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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99 字 1個月前

宮,將禦座允給他人。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啊,允之允之,允之翼然,孤也在不知不覺中著了他的道啊。

青王深深地歎了口氣:“得顯。”

“王上。”內侍柔聲答應。

“孤是不是老了?”語調慘慘。

得顯瞪圓眼睛,望向座中。淩準花白的頭發隨著殿中的流風輕輕地飄起,臉上深深淺淺地刻著時間的足跡。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一個人,以前瞧著也不覺得,今日怎麼忽然見老了?得顯低下頭,違心道:“在奴才眼中,王上永遠年輕。”

“哼,油嘴滑%e8%88%8c。”淩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著遠去的那道英姿勃發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孤老了,是老了。”

香餌一粒豰紋起,水深魚滑白鷺饑。

日落西山飽腹時,卻成他人網中禽。

漁翁,得利。

雀飛翻簷 蟬驚出樹

殘紅滿目,碧盡遙天。秋風解事,等閒吹遍。

北靜門外,賽馬橋邊,我和嫂嫂盛裝出行,隻為送別。

華蓋軒車,王旗翻動。青王站在橋上,遙望十萬精兵,亮聲道:“今荊王有難,孤念在兩國交好已逾百年的情分上,特命爾等前去救援。”他舉起金龍爵,“孤在此敬眾將士三杯,這第一杯塵沙出塞揚國威,軍餉加倍!”

“哦!哦!”三軍齊吼,回聲蕩蕩。

仰頭飲下,拿過下一盞:“第二杯,莫掛妻小無糧糒,家家無累!”

此言一出,金瓜銀斧直指蒼天。“哦!”“哦!”喊聲撼動大地。

青王拿起最後一盞,忽地兩腮鼓起,%e8%83%b8口微微起伏。身邊的內侍麵帶難色,上前想要阻止他再飲。卻見青王舉爵向前,手臂輕輕一揮,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漸漸停止。“這第三杯,待到功成回馬時,論功行賞耀門楣!”

“殺!殺!殺!”眾將激奮,萬兵興起,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渴戰之色,每一雙眼中都噴射著嗜血之情。

青王用黃絹拭了拭嘴角,揚聲道:“伏波將軍!”

“臣在!”獅盔獸帶,銀甲白袍,秋陽下哥哥挺俊的身形與記憶中的爹爹重合在一起,讓我又悲又喜,有點恍惚,有些惘然。

“監軍寧侯!”青王再叫。

“臣在!”束著銀冠,穿著紅袍,耀眼的簡直與紅日齊輝。微挑的桃花眼沒了往日的迷離嫵媚,仿若上古神獸赤螭的魔瞳,流溢著震魂攝魄的霸氣。

“美酒一杯,孤祝你們馬到功成!”青王一揚手,內侍端著金盤低首走向二人。允之拿過銀虎觥,哥哥舉起銅雀皿,相視一笑,仰頭飲下。隨後躍身上馬,英姿颯爽。

嫂嫂牽著我慢慢走上賽馬橋,施施行了個禮:“妾身見過王上,王上萬歲……”

青王悶咳了兩下,擺了擺手:“夫人無須多禮,拔營在即,閒話少敘。”

“是。”嫂嫂抬起頭,含情脈脈地望向哥哥。半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沒有纏綿依戀之色:“星馳鐵騎任縱橫,勿念家中子母尊。”贊賞地看著她,不愧是將門之女,外柔內剛,比娘更勝三分。

“多謝夫人。”哥哥深深地望著她,這一眼似乎要將嫂嫂印到心裡去。陽光溫暖了臉上的刀疤,哥哥柔柔地看向我,“天涼了,卿卿要注意身體。”

輕轉眸,笑道:“北地多風沙,哥哥可要保重。不然回來後成了糙麵老頭,彥兒可就不要你了。”

