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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486 字 1個月前

那兒候著。”

眼前拂動著細滑的青絲,原來束發已經散落。

我好像被密封在一個悶罐裡,慌亂地掙紮著,不知何時才感受到一股腥熱,喚回了些許精神。

“哎呀,大人您咬破%e8%88%8c頭了?!”炸耳的驚呼讓我找回了更多的意誌,“小的就說麼哪兒有人能忍過三十棒都不吭氣的,您別太折磨自己了。”

“大人!”

“大人!”

迷蒙的視線逐一看去,我用盡全力方才張動嘴%e5%94%87:“婁敬,茂才。”

“大人,你別說話,別說話。”聽著哭音左邊的是白兔兄。

“幾位公公,請讓我們來吧。”路溫的聲音比平時要柔和許多。

“那就勞煩兩位大人了。”

眼前的景物忽地一轉,原來剛才我是被人橫抬著卻不自知,已經虛弱成這樣了麼?我可是練過武的,竟如此不經打?

“嘖嘖,這麼嬌弱的美人真是一折就斷啊。”

“那些閹人竟能下得去手,真是狠心。”

不管我想不想聽,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是蠻橫地闖入我的耳際。

“大人請堅持住。”路溫輕聲安慰著,“離午門不遠了。”

“都是七殿下見不著您好。”白兔兄猶帶哭腔,“今天您一進奉天門,我就聽工部裡的七黨在偷笑,說是您今天定是有去無回。”

陰謀的發起者是七殿下?腦子裡一團亂麻,我有些迷糊。

“還有三殿下一黨,剛才圍觀的有不少他們的人,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路溫語調忿忿,發出切齒之音,“哼,總有一天我們會反擊的。”

視線不住顫移,讓我找不到焦距。

“別抖。”我啟%e5%94%87低語。

“什麼?”白兔兄小心翼翼地靠近,“大人,您說什麼?”

“別抖。”我深吸一口氣,全力發聲,隻覺五髒六腑在乾坤大挪移。

“我沒……”

“婁敬!”路溫的音調陡然拔高。

“對對對,是我在抖,是我在抖。”何猛說的極快,快的讓人聽出了幾分心虛。

視線顫的越發厲害,眼前的一切跳動著,沒有片刻停息。

“不要再抖了。”甜腥的熱液從嘴角滑落,我有些惱怒地提醒。

“對不……住,大人……對不住……”

哎,怎麼又哭了,我不是在訓他啊。

“……”

怎麼路溫也起了鼻音,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知所以。

“大人!”

是阿律,我茫然地向聲音飄來處望去。

“您怎麼成這樣了!”

是到午門外了麼?當職時若擅出午門,可是要記缺罰俸的。他倆家境都不富裕,這樣待我算是盡心盡力了。

“請好好照顧豐大人。”白兔兄啜泣著,“散職後何猛再去看大人。”

“朝中有我們,大人請放心。”

我想要笑,卻扯不動嘴皮。隱隱地聽著他們離去,我卻發現視線仍在顫,而且顫的越發厲害了,原來一直在抖的是我自己。

“阿律。”

“嗯?”

“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很弱。”我趴在他肩頭耳語,“三十棍我就不行了,魏老頭可是光□挨了八十下呢。”

“呿,他都快不行了,你還比?”

“至少他活著出了午門,要是我早就小命歸西了。”我自嘲著。

“我的大人啊,還是你強,那老頭被拖出來時可沒你這麼多話。”

被阿律這麼一說,估計死人都能活過來。我閉上嘴,老老實實地被他塞進……

轎子?!我這樣還怎麼“坐”轎子啊,笨蛋笨蛋,我喘著氣不及開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修遠……”嘴角被輕輕擦拭著,我狠狠地眨了眨眼,找回飄忽不定的視線。

