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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65 字 1個月前

“即便如此,大人也要注意影響。”

啊?我偏頭看向麵色冷凝的路溫,如此?如什麼此?

“天火之後,朝中的風向也變了。作為我們寒族的頭領,還請大人潔身自好。”

“頭領?”我擰起眉頭,“本官什麼時候成了寒族的頭領?”

“哼,大人還想置身事外麼?”路茂才斜睨我一眼,似帶不屑,“如今寒族中您品級最高,麵子上您自然是頭領。”

我勾起冷笑,覷向身側:“路編修,本官為人向來隨性,絕不會為了‘麵子上’的虛名委屈自己。”

路溫麵帶薄怒,忿忿顫%e5%94%87:“你……”

“聖賢有語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既然如此哪還用的了潔身自好?”我一揮寬袖,灑然前行,“既入了這泥潭,就別怕髒了腳,路茂才你可要看清楚啊。”

清勁之寒?允之,你的爪牙還不夠鋒利啊,這也就是你眼見他們受盡屈辱卻不出手相助的原因吧。不折了這身傲骨,又怎能鬥垮那些官精?又怎能倚重他們一掌神鯤呢?

滿肚子的不合時宜,到頭來隻有一個下場。就如今日董娘,雖留得清白赴黃泉,卻徒留禍事在人間。

我握緊手中的雁羽,掃了一眼身後。這不,麻煩正如影隨形。

“豐侍郎。”一聲熟悉的呼喚,讓我心頭乍暖。

“韓將軍。”我真心笑開,“將軍不是在京畿大營練兵麼,怎麼?”喜不自禁,喜不自禁,恨不得拉住他的手促膝慢談。

“今兒是臘八。”深邃的眸子透出點點暖意,他笑得很俊朗,“若豐侍郎不嫌棄,喜宴過了就賞臉去我府上喝一碗臘八粥吧。”他俯身耳語道,“你嫂子想你了。”

我打趣地仰視,其實是哥哥想我了吧。果不其然,他俊臉薄紅。唉唉,我就說人無完人麼,這個戰場上宛若天神的男子私下裡澀於傳情,而且極易害羞。這算不算是雲都一大秘聞呢?我暗自偷笑。

他清了清嗓子,玩起嚴肅:“嗯,就這樣吧。”

“韓將軍。”我睨了一眼身後,心中又覆陰寒。

“嗯?”

“下官有約了。”我恭恭敬敬地作揖,轉眸向他示意。

哥哥深眸微緊,眈了我身後一眼,轉瞬間臉上凝起冷霜:“哼!真是不識抬舉!”他佯怒拂袖,大步離去。

三殿下的狗%e8%85%bf盯的可真緊啊,此刻我怎能拉哥哥下水?隻能假裝陌路了,不禁深深歎息。

“豐大人……”

一聲壓抑的輕呼傳至耳邊,我環顧熱鬧的喜堂,滿眼都是相互寒暄作揖的賓客,並無人看來,大概是聽錯了吧。

“豐大人……”

又一聲,是在左側。我偏首望去,隻見那位名喚七寶的內侍躲在門後向我偷偷招手。

心下微疑,我踱步上前:“何事?”

“喜房的禮器被丫頭弄亂了,殿下想請大人去看看。”

“禮器?”我蹙眉看向他,七寶低著頭,讓人瞧不出表情。

“是。”他抬起頭,一臉無措,“大人請快些個,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他不待我應聲,便徑直向前,“大人?”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七寶被我看的有些窘,他眼睫飛扇,回身拽住我的衣袖:“大人,冒犯了。”

真這麼急麼?我任由他拉著,在深深遊廊裡疾走。

悄然的北風,黯然的黑雲,如粉的冬雪隨風飄散。長廊裡仿佛升騰起冥冥迷霧,那樣的深,那樣的濃,讓人看不清前途。

不對,很不對。

雪花時不時鑽入我的衣領,化為冷冽的水滑入我的頸脖。

太安靜了,周遭太安靜了,哪裡像通往喜房的道路。

我滯住腳步,奮揮衣袖。

七寶被我甩了一個趔趄:“大人?”

“呃……”我倉皇地環視,“那個……”

“怎麼了大人?”他穩住身,向我靠近。

我摸著小腹,尷尬擠笑:“本官內急,怕是憋不住了。”

“啊,沒事沒事,小的幫你找個地方。”

剛才還那麼急,現在卻轉口沒事,果然不對。

我跟在七寶身後走進遍覆白雪的園子,垂眸暗忖著。

“大人去方便吧,小的在外麵守著。”

我弓身跑到假山後,故意弄出聲響。

“大人請快些吧,那邊還等著呢。”

“嗯,嗯,馬上就好。”我敷衍了一句,無聲飛去,踏雪無痕。一口氣飄過數丈,竄上長鬆。

“大人!”遠遠傳來尖細的高吼,“大人!”

待那人尋遠了,我輕歎一聲剛要下樹,忽聞雪地裡傳來腳步聲。

“艷秋!艷秋!”

兩個男子在雪園裡追逐著,前麵一人身形纖弱,看起來還是個少年。

“艷秋你給我站住!”後麵那人穿著青色官袍,是個四品。

幾番追逐,青衣人像是發起了狠,將那少年按在樹上:“逃?我看你還怎麼逃!”

“朱大人,這可是烈侯府。”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子,這男人,不,是這男孩還是株嫩苗。

“哼,我當然知道這是烈侯府。”男人曖昧地靠近,俯身咬住那少年的耳垂.

混蛋,這孩子才幾歲啊!

