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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67 字 1個月前

是早已然蒙塵的瑤窗,以及被西風吹得丁丁作響的珠簾。吳陵厚%e5%94%87微顫,緩步走近內室。黑暗中靜坐著一名婦人,她發式繁復卻紋絲不亂,纖瘦的腰肢挺得板直。這就是昔日隻手遮天、權傾朝野的文太後,在內戰發起之前,她便早早地離開王都藏身於文氏族地通州。而今日她被眠州的青龍騎送回,卻已是風光不在、一身淒涼。

吳陵背手而立,冷冷地開口:“母後。”

文太後端坐在榻上,仿若聽不到這一聲低喚。

荊王的肥臉微微一顫,有些躁狂地大吼:“母後!”

還是沒有回應,文氏依舊靜默。

“哼!哼!哼!”吳陵重重出氣,一步步逼近美人塌,“母後還當孤是那個軟弱無力的王麼?您瞧瞧,您瞧瞧!”他張開手臂,得意地看向空曠淒涼的寢殿,“這裡早已不是王朝的中心!”他抓住文太後窄窄的雙肩,咬牙切齒地怒吼,“您也不是那個總攬朝政的太後了!”雙手加力,猛地搖晃,直到將太後搖的秀發散亂方才停手,“母後,您醒醒吧,文家算是毀了,毀在您的手上,也毀在孤的掌心。”他偏身坐在榻上,拈起太後的一縷秀發,細細把玩,“母後,今後隻要您悔過,隻要您多看看孤,多疼疼孤,孤一定不會輕待你。母後。”荊王扭了扭肥胖的身子,趴在文太後雙膝上,語調稚嫩,仿若孩童,“母後,母後。”

就在他嬌聲耍嗲之時,文太後眼中忽地閃過凶光,俯上身猛地咬住吳陵肥厚的耳垂。

“啊!”鳳鳴宮裡回蕩著殺豬似的慘叫。

荊王捂著耳朵滾落在地,粗壯的指間滲出溫暖的液體。他顫著身,咬牙切齒地望著一嘴鮮血,仿若惡鬼的文太後:“母……後……”

文太後一張血口,吐出一塊白肉:“閉嘴!”咬牙切齒地低吼,一步步走向塌下的吳陵。暗色中,那雙美目閃過冷光:“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叫哀家一聲母後?!”

吳陵愣在原地,心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嚅嚅開口:“母後……”

“閉嘴!”文氏掩耳厲叫,一頭亂發垂到頸側,“你這個賤種!”她發狂似的踢打荊王,“都是你!都是你!將我的嫣兒害死了!”

吳陵抱著頭在地上來回滾動:“嫣兒?嫣兒?”他忽地踢%e8%85%bf,將文太後踹倒在地,半跪著向她那邊爬去,“從小您就將文語嫣掛在嘴邊,最疼最寵的也是她。十歲那年,孤不過是將她推倒,您就用柳枝抽了我一晚上。”吳陵一把按住文太後的肩膀,目眥盡裂地失聲大吼,“為什麼!為什麼!孤是您的親生兒子啊!竟然抵不過一個賤人!”

文氏掄起小掌,狠狠地扇去。“啪!”吳陵呆住。“賤人?!”文太後%e8%83%b8口猛顫,慢慢站起,“賤人?!”她厲厲地睨視癱坐在地的荊王,“你這個賤種竟然敢稱哀家的親生女兒是賤人!”

“親生女兒……”吳陵語氣殘破地重復這句,“親生女兒……”半晌,他猛地抬頭,“那孤?”

“沒錯!”文太後厭惡地看著他,“當年要不是為了扳倒如妃,哀家也用不著偷天換日,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哥哥家撫養。哀家必須生兒子,隻能生兒子!”