如隔霧看花,眼前的他朦朧的隻剩一層淺淺光暈。

“不是轎子麼?”我埋在他%e8%83%b8`前,嚅嚅輕語。

“嗯,是馬車。”他聲音有些不穩,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隻容得下我和你。”溫暖的大掌蓋住了我的眼睛,“不用強撐,放鬆,卿卿。”

他的氣息彌漫在四周,如一場看不見的春雨,悄悄將我心中名為恐懼的焰光淋熄。

合上眼,我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忽地,腰間傳來輕扯,我慌亂地睜大眼睛:“修遠……”

“杖刑很容易傷骨,給我看一下。”他的聲音異乎尋常的輕柔,溫溫的語調緩緩流動, “別怕,我是大夫,大夫而已。”

這語調柔的讓人不覺歎息,柔的讓我幾乎答應。但僅僅是幾乎,我很快找到了那根叫理智的神經。

手指找回了些觸感,憑著直覺我準確地抓住了腰帶:“不要。”

“卿卿。”他聲如春風,柔曼著周圍的空氣。

“不要。”我意誌堅定。

“哎。”他輕輕歎息,又快又準地點住我的%e7%a9%b4道。

指間的腰帶被緩緩抽離,我卻無能為力,酥|麻復雜的情緒充溢在心間,噴湧在頰上,回旋在腦際。

大夫,請放點水,給我留點麵子吧。

在灼熱肌膚與冷冽空氣親密接觸的剎那,我如願陷入了昏迷……

……

幾番夢回,耳邊響起的都是哭聲.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成這樣了……”

是嫂子,我聽得見卻看不到,眼皮沉沉的睜不了。

“睡著了還皺眉,疼成這樣了麼?”

清涼的指尖撫著我的眉梢。

“你哥哥來瞧過你後,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他雖不說,但我知道他很自責、很心痛。”

我全身著火似的灼熱,乾裂的嘴%e5%94%87不由動了動。不多久,浸濕的紗布溼潤了我的%e5%94%87角,清水似甘泉緩解了身體裡的枯焦。

突然間股上先是一陣清涼,緊接著是漫身而過的灼痛,痛的我僵直了手腳。

“嫂子給你淨身,如果痛就叫出來,千萬不要忍,千萬不要傷了自己……”

我放鬆了神經,卻下意識地難以出聲。回潮的痛比先前更甚,瞬間便鯨吞了我的意誌……

“卿卿,醒醒啊,卿卿。”

身體被搖了又搖,我漸漸從混沌中走出。

“灩兒你輕一點。”

“我已經夠輕的了姐姐,她都暈了三天了,再不起來吃東西恐怕要成仙了。”

“好吵。”我艱難地撬開眼,隻見身側兩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

“醒了醒了!”一張臉兀地俯下,占據了我的視野,“卿卿,你也太經不住打了,才三十下就狼狽成這樣。想當初本鳥被爺爺用荊條抽了五十下,也隻在床上躺了兩天。”

荊條和棍棒怎麼比?況且你當時可是又哭又叫、嚎得是天怒人怨。

我蔫蔫地趴在床上,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我餓了。”

“灩兒快把卿卿扶起來。”

哎?大姐的眼眶怎麼這麼紅?·思·兔·在·線·閱·讀·

下`身像是撞到了什麼,好容易平復的疼痛又開始蔓延。

“輕輕輕點啊!”我怒瞪。

“知道了,知道了。”師姐倚在床腳,乖乖地做起了人肉墊,“你這丫頭平日裡不好好練內家心法,如今吃苦了不是。”

我含了一口粥,悶悶地不做聲。

“內家心法?”大姐吹了吹熱氣,在送來一勺。

“是啊,是啊。”師姐幫我理了理頭發,“本派偏修內力,二三十年方能小成。可卿卿當初劍走偏鋒,硬是學了有些邪門的輕狂劍。”

口中白白無味,心頭平平無波。

“加上她十歲那年走火入魔、心脈受損,這小身板就已經不結實了。如今又挨了這頓棍棒,不是雪上加霜是什麼?嗯?”她點了點我的額頭,嗔怪道,“這粥你咽得那麼痛苦,想必又咬壞%e8%88%8c頭了吧,張開嘴讓我瞧瞧!”

