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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53 字 1個月前

俠饒命!絕代美女饒命啊!”

“好啊,你讓我絕代!沒有後代是吧!”我開足馬力,一陣猛撓,洩憤啊,狠狠地洩憤。

“好妹妹……哈哈哈……”師姐笑得癲狂,卻沒人上來拉架,“都捉奸在……在……在床了,後代估計不遠了,哈哈哈!”

最後那聲笑決不是我癢癢出來的,因為剛聽到這聲調侃我就呆住了。轟!腦中煙花四射,眼前彩光閃耀。

“小鳥,坐下!”師兄很有威嚴地開口,師姐不情不願地噤聲。

我看著地,恍恍惚惚地被拽到桌邊,再被輕輕按下。

“好了,今日難得一聚,就不要姐妹相爭了。”師兄笑得溫溫,“來,開飯吧。”

師姐指著貼著師兄而坐的阿律,嬌喝道:“你,坐過去!”

“哼,先來後到,你不懂麼?”阿律挑起蘭花指,向師兄拋了個媚眼,“豐哥哥,你還記得我麼?”他突然變了女聲撒起嬌來,冷的我%e9%9b%9e皮疙瘩直掉。

“你!你你!”師姐顫%e5%94%87驚目,“你的聲音怎麼那麼像林可顏!”

阿律眼中閃過譏誚,他忽地站起,頂胯扭腰,妖嬈地撩動束發:“難為豐姐姐記得我這個‘風騷露骨’的小丫頭!”他重重吐字,抑製不住滿腔忿忿。師姐曾經這麼說過扮女裝的阿律,看來這舊怨積得很深啊,怪不得阿律這般鬧她。

我眨了眨眼,卻見碗中堆成了小山。順著那雙忙碌的筷子一路望上,修遠細長的鳳眸裡藏著月色,蕩漾著細碎清光。

“多吃點。”他低穩地耳語道,“我嘗過了,味道的確不錯。”

“卿卿,你身上怎麼那麼紅?”坐在左側的大姐伸手碰了碰我的耳垂,“好燙啊。”

我默默地、控訴地看向那個罪魁禍首,他徐徐抬起漂亮的眼睛,黑瞳中隻映著兩個字:正派。

原來是我多心了,暗罵自己小人,真是對不起這位君子。

“你究竟是男是女!”師姐柳眉微顫,表情很是崩潰,“你、你、你,不要碰我師兄啊。”

“要不是為了保護小姐,人家哪裡用得著女扮男裝嘛!”阿律猛地挺%e8%83%b8,看得我差點噎住,不愧是易容高手,真是學什麼像什麼。

“你!”師姐嬌顏微紅,磨牙聲清晰入耳,“死乞白賴的霸著我師兄,你知不知羞?”

阿律冷笑一聲,猛地坐下,他抱著師兄的手臂,脆聲應道:“就準你霸不準我霸?哼!我喜歡豐哥哥,才不怕羞。”

師兄並沒有撫開八爪魚似的阿律,相反卻笑得很柔很柔,柔的很蹊蹺。“小鳥你就坐在林姑娘邊上吧。”

“師兄!”師姐薄怒道,“你叫她讓開啦!”

“讓開?”師兄深深地望著師姐,淡瞳抹過異采,“小鳥為什麼叫喜歡我的姑娘讓開呢?”

我興奮地瞪大眼睛,出手了,頭狼出手了。忍了十幾年,師兄終於忍不住了!