吳陵臉色煞白,像丟了魂似的,兩眼空洞無神。

“哀家讓語嫣嫁入宮中,為的是讓女兒長伴膝下,為的是讓荊國王脈真正流入文氏血液。撫養多年,哀家本想放你一條生路,等彌兒長到十歲再逼你退位,讓你在宮裡安渡殘生。誰知?”她微瞇雙眼,搖頭冷笑,“誰知你竟不知好歹、貪心不足!”兩行淚水從眼底滑出,“將我的嫣兒,將我的嫣兒……”她捂住臉頰,哭得慘然,“將我的嫣兒殺死了……嗚……”

一聲聲哭音像一記記重錘,將吳陵本就脆弱的心敲成碎片,再碾成粉末,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被隨風吹散。

文氏忽地垂下手,張牙舞爪地向他撲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種!”她像一隻失去幼仔的母獅,瘋狂地撕咬著吳陵肥厚的耳廓,“殺了你!哀家要殺了你!”尖利的牙齒又咬下一塊肥肉,“知恩不報,反而滅我文氏!你不得好死!”耳朵上的劇痛讓荊王猛地清醒,他的喉間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已陷入瘋狂的文氏竟然咬傷了他的頸側。他撐起雙手想要將太後推開,怎料她力氣出奇地大。此時的荊王也紅起了眼,他痛吼一聲,擰過肥腰將文氏壓在身下。

“啊!”喉間劇痛,吳陵下意識地扯動頸脖,俯身砸地:一下,文氏仍不鬆口;兩下,依舊痛極。心房早已沒了那顆人心,吳陵不過是一頭禽獸而已,他一次次地重復那個動作。聽著頭骨與地麵相撞的聲音,厚%e5%94%87扭曲地向上揚起:“嗬嗬~哈哈哈~”怖人的怪笑在鳳鳴宮裡回蕩,聽的守門的內侍一陣瑟縮,一陣心驚。

直到麵染鮮血,直到喉間的緊咬鬆開,他還依然繼續。獰笑著,一遍遍,一遍遍地俯身直起,俯身直起……

張彌《戰國記》雲:亂世元年八月二十七,文氏太後歿,謚號罪後。八月二十八,太子吳彌夭,年僅五歲。君不見,高牆深院。一秋之間,輕寒輕暖;骨肉倫常,至親至疏。嗚呼!哀哉。

一枝梧葉亂秋聲

雨打寒蕊,冷香著秋。荊國的菊,落的早了些。

輕輕地歎了口氣,進到淵城已近十天,哥哥領著七萬雄師盤踞城下,眠州青龍騎也臥伏在東陵門,名為休養生息,實則震懾荊野。碌碌無為的翼軍卻早已失了顏麵,在元騰飛大破文氏殘部後,十萬大軍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聽聞文太後卒於回都之夜,小太子不久也夭折了,真是兩份易碎的“禮物”啊。說什麼旅途勞疾、抑鬱猝逝,哼,還不是欲蓋彌彰?搖了搖頭,翩身轉過回廊。

“豐郎中!”迎麵走來一個身著橙衣官袍的中年男子。

聞聲,不禁暗撇嘴角:唉,這個姓,冠在任何名號的前麵都會有些怪異,豐郎中……

暗忖片刻,拱手一揖:“敢問大人是?”惡補幾日,已能辨出此人的品級。一個荊國二品大員,何以對我這個禮部小官扮出諂笑?

“嗬嗬。”真是令人討厭的表情,像極了做慣人口買賣的牙婆。“冕姓祖,名洪德,乃是荊國禮部尚書。”他堆起臉上的贅肉,八字眉顫顫扭動,小小的眼睛擠成了一道縫。

退後兩步,行了個下官之禮:“原來是祖尚書,失敬失敬。”

“唉~”他走上前熱絡地欲挽住我的手,不留痕跡地閃身,避開他的攙扶。“呃……”祖洪德堆笑的臉略顯僵硬,頃刻之間又舒展開,“聽聞豐郎中能文能武,是個風流少年,今日一見果然非凡啊!”

