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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82 字 1個月前

跑去,“姑姑說!”小短%e8%85%bf突地滯住,他定在原地嚅嚅自語,“對了,出了門就要叫叔叔。”他扶門一笑,旋即改口道,“叔叔說彥兒是比爹爹還厲害的大英雄呢!”說著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冷風溜進半掩的門縫,吹動著我散亂的長發,透涼地沁入我的肌理。

為了我,連純真的彥兒都開始說起謊了。

%e8%83%b8口一陣酸,仿佛真將夢裡的那杯醋喝進了心裡。

“妹妹醒了啊。”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蘸鹽的柳條滯在齒間:“嫂子。”

她疊著兩手,笑笑地看著我:“睡得好麼?”

我涮了涮口,走到冒著溫水的銅盆邊:“難得回家,睡得可香了。”由著引章為我卷起衣袖,“嫂子。”

“嗯?”

“彥兒剛才叫我叔叔。”整個臉悶在熱氣騰騰的手巾中,我的心也悶悶的。

“是我教的。”她的腳步聲漸進,“童言無忌、隔牆有耳,不得不計較啊。”一雙柔荑輕搭在我肩頭,“讓妹妹住在相公的書房裡,也是一樣的道理。”

“嗯。”我狠狠地擦著臉。

“你的閨樓每天都有人去打掃,嫂子盼著哪一天你能正大光明的回來啊。”

“我明白。”擦淨臉,我伸手覆住她的纖手,“嫂子,難為你了。”

“一家人還說這話。”她笑著將我拉到銅鏡前,盯著鏡中的我,打趣道,“瞧瞧,這裡頭的姑娘可不一般啊,不似兒郎勝兒郎。”她拿起犀角梳,輕柔地打理著我的長發,“自韓月下被王上送去蓮州守孝後,一到婉約社的社日,那些個夫人小姐都假惺惺地向我打聽你的近況,私下裡卻盼著你不好。”她攏起眉頭,秀顏憤憤,“我忍啊忍啊,忍住不賣弄。我們韓家可出了兩個官呢,我家小姑子可是你、你、你。”她拿著梳子裝作在點人,“你們家老爺的老爺!”

“嫂子。”我嗔笑著。

“你不知道,我憋了多大的氣啊。”

我輕撫著幫她順氣:“知道知道,都憋出這麼大一個肚子了。”說著,睨了她微凸的衫子一眼。

她麵染紅雲,一瓣丹蔻點上我的額際:“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捉黠取巧的功夫是半點沒落下!”

我捉住她的細指,笑道:“要不伶牙俐齒,早被朝臣王侯分著吃了。”

“妹妹,你辛苦了。”她歎了口氣,捧起我的臉,“再見,你已全然不同。”細嫩的指間劃過我的眼角眉梢,“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好像藏著無盡的秘密,叫人讀也讀不懂,猜也猜不透。”

“嫂子……”

迎著融融冬陽,盈盈秋水眸定定望來,她的眸光中映出我的影。

“唯一看的清的,就是這雙眼。”她歎了口氣,“少了份悲,多了份倔,像極了你哥哥,像極了。”

“嫂子。”我輕輕撫上她微隆的腹部。

“嗯?”

“給我生一個侄女,好不好?”晨光下,案上的水仙開了一朵,靜靜地流瀉著愁雲結雨般的水沉香。

“好。”她的聲音有些顫唞,發上的梳子輕輕滑下。

我轉過身,看著銅鏡裡的淚顏:“讓她做一個真正幸福的韓家女孩,我會很用心地疼她,很用心,很用心。”我揚起緩緩、柔柔、悵然的語調。

“好……”

韓家的男兒生來血管裡就激蕩著英雄氣,注定征戰沙場、列土封疆。女兒會好點,隻有我是個例外。

“嫂子,不用梳這麼麻煩的樣式。”我歎道,“晚上就要拆的。”

透過鏡子,她徑直往來,眼神有點凶,眼眶有些紅。

我摸了摸鼻子,乖乖地當起人偶娃娃。

“姑姑。”我瞅了一眼鏡中人,好嚴肅啊,怪不得能鎮住哥哥,“姑姑近來如何?”

