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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75 字 1個月前

回了樹上。

還未踏進房門,一陣低沉婉轉的輕笑便流溢而出。“嗬嗬嗬~”抬眼望去,淩翼然倚著桌案,笑得恣意。愣了一下,抬腳而入,房門被輕輕關上。

“成璧啊。”他正了正身子,眼眸瞥向一邊,“是韓小姐太過警醒,還是你的人太過大意?”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牆角裡站著一個長臉男子,那不是……“林門主?!”

林成璧微微傾身,向我拱手行禮:“成璧見過韓小姐。”

轉目,灼灼地望向嘴角飛揚的淩翼然:無焰門竟然是你的人,允之啊允之,你真是深不可測。

“卿卿,來,看看這是誰。”哥哥腳步微轉,顯出了身後的座位。一名蓄著長須的中年男子,眉目清俊,麵帶滄桑,座邊架著一根手杖,看來%e8%85%bf腳微恙。他摸著胡須,看著我微微點頭。

這是?我皺緊眉頭,輕輕移步:這是?

“嗬嗬,歲月無情啊。”那人微微一笑,“小姐正當如花之年,而老夫卻已是麵目慘淡了。”

這聲音帶著我回到了那年深秋,浮雲橋下,煙水河邊,那名清秀書生酹酒長歎:“將軍忠節,英魂錚錚,泣鬼神。夫人貞烈,芳魂一縷,歸天宮。”

舒眉一笑,深深屈膝:“洛大人,一別十年無恙否?”

他愣了一笑,搖頭輕笑:“老夫兩鬢灰白、麵目全非,小姐也能認出。嗬嗬嗬,沒想到啊,沒想到。”

站起身,問道:“大人,也入仕青庭了?”

“洛大人如今是刑獄寺太卿,乃本朝的六位一品大員之一。”哥哥語調微轉,沉沉說道,“當年洛大人為保你我性命,不惜得罪了奸相。而後又被罷官,就在大人回鄉的途中,被奸相追殺,一家老幼死於非命,大人的左%e8%85%bf也受到重創。要不是偶遇九殿下,怕是也慘遭毒手。”

斂眉頷首:“當年一事竟連累大人家破人亡,月下無以為報,請大人受我三拜。”說著,深深地一鞠躬,再鞠躬,正要再傾身。隻見洛寅撐著手杖,急急站起:“當時也沒幫上忙,小姐如此,不是折殺老夫嘛。”他伸出手,阻止我再拜,“其實我們該謝的是主上,若無主上,將軍和我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轉過身,淡淡地望向淩翼然。他挑了挑眉梢,笑得邪媚:“那小姐打算如何謝過本殿呢?”

微微屈膝,剛要行禮。隻見他敲了敲身邊的椅子,目光熠熠:“不用拜了,小姐也累了,不如過來同坐。”

握緊拳頭,目光忿忿:你究竟想怎樣。他眼眉彎彎,似笑非笑,嘴角邪邪揚起。

“卿卿。”哥哥看了看我,“主上隻是好意。”

好意?嘴角抽搐,再看向洛大人,他麵對淩翼然微微頷首,一臉恭敬。唉,這二人都被蠱惑了,暗自歎氣,不情不願地挪到桌案邊,帶著幾分警惕慢慢坐下。

允之笑的得意,揮了揮手:“幾位請坐。”

哥哥行了個禮,慢慢坐下,出言問道:“主上,不知今日為何讓卿卿過來。”

“為何?”允之輕轉眼眸,迷離的桃花眼透著幾分堅定,“因為本殿需要韓小姐的智謀。”

微瞪雙眼,驚詫地望著他,那三人也是相同的表情。

“本殿用人,向來不問出身。”允之灼灼地望著我,眉宇間流露出濃濃的自信,“韓月下,今後你便是我這邊的人,任何事本殿都不會瞞你。”

霎時愣住,心底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他微微一笑,眼眸不轉,低低問道:“成璧,武林大會的後續如何?”