“就因為是在今日的烈侯府,我才敢來私會你啊。”男人很惡心地%e8%88%94著那少年的臉,“今日三殿下大婚,娶的是雲都二美之一的董家小姐。下月他又要迎娶翼國的天驕公主,聽說那位可是驕橫的主兒啊。艷秋,艷秋。”這就喘起來了,“你一個男娼留在這裡隻會被烈侯的妻妾欺負,不如……啊……”他猴急地撫摸起那孩子的身子,“不如我向殿下討了你回去,可好,嗯?”

男娼?我痛惜地看著樹下那任人魚肉的孩子,心中不禁忿忿。正房、偏房、小妾還嫌不夠,竟然豢養少年來發洩獸欲,這是什麼世道!

“大人,如果您想要就快些,別叫人看見了。”

好像在說喝水這種小事一般,語調平靜的可以,這孩子已經被折磨的沒了心性麼?

“你這賤人還是那麼貪慕虛榮!”男人撕扯起孩子的衣裳,“今天我就乾死你這婊子!”

再難忍受這無恥行徑,我飛身而下,寬袍在半空中迎風鼓起,一抹淡紫飄散在雪的世界。

“大……大……人……”

“原來是朱郎官啊。” 沒想到這人平時在禮部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私下裡卻是個雜碎。

姓朱的慌亂地理了理官袍,深深彎腰,這一揖差點貼到地上去:“豐大人怎麼會在這?”

“那朱郎官又怎會在此呢?”我瞥眼看向那少年,眼珠再難移開。

“下官……下官……”他結結巴巴地說著,“啊!前頭還有事,下官就先告辭了!”慌亂的踩雪聲漸漸遠去。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人,十三四歲的光景,生的、生的……極美……美得甚至看不出是個男孩。耳垂上艷紅的血痣晶瑩飽滿,襯得整個人風情無限。

他慢慢地跪下,黑亮的長發散亂在雪地裡,顯得很柔順。

“賤奴叩見豐大人。”他不止美麗,還很聰明。

“地上涼,起來吧。”我看了看他被扯壞的衣裳,輕歎一聲,脫下`身上的錦袍,“先披著吧。”

他身體微僵,見勢又要跪倒。

我伸手捉住他的細腕:“別跪我也別推拒,反正出了園子你還得還我。”

他抬起精致的臉,黑瞳木然:“是。”

我內裡穿著白布棉袍,因方才使過輕功,所以也不覺得冷。

“這是哪裡?”我負手在前,輕聲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裡是幸園,侯爺內眷居住的地方。”

我再指了指遊廊延伸的遠處:“那邊呢?”?思?兔?在?線?閱?讀?

“那邊是侯爺的獨院。”

“獨院?”我蹙起眉,七寶領我去那裡做什麼?

“獨院是侯爺的書房,一般人進不得。”

我回身望向那美麗少年,他說的很委婉。進不得,進不得,那獨院怕是什麼機密場所吧。三殿下讓七寶領我去那裡是栽贓?嫁禍?還是想讓我觸動什麼機關慘死在密樓裡,而後再往允之身上潑一盆髒水?

越想心越涼,卻又不由慶幸,還好剛才溜了。

為了避免禍及無辜,現在和這美麗少年待在一起才是上上選,畢竟他是殿下的寵臠,和他一道應該不會被懷疑洩密吧。

即使他因此遭罪,即使……不,應該不會,也許不會。

我鬱結地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搓著手。雖冰寒入骨,卻洗盡了指間的血跡。我看著地上淡紅的雪水,轉眸看向那少年。他站在幾步之外,瞥眼看向遠處,沒有絲毫好奇。

是個聰明人,我再次暗贊。

他看起來和我一般高,紫色的錦袍顯得分外合身,襯得整個人越發的嬌美了。那眉宇間的秀色有點眼熟,又有點眼生。

“你多大了?”我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跟在我身後,柔順地應答:“過了年就十四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心頭對烈侯和那姓朱的惱恨又多了一分。

“是哪兒人啊。”我背著手,撿著厚實的雪地踩去,吱吱輕響讓我不禁想起雲遙那日,那時我和修遠也是這樣踏雪而行啊。

“賤奴不知。”

心頭的甜蜜霎時消散,我回頭看向那少年:“不知?”

他艷容冷冷,回的乾淨:“是,賤奴從小就在娼館長大,不知生地,更不知父母。”

我驀然地看著他:“你想的吧。”

“嗯?”精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冷麵以外的表情,很可愛。

“其實你很想自己的爹娘,即便被拋棄了,還是很想。”我仰首看向長空,雪花洋洋灑灑,一片接一片地落在我的眼睫上,霧蒙蒙地模糊了視線,“也許,你並沒有被拋棄,隻是他們早已不在人間罷了。”

“賤奴早就不想了。”一聲冷哼,“想他們有什麼好?”

我雖捉住他眼底的傷,卻沒有戳破,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在雪地裡走著,各懷心事。

“豐大人!”何猛的大嗓門震落了枝丫上的雪,一堆涼涼的砸向我的額麵,“您怎麼進了內院!”他大熊似的奔來,“哎呀,要被人發現可就糟了!哎,他是誰?”

“是人啊。”我徑直走著,頭也不回,“怎麼?看傻了?嗯,的確是個很美麗的人啊。”

“這……這……這……”

平時隻知道他口拙,卻不知道他還結巴。

“大人。”

我轉身看向那個名喚艷秋的美麗少年,他鬆開身上的長袍,露出殘破的衣裳。“多謝大人出手相救。”

怎麼又跪下了?我穿上錦袍,束好腰帶,傾身將他扶起:“地上涼,跪不得。”

墨色的媚瞳閃過點點光華,隻一瞬便覺得他妖美非常。

我狠了狠心,轉身而去:“保重。”

我特地等著有人經過才與你分別,這其中的蹊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