“秋天裡染的傷寒到如今還沒好透呢。”她的十指在我發間穿梭,旁邊的引章也卯足力氣在梳弄,“不過也沒什麼大礙,聽太醫說是姑姑深冬氣阻,病氣鬱結於%e8%83%b8所致。”

宮柳怨盡北風惡,愁紅慘綠又殺卿。

輕吸一口涼薄之氣,我慢聲道:“嫂子,下次你進宮的時候幫我帶句話。”

“嗯,什麼話?”

“就說。”扭曲的銅鏡並未扭曲我的眼,目光不落腮,我定定視前,“弄墨,卿卿會救你出來的。”

半晌,傳來輕且柔的一聲:“好。”這個字藏著同樣的堅定。

“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嫂子%e5%90%9f著詩,搖著我來回打量,“修以春遠山,佩以碧玉環。耳著明月璫,麗雪淡紅妝……”%e5%90%9f誦聲漸止,她輕撫著我的耳垂,“妹妹,你沒有耳洞?”

“是啊。”我輕快地答道,從衣襟裡取出猶帶體熱的白鳳簪,插在了高綰的發間,“小時候打過,後來又長起來了。”我轉過身,挑了一件煙碧色的女衫,“嫂子也別歎氣,這樣正好。”再取過一條春白色的腰帶,繞起一圈又一圈,“你想想啊,如果我真有了耳洞,還能在朝中行走麼?”

“不成。”

“哎?”我詫異抬眸,正對一雙肅然麗眸,“嫂子,你想乾嘛?”

“等你結了朝堂裡的事兒,就給我回來穿。”

“不要。”我捂著耳朵誓死不屈,又不是無痛穿耳,小時候的慘烈還猶在心頭呢。

“不要也得要。”她挺著肚子,氣勢逼人。

端著笑,盛著笑,滿著笑,溢著笑,趁著她倆看愣神的功夫,我跳窗而出:“不要,不要,死也不要!”

……

要是目光能穿肉,那我的耳朵上早就一排小洞了。

搬著椅子,我諂媚地向安全地帶移去:“哥,你怎麼不及晌午就回來了?”我是無耳兔,我是無耳兔,嫂子,請無視我。

“今天王上召我入宮,結了征兵的事就放我回來了。”

院子裡,臘梅帶著點雪,透出幾分出塵的味道。

“嗯。”看來上官老頭吃癟了,人果然囂張不得啊。

“卿卿,我問你。”哥哥放下書卷,目光沉沉落下,“昨晚你給我的圖是哪兒來的?”他壓低了嗓子,幾近耳語。

“哥,那圖王上也有一份,隻不過沒有我的好。”

他深眸驟凝。

“圖上畫的那幾種武器終將取代弓弩、臨車,成為攻城略地的殺手鑭。”我按著他的手,灼灼而視,“不要問我從何得來,哥哥隻管讓工匠去造,待王造的那批現世了你再拿出來,就說是韓家軍改進的新火器。”

他嘴角溢出一絲笑,轉身走進書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把……槍!

“這是今天王上賞我的,除此之外還賞了韓家軍兩個大鐵管。王說,這些都是番人送的武器,讓我和幾個將軍回去好好使用。”他拎著那把槍看了又看,“可我們幾個討論了一上午都沒琢磨出來。”

“是這樣吧。”嫂嫂接過去,抓住槍管,儼然把槍托當成了斧頭。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復古的槍支,我接過這個沉沉的鐵疙瘩,瞧了又瞧。

準星、照門,還有火繩……

“有沒有子彈?”

