我們當賊來防,有病。”

我沒搭腔,一轉身走向路邊的麵攤。

“春龍節吃龍須麵勒!”攤主大聲吆喝,麵團在案板上有力地敲擊著,“一根不斷入口中,做買賣的生意興隆,靠天收的全成富農,快出閣的定得良人,苦讀書的必能高中!不吃不知道,一吃好運到,這位少爺來一碗龍須麵?”

我看著那塊明顯摻著雜糧的麵團,不禁攏起眉頭:“一碗多少錢?”

“淋了肉鹵的二十五錢,白麵十五錢。”

這麼貴?在雲都二十五錢可以吃兩碗牛肉麵了,看來西南四州的糧情比我先前所見還要糟糕。這裡地勢平坦、水源充沛,與我們韓氏族地並稱天下糧倉,如今南人卻吃不起白麵,看來不止是錢氏貪糜這麼簡單。

“這位少爺?”麵攤老板又問,“要吃麼?”◆思◆兔◆網◆

我微斂神,撩袍坐下:“來……”回頭看了看錢平,“家宰要吃麼?”

他鄙夷地看著沸水中的黃麵,訕笑道:“早上吃多了,使臣請慢用。”

“來三碗肉鹵麵。”我拖開板凳讓阿律和艷秋坐下。

“嘖,汾城人真寒酸。”阿律望著來往路人輕歎,“這些婦人回娘家還穿著補丁衣,這要在雲都可都沒臉出門呢。”

我順著目光看去,街上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們衣裙帶點土色,她們夾著包袱好似在遮掩著什麼。摩肩接踵中偶爾一偏身,包袱下露出一兩塊補丁,讓人頗有些尷尬。

“幾位爺是青國人?”攤老板下了麵。

“是啊。”阿律隨口應著。

“怪不得。”老板蓋上鍋蓋,走過來閒聊,“二月二回娘家,哪個女人不想穿的好些,帶回點值錢的東西孝敬父母?”

“你是說……”阿律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是她們最好的衣衫了。”艷秋平靜接聲。

老板歎了口氣,將掌中的麵粉小心地撣進袋子,不浪費分毫:“幽王還在的時候,汾城雖然也不太平,可日子卻比現在要好數倍。那時我家婆娘回門都穿的體體麵麵,%e9%9b%9e鴨也是不會少的。昨兒她在家裡找了好久的衣服,沒有一件不帶補丁的。今早天不亮就出門了,不說我也明白,她是怕娘家那邊的鄰居看見,想趁黑回去。”

“小的時候聽說前幽豪奢,經常將發黴發爛的陳年穀梁倒入酹河,酹河的水也就有了酒味,因此又被稱為酒江。”阿律歎了又歎,“沒想到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

老板將煮好的鹵麵放在桌上,擦了擦手:“其實莊稼還是那麼多莊稼,隻不過賦稅漲了幾十成,農戶沒了餘糧、小民們吃不起細糧,也就這樣了。”

我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吹了吹碗中的白霧:“照你這麼說其實四州的官糧是不降反升咯。”

“是啊。”

“可我們沿途並沒看到新建的官倉。”我瞥向在玉石店裡講價的錢平。

“哼,那些糧全去喂了狗。”麵老板忿忿道。

“狗?”艷秋含著麵喃喃自語。

老板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傾身俯來:“雍狗!咱們變成這樣不都是雍狗害的?他們不僅害死了韓大將軍,亡了幽國,還搶糧食。錢家人一個個都是軟骨頭,將上好米麵供奉給明王,我們卻隻能吃粗糧!”

是這樣啊,西南四州已成明王的糧倉。

“現在雍狗窩裡鬥,錢家拿咱們當賭本,全下注到了明王身上。前些天打西邊來了些逃難的,他們說明王已被王師圍住,遲早玩完兒!”老板狠狠地擦著桌子,麵色微僵,“若真如此,四州怕會與之同亡啊,就連這樣的苦日子,咱們都過不上了。”

我垂眸看著碗中淡淡的肉鹵,嘴角微微翹起。怪不得錢侗對我突然冷淡下來,原是得到了戰況,以為雍王勝利在望了。他將青國當成備用,隨時可以捨棄,而我現在可謂命懸一線。

似斷非斷的龍須麵好似當下的情境,我悠哉遊哉用筷子繞起細麵,一口吃下。

“沒斷!恭喜恭喜,心想事成!”老板興奮地叫道。

不待我應聲,就隻聽得街口處一陣馬蹄聲,行人倉皇逃竄。

“避讓!避讓!”鑲金寶車徐徐而來,所經之處馬鞭肆揚。

“是無雙夫人!”老板匆匆收起麵攤。

“無雙夫人?”阿律拉住老板急問,“那是誰?”

“她是重金侯的長女錢芙蓉!無雙夫人出街巡遊,汾城男子莫不心驚。隻因她寡居後行為放浪,養在府中的麵首不下百人,但凡俊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