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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28 字 1個月前

“李將軍。”相比起舉止豪邁、長相猙獰的彪虎上將軍,哥哥更像是儒帥一名。隻有與他並肩而戰過的人才知道,戰場上的韓月殺人如其名,肅殺狠戾。

李本中狀似親暱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胛:“哎呀,為兄早就聽說韓老弟善戰,可沒想到老弟隻用了一個月不到就戰至成原了。”哥哥麵色微白,禮貌地笑笑,李本中舉拳重重地槌了他肩膀一下,眼角閃過一絲狠毒,“你真行啊!今晚老弟可不要不給我麵子,可要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哥哥的眉角微皺,擠出一絲微笑:“承蒙李將軍高看,小弟恭敬不如從命。”

“將軍。”肅肅開口,拱了拱手,“戰時少飲,這是規矩亦是軍禮,望將軍謹守之。”說完,斜了大胡子一眼。看似粗魯,實則狠毒,你怕是早知我哥哥身中箭傷,還假裝熱絡故意試探,真是卑鄙。

李本中目似銅鈴,兩條黑眉擰成一股繩:“哪兒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對將軍的事指手畫腳!還不退下!”

怒極反笑,拱了拱手:“在下是青國禮官,掌管軍儀軍禮。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虛目而對,亮聲慢道,“這點道理,李將軍該不會不懂吧?”

李本中鼻翼微抖,表情甚是尷尬。

“豐郎中。”哥哥清了清嗓子,“本帥今天自當節製,李將軍也是一片熱心,你莫再計較。”

微微頷首:“是。”

黑絨幕布垂掛在平野,沁骨的秋寒肆虐著天邊的星,冷的它們顫唞著瑟縮在一起。遠遠地走來一縱人影,隨著距離的縮短。才發現,原是夜近了。那雙含笑的鳳目催動著我%e8%83%b8中的漣漪,擦身而過的瞬間,藏在衣袖裡的涼手忽然被握緊。瞬間的暖意,彌漫在心底。

不待我回神,另一隻手上忽然傳來警告似的重捏。偏首,入目的是溢火的俊瞳。“卿卿~”咬牙切齒的低%e5%90%9f。

坐在允之的下手,偏頭看向主方大將。李本中持爵而立,洪鍾般的聲音響起:“成原之戰實在慘烈,本將雖沒有親身經歷,但從韓將軍已不足七萬的兵力看來,這一仗是傷亡慘重啊。”迎風而視,大胡子瞥向我們這座時,臉上露出幾分幸災樂禍,“而眠州的青龍騎也是長途奔襲數千裡,經此一仗想必也已是人困馬乏。”聞言輕笑,看向修遠,四目相對的剎那,微迷。

“唉,可惜啊!可惜我軍一路上遇到無數山川險阻,誤了戰機。”重重的歎息將我驚醒,李本中一橫圓眼,很是懊惱地說道,“不然韓將軍何至於折損數萬兵馬,眠州青龍騎又何至於困乏至極呢?”這話說的,好像他們翼軍才是勝敗的關鍵。若不是翼國想撿便宜,來回猶豫,又怎麼會被擋在樂水以北,遲遲難以前行?哼,真是自己給自己貼金。掃視一周,不論是我們韓家軍,還是青龍騎,凡是經歷過那場血戰的將領無不麵露鄙夷。

“唉,舊事不提!”李本中搖了搖頭,“來來來,本將敬諸位兄弟一杯!”

端起酒盞,小抿了一口。真辣啊,是燒刀子,偷偷張口,讓%e8%88%8c尖浸沒在微涼的秋夜中,來沖淡灼熱的酒氣。不經意地偏首,卻見允之半倚著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來,眼神迷離。

“喝這第二杯前,本將有一句承諾!”嗯?瞇眼審視,“青、翼、眠三家向來交好,本將也不會置眾位弟兄於不顧。等入了近畿,咱翼國南軍一定會沖在最前麵,為九殿下、為韓將軍。”他舉杯向我們這邊點了點頭,“為眠州侯、為宋總兵。”再向修遠那邊拱了拱手,“甘當前鋒,掃清前途!”說了一大通,原是來搶戰功的。怎麼?想虎口奪食?那還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李本中啊,你這個名字起得到恰如其人,李笨鍾,看來是不敲不響,不響不痛啊。

“來!本將就先乾了此杯!”他粗豪地飲下烈酒,放下銅爵卻發現在座無人呼應。“怎麼?”大胡子麵上有些尷尬,“韓將軍?是這酒不好麼?”

