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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69 字 1個月前

揉我的頭發,匆匆改口道,“小家夥!”

“哈哈哈!”向後跳了兩步,拔%e8%85%bf就跑,“我還有事要做,將軍回見啊!”

“臘八那天來家裡喝粥。”身後響起哥哥爽朗的笑聲,“別跑,慢點!”

“嗯,嗯,知道了!”隨意地向後揮手。

腳下飄飄,一路疾行。太好了,明年初夏韓家又將多一口人,希望嫂子給我生個可愛的侄女。侄女,侄女,閉上眼默默許願。忽然,像是撞上了一堵牆,整個人如風箏般飛起。

“小心!”隻聽一聲大吼,我猛地睜眼,卻見天地橫斜,臉頰幾將貼地。一頂手肘,運氣提身,在空中翻了兩個筋鬥,而後穩穩落地。

彎腰輕拭去衣角的灰塵,眈眼一瞧,眼前多了一雙巨腳。慢慢、慢慢地抬起身,緩緩、緩緩地仰起頭,好高啊!這人背著光,方正的臉上盡是陰影。有點可怕,壓迫感十足。

“對不起!”他深深鞠躬,“都是下官太不小心,沖撞了大人!”

羞愧地看著眼前折腰的巨人:“是我閉目疾行,你並無過錯。”伸出手欲將他扶起,忽見此人抬起頭,眼中含霧,雙%e5%94%87顫動:“大人真是好心,還安慰下官……”

呃?我,我,我沒看錯吧!一個魁梧的漢子怎麼可能有著小白兔一樣的眼神?不可能,不可能。擦擦眼角,再看去,太恐怖了,真的是一隻巨型小白兔……

眼見此人捂臉欲泣,我急急拽住他的衣袖:“哎,別哭啊,有什麼好哭的。”

溫言相勸,他卻抽的越發起勁。忍,忍,忍無可忍,我咬牙低吼:“不準哭!”

抽泣應聲而止,他抹了抹布滿淚跡的臉頰,袖角印上一片水漬:“大……大……大人。”

看著長如鬆柏的他,再看看短如灌木的我,分明是小……小……小人麼。清清喉嚨,正聲問道:“你可知文書院在何處?”決不承認,決不承認我迷路了。

“下官剛從文書院出來。”他吸了吸鼻子,咧嘴憨笑,“若大人不嫌棄,下官願為您引路。”

看了看他身上的六品官袍,禮貌頷首:“嗯,那就勞煩了。”

他弓著背脊,碎步走在我身邊,謹守上下之禮。

“直起身吧。”認真地看向他,“你身型高大,如此曲體倒是難為了。這裡偏僻無人經過,就不必拘禮了。”

“大……大……大人……”他一癟嘴,見勢又要哭出。

暗咒一聲,揉了揉額角,連忙打岔:“你叫什麼?在哪裡當值?”

他抬起頭,將淚珠生生憋回眼眶,敦厚笑道:“小人姓何,名猛,字婁敬,乃是束閣監察院的一名台諫。”

“台諫?”挑眉看向性情溫良的白兔兄,“你是言官?”

“是。”他鄭重點頭。

不可置信地來回打量,嚅嚅開口:“你會罵人?”言官最擅口水戰,這位連說話都哆嗦,就更別提上書彈劾了。

何猛羞赧地抓頭:“不會。”聲音弱弱,“下官承蒙嶽父大人庇佑,才得到這麼一個官職。”

“嶽父大人?”

“嗯,下官的嶽父就是監察院的何禦史。”

聞言,瞠目而視:他家泰山就是當朝一品、有“鐵麵判官”之稱的何巖?據我這幾日觀察,何禦史為人剛正不阿,不似濫用職權為親屬謀利之徒啊,怎麼?“你……”虛目看向一臉訕訕的何猛,“你也姓何?”