“貧嘴!還跟小時候……”他俊臉僵住,我微微一怔,同時選擇沉默。

“夫人和小姐不必擔心。”允之出聲打破了這份詭異,“功成歸來之時,本殿定還你們一個分毫未損的將軍。”

對上他難掩自信的美眸:這算是你的承諾嗎?允之。

他嘴角邪邪地勾起,轉眸回首,黑亮的發絲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本殿從不食言!”揮鞭向前,豪氣萬丈。

佇立橋頭,望著晨光中一銀一紅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頭籠起揮之不去的惴惴:真的和那一次好象……

轉過身,一步一怔地走下賽馬橋,緩緩抬眼,卻見倚在雀兒目光肅肅地望向遠行的大軍,頭部微動,似在頷首。順著她的視線,厲厲遠眺,目盡處是與韓琦叔叔並排齊驅的年輕校尉。再回首,雀兒眼中的肅色已變成了癡迷的神采,她倚著黃柳夠頭張望,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

撇嘴一笑: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啊。

“韓小姐。”身邊傳來一個尖細柔軟的聲音。

屈膝行禮:“公公。”

“王上要奴才來傳個話兒。”青王的貼身內侍抱著拂塵,躬了躬身,“回鄉需趁早,莫待霜重時。”

轉眸瞥向遠處守衛森嚴的華車:你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絲縫不留啊。恭順地低下頭:“小女子想煩請公公遞個話。”

“小姐請說。”

抬目而笑,淡淡開口:“明朝日出籬東際,剩把離觴話別情。”

麵皮鬆弛的老內侍點了點頭:“奴才定一字不漏地講給王上聽。”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識時務者必有福,小姐請一定要保重身子,老奴這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轉眸瞥向一臉天真爛漫的侍女,柔柔一笑,“雀兒看傻了?”

她猛地一驚,不安地擰了擰衣角,臉頰浮起紅雲,掩飾性地眨動著眼睛。

哼,嗤笑一聲,疾步向前走去:“看吧,趁離開之前多看看這雲都。”

“嗯。”她小跑著跟上,抱怨道,“奇怪了沒聽過那位叔老爺的名諱啊,王上又為什麼非要小姐會蓮州守靈呢?哎呀,雀兒這還是第一次去蛟城,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

時間流失的如此之快,轉眼間已到了燈盡夢初時。披著一件單衣走下床,從匣內取出那卷黃綢:“神佑青空,天重恆昌:蛟城韓柏源奉主尊王、一生勤勉,孤念其煢煢無後,特賜韓氏月下孝女之名,回鄉為叔守孝。”

手握詔書,靜立窗邊,隻聽見風動絹布的悶響。清冷的夜,似秋霜勻染了暗藍的風景。沒有半點星光,也見不到慘白的月亮。

還記得拿到這份王詔的那夜……

我微訝地挑起眉頭:修遠都離開了,為何還要裝樣?

“嗬嗬嗬~”允之笑得前仰後合,他走到撫鬆堂的圍牆邊,敲了敲石磚,“嗯~夠硬了。”而後又看了看牆頭,“就是不夠高啊。”他媚態十足地望著我,語帶輕挑,“紅杏不出牆,卻有偷花人吶~”

恨恨地瞪著他,咬牙道:“請殿下注意分寸。”

“主上。”哥哥微微頷首,“請主上明示。”

允之優雅地跺著步,漫不經心地問道:“韓夫人待字閨中之時曾被人騷擾,竹肅可曾知道?”

哥哥兩拳緊握,目流殺意:“是,當時我還沒有內子相識。照我看來,那幾個惡徒該殺!”

我詫異地望向身一臉怒意的哥哥:什麼事?

