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好可憐哦。”
……
難道是他誤會了?不會,修遠他對我有信心,嗯!有信心!
難道是他生病了?不會,修遠的醫術很高明,嗯!很高明!
難道是他負傷了?不會,修遠的武功很卓絕,嗯!很卓絕!
難道……
“一千零一十,一千零一十一,一千零一十二……”
念經似的輕聲打破了我的思緒,我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人。他靠著牆打著盹兒,下顎不時墜墜。“一千零一十八,一千零一十九,一千零……零……零……”
“二十。”我陡然出聲,驚的他猛地定睛。
他抹了抹%e5%94%87邊的涎水,睡眼朦朧地望來:“大人……”
“阿律,你在數什麼?”
他舉起燈籠照了照我腳下,一個圓圈痕跡。
“我隻是好奇大人要轉多少圈才能遁地。”
“好,很好。”我嘴角抽搐著。
“大人,都過三鼓了,你就別在西牆角蹲著了。”
狠狠瞪視,我什麼時候蹲著了!
“你快趁著上朝前去洗一把澡,不是我說,你身上這味兒著實……”他口鼻微動,向後挪了又挪,“著實不雅啊。”
隻是一些藥味麼。
“再說,這隔壁已經一天沒動靜了,你聽牆角也聽不著什麼呀。”
難道?無數個問號像雨後春筍般在腦中噗噗冒出,我甩了甩頭,與其在這亂想,不如去一探究竟。
思畢,我足下一蹬,飛身而去。
“大人!”
冬夜綿長且漆漆,我仰首瞧不見牆頭,隻能靠直覺判斷。待飛上丈許,我迎麵向牆外飛去。
“大人,咱家西牆高有三丈!”
什麼?!完了……
額上重擊,腦內嗡鳴。
“痛。”
眼前金星閃爍,隻覺此身墜落九重。
“大人!大……”
聲音戛然而止,不,好像是止於身下。我揉著腦門,慢慢坐起。
“阿律?”眼睛還是模糊的,看不清。
“噗噗……”
我站起身,腦袋裡像有幾個銅鈴在相互撞擊。
“阿律,你在哪兒?”
“噗噗噗……”
“阿律?”我眨了眨眼,試圖找回清明。
“你踩到我的手了。”
“啊。”我慌忙跳開,“對不住。”
“……”
我抱著頭靠在牆上,嚴肅了嗓音:“沒錢給我吃飯,倒有閒錢來砌牆,阿律你是怎麼管家的?”聽著聲,我皺緊眉頭,“你在喘粗氣?是我冤枉你了麼?”
“蒼天啊!”
一聲慟吼震得我頭更暈、眼更花了。
“我容易麼!管家、行走、侍從、丫鬟、老媽子當了遍,如今成了人肉墊,還得被人念!老天你是在玩兒我是吧!”
我抬起頭,隻見阿律繞著那個圈開始轉悠。
他突然止步,指天大吼:“是吧!”
聲音撫遠傳開,隻聽牆外一聲%e9%9b%9e鳴:“噢—噢—噢!”
“阿律?”我小心地靠近,輕哄道,“沒關係,隨便砌,愛砌多高砌多高,我再也不說你了。”
他目露凶光,%e8%83%b8口劇烈起伏,忽地倒吸一口氣,巨吼呼嘯噴出:“不是我乾的!”
“噢—噢—噢!”
我張口欲言,忽聞衣袍迎風之聲。抬首仰望,隻見長衣飄然若流風回雪,好似一朵自枝頭旋落的素花,墜勢曼妙而閒雅。
隻一眼便讓我心底微顫,多想他啊,我有多想他啊。
情意如春草般孜孜蔓延,轉瞬就已漫山遍野。
“卿卿。”他自夜霧後走來,帶著淺淡笑意。
“嘖!好濃的味兒……”身後一句話,喚醒了我的嗅覺。
風吹過,卷來了他身上的……胭脂味……
他停在三步外靜靜地看著我,清湛的眼波盈盈。
“難道~”身後,惱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纏綿的愛意既可以漾起情意綿綿的心緒,又可以種下蝕骨惑心的疑竇。看著那雙湛然鳳眸,我欣然一笑,縱使他衣染艷香又怎樣?
與君相執手,情意兩不疑。
我信他。
舉步上前環住他的腰際,很安心。
轉眼間,他成為了我的天地。靜靜地相擁,半晌無言。
“修遠。”
“嗯。”
我埋在他的%e8%83%b8`前,嚅嚅細語:“別摟這麼緊。”
“疼?”
“不……”我扭了扭,拉開了些距離,偷睨他一眼,目光隨即瞟向遠處,“非要我說出來麼?我也是好麵子的。”
“嗯?”這一聲帶著笑,他修長的指撩過我頸邊的發,漸漸回旋在被蚊子叮過的地方。
我耳邊像是被灼燒一般,出奇的熱,那裡竟開始癢起來。
我垂著頭,從牙縫裡憋住一句話:“你不覺得我身上有異味兒麼?”
“不。”他屈臂將我摟在懷裡,聲音如夏露般清潤,“很香。”
他的黑發落在我的腮畔,搔的我好癢,這種癢意悄然滋蔓,直至心間。
原來自開始起,可以交心就隻有一人而已。
……
“真的?”