他巨身微僵,露出一絲苦笑:“是,下官是入贅女婿。”何猛垂著頭,加快腳步,側臉覆上一層陰影。

我幾乎是小跑,方才追上埋首而行的他。“招婿入門又何妨,搧枕溫席為高堂。”揚聲長%e5%90%9f,隻見他腳下停住,詫異望來。我舒開眼眉,駐足再念:“唯愛門前雙碧柳,與妻執手敬爹娘。”轉身含笑,溫善地直視。

何猛剛毅的臉上露出淡淡柔光,他撐起雙臂向我一揖:“多謝大人贈詩。”

搖了搖手,閒庭信步地緩行:“何猛啊,你原姓什麼?”

“甄。”他笑笑作答,“小人原為寒族,父姓為甄。”

一個趔趄,差點撲倒:甄……甄猛?穩了穩身子,撫了撫束冠,還是姓何好啊,何猛、何猛,順耳極了。

在一答一應中走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來到了文書院前,這裡還真是偏僻。青磚壘壁,紅瓦做頂,全無其他各殿的奢華氣息。允之,就在這裡坐陣?實在是不符合他的癖味啊,詫異,詫異之極。

“豐大人。”白兔兄搓著手,諾諾開口。

“怎麼了?”偏首看向他,“不一起進去?”

何猛赧然一笑:“文書院多是寒族子弟,他們……”巨型“白兔”搔了搔耳朵,“他們不太喜歡我。”

因為你入贅華族謀得差事麼?顧全他的體麵,終是沒開這個口:“嗯,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可以到禮部來找我。”

“白兔”猛地抬頭,含著兩泡眼淚,厚%e5%94%87巨顫:“真……真……真的麼?”

“嗯。”我笑笑頷首,“真的。”

何猛哽咽著,張嘴欲言,卻已難以發聲。他垂下兩臂,雙手緊握成拳,對我久久行禮。半晌,他掩麵而去,那背影高的像一座山,直的像一根椽。在華、寒二族日益激化的當下,遊走於天平兩端的他受盡歧視,最是孤單。

“唉!”深深歎氣,轉身走入略顯寒酸的文書院,抬眼便見橫軸上傲如瘦竹的四個大字:清勁之寒。

走進第一間房,隻見一排排書架頂梁而立,身著八品灰色官袍的官員們或是踮腳、或是搭梯,上上下下忙的不亦樂乎。邁入第二進,景象陡變,一張巨型方桌占據中央,數十名男子圍靠在案邊,速讀著身前堆積如山的奏章,而後分門別類地放入八色竹籃。

“請問?”身側走來一名清瘦書生,他不卑不亢地行禮,“大人是何處的?”

“我是禮部侍郎豐雲卿,奉命來取禮部的文書。”降聲作答,生怕驚擾了辛苦作業的眾人。

書生剛要開口,卻聽內室宛轉一聲:“路溫,帶她進來。”

名喚路溫的八品編修掀起門簾,對我恭敬含%e8%83%b8:“大人,請。”

輕步邁入,隻見允之靠在長椅上,就著微薄的冬陽,心不在焉地翻動文卷。他慵懶地轉眸,紅%e5%94%87輕挑地勾起:“過來坐。”

走近了,這才發現他閱讀的是何文書,瞠目而視:“你……”

他漫不經心地將奏折合上,包著絹布的扉頁上印著灼眼的紅字:密!

這可是各州郡八百裡加急,唯有王上才可批閱的密折,他不但無視戒律,而且還不太起勁地拆閱。不太起勁!可見這種事他已經乾得輕車熟路,毫無刺激可言了。

虛眼相對,他傾身而來,喉間發出沉啞的低笑:“怎麼?怕了?嗯~”

歪過頭,目光在他精致的俊顏上逡巡:“原來如此啊,怪不得你甘守這間清水衙門。”青王眾子無不是選擇三閣四部四府來發展黨羽,而這位卻選擇待在眾人看來不過是整理各地上書、謄寫各部文案而又不在編製的文書院,且一待就是數年。其實是內有乾坤,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透徹,都要深刻。

“喔~”他瞳眸一瞟,%e5%94%87畔溢出詭異的媚笑,“你又知道了?”