師姐真是該糊塗的時候不糊塗,不該糊塗的時候卻大大的糊塗。我慢慢張開嘴,受傷的%e8%88%8c麵被涼風一吹禁不住輕顫。

“再沒見過比你還別扭的丫頭!明明怕疼怕的要死,卻總是忍來忍去。”師姐麵露急色,輕斥道,“叫出聲來會被小鬼勾走啊!每次都咬%e8%88%8c頭,要咬成了啞巴我看你怎麼辦!”

我垂著腦袋,任由她訓著,師姐不會明白這是怎樣形成的下意識。十年前乾城潰敗,麵對身受重傷還血戰不倒的將士,我沒資格叫痛。而後在酹月磯遇難,背負著滔天血債,我更不能喊疼,因為隻要稍稍出聲就可能被賊人斬草除根。

痛,就算咬斷了%e8%88%8c頭也不能出聲。不就是忍麼,我的心上可是插了好幾把刀,不就是皮肉傷的一點點痛麼。忍,我能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我再吹涼一點。”姐姐鼓著腮幫將粥吹了又吹,眸中氤氳著水氣,“來,嘗一口吧。”

“姐姐?”我按住她的手腕,“怎麼了?”

菱角紅%e5%94%87抿了又抿,她眼中的水色終於滿溢:“對不起,卿卿,對不起……都是我……”

“不是,不是因為你。”我急急爬起、翻身欲近,竟忘了自己的傷處。

頭皮疼得發麻,我咬緊牙關,不放走半絲苦%e5%90%9f。

“卿卿!”

“痛的都擰成鬼臉了,你還忍什麼啊!叫出來就好了,叫啊!”

我冷汗直披,轉瞬又被按倒在床上。察覺到她們下一步的動作,我終於忍不住痛叫:“不要啊!”

士可殺不可辱,就算不是臉,那裡也是要麵子的啊!

……

“沒想到幾日不見,雷兄竟然入仕了。”我趴在床上,透過縫隙看向床幔外。

青袍犀角帶,%e8%83%b8`前繡著一隻嘯林猛虎,是四品武官。

“雷某是被兄弟的一席話點醒的。”即便正裝束發,他也難掩身上的野性,“而且在梨雪麵前,我也不想輸你。”

“哦?”我瞧著行至床邊,一臉堅定的雷厲風,不由咧開了%e5%94%87。

“雷某雖然當過海賊,卻也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隻要你不使陰招,我就會當你是兄弟。”他掀開床幔,雙眸熠熠地睨向我,“咱們公平角逐,到最後不論誰輸誰贏,情分都在。”他攤開右掌,“豐小弟你意下如何?”

“好!”我與他記掌成約,“一言為定。”

“痛快!”雷厲風燦爛地笑開,青紫的左眼瞇成了一條縫,“他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小心眼的人。”

“她?”大姐?

“哈哈,他是唯一一個讓雷某心服口服的人。”

他?是誰?我心生警惕,笑著接口:“哦?是什麼人這麼本事,竟能讓雷兄麵露敬意。”

“現在還不能說。”雷厲風有些奇怪地眈了我一眼,隨後重重拍了拍我的肩,“你怎麼跟娘們兒似的弱?男子漢就要虎背熊腰才夠威猛,豐小弟你長的太過陰柔漂亮,改天和我上船歷練歷練,不消兩年就能長結實了,找回男人的譜兒!”

承受不住巨掌一扇,我的肩頭猛地垮下,真是舊傷未癒又添新痛,偏偏這新傷舊患都和他有關。想到這,我不禁嘴角微抽,向他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