哥哥微微一笑,火光將他的深眸染成了暗紅色:“是啊,這翼國的燒酒沖了點,本帥還真有些不習慣。用來做祭酒,倒是再合適不過了。”說著站起身,舉杯望月,“生者不足幸,死者長以矣,韓月殺借李將軍美酒,祭九泉之下的眾位兄弟一杯。”瀟灑一揮,晶瑩的酒水在空中劃過一道殘缺的圓弧,落為一地的心傷。眾將齊齊站立,將杯中醇美灑向半空,透過香醪的殘影,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個英靈:比起死去的他們,在座的沒人可以自稱英雄。

眾人同時坐下,發出的悶響震的李本中愣在原地。半晌,他才訕訕一笑:“是啊,是啊,不容易,過去的人真不容易。”他捏緊銅爵,慢騰騰地坐下,“那個,乾喝無趣。”李本中清了清嗓子,仰首大叫,“來人啊,劍舞助興!”

“是!將軍!”震天高吼,列隊走來數十人。個個身高八尺,盡顯北方男兒的英武之氣。為首那人虎背熊腰,麵相剛毅,他抱拳頷首,大聲叫道:“末將李顯,今日獻醜了!”說完,抽出腰間長劍,向後一揮。軍鼓響起,在四角火盆的照耀下,青銅色的鎧甲溢出冷光。這十人或是單人演練,或是兩人對打,一時間刀光劍影,讓人目不暇接。

李本中走下座為哥哥斟了一杯酒,粗眉一挑,看了看場內:“一群%e4%b9%b3臭未乾的小子,練得不好,還請韓老弟見諒啊。”

“唉~”哥哥一把抓住李本中的粗腕,“李兄何須過謙呢,以小弟之見,那位李顯劍風淩厲,功底紮實,是個不錯的材料。”

“喔?韓老弟覺得好?”李本中眼底閃過一絲得逞之色,“那李顯是我侄兒,年方二十,倒有些本事,這孩子最崇拜你了。”說著,又重槌了哥哥一下。握緊酒盞,厲厲看去,哥哥嘴角似抽[dòng],看樣子肩膀上的傷口又綻開了。姓李的,你還真小人!一揚首,烈酒入喉,燒的我心頭噌起一把火。

“今日難得碰到,還請韓老弟不吝賜教,好好教教我這個侄兒。”說完不待哥哥答應,便向場內揮了揮手,“顯兒,如此良機還不把握?”

那李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手持重劍追身而來,那架勢卻像是搏命。趁哥哥身負重傷前來挑釁,若輸了,那也不丟臉,畢竟是敗在了名將月殺的手下;若贏了,那可就是滅了我軍誌氣,長了他們的威風。姓李的,你倒是想做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就偏要你折本折個精光!

旋身飛起,在劍指座上的瞬間,單腳立在了劍尖之上。睨而視之,風景獨好。觥籌交錯之聲突然停滯,隻聽得聲聲軍鼓傳來。酒入愁腸,百轉千回,淡淡的熱氣浮上臉頰,迎風而笑:“在下姓豐,名雲卿。”轉眸淡瞥,望向一旁的李本中,“素仰翼國李氏威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睥睨李顯,微瞇雙眼,“人不輕狂枉少年,在下就借著酒勁來向李兄討教一二。”