“嗬嗬,其實不過是幾個求婚被拒的浪蕩公子半夜裡學人家爬牆。”允之笑得輕快,“不過卻被韓夫人和她的侍女打得半死,而後又被府中的親兵扔出了高牆。”

我知道引章有功夫,卻不知嫂嫂也不弱。不禁掩麵而笑,嫂子不愧是脂粉英雄,真是長了女子誌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哥哥聞言,不住輕笑,目光柔柔,甚是愜意。

“這也就是父王下詔的原因了。”允之語調微抑,走入暗影,“卿卿,你可是一塊肥肉啊~”他低低沉沉地笑開,“竹肅一去前線,這肥肉就沒了菜籠的保護,那些蒼蠅可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地來叮你了。”

“主上的意思是?”哥哥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嗯~”聲音低低,“這肥肉下肚,就不怕你反悔了。”

“不會的……”哥哥低喃道,“三殿下和七殿下……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暗影裡傳來折枝聲,聲音越來越低,低到靠他最近的我都很難聽清,“連父王……”半晌,允之從暗影中走出,嘴角邪邪地勾起,“隻是父王不知道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得逞。”他邪媚地看著我,眼神迷離,充溢著笑意,“因為這塊肥肉可是長牙的,那些蒼蠅來了保準喪命!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聲還如在耳邊,恨得我牙癢癢。將詔書卷好,方回匣中。

“咚——咚!咚!咚!”更聲一慢三快,嗯,已到四更了。等到五更,無焰門的人就該來了,先歇息會兒吧。

揉了揉頸側,緩步向床榻走去。忽地,頭上傳來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響。拿過銷魂,跳窗而出,直上房簷。

寒蟬淒切,半咽半隨風。周圍的一切似在酣睡,暗夜中浮起淡淡的白霧,像是大地的鼻息。迎著涼風,不遠不近地跟在那道黑影之後。隻見她一點十步,快似燕雀,這樣的輕功算是不俗。那人沒有絲毫停頓,像是早就熟悉了周圍的環境,徑直向東南角飛去。

隨之沉身,靜靜地隱在撫鬆堂的月門後,細細看去。黑色的夜行衣將那人的身形襯托的更加瘦小,隻見她從頭上取下一個東西往鎖眼裡轉了兩轉。啪,清脆的一聲響,銅鎖打開。她警惕地回過頭向四周望望,果然是你,最後一天終於按捺不住了啊。

待她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我邁著悠閒的步子走到門邊。屋內很是安靜,若不是櫃門發出啞啞的聲響,怕是要懷疑裡麵究竟有沒有人了。“吭……吭……”敲牆聲傳來,挑了挑眉毛:真是聰明。“吭……吭……咚……”停了一下,“咚……咚……咚……”,半晌屋內傳來家具被輕輕拖動的聲響。

在心裡暗數十下,方才閃進門裡。隻見房內空空無人,北牆的書櫃斜斜地立著,隱隱可見後麵的暗道。嘴角微微揚起,慢慢地走到桌案前坐下。細細地將外袍係好,整了整裙擺,靜候夜鳥歸巢。

在心中默誦《地藏菩薩本願經》,待背至末段之時,北牆裡傳來空蕩蕩的回音。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兩手合十,默誦完最後一段佛偈。望著漆黑的夜,輕輕勾起嘴角:時間不多了,要在破曉前將惡鬼送回地獄道啊。

瘦小的身影貼著牆,從書櫃後的縫隙中擠出。

柔柔一笑:“回來了。”

那人猛地一驚,快速回身,麵部表情煞是可愛。

拿起桌案上的火褶子,輕輕地吹了口氣,點亮了那根白燭。微弱的燭火在風中鬼魅地跳動,將夜襯托得更加陰森。

斜睨她身後一眼,輕輕道:“還滿意嗎,雀兒?”

眼前這個長著娃娃臉的小女子完全沒了往日的那份天真爛漫,單皮眼微瞇,露出幾分狠色:“這麼晚了,小姐怎麼還沒睡。”

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逼近,平心靜氣地開口:“因為看到了鬥雀墮還飛啊。”

殺氣,她一瞪雙目,撲身而來。不閃不避,待到她的掌風貼近額頭的一瞬,腳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