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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51 字 1個月前

。身後那一幫禮部小官紛紛住嘴,抱著文書四下散走。

無聊,懶懶地收回目光,皺眉看向手中文本:左相董建林之女、素有雲都二美雅名的董慧如被賜婚給了三殿下。按青律,一等侯爵可立正側兩妃,天驕公主自是不說,坐定了主母之位。雖然左相權傾詮政院,放眼當朝,隻有右相能與之匹敵,但怎奈胳膊擰不過大%e8%85%bf,董慧如也隻能冊為側妃。以她心高氣傲的性子,能心甘情願地屈居人下麼?

抬起頭,托腮望遠,更何況為她挪位的前側妃是華妃娘娘的親侄女,並且才為三殿下誕下一子。董慧如上有嬌主,下有悍妾,真是如履薄冰啊。反觀另一美容若水,目光在攤在桌上的那本文冊上遊移,腦內浮現出她野心勃勃的眼眸。我不禁攏眉,對容若水是難提好感。她倒是稱心如意地被指給了七殿下做正妃,且與董慧如定在臘八出嫁。二美同日出閣,前景卻是明暗兩重,可悲可歎啊。

午後的暖陽伴著風滲過蒙窗的細綿,絲絲沁入我臉上的假麵。肌膚乍暖乍寒,心頭忽鬆忽緊,充滿了枯柳搖曳、菊花殘了的哀憐。

“唉!”悠悠歎惋,難以言傳。

“好好的苦著臉做什麼?”身後響起沉沉老聲。

我猛地舒眉,起身行禮:“尚書大人。”

“嗯。”魏幾晏不冷不熱地應了聲,背手走向上座。

這老頭一早上就被左相叫去,直到現在才回到禮部,現在他的臉色頗為怪異啊。那把稀鬆的胡須一顫一顫,微塌的眼角一抖一抖,莫不是得了什麼病吧。

“豐侍郎。”魏幾晏從袖管裡取出一卷黃絹遞過來,我恭敬接過,打開一瞧,微微怔住。凝神再看,心中春流暗湧,激蕩著翠綠的情絲:他要來了,要來了……

轉眸而視,卻見眾人驚愣望來,芥塵浮動的空中飄著幾張薄紙,一室悄然無聲。

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抬首觸頰,詫異眨眼。沒啊,再摸摸,指腹劃過飛揚的嘴角,真的沒。斂神收笑,忽見停滯的時空再次流動,幾人麵色訕訕俯身撿紙,幾人掩麵疾走如避蛇蠍。

真是一群怪人,我收回斜睇,卷起黃絹雙手奉上:“大人。”

魏老頭疏落的長須顫得越發劇烈,布滿細紋的老眼抖得越發誇張,看來病的不輕啊。半晌他快速地抽過黃絹,清了清嗓子:“嗯哼,定侯遞來國書,說是要到雲都過冬。”老目瞥了我一眼,又急急垂下,“豐侍郎你與定侯打過交道,禮侍方麵就交給你了,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真是春雨潤心頭,染就一溪新綠。抑製不住濃濃歡喜,笑容漸漸漾深:“是,下官定不辱使命。”

“嘩~”薄紙再次飛舞,一陣死寂。

魏幾晏指著案上的一疊公文,兩眼發直、鼻翼抖動,身體似在抽筋。

中風!這絕對是中風的征兆,輕步上前,善意開口:“大人,要不要下官去請太醫給您瞧瞧?”

“哼、哼、哼,哼哼。”老頭飛眨雙目,不住清喉,“不用,不用。”眼神似在閃避,“你,把這些公文送到戶部去,然後再到文書院去取新的來。”

“噢。”我依言捧過那疊文書,置身上前,再開口,“大人要保重啊。”

“嗯,嗯,嗯。”老頭閉著眼,敷衍地應聲,“豐侍郎初來乍到,就多去各部熟悉熟悉吧,這裡由老夫坐陣,你就放心的去吧。”

唉?下逐客令了。摸摸鼻子,識趣地快步走出禮部。身後的棉布簾剛剛放下,就隻聽裡麵傳來重重歎息:“唉!”腳下一滯,差點摔倒,這歎氣聲語音夾雜,明顯是集體吐氣。

“大人真是英明。”馬%e5%b1%81聲響起。

我緩下腳步,豎耳傾聽。

“是啊,若豐侍郎還在,那今日下官們怕是難以做事了。”

混蛋,盡歪怪!可惱!