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探來,這次我不閃不避,壓低聲音:“足不出戶便知天下,鬥室之內盡控王朝,允之,你算得可真夠精的。”長指劃過我的耳垂,頓住。那雙魔瞳越發的深邃難解,他慢慢收攏五指,黑眸忽地耀出燦色,好似熊熊烈火足矣燎原。

“真是……真是……”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迸出,“我真恨不得將你一口吃下!”

暗叫不好,起身便走,行至門簾,隻聽身後傳來暗啞低沉的宛聲:“我隻能保你在外庭無恙,可出了午門,你定要把朱雀隨時帶在身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嗯。”輕輕頷首。

“少食、少飲、少言,不可讓人近身,切記!”

回望那雙厲厲細眸,微微愣怔……

……

寒雲翳翳掩落暉,素手纖纖奉新醅。

時輩推遷微雪至,眠花醉柳不需歸。

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

唉!暗歎一聲,與身邊的幾位繼續客套。官員之間社交決不可能僅僅是喝喝茶、隨便聊聊,至少也要狎次妓、泡個澡,不露聲色地推了推身邊這位瑰姿艷逸的女校書。

所謂的女校書不過是風塵女子的雅稱,她們因精於文墨而被戲稱為女才子。

“少初啊。”相貌平平的祝庭圭舉起酒盞,沖我眨了眨眼,“雲上閣可是京師第一青樓,這裡麵的姑娘都是拔尖的,今日你就好好享受吧。”

“是,是。”我端著苦笑,偏首呷了一口女校書喂來的清酒。享受,真的好“享受”啊。

“豐大人請不必拘謹。”坐在我對麵的秋啟明攬著艷妓,%e8%88%94了一口美人%e5%94%87上的胭脂,“雲上閣的雅間是隻有華族才可使用的,那些粗陋的寒族酸戶是決不可能來壞你我興致的。”

我倒想有人來破壞呢,唉,蔫蔫垂首,凝神細思,腦筋轉的飛快。這秋啟明……向對座偷瞟一眼,他就是青王後的親侄、七殿下的表哥、世襲振國侯的少侯爺,他雖身無官職,卻與朝中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再環顧四座,今日來的都是榮侯門下的年輕權貴,擺明了來者不善啊。思及此,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挺直%e8%83%b8膛,接受幾位官員的敬酒。

酒過三巡,那廂要與幾位官精兒你來我往地說套話,這廂還要應付時不時竄到懷裡極盡挑逗的艷姝,真是精神與禸體的雙重折磨!

“大人,這菜不和您的口味麼?”

“唉?”打發了又一位前來勸酒的郎官,偏首看向微蹙柳眉、懷恨阿嬌模樣的女校書。

她身輕腰軟地倚來,艷紅的丹蔻指了指案上的佳餚:“這些菜,您幾乎都沒有動呢。”

進來前,隨侍的朱雀就偷偷提醒過,青樓楚館的酒水菜餚多是加了“料”的,要我慎之又慎,怪不得允之會說那句“少時、少飲、少言”啊。

“那個。”我向邊上一挪,避開身體接觸,輕言道,“本官是北邊人,吃不慣南食。”

“喔?”坐於上手的祝庭圭倒是耳尖,“既然如此,少初應該早說啊。”他揚揚手,招來一名龜公,“去,給豐大人弄幾道北方菜。”

暗地咬牙,又不敢發怒,隻盼望這宴饗能早點結束。

“少侯爺。”一名身著四品官袍的瘦小男子端起酒盞,對秋啟明諂笑,“聽聞少侯爺的那樁官司被壓下來了,下官敬薄酒一杯,為少侯爺洗去穢氣。”

“嗯,謝了。”秋啟明隨意地抬手,倨傲地仰首飲下,將酒杯重重地扣在桌上,“哼,什麼東西!就憑他一介寒族、區區八品編修就想告倒本少爺麼?”秋啟明猛地摟過身側艷妓,毫不避嫌地伸手探入美人的衣襟,引得女喬喘連連,“能為本少爺的愛妾做棺,那棵千年古木也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