“回主子,潛龍門的謝司晨負傷遁走,屬下命人一路跟隨,發現他和雍國的明王聯係甚密。”林成璧坐在允之的下手,恭敬答道,“據密探來報,這次謝司晨和謝汲暗去到蓮州,除了想趁亂一統武林之外,還受明王之令與七殿下接觸。”

“噢?”淩翼然語調略顯興奮,轉目看向洛大人,“洛寅啊,七哥和三哥都對你有所暗示吧。”

“是,主上。”

“那好。”淩翼然低低而笑,“你先投靠七哥,記住,要全力以赴地幫他。”

“主上?”洛寅不解地出聲,“為何非但不趁此時機先扳倒七殿下,反而要助他一臂之力?”

允之半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韓小姐覺得呢?”

瞥了他一眼,幽幽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決戰,要留一個知之甚詳的對手。”放在桌案下的手忽然被牢牢抓住,雙目流火,恨恨地瞪著那個始作俑者。他卻隻是輕輕頷首,笑得愜意。

“原來如此。”洛寅向我拱了拱手,“多謝小姐為老夫解惑。”

隔著桌案,哥哥和洛大人當然是看不清真情,而坐在淩翼然下手的林成璧也隻是瞥了桌下一眼,便再無反應。不動聲色地掙紮,他嘴角微微勾起,握的更緊:“宮裡傳來消息,近日王後和華貴妃頻頻到成貴妃的墨香殿走動,幾次三番地提到了韓小姐的芳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竹肅啊,最近可要警醒些,三哥和七哥怕是要出手了。”

“是。”哥哥劍眉擰緊,擔憂地看了看我。

“竹肅。”淩翼然歪著身子,目光深遠,“西南那邊如何?”麵色正正,案下的右手卻忙乎得不亦樂乎。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滑過我的肌膚,感到我的反抗又急急握緊,待我倦了又開始輕挑地撫摸,像極了愛玩弄獵物的貓咪。

“明王將自己的封地裡的數座城池作為養城,贈予了前幽的兩位王侯秦落和秦武。這兩人以幽侯自居,頻頻騷擾西南四州。”哥哥沉沉說道,“這二人的軍隊僅僅像是流寇,遇戰則逃。王上也不明示,隻要我酌情處理。”

“流寇嗎?哼!”桌下的輕撫突然停止,我趁機抽回左手。淩翼然正了正身子,半瞇起眼睛,“明王可真會打如意算盤,想利用前幽王侯搔動舊地,引起兩國紛爭,而後趁亂篡位嗎?”

此言一出,三人皆驚,瞠目而視。

“看來父王也瞧出來了,所以才不明示。”允之冷笑一聲,聲音沉鬱,“在本殿得手之前,雍國的均衡不能打破!”

哥哥低下頭:“竹肅愚鈍,敢問為何?”

“若讓這股暗流湧上台麵,內戰之後雍大定,再無隱患,那青國便危矣。”允之望著牆上的地圖,目流厲色,“要將虎兕囚於一籠,在獵人還未準備完畢之時,不能讓任何一方死去。日日相鬥,舊傷未定。待弓箭齊備,刀劍磨厲,助一方得勝,再獵之,輕而易舉。”他虛起眼睛,嘴角微沉,“更何況,若明王勝,那七哥的軟肋也就成了硬骨,再取之,不易!”

心底默歎,好深沉的心思,此刻的允之頗有帝王之氣。

淩翼然肅肅地看著哥哥,語氣嚴厲:“竹肅,本殿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不可與之正麵沖突。”

哥哥微微斂眉,果決地應聲:“是。”

“可是,西南四州乃是軍糧囤積之地。”洛寅兩手交握,微微低頭,似在凝思,“又不可長期如此啊。”

哥哥麵露難色,握緊雙手:“蓮州的部分稻田已經被他偷割了。”

坐直身子,嘴角微揚:“我有一計,可解哥哥煩憂。”

“噢?”哥哥驚喜地看著我,“說來聽聽。”

輕轉眸,掃過一臉興味的允之,笑道:“對付流寇最有效的手段,便是比他更流寇。”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我勸哥哥從西南軍中選出擅於奔襲的子弟兵,化妝成養城軍隊模樣,去騷擾雍國國境。”指了指青雍交界處的數座城池,繼續說道,“不過切記不能入明王封地半步,對於雍王直轄的城池要不遺餘力的偷襲。可將人馬分為三隊,在人畜最疲的子夜、清晨還有當午,輪番擾之。不殺人,不放火,隻是偷盜、搶糧,務必弄得人怨鼎沸。蓮州的稻穀少一粒,就讓雍王用十粒來償。要做,就要做的極端!”