“大人派侍郎出去行走真是一箭雙雕啊。”

嗯?有陰謀?從拐角處退回,屏息偷聽。

“讓他去戶部走一趟,那帛修院今日就難以辦公了!”

“哈哈哈哈!”一屋朗笑。

忿忿轉身,疾步而行,當我是禍害?可惡!可惡!

暖陽靜靜地灑下,在肅穆的午門裡投下一片光、一片影。雲都的冬不似北地的冷冽,卻透著沁骨的濕寒。抱著一疊文書,走過連接台閣兩院的千步廊,邁入了右相的勢力範圍。

“你是?”廊角站著一個年輕人,著著與我同色的從三品官袍。

我拱手一揖,亮聲答道:“在下是禮部侍郎豐雲卿,奉魏尚書之命,特來戶部遞送文書。”

“禮部侍郎?”平凡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他揚起極其世故的微笑,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緩緩走來,“原來你就是豐少初啊。”他深深一禮,笑容有些紮眼,“在下祝庭圭,字孝先,乃是吏部侍郎。”

吏部掌握著官員升遷,古來即被稱作天官府,是為台閣四部之首。此人年紀輕輕即為吏部侍郎,可見前途無量。而吏部又為七殿下的巢%e7%a9%b4,這祝庭圭定是他的心腹。思及此,麵上帶笑,心下設防,再一禮:“雲卿剛剛入朝,還不熟悉各殿結構,還請祝侍郎為在下指個道。”

“榮幸之至。”

兩人並行,我小心地與他保持距離。%e8%83%b8`前的繩結,已由四品馨結換成了三品魚結,紅色的穗子在北風中打著轉,身上淡紫色的官袍微微飄動。

“少初?”祝庭圭主動開口,他偏過臉,笑得誠懇,“豐侍郎不介意在下直呼你的表字吧。”

含笑搖頭,溫言道:“自是無妨,孝先兄。”

他眉梢微動,定在原地。我停下腳步,回身望去:“孝先兄?”

祝庭圭揉了揉眼睛,快步跟上:“啊,風迷了眼,迷了眼。”

走到長廊盡頭,向右一轉,再行百步,便來到了一處官所前。

“細思堂。”嗯,名字很是符合戶部的職能,國之財資確實要認真核算啊。祝庭圭上前一步,卷起棉簾,沖我微微一笑:“少初,請。”

好討厭的表情啊,不知為何,我就是對他的笑極度排斥。禮貌頷首,舉步走入。戶部不愧是最辛勞的官所,目光掃過之處,人人俯首閱文,奮筆疾書。

“各位同僚。”身後的祝庭圭突兀出聲,打破了沉靜的氣氛,他指著我介紹道,“這位是新任禮部侍郎,豐雲卿,豐少初。”

“嗒。”“嗒。”一隻隻毛筆擱下,一位位官員站起行禮。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雷,雷,一套官話我就聽懂這八個字,是夠雷的。

“大人才情,晚生佩服!”

大叔,你胡子一大把了,不要裝嫩好不好。

“……大人文武雙全,實為大才……”

“真是少年英雄,老夫汗顏……”

“……”

一個一個回禮,%e8%88%8c頭幾欲抽筋,這些人終日數字打交道,今日總算找到人嘮嗑,趁機發洩是不是?我滿頭冷汗,虛應著,真是天旋地轉,魑魅齊呼,就隻差叫聲救命了。

“好了,都做事去吧。”沉沉一聲,讓我如聞天籟。四周漸漸安靜,眾人訕訕散開。

我撫%e8%83%b8暗幸,隻見聿寧身著紫袍立在內門,厲色環視。剛才對我圍追堵截的各官紛紛頷首,清脆的算盤聲在室內響起。

“尚書大人。”從懷中抽出三本文冊,雙手奉上,“這是烈侯、榮侯殿下大婚需要的彩禮清單,以及定侯來訪需要的物品清單,還請大人過目。”