一桌悄然,連挑起事端的阿律也傻了眼。

“因為……因為……”師姐憋紅了臉,虛軟地開口,“因為小鳥不喜歡。”

“喔?”師兄漫不經心地夾起一塊腰花,在師姐殷切的注視下,輕輕地放入阿律的食碗,“可是,我喜歡啊。”

師姐明媚的眼眸倏地黯淡,她茫然地坐下,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空碗,像極了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灩兒。”大姐狠狠地瞪了阿律一眼,“其實他是……”

“夢兒。”師兄截口道,“吃菜。”

“表哥,不說清楚嗎?灩兒她還小,她不明白啊。”

“人總要長大的。”師兄淡淡地睨向大姐,“她不能糊塗一輩子,這對清醒的人不公平。”

大姐欲言又止,掙紮了片刻還是沒說。其實師兄是對的,師姐是個拒絕長大的孩子,她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師兄的愛,卻又一次又一次地放手逃開,該是她麵對現實的時候了。

我極力無視師姐微抖的雙肩,食不知味地吃著碗裡的美食。

抽吸,嚅囁,咽咽。

一聲聲刺得我心酸,終是狠不下心。我深吸一口氣,張口欲言,卻見一塊胖蘿卜飛入碗中,映入眼簾的是師兄苦澀的目光。

唉,又怎能對師兄殘忍呢?

暗歎一聲,我垂下視線,悲痛地看向碗裡。蘿卜,我討厭吃蘿卜,可是這回不得不吃,不得不向師兄表忠心啊。威脅,這絕對是頭狼赤摞%e8%a3%b8的威脅。

捏著鼻子,小小地咬了口,嗯……好難吃。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從容就義,就感手腕被緊緊攫住。筷子調轉,胖蘿卜落入了修遠的口中。他神態自然地品嘗著那塊“二口蘿卜”,仿若正吃著什麼美味。

未待燎原火勢再次燃身,就隻見師姐一抹眼簾,摔門而出。

“師姐!”我起身追出雅間,隻聞身後一聲幽幽的歎息。

“這藥下重了麼……”

天色暗了下來,酒樓裡華燈初放。師姐掩麵疾行,廊下的燈火載不動她影中的哀痛。

“唉!”“什麼人啊!”“哪兒來的丫頭?!”所經之處人仰馬翻、怨聲載道。

“師姐。”在轉角處我終於攔下了她。

她偏過頭,微亂的長發遮住了半邊臉頰。

“你哭了。”我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卻被她快速躲過。

“沒,我沒哭。”師姐的聲音啞啞的,一聽就是在逞強,“不過是幾滴水罷了。”她粗魯地擦著眼角,卻拭不盡漫溢的淚花,“該死,該死,不要再流了!停下來,停下來!”

“師姐。”我將她死死地摟在懷裡,她先是掙紮著,而後漸漸軟了下來。

“嗚……”耳邊傳來壓抑的嗚咽,肩頭感到她震顫的抽泣,我輕輕地撫著她的發。

“師姐,你為什麼哭?”

“呃……”她打了一個嗝,沒好氣地說道,“少來,你會不知道?”

我攫住她的一束秀發,輕輕慢慢地開口:“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師姐猛地將我推開,嘟起嬌%e5%94%87:“誰說我不知道!”

斜陽冷照,淺淡的微光掛在她的眉梢。我依在欄桿上,靜靜地看著她。將她看羞了、惱了、躁了,也不曾收回目光。

師姐習慣性地咬起食指,眼珠四下亂瞟:“你現在是男人打扮,怎麼能這樣看一個姑娘家。你瞧你瞧,樓下的小二在偷看咱們呢。”她伸手大叫,試圖轉移目標。

樓下閃過一個衣角,“他聽不到的。”我不急不慢地理了理束冠,“一開始我就查覺到有人,倒是師姐耳力退步了許多。”緊緊地盯著她,逼問道,“你可知為何?”

她雖與我對視,眼珠子卻顫個不停:“本鳥重傷初愈,這也是情有可原麼。”

“說來,師姐能病愈,師兄是功不可沒啊。他為了你深入虎%e7%a9%b4,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尋藥。打小兒,師兄就最疼你呢。”

“哼!他哪裡疼我?”師姐眼眶又紅了起來,“若疼我,怎麼會護著那個姓林的小丫頭?”

