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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418 字 1個月前

人三影毫不相讓地站定,形成了一個難解的圈,既進不得,又退不得。

半晌燈市裡人潮向著一處湧去,其間夾雜著興奮的低叫。

“快去看!快去看!琵琶橋下一個女子被賊人侮辱了,衣衫盡褪地倒在岸邊呢!”

“哎呀呀,聽說還是個美人!”

“嘖,人死事小,失節是大啊,她可怎麼活啊!”

淩翼然迷離的桃花目斜眼一挑,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定侯武功超絕,耳力自是不凡的。”他暗示著,琵琶橋下的幾人偷聽,夜景闌應該知曉。

是又如何?乾他何事?夜景闌眈了淩翼然一眼,麵色依舊冷清。

“哼。”淩翼然輕斥一聲,上前一步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平衡,他從懷中取出那個凰歌花麵,遞到月下的手中,“不管你許了什麼願,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想躲都躲不掉。”

淩翼然看著眼前恍然若失的美人,笑得狂狷。

疾風吹起了他們的衣袍,對比鮮明的紅白纏繞著銀紫淺綠,難捨、難分、難解、難離。

哎,她許的願啊,終究成虛。

風塵遂起兮,清鳴乃揚。

鳳飛九天兮,四海求凰。

多年後與誰對飲,上元佳節那醉人的月光……

萬裡誅殺萬裡雲

“臣願往。”

青穹殿裡微息可聞,我站在光影中徐徐抬眸。

“嗯?”王麵色不豫。

我一攏白笏,亮聲道:“臣豐雲卿願使慶州。”

眼角閃動一抹艷紅,允之雙目灼然似火。

王從座中緩緩站起,睨而視下:“春闈三月即開,愛卿可有心思西去?”語調裡帶著隱隱的警告。

“春闈事宜皆備妥當,若缺一人即不可,那臣擬的新律就猶如廢紙一張。”我直麵禦座上傳來的陰鶩之氣,再拱手,“臣願往!”

右列的元仲舉步出列,偏身望來:“即便新律非短一人不成,可這畢竟是第一年,豐尚書此時離都怕也是不妥吧。”他沉下眸子,淩厲地掃向左列,“慶州之事就請禮部的列為臣工代為分擔吧。”

幾雙靴子巧妙地退後,沒人敢應。我冷眼一瞟,揮袖道:“春闈之前臣定歸。”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紛亂。

“豐尚書。”允之背著光,臉上織出晦暗難讀的陰影,“這大話可說不得啊~”

“謝殿下賜教。”我掃過幸災樂禍的眾臣,%e5%94%87緣勾起淺笑,“三月之前豐雲卿定將前幽西南四周送上,若有虛言願同此笏!”

我奮力一執,象牙白笏擊柱而裂,柔和出細膩的光華。

殿內悄然,流溢這靜靜的春光。允之轉過身,細長的桃花目煙波浩渺,深深的眼潭翻著淺淺的浪。

我坦然仰首,一眼看入王的厲目:“臣豐雲卿願使慶州!”

“豐雲卿願使慶州!”

“願使慶州!”

“慶州!”

回音流蕩,杳杳延綿……

……

嫁匱延綿數裡,倚望春日遠去,熱鬧的喜樂與鳥鳴同繞枝頭。西陵門外,隨我出使的車馬避讓一旁,目送著梁國柳氏的迎娶車馬漸行漸離。也見雍容紅車後一頂粉紅小轎顫悠悠地晃著,好似一朵薄命桃花。

“沒想到柳氏宗主如此仁厚,竟願娶一個失節的女子。”圍觀的百姓贊道。

“哎,可惜啊,聽說那個媵嬙是秋家的表小姐,原本該嫁娶做主母的啊。”

“有人要就阿彌陀佛了!”富態的中年女子口沫橫飛,“再說了坐紅車的主母夫人是她的親妹妹,這姐妹同伴還能虧了她去?”