李顯鴟目一虛,猛地抖劍,看來被氣得不輕。淺淺一笑,踏劍而上,毫不留情地踢向他的下顎。隨後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再看他卻似輕軟片羽,隨風直向丈外去。平舉右手,接住落下的重劍。踩著鼓點,扭身飛舞:“一卷兵書,二石硬弓,七尺銀槍,金鞍花驄。”側身輕翻,落入剩下的九人當中,劍尖一挑,舞隨心動,“極目萬裡看沙場,風雲殆盡且從戎。”倚劍飛踢,掃倒一片“青銅”,“夜半秋來樂江動,殺盡百花是西風?”搖搖曳曳,飛劍輕起,“%e8%83%b8吞雲夢,氣吞殘虜,劍光萬丈破蒼穹。”下腰橫刃,迷離間隻看見一雙暖暖的鳳目,%e5%94%87畔溢笑,“冷月無邊思情濃,十年天地乾戈同。”劍指下座,“把酒酹去,孤墳荒塚。”瞇眼看向上座,疾步飛旋,劍指長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縱使強虜過百萬,談笑間,猶定千古。問爾等!”以氣禦劍,銅華穿鼓而過,直飛向李本中,他瞪大雙眼,耳邊的發絲被唰地割斷。昂首挺%e8%83%b8,輕輕一笑,“何須逞得匹夫勇。”

淡淡的火光,映得李本中臉色蠟黃。微微頷首,抱拳而立:“在下年幼力薄,劍勢尚難收放自如,驚到了將軍,還請將軍恕罪。”再轉身,看向丈外仍昏厥不醒的李顯,諷笑一聲,“雲卿乃禮官一名,這點花拳繡%e8%85%bf讓少將軍見笑了。”說著拂袖而下,我軍座上一片歡騰。

哼,偷%e9%9b%9e不成蝕把米,李本中,我倒要看看你臉上還剩幾分顏色!酒氣上頭昏昏沉沉,一時不查,竟被桌角絆住,眼見就要落地。我足下一點,剛要立身,腰間忽被摟緊,直直栽進麝香淡溢的懷抱。懵懂對視,臉頰猶帶溫熱。

“小心~”低沉婉轉的音調,桃花目迷醉,嘴角微挑。掙紮著起身,卻被他按個正著。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鬢角,將頰邊的碎發撩到耳後。媚眸微轉,挑釁似的望去。一拍桌案,猛地起身。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對座。修遠輕抿一口燒酒,體態昂藏,鳳目冷厲。杯盞被輕輕放下,爵底貼到桌麵的瞬間,厚實的木案忽然從中斷裂。微愣:隔物運氣,真是驚人的內力。“當~當~當~”銅爵滾落在地,舉座愕然,夜靜的仿佛能聽見秋月的歎息。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涼風拂麵,卻吹不開腦中的酒氣。“報!”嘶聲大吼在靜默的酒宴上顯得格外刺耳。眨了眨眼,熏然中緩緩神醒。

“何事?”李本中一拍木桌,反顯得幾分氣弱。

“稟報將軍!荊國驃騎大將軍剛剛攻陷通州,朝著淵城去了。”

“什麼?!”這一聲到時怒氣十足,他圓眼暴睜,鐵刷胡顫動。

“喔~將軍還不知道麼?”允之搖了搖杯中美酒,笑得淡然,“成原一戰後,元騰飛將軍就直接揮軍北上去勤王了。”這怕是你給出的主意吧,允之,“說白了,荊國的內戰不過是他們的家事,咱們隻是被請來做個見證的。”他向主座斜睨一眼,“近畿之地當然要他們自己關起門來肅清。”這樣既給了荊王麵子,又損耗了荊軍數量,這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不知李將軍為荊王準備了什麼見麵禮?”允之用指尖沾了沾烈酒,目光涼涼地射向對座,“聽說定侯是為他送去了文太後。”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修遠,他鳳眸清澈,直直地望來,似乎能讓我一眼看到心底。一邊血洗成原,一邊打蛇七寸,這一切都是在戰前就安排妥當了吧。“話說送禮成雙,本殿自不會落於人後。”輕滑的語調再一次直擊李本中的麵門,“有著文氏血脈的小太子如今已在去淵城的官道上~”

風吹過,盆火忽熄,主座上那人麵容慘淡,好似心火驟滅。

翼軍大營籠在濃濃的夜色中,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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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衣角滲進荊王宮裡,更滲入荊王吳陵的心底。

“王上,到了。”細皮嫩肉的內侍低低提醒。

體態臃腫的荊王一腳踢開鳳鳴宮正殿的大門,帶著滿腔恨意沖了進去。入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