酸氣濃成這樣,某呆頭鵝還不自知。怪不得師兄下狠手,要再由著她,忘山頭狼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我迎著夕陽,長籲短歎道:“唉,這大概就是重色輕妹吧。”

“唉?”她怔怔望來,一臉無辜,“重色輕妹?”

“嗯。”我重重頷首,“就像柳大哥那樣,有了紅顏知己就把咱們拋到身後啊,以前你不是說他沒節操,重色輕友麼?”

“像小鶴子一樣?”彎彎柳眉顫著顫著,秀氣的眉頭漸漸近了,“不準!”她嗔怒道。

“不準?”我打趣地看著她,“為何柳大哥可以,而師兄卻不行呢?”我放緩了語調,諄諄善誘著。

“因為……”她急喘著,腮麵淺暈,“因為……”聲如細蚊,似有似無地飄散在寒冽的北風裡。

“大人!”樓下傳來一聲急喚,驚起枝頭瑟縮的麻雀。

我看著漸漸飛遠的黑點,靜候師姐的覺醒。

“大人!”那聲音伴隨著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大人當真記不得我家小姐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原來不是酒家女啊,我懶懶地想著。

“這位姑娘,你認錯人了。”

我猛地正直身形,這是……

“聿寧,字元仲,江東涪陵人士,今年二十有五,原配早歿,留下一子一女。”另一道女聲響起,清泠的熟悉,“新任吏部尚書大人,奴婢可有說錯?”

奴婢二字自她口裡說出,顯得分外刺耳,這人是?

我好奇地探身望去,飄蕩的風燈擋住了我的視線,被拉長的三道人影交錯在地麵,隱隱可見是一男二女。

“是我沒錯。”元仲歎了口氣,“不過在下入京僅數月,還未曾見過哪位千金。”

“小姐與大人不是在雲都相識的。”右邊的影子微微晃動,這聲音有幾分討好的味道,“八年前在涪陵,啊!是四月天,還下著小雨。”

半晌無聲,師姐也靠過來偷覷。

“對不起,在下……”

不待元仲說完,清泠的女聲顫顫響起:“落情湖畔,藏心亭。”

“對不起,在下記……”

“那時!”再一次打斷,女聲陡然尖銳起來,“那時我……”她頓了頓,語調頗為急切,“那時我家小姐才九歲,你還送給她一塊帕子。”

“帕子?”元仲沉沉應道。

暮色像洗筆的池水,暈開了深深淺淺的墨色。地上的影子也愈發清晰起來,右邊的女子抬起纖細的腕,極小心地遞去一物。

“這確實是在下的貼身之物。”

“大人記起來了?記起我家小姐了?”另一人興奮地開口。

“不記得。”元仲很果斷地作答,“在下完全沒有印象。”

“怎麼會?”先前那人不可置信地低叫,而那清泠的女聲卻沒再響起。

“請二位姑娘轉告你家小姐,就說聿寧很抱歉。”地上的影子微微頷首,“在下還要赴宴,就先告辭了。”說完,他轉身便走。

“江東聿寧,名士無雙。王上求才若渴,於天重十九年、二十年、二十一年派人力邀他出仕,皆被拒絕,何也?”

清清亮亮的一聲,震的遠去的元仲停下腳步。

“質清如水,豈可與濁水同流?”動情而又激蕩的語調在夜幕下回蕩,“誤入朝堂,非先生所願,不是麼?”

元仲並沒有回應,隻是稍稍偏身。他站在樓下的廊角,露出半張臉,嘴角帶著不經意的微笑。

那女子像是受到了鼓勵,切切再言:“這些都是我……我家小姐告訴奴婢的,她念過先生的詩集,讀過先生的書冊,天底下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你,更……”她啞啞地輕喟,“更……喜歡你。”

“有一個人,她可能沒讀過我的詩集,沒看過我的書冊。”元仲一步一步向那兩人走近,“但她卻知道我的真意,一語解開了我的心結,這個人不是你家小姐。”

“她是男是女?”女聲不再清泠,染上了幾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