看著哥哥一頭霧水的表情,我開始明白了,克裡斯他們留了個心眼,給了圖紙、給了槍炮,但沒給彈藥。真是,好一個“大禮”啊。

我抱著五六斤的鐵家夥走出書房,從地上撿起彥兒玩的彈珠,慢慢地走到院中。還好槍托的暗隔裡藏了點火藥,他們也算厚道了。

半晌,我一手烏黑地完成裝彈儀式,再看去地上多了道影子。

抬起頭,卻見哥哥認真的雙眸:“這麼麻煩?”

“是啊。”我嘴角不自覺地一抽。

“還不如斧頭便利。”哥哥冷哼道。

“……”無言以對,眼角跟著一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薄%e5%94%87上掛出諷笑:“上了戰場就等著挨砍吧”

我心底再一抽,抽著抽著也就習慣了。托著槍把兒,擊打火石點燃引繩。

“嫂子帶彥兒進去!”我大吼一聲,瞄準五丈之外的石牆。

隻聽砰的一聲,強烈的後坐力頂的我肩胛骨生疼。待嗆鼻的白煙散盡,隻見哥哥瞠目而視,怔怔地走向前方。

一個,兩個,三個黃豆大的窟窿邊嵌在厚厚的石壁上,周圍還熏著火藥的殘痕。

“這叫槍。”我捧起鐵家夥,“有了這個東西,韓家軍個個都能成為武林高手,用小小的鐵珠穿過穿過敵人的心髒。”

深眸一掃諷色,目光黏著在冒著白煙的牆上,哥哥鄭重接過。

“這種火槍的威力還不算最大。”

此話一出,換來他驚詫的目光。

“哥,你想啊,要是五個鐵管攏在一起同時擊發,那效果是現在的幾倍?”我笑道。

他眼中燃起火花。

“若十個呢?”我又笑道,“豈是鐵斧可以媲美?”

“不是。”他咬牙應著,興奮得連左頰上的淡疤都在抖動。

“至於裝火藥的問題,一來是熟能生巧,二來。”我眨眼輕語,“改良的方法,我那張圖上都有。包括大炮,就是那個大鐵管的使用和改進,我都有寫。哥……”我拽著他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說道,“番人引進了火器,誰最先最好地使用,誰就能控製戰場。”

他眉梢飛揚。

“而在青國,哥哥要嘗別人所不敢嘗的螃蟹,要有王上所沒有火器。”我攏緊五指,用盡全力,“隻有這樣,哥哥才有底氣兌現十年前的那個冬至對我說的話。”

他緊著濃眉,怔怔望來。

“哥哥你說過,韓月簫的忠不是忠於哪個王,而是忠於韓家。”

那雙眸子顫著、顫著,漾出細碎的波紋,漾出淺淺的笑意,生動像要擰出水來。

“韓月簫,不敢、不願、更不能忘。”

嫂子是對的,我和哥哥是如此的相像。

因為我們的眼中刻著同一抹傷,因為我們的心中都設下了同一道防。

形影相吊的蒼涼,雋永在心上,在彼此的生命裡唱響。

正如這幽然破蕾的,臘月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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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發誓,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期盼著一個女人的到來。

寒風掠過牆角,一人縮肩駝背,引頸而望。

冷……冷死他了,可他寧願凍死在這裡,也不願回到那個暖屋去。今兒臘月十五輪著他家那位不省心的大人沐休,她自個兒倒是悠哉遊哉地跑去將軍家好吃好住好玩,卻讓他午後去雲上閣請了更不省心的兩女一男回來歡聚。再加上更更不省心的西邊那位,現在那四個人倒是聚了,就是沒讓他歡起來。

他哪裡知道江湖人稱“溫潤公子”的豐梧雨,心腸原來是那麼的歹毒,那麼的黑!要不是姓豐的以師兄的事情相要挾,他至於賣身獻藝、變性求榮麼?他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