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眼神極為不屑。
何猛巨大的身子突然擋在了的麵前。
“豐大人是咱們的頭領,當然不可或缺!”
他就是那種受了點恩惠、就能為人兩肋插刀的老實人啊。
“頭領?”聽得出這是聲冷笑,“他不過是個掛牌的,隻有婁敬你才瞎了眼真當他是頭兒啊。”
“好了,文饒。”躲在陰影裡的路溫淡淡開口,“來了就來了吧,豐侍郎算是咱們的人。”
“同一個毛頭小子說什麼說!”
看來要從收服這群寒族開始啊,我彎腰拾起幾粒石子,繞到何猛身前。“文饒兄?”我揚起笑,眼前這人有些愣怔。
我瞥了瞥虯枝淩亂、殘葉障目的四周,抬腕射飛石子。
“呃!”“痛!痛!痛!”
樹後、石後傳來幾聲悶叫。
我冷冷地看著呆楞的幾人,輕聲說道:“連我這個毛頭小子都知道此處不宜多留,而幾位大人竟然還敢在這裡商議密事,你們……”拂袖諷笑,“是想弄的盡人皆知麼!”
幾人目光垂落,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老實了下來。
“我聽大人的!”白兔一臉崇拜地看著我,“大人說去哪兒,何猛就去哪兒。”
我掃過默不作聲的幾人,伸手指向不遠處:“那兒。”
池水中飄著幾塊殘冰,隱隱猶見錦鯉沉在池底,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舉目四顧,水榭之外一覽無遺。
我合上奏本,瞥向身側:“婁敬,上麵寫的可都屬實?”
他拱手一揖,目光堅定:“一字一句皆有查證。”
“好。”我微微一笑,雙手一扯。
“喳……”
“大人!”
“豐少初你乾什麼你!”
不留情地睨視,我繼續撕紙。
“你這混蛋!”張文饒眉目猙獰地撲來,我足下一點,立在欄桿上。
手上繼續,直至那本奏折化成了粉末。
“大人!”白兔一臉痛色,下顎有些抽[dòng],“大人!你怎麼!”
“婁敬,本官要是沒記錯,那次殿前彈劾後你就被調到了工部,可對?”我平平開口。
“對。”他垂下頭,“自下官到了工部,就日夜不休地忙於公務。”
“不。”我打斷了他的話,“是在翻舊賬。”紙屑漫過指間縫隙,隨風飄散。
“是……”他臉有些紅,“可一同調過來的同僚也都在翻舊賬。”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前任工部尚書、現任戶部尚書年大人的把柄都好巧不巧地被你查到了?”我急急逼問,這三人都收斂了怨色,攏起了眉梢,“你又想過沒有,為何王上會將你調到工部,為何將文書院的編修官銜從八品升為了五品?難道是因為欣賞你們那膽大包天、不計後果的胡鬧彈劾麼?!”
“路溫你不服氣?”我盯著那雙怒氣騰騰的眼睛訕笑,“那次彈劾除了害死了一條人命,你們還得到了什麼?嗯?”攤開兩掌,任紙屑翻飛,“王上為何調了你的職,升了你們的官,你們認真想過沒有?想明白沒有?”
表情由憤怒到吃驚再到無措,這三人愣在了原地。
“想不通,我來告訴你們。文書院的設立、編修的提升都是王上的一盤棋,你們自寒族科舉一路至今,做的最多的事是什麼?嗯?”
“抄寫文書,分類奏本。”路溫喃喃道。
我俯下`身,放緩聲音:“日日麵對的都是王令、政令、各部批文,還有比這更好的學堂麼?”
“你是說!”路溫的眼睛遽亮。
“沒錯,王上是讓你們熟知政事,了解王國的運行。”我細聲慢語,“其目的不言而喻啊。”
“大人你是說王上在教我們?”何猛難掩喜色,“王上是想倚重……”
他話未說完就被張文饒捂住嘴:“小聲點,想人盡皆知麼?”
我滿含興味地看著他,張文饒臉頰微紅,不敢與我對視:“大人請繼續。”
我跳下欄桿,懶懶坐下:“你們上次胡鬧可謂歪打正著,碰到了天災和人禍,算是給王上一個借口來整治胡作非為的台閣。隻調了婁敬一人是因為他還算華族,背後又有一個何禦史,他的調職不會引起劇烈反彈,此舉算是在台閣裡埋下一個前哨。”
“前哨?”何猛掙開張文饒的拉扯,不解地看來,“什麼前哨?”
我笑笑地看著他們:“當然是寒族榮光的前哨。”
望著傻愣的三人,我繼續道:“雖然沒有職位上的變動,但從八品到五品,這其中的奧妙可就大了。”憑欄閒望,原先沉在池底的錦鯉紛紛浮起,爭食著水麵上的紙屑,“同樣是五品,在台閣裡就是可以管事的品級了。”
“台閣……您是說!”路溫的聲音兀地拔高,若不是在空寂的水麵,怕是任聾子也能聽到吧。
“嗯,台閣。”我勾起嘴角,“你們隻要靜心等著,等到換血的時候再一展拳腳。”
“真……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文饒兄。”我轉過身,倚著欄桿,“哎……你別哭啊。”
“讓大人笑話了。”路溫拍了拍他的肩,“隻是這一天我們等了太久,我們的前輩也等了太久了。”
哎,我暗歎,這國家,這天下是到了一洗乾坤的時候了。
“大人,下官駑鈍,還是想不明白。”何猛抓著頭,笑的很憨厚,“告倒前工部尚書於我們有利無弊,為何大人還要阻止?”