我手上一滯,桃花魚鮓停在嘴角。
“哎呀昌南兄,滿朝文武中能與我交心的隻你一人,愚弟再怎麼也不會騙你啊。”
我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假山,怪不得以往到了午休時分官所裡就沒了人,原來都跑出來“交心”了啊。輕咬一口鬆軟鹹鮮的魚鮓,感動的我眼角微燙,好美味,還是官飯好啊。
“可是我聽說,那定侯和禮部的豐侍郎交情,嘖,匪淺啊。”
嘖的這聲有些詭異,我細嚼慢咽,不願錯過一絲美味。
“那些市井流言純屬子虛烏有,難道昌南兄相信王上會威逼豐侍郎賣身?”
什麼?!這一激動,裹在魚鮓裡的細刺卡在了喉間。不敢驚動了假山後的二人,我俯身催吐。
“那倒不會。”
不會什麼?王上不會逼我,還是我不會賣身?可惡,都是什麼東西!
“就是,而且昨晚上是我親眼看見的,定侯和七殿下一起進了雲上閣的雅間。後來我想要點丹桂陪酒,嬤嬤卻說今兒的一等姑娘都被包了。你倒說說看,這還有假麼?”
胭脂味是這樣來的啊,隻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我深吸一口氣,仿若還能聞到那身艷香。胃裡翻滾,浮起一陣惡心,張口就吐了出來。
“嘶~自入雲都以來定侯可從來沒應酬過。”
“嗯。”
“連上次左相要為他擺洗塵宴都被拒絕了。”
“沒錯。”
“如今定侯卻和七殿下親親熱熱地逛花樓?”
親親熱熱?我擦了擦嘴,不禁失笑。
“對,是我親眼所見。”
“也就是說定侯和七殿下聯手了?”
又是被我拉進渾水麼?%e8%83%b8口堵著慌,修遠啊,欠你的我該怎麼還啊,想還也還不清了。
“可不是。”
“如今,這三殿下將娶翼國公主,而七殿下又搭上了定侯,局勢又開始不明朗了。”
“咱們可要選好邊,這可是賭上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嗯。”
而後兩人像是陷入沉思,山後終於安靜了下來。我仰麵沐浴著溫和的冬陽,慢慢地合上眼。連無派無別的官員都想著選邊站,我卻得過且過妄圖混過這半年,真是太幼稚了。我該感謝三殿下,若不是那杯毒酒,我恐怕現在還守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殊不知,這官場上注定了鬥爭,沒有“犯不犯”的疑慮,隻有“誰先犯”的問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慢慢睜開眼,仰麵望向蒼穹。在殺與被殺之間,我選擇……殺。
掌,握成了拳,我已經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稚童了。
鷹隼破天去,不與杜宇啼。往昔,往昔,不復來。
“昌南兄?”
“嗯?”假山後,對話重新響起。
“我覺得還是跟著七殿下比較好。”
“為何?”
“左相之女過門第二日就香消玉殞,這可能是天意啊。”
三殿下已經有動作了?也對,按青禮,過門後第三日新婦就該祭拜祖廟。董慧如名動京師,認識她的人太多。即便三殿下找到了易容高手,可同期拜廟的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新任七王妃啊。與其被七殿下抓到把柄,不如先公布死訊吧。可是,這死因?
“叔長你別亂說,這事兒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
“昨天這案子就遞到刑獄寺了,為兄看了卷宗,原來這三王妃是被三殿下的寵臠給毒死的。”
寵臠?我屏住呼吸,腦中閃過一張艷容,身子不由發寒。
“不會吧!”
“你小聲點!”
“好、好。”
“原先艷傾雲都的不是有春、夏、秋、冬四個小倌麼,春夏二人分別被左相大人和秋小侯爺贖了去,秋冬兩伎則被三殿下收了房,而三王妃就是叫那個彌冬給毒死的。”
彌冬?我要沒記錯,那孩子名喚艷秋。不是他,不是他,我長舒一口氣,心中的罪惡感驟然消散。
“他哪兒來的膽子?”這人的語氣有些興奮。
“在大婚前兩天,殿下讓人給府裡過了十六的小倌去了勢,連受寵的彌冬都沒逃過。”
“怪不得啊,這明顯是為了王妃下的刀子麼。哎,寵臠的怨恨也是很可怕的。”
“歸根究底啊都是三殿下喜好龐雜惹的禍,你沒瞧著麼,這兩天殿下和左相上書要求賜予封號,王上到現在還沒鬆口呢。”
“應該還在生三殿下的氣吧。”
“不過這氣也氣不長久,畢竟下月翼國的公主就要嫁過來了,說到底左相家的小姐不過是拋磚引玉。而且龍陽之好在朝中也不算少見,前幾天九殿下和禮部豐侍郎雙雙告假,今兒早朝時豐少初倒是來了,可~”
嗯?又是什麼?我不禁伸長耳朵,靜心偷聽。
“昌南兄你也瞧見了啊,脖子後那一大塊,嘖,也忒明顯了。”
我拚命扭頭還是看不到,鬱悶。
“他要不是官兒,應該會被那幾位收藏吧。”
“別說那幾位,這樣桃花一笑的美少年連我都想要……”
“哎……”
細碎的歎息傳入耳際,喉間又浮起一陣惡心。皺了皺眉,我轉身離去。
王上還沒賜予三王妃封號,多耐人尋味的一個消息啊。
我凝眸仰視,一片閒雲正自頭頂迤邐飄移,落下的是雲的影,遮住的是我的形。雲從龍,風從虎,今天注定難以平靜。
“大人!”
這標誌性的大嗓門……
“婁敬。”我微微頷首。
“大人。”白兔兄拽著我的衣袖一路疾行。
“怎麼了?”瞧他左顧右盼的心虛樣,一定出事了。
“到了您就知道了。”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
“婁敬你口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就是他?”正指著我鼻子的是文書院的一名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