“好計!”洛寅撫掌大笑,“如此一來,雍王和明王的嫌隙更大,好一招借刀殺人。”

微微一笑,回到座上。手再次被握住,隻不過這次,感到的不是輕挑的撫弄,而是堅定的抓握。忿忿虛目,抬眼卻見哥哥欣慰的笑容,心頭不由暖暖,柔柔笑開。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主上,今日章放兄怎麼沒來?”洛寅出聲問道。

“章放去江東館了。”淩翼然皺了皺眉,真是難得。

“江東館?”哥哥搖了搖頭,“聿寧還不肯出仕嗎?”

暗地裡掙開他的糾纏,低喃道:“聿寧?”

“聿寧,江東華族,東南六州士子之首。”淩翼然輕撫臉頰,微虛雙眸,“十歲便以一篇《定君策》聞名天下,東南洪災之年,他上書父王,列出青國水利十四疏,條條目目,精彩絕倫。”他用手摩攃著椅把,麵露贊歎,“此人堪稱治世良材,隻是性格頗為怪異,不論父王幾次相邀,就是不肯出仕。此次他來雲都訪友,本殿親自拜訪,竟吃了三次閉門羹。這倒把章放惹毛了,他現在還在江東館守著呢,說是怎麼也要見著聿寧。”說著輕笑一聲,似在自嘲,而後轉眸看向我,眼神幽幽,聲音幾不可聞,“南風有翼,卿可願做我的南風?”

沒由來的,臉頰忽燙,急急偏頭,躲過他的目光。

“主子,時候不早了。”林成璧低低提醒道。

“嗯。”允之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慢慢起身,“洛寅,也一道回去吧。”

“是,主上。”洛大人撐起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向牆角的落地書櫃。

這是?詫異地看著三人,隻見林成璧將書櫃移開,一個幽暗的地道出現在眼前。淩翼然站在書櫃旁,微微轉首,一雙桃花目似醉非醉,媚然勾魂:“韓小姐可以隨時到本殿的府上。”他略微停了停,揚起右手,輕碾指腹,薄%e5%94%87微揚,聲音婉轉,“一聚~”

可惡!雙目流火,手指扶上腰間,按住銷魂。他低眼一瞧,眸光流轉,緩緩轉身,黑亮的長發好似暗色的波濤,輕輕起伏。

“嗬嗬嗬~”待走遠了,卻聽到地道裡回蕩著愉悅的大笑,真是邪氣的緊。

身體裡忽然浮起一陣血氣,熟悉的刺骨感再次襲來。仿佛是野獸的爪牙伸入骨髓,鬼魅的長%e8%88%8c插入身體,七經八脈糾結在一起,不住戰栗。

“卿卿!”哥哥大吼一聲,抱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堅持住!”身體不住顫唞,望著天邊皎皎的明月,腦中閃過一個冷峻的側臉,嘴角滲出一絲甜腥:紅線已經快要長到心口,絲絲就要入扣……

浮世渾如岫出雲

第七次發作了……

攤開掌心,看著那條延綿而下的紅線,想到昨夜嫂嫂掀開我衣襟時的悲痛表情,不由歎了口氣。

“唉~”雀兒悶悶的聲音傳來,“小姐身體不好,就在家躺著吧。這樣偷溜出來,要是將軍知道了,雀兒就慘了……”

嘴角飛揚,迎著孟秋的高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即使剩下最後一天,也要像鳥兒一樣,墜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