“婁敬,你做的很好。”我漫步走到他身前,“區區數日就能從工部文書裡找出這麼多證據,可見你的確是用心了。”
“大人……”
“可是你想過沒有,調到工部的大多是右相的人,右相想扳倒左相也是明麵上的事。為何那些人查了舊賬一無所獲,反倒是你掌握了如此翔實的證據呢?”
“這?”何猛皺著眉退了兩步,“這?”
“他們是故意的。”張文饒啞著聲音說道,“是故意讓婁敬出頭。”
“沒錯。”我贊賞地看了看他,“右相一方想讓寒族率先發難,右相黨知道雖然你們肯定鬥不過左相黨人,但你們憑著幾分傲骨定然會弄得魚死網破。”
幾人臉頰酡紅,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心思。
“寒族勢力若亡,王上精心謀劃的棋局便會滿盤皆輸,到時候他勢必不會放過左相一黨。”我灼灼地看著他們,冷言道,“記住,在這王城內能殺人的隻有王,你們若想除去某人,首先要做的便是引起王的殺意,這是王朝不變的真理。”
眼前的三雙詫異的眸子微微顫動,像極了被魚兒%e5%90%bb皺的池水。
“你們還要記住,右相黨很可能是我們最終的敵人。若此計得逞,他們不僅除去了與之分庭抗禮的左相一派,除去了冉冉升起的寒族,最重要的是除去了王上的新政。從而確保了七殿下的王位,更確保了他們自己。此乃隔岸觀火、借刀殺人、一箭三雕也,不可不謂老謀深算、膽大包天。”我越過三人,凝神遠眺。
修遠,這就是你接洽七殿下的原因麼?你雖寡言,看得卻比任何人都深、都遠啊。
“寒族若想長盛,就必須恭立一個與自身榮辱同命的王,至於是誰?”
“這點我們在十年前就看清了。”路溫毫不猶豫地接口。
“嗯,明白就好。”我輕撣衣袖,掃去藏在衣摺裡的碎屑,“在殿下回來之前,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即便是有人惡意挑釁也得給我忍著。”
“是。”
“記住,在羽翼未豐之前,千萬不要挑戰狂風。”我淡掃一眼,幽幽說道,“雪隻要落了地就注定不會純白,腰可折、%e8%85%bf可曲,心中的信念不可丟。”
“是!”三聲高吼驚得魚兒竄遊。
“目前你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做出政績,給王上一個升遷你們的理由。”抬首仰望,冬陽已經偏離中天,我揮了揮衣袖,“時候差不多了,散了吧。”
我沿著曲橋漫步,不經意地目光停在了池邊一角,這兒好像……
我停下腳步,靜靜地望著,好像缺了一塊、一塊……
“啊!是一塊湖石!”我撫掌輕叫。
“大人好眼力。”身後響起恭敬的應聲。
“剛才總覺得不對勁。”我偏過身,卻見那三人微微傾身,謹守下官之禮。
是服了麼?心底有些雀躍,我指著池塘邊空落落的一角問道:“原先這兒不是一塊像是美人望月的湖石麼,怎麼不見了?”
“前日裡那塊湖石被挪進了大內。”何猛一改大嗓門,壓低了聲音,“王上最愛夢湖湖石,可這山高水長且湖石動輒千斤,運輸實乃不易。湊來湊去內庭無波湖的湖石還缺了十多塊,隻能拿官所這裡的湊數了。”
缺了十多塊啊……㊣思㊣兔㊣網㊣
寒風撩動著發冠上的紅穗,飄搖的穗尾不時掠過我的臉頰,癢的我不禁笑出聲來:“真是天亡他也啊。”
“大人?”
我看著眼前的人,溫言道:“你們說殺一個人要費多大勁呢?嗯?”
六道不解的目光瞬時飄來。
迎著凜冽的寒風,我勾起%e5%94%87角:“一句話,足矣。”
身後無音。
“不信麼?”我撚著紅穗,垂下眼眸,“若我說今日我必進奉天門,你們可信?”
“大人……”
“豐大人!您在這兒啊!”岸上傳來高喚聲,“奴才可找了您好久了!”
我揚起公式化的微笑,疾步上前:“敢問公公所為何事?”
“王上急宣大人入宮。”內侍的額上浮著細密的汗珠,“請快隨奴才入奉天門吧!”
“奉天門……”身後響徹著顫顫的語調,“奉天門……”
我微微頷首:“還請公公引路。”
金燦燦的陽光裹在無葉的虯枝上,像極了那塊桃花魚鮓。
思考,真有助於消化啊。
要沒記錯的話,半個時辰前我剛吃了兩大碗飯,現在卻又開始餓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去動腦。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不會將那麼好吃的魚鮓吐掉。
……
再一點,再一點就能碰到了,色澤金黃的南瓜酥。
“大人。”
很有技巧地偏身,我收回遠望的眼:“嗯?”拿到了,真是外酥裡嫩,絕佳的手感。
“請大人在這裡稍候片刻,奴才去去就回。”
“勞煩公公了。”我含笑目送,人影消失在門外的同時,嘴裡也多了塊南瓜酥。
嗯~好好吃。
捧著那碟點心,我靠窗坐下,樂不思蜀樂不思蜀啊,比家裡的酸蘿卜美味百倍。
不,是千倍,萬倍。
“this way,please.”
我咽下一塊桃花糕,偏頭望去,正對一雙盈盈碧眼。
“feng!”
“Ms……”不待我說完,迎麵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謝謝。”她抬起真摯的眼,“豐,認識你是我離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