“嗯。”聿寧輕輕應聲,有些遲緩地接過,“知道了。”抬起頭,隻見他清亮的黑眸微顫,“冬日冷寒,豐侍郎要多保重。”

“嗯,大人也是。”我輕快頷首,深深一揖,“下官公務在身,就先行告退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他的語調中似有一絲不甘。

不多想,轉身向周圍行禮:“各位同僚,雲卿這就告辭了。”再向一直靜看熱鬧的祝庭圭拱手,“多謝孝先兄為我引路。”

夾著文冊,剛要跨過門檻,隻聽祝庭圭笑笑出聲:“少初當真謝我?”

嗯?停住腳步:“自然。”

“我有幾位同僚很想認識少初兄啊。”他彎起眼眉,露出太過真誠的微笑,“少初若真想謝我,不如今晚同我們一敘,全當為少初升官慶賀可好?”

真是狡猾,當著戶部眾官的麵我能推拒麼?不情不願地應下,又惱又怒地離開,這帛修院果然是虎%e7%a9%b4狼窩,來不得,來不得。腳下帶風,使出三成輕功,一口氣跑出七殿下的勢力範圍。

“哈。”遠遠望著台閣所在的淵華殿,長長舒氣。嗯,文書院是在,是在?舉目四顧,腦中回憶出地圖。啊,是在右掖門附近,上閣崇武殿和束閣謹身殿以西。

“西,西。”小聲念叨,向著冬日微斜的那邊走去。

陽光在崇武殿與謹身殿之間曳了一條長長的陰影,我行至背陽處,感到隱隱濕寒,周圍浮動著陰霾的氣息。

繞過殿角,隻見哥哥和幾位將軍恭立廊下,剛剛被封為一等郡公的上官司馬趾高氣昂地甩袖而過,態度甚是傲慢。

“什麼東西?!”待上官密行遠,年輕氣盛的韓德狠啐一口,擰眉怒視,“明明靠是賣女兒換來的爵位,還好意思顯擺!”

“阿德。”哥哥低低輕嗬。

“連武所的蕭太尉都對將軍禮讓三分,上官老頭憑什麼……”韓德氣得滿麵通紅。

“阿德!”哥哥斜睨沉聲。

韓德撇了撇嘴,終是不甘地退後。

輕步走到韓德身後,幽幽開口:“左參領不必氣憤。”他身體一滯,愣在原處。我背著手,踱到他們身前,“一步登天往往會墮入深淵啊。”

哥哥如刀削般的俊顏露出暖意的微笑:“豐侍郎,你什麼時候來的?”雖為自己人,但韓家軍的年輕軍官還是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哥哥行事小心,不留半分破綻。

眨了眨眼,指向遠處:“上官司馬前腳剛走,後腳我就來了。”

哥哥伸出手幫我理了理微皺的衣領,溫言道:“這幾日還習慣麼?”

“嗯……有些怪怪的。”摸摸微涼的鼻尖,看到他輕攏的眉梢,立刻改口,“不過沒有大礙。”

“真不明白王上為何讓豐大人到禮部當差?”麵色沉穩的韓東不解地看來,“豐大人明明更適合武將之職。”

“是啊,是啊。”我重重頷首,“天天閱文,好似坐班房,弄得我全身酸痛啊。”轉了轉頸脖,“將軍怎麼現在就離開武所呢?早退啊,早退。”虛目瞟視。

哥哥薄%e5%94%87微揚,一臉可親:“成原一戰韓家軍死傷過萬,而備所已經征齊人馬,命我等明日前往近畿大營訓練新兵,因此今日才奉命早歸。”奉命二字咬的很重。

“那將軍可要保重身體啊。”我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以袖掩麵,壞壞勾%e5%94%87,“聽說夫人有妊了,真是厲害厲害,恭喜恭喜。”

“你這小丫……”哥哥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