風流少年?每每對鏡自顧,總會皺眉,朱雀這張臉太慘白文弱了。按捺住心中的厭惡,搖了搖手:“是大人謬贊了。”

“豐郎中太過謙了!”他吊了吊塌眉,從寬袖中取出一個小巧錦盒,“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豐郎中可不要嫌棄。”

遲疑地看了看:“這……”

“啊,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聽說豐郎中寫了一手好字,這不過是一塊香墨而已。”

香墨麼?兩手接過,微微傾身:“雲卿謝大人贈禮。”

“嗯,嗯。”他的語調頗為得意,抬頭一看綠豆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豐郎中啊,最近殿下的身子可好?可適應我國的天氣?”

“勞大人操心,殿下一切都好。”好到以至於連日赴宴,也未顯疲態。

“那就好,那就好。”他跺了兩步,狀似不經意地偏頭,“前些日子看聿大人總是咳嗽,怕是染了風寒吧。我國地屬北方,深秋冷寒,等入了冬怕是更加難適了。”說著他還嘖了嘖嘴,“為各位的身體考慮,回程需趁早啊,不然等大雪封途,再行就不易了。”

原是來試探的,怎麼?荊王已經耐不住了?不過也是,塌下酣睡十幾萬雄師,任著誰都會寢食難安。微微一笑,朗聲答道:“大人說的極是,剛入九月,這天就冷的刺骨,還真讓在下頗不習慣。”

祖洪德忽地正身,瞪旗小眼,麵露喜色:“何時起程?老夫必策馬相送。”

送?心中冷笑: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猛獅”又豈是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聿大人完成我王使命之時,便是我等離去之際。”

惹人厭惡的笑容瞬間垮下,祖洪德嘴角微顫。半晌,晃了晃手:“朝堂重開,政事冗雜,老夫就先告辭了,晚上的寒露宴再見。”

輕輕一笑,深深一揖:“大人慢走。”待略顯忿忿的身影消失在廊角,這才偏首含笑,“下官如此應答,聿大人可還滿意?”

轉過身,入眼的是迎風招展的紫袍。視線上移,隻見那張清俊的麵龐流露出一絲半縷的復雜神色。微訝,怎麼?

一步、兩步,他走的很輕,卻又很急。“你……”清亮的眼中似有什麼閃過,快的讓我難以捕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人。”微微傾身。

“豐郎中是南方人吧。”

眉頭不自覺地一顫:“不是,下官家在北方。”

“喔?”他眼中帶著幾分狐疑,“那剛才豐郎中為何說不適應這北地寒氣呢?”

元仲,你是在懷疑什麼嗎?暗歎一口氣,幽幽解釋道:“下官的老家位於荊梁翼三國的交界處,雖然地處北方,但山中四季如春,倒沒經歷過風霜。”

他背著手,長眉擰緊,直直看來,探究意味不減。半晌,風雨中傳來一個輕輕的歎息:“真的不是麼?”

“喔~不是什麼?”

“殿下。”與元仲同時行禮。

依舊是一身張揚的火色,依舊是一雙迷離的媚眼。慘淡的秋被燦爛的允之一襯,顯得越發淒淒。“元仲啊,究竟不是什麼?”他一轉眸,眼神飄了過來。

“是下官認錯人了。”元仲頷首輕答,“隻因姓名相仿,下官把豐郎中誤認成一位舊友。”

微怔,敢情他不是在提防,而是在尋覓?

“喔~”允之瞇起雙眼,“舊友?難不成是那位渡你出山的奇才?”

“正是。”元仲回首看了看我,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含在了嘴裡,“除了……其他都很像……”心中咯登一下,沒想到他的眼光那麼厲害。

“除了?”允之不依不饒地接口。

“啊。”元仲低叫一聲,從自言自語中回過神來,“下官那位舊友生的比豐郎中要美……不,是清秀些。”

允之沒再搭言,隻是看過來的目光越發的深邃難解。“阿切~”掩著衣袖,很不雅地打了個噴嚏。

“元仲,割地的事辦妥了麼?”聲調很是肅肅。

“戰時荊王就以許諾將沛、蘄、鋒三州送與我王,隻不過王都之圍一解,荊王卻想變卦了。”

“變卦?”允之冷哼一聲,“那咱們一行七萬人就守在他的大門口,直吃光他倉庫裡的最後一顆存糧。”

這就是荊王最怕的吧,荊國連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