“是啊,是啊,世上能有這等好命的許是不多吧。”

“什麼不多,恐怕隻此一女!”

眾人熱烘烘的圍觀,毫不掩飾對兩位嫁娘的艷羨。

“大人,該出發了。”阿律小聲提醒,%e8%85%bf部詭異地曲著。

我挑了挑眉,掃向身後,真礙眼啊。

“朱明德。”我勾%e5%94%87一笑。

那個同使的禮部郎官訕訕地收回狗爪,色瞇瞇的眼不情不願地從艷秋身上移開。

“大人。”他應道。

“時候差不多了,啟程吧。”我緩步走向馬車,衣袖撩過身側的艷秋,“愣著做什麼,本官的%e8%85%bf腳還需要你侍候呢。”

艷秋如夢方醒地退後,緊緊跟來。

“慢!”西陵門內奔出一騎,馬上一人高喊,“奉命請禮部尚書豐大人留長恨坡一刻!”

待近了才看清此人手中的令牌,上書一個篆體的“寧”字。不多久,還未散去的人群又騷動起來,動地般的馬蹄聲顫心而至。數十騎之首為一紅袍魅影,允之橫馬睨視,身後長披展揚,盡顯惑人風華。

“殿下。”我主動上前,這才稍稍柔和了他眼中的陰鬱。

“哼。”桃花眼一挑,他神態疏淡地招了招手,六捧出兩盞玉尊,內浮香醪。

我接過酒盞,拱手進道:“允之,多謝你特地來送我。”

“特地?”他的俊瞳抹過一絲異采,“豐尚書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我一愣,轉瞬摸鼻哂笑。

春日為允之的眉間染上淡淡的暖色,他仰首盡飲,隨後又挑眉看來。我衣袖掩麵,甜辣的玉瓊沒喉滑下。

“去年臘月,本侯也是在這長恨坡送走了出使慶州的禮部郎官。”他聲音出奇的輕緩,美目含柔,“這一次卻不同。”

我看了看他身後威風八麵的馬列,微歎:“確實啊,與你以往的做派迥異。”

“哼!這又算得了什麼?”濃濃的自信流溢出他的眼角眉梢,“你既能誇下海口,我又豈能輸你?”他俯下`身,%e5%94%87線優美地揚起,“待你功成歸來,我給你一個全新的朝局。”

要開始了麼?我了然輕笑。

“卿卿。”他目光遽厲,切齒含音,“不準死。”

我攢眉而視,他眼中藏著狠色:“你若敢捨命相搏,我定讓你最珍愛的成為陪葬。”

允之,你既擔心我又何必如此?我下意識地用指腹勾畫著腰間的玉佩,輕輕一歎:“放心,我很貪生的。”

聞言,他這才直起身,媚瞳懶懶一斜,驚得我身側的朱明德倉惶後退。

“三哥的狗啊~”允之意味深長地輕喟,用僅可為我所聞的聲音淺笑道,“朝中有我,你就看著辦吧。”

我輕頷首,將酒盞放回木盛盤,再看一眼雲都。似涼卻暖的春陽次第灑落,這裡有著我心愛的人啊。

“看什麼!”允之一聲厲喝將我驚醒,他俊美的臉皮隱隱發怒,“這般小兒女態還想成大事?速速啟程!”他一揮短鞭,身後的馬匹一字型排開,嚴密地擋住了西陵門。

允之啊允之,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又怎會不明了,以修遠那般敏[gǎn]的身份他豈會送我出城濠?

我轉身離去,忽地身後響起一聲:“接著!”

耳邊氣息微變,我頭也不回地伸出右手淩空奪下一物,緊緊攥於掌心。待上了車,我打開紫色的綢包,看著手中的印章不覺輕笑,天下還有什麼事能將你難倒!

早春的涼風,勾起散頁般的軟簾。

一抹艷紅,翼然寫意在簾角……

……

簾角時時微啟,不時映入幾點嫩綠,襯得某張臉更加綠了。我收功吐納,好笑地看著匍匐的某人:“阿律,你什麼時候練起蛤蟆神功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嘖,好大一記白眼。

“艷秋,幫我拿杯水來!”阿律的下肢幾不可見地一抽,嘴%e5%94%87霎時慘白。

“等等。”我止住艷秋,一把奪去竹杯,“好像被廷杖的是我而不是你吧,阿律你這唱的是哪出?”

“我唱的是哪出?”阿律半抬身子,仰首夠來,“還不是你害的!不是你我會被罰麼?”他眼神有些閃躲,看來未盡真言。

“大人!”車外一聲低喚,“馬上就要出陽門關了。”

我收起玩笑的表情,徐徐垂眸:“後麵的人還跟著麼?”

“已經駐馬不前了。”侍衛應道。

“嗯。”自打經途京畿大營,車後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一縱人馬。如果那日早朝哥哥人在列中,現在又會怎樣?我合上眼歎了口氣,怕就不是遠遠守護這麼簡單了。

“古意。”我隔簾輕喚,隨駕的三十護衛其中有一半是允之的人,而另一半則受控於三殿下。

“大人。”

“前麵那車有動靜麼?”這幾日朱明德除了時不時對艷秋六流口水外就再無動作,若說三殿下無緣無故讓他跟來,鬼才信!

“今日朱大人招了幾人進車。”古意低聲答到。

我睜開眼,玩味地撫摸著腰間的玉佩,指間從流雲浮月的雕紋上緩緩滑過。“今晚開始就不用值夜了。”

“大人?”阿律低叫,“出了陽門關就是雍國,如今雍境大亂,處處都是流民強盜。更何況你身邊還有一群豺狗,怎麼可以夜無庇護?這不是等著挨打麼!”

我輕拂長袍,斜身躺下:“不露出破綻,又如何引狼出%e7%a9%b4?”支手托腮,我轉眸瞟向那個靜如沉水般的男孩,“連艷秋都不怕,你們這些會武的又大驚小怪什麼?”

他從書中抬首,艷麗的眸子有些茫然。

艷秋你真的不是三殿下的人麼?這是我最後一次試你,若通過了我定以誠心相待,視你為親弟。

天有雲霞,爛然成錦,西去的道途漫漫曲曲。

我緩緩合上眼,一種美麗而又殘忍的情緒在悄悄泛濫,讓人怦然動心……

……

出了陽門關,一行人便裝成普通的走商車隊西渡酹河,再行一日就要到慶州了。

“大人天色晚了,如今隻能野宿了。”車馬停下,侍衛長古意在簾外說道。

阿律齜牙咧嘴地爬起,同艷秋一道先下了車。停了片刻,我慢著腳步,微晃地鑽出簾子,扶著阿律和艷秋的手僵直地走下車。

“這幾日顛簸讓大人受苦了。”朱明德諂笑著走來,綠豆大的眼珠不安分地轉著,“看來大人的杖傷依舊未愈啊。”說著他親熱地扶起我的左臂,白胖的手“不經意”地從艷秋的肌膚上滑過。

我曲肘一拐,同樣“不經意”地擊向他的麵門。“啊,對不住。”

“沒……沒……”朱明德擠瞇著綠豆眼,嘴角有些許下沉,“沒事!沒事!”他說得輕快,猥褻的目光再次飄向艷秋,“大人真是雅人,出門在外還不忘帶上絕色相伴啊。”

我緩下腳步,清聲說道:“那是自然,本官從不帶無用之人。”

左臂似有一滯,艷秋平靜的眉梢微顫。

“是是是,有用啊,真好用。”朱明德搓了搓手,“聽說錢侗也是男女通吃,大人這招真是高,實在是高!”

任由他胡思亂想,我舉目環顧四野,此處瀕臨酹河,眼前有著望不盡的征帆遠影,攬不完的斜陽麗彩。江風涼冽,似訴不休那延綿千古的傳奇。

“這裡是?”我微斂眉。

“大人,這就是有名的古琴台啊。”朱明德討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