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1 / 1)

月沉吟 卿妃 4198 字 1個月前

淩霄,報以春秋。

青空萬仞,將相王侯。

且視天下,誰主風流。

淡淡胭脂暗暗香

“如今,你就是雲都閨閣裡那塊最讓人垂涎的~”允之低沉婉轉的聲調在我腦中回響,“肥肉。”

“妹妹。”身體被猛地一晃,這才從思緒中驚醒。“嗯?”愣愣地看著一臉困惑的嫂子。

“從上車起,就一直在發愣。”夏日燦爛的陽光透過淡色的布簾,為嫂嫂籠上了一層半明半暗的微色,“妹妹見多識廣,可能會覺對這閨閣閒聚有想法。”我匆匆地搖了搖頭,剛要開口,%e5%94%87瓣卻被嫂嫂點住,“請聽我說,這婉約社的社主沅婉夫人本是平南王淩況的愛妾,這位夫人可是個八麵玲瓏、巧手通天的奇女子。”她壓低嗓音,耳語道,“宮闈秘傳她和當今王上也曾有情。”

詫異地看了看嫂嫂,她不是愛道人長短的女子,怎麼?

“妹妹不必疑惑。”她肅肅地看了我一眼,“我說這些話,隻是想告訴妹妹,此次閒聚並不是團扇撲蝶、繡花弄線那麼簡單的。”嫂嫂輕攏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閨閣,亦是戰場。”

微斂容,心中震震。馬車漸漸停穩,簾外傳來一個穩重的女聲:“夫人、小姐,平南王府到了。”

布簾撩起,耀眼的陽光直直地灑在我們身上,嫂嫂對我微微一笑,搭著侍女引章的手,慢慢走下車。

“小姐!”雀兒站在車下,也學著樣兒,笑瞇瞇地向我伸出手臂。淡淡一瞥,提著裙角,徑直下車。抬頭望了望精美的匾額,揚眉而笑:我來了。

“伏波將軍夫人、胞妹到!”長長的唱和,伴著我們在高門深院裡一路前行。穿過抱廈長廊,嬌言軟玉漸近,眼前豁然開朗。竹影橫斜繞碧水,茉莉沁魂藕冰涼。荷葉羅裙艷滿庭,淡淡胭脂暗暗香。

好一處風流所在,待近了,隻見奼紫嫣紅之中,一位風韻美人半倚在矮塌上,眼明正似琉璃瓶,瞳仁蕩漾橫波清。

“伏波將軍夫人、胞妹到~”

聲音回蕩在這片人間仙境之上,生生地打破了融融的和諧。歡笑聲戛然而止,投注於身的目光或是尖銳、或是虛軟,一庭女子的表情或是驚訝、或是探詢。感覺到數道異樣的打量,我轉眸望去。冷冷的,是身著淡藍冰絲紗衣的削肩細腰美人,弱骨纖形,閉月羞花。清冷冷的一雙杏眼,似嘲似諷。揚起燦爛的微笑,直直看去,微微頷首,她愣了一下,低下眼,頷首回禮。再來,暖暖的,荷塘藕榭邊遙立一位粉衣美人,雪臂輕搖小團扇,一寸秋波,千斛明珠眸。她笑容溫煦,神色淡然,一頷首,頭上的釵封微微顫動。含笑屈膝,回禮示意。最後那道不甚明朗的,來自矮塌上的那位麗人,她美眸暗轉,讓人看不清真意。

嫂嫂輕移蓮步,半擋在我身前,施施行禮:“妾身攜小妹前來叨擾,多謝沅婉夫人發帖相邀。”慢慢傾身,不急不徐地屈膝。

“韓夫人不必客氣。”榻上美人正了正身子,直直地看向我,身後的侍女不聲不響地為她挽起發髻,“韓小姐不必拘束,這婉約社也就是為足不出戶的官家女子另辟幽所,讓夫人小姐們撒開手腳恣意玩笑。所以啊,隨意,隨意便是。”

“哎呀,夫人說的真好。”旁邊一個闊嘴婦人應和道,“淡儂啊,你也真會藏!”她一臉嗔怨,急急走來,“這麼標致的妹子,到今天才帶出來給我們認識。”說著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塌角眼一番逡巡,“嘖嘖嘖,你們瞧瞧,淡白梨花麵,明眸善睞,瑰姿艷儀啊。”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緩容以對。“我說,將軍是不是因為捨不得妹妹早早嫁人,才將妹妹一直藏在老家啊。”

此言一處,眾婦人紛紛符合,眾小姐低頭而笑,先前的冷然和敵意竟轉瞬消失。原來,臉皮不過是一張假麵具。

“吳夫人,你就別再調笑我家妹妹了。”嫂嫂沖闊嘴婦人微微一笑,並沒有過分親熱,“卿卿初來乍到的,還生著呢。”她不露痕跡地將我的手奪過,拉到身邊,“再說,我家將軍也並不是掖著藏著,隻是妹妹打小就身體不好,對水土敏[gǎn]的很。”假裝羞澀,靜靜而立,“不過,過了夏天妹妹就要十六了,再怎麼也不能誤了如花時候,這才將妹妹接到雲都來的。”

“噢~”“那韓小姐的病~”不知是誰插了句嘴,引得眾人凝神靜聽,有些麵淺的甚至還浮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嫂嫂回視一周,似笑非笑地啟%e5%94%87:“無礙。”

耳朵微動,搜集來一陣隱隱的歎息。不禁暗笑,原來是人心之間的暗戰、不見血的沙場。

“好了,這話就此打住吧。”沅婉夫人穿上繡鞋,挽著懶懶的發髻,慢慢走到中間,紅%e5%94%87微揚,“在我這兒可不準說什麼病啊災啊的。”她笑容深深,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眼神深遠,仿佛要看到我的骨子裡去。嘴角緩緩揚起,不閃不避,淡淡對視。半晌,她輕笑一聲,指尖的力道漸漸減弱,眼神裡透出幾許快意:“韓小姐,可容我引薦?”

“有勞夫人。”清聲開口,引得一陣驚歎。

“絕妙音質。”“佳音……”

沅婉夫人散著衣襟,柳眉微抬,麵露風情:“小姐閨名?可有雅號?”

彎起眼眉,柔柔一笑:“韓月下,並無雅號。”

“月下?月下美人啊。”她麵容微散,指著那位闊嘴婦人,笑道,“這位是社裡的老人兒了,戶部侍郎吳大人的夫人,雅號衡綠娘子。”

施施行禮,轉身看去。“再來。”沅婉夫人看著一個端莊婦人,“露飲夫人的相公可是韓將軍的上位大人,劉太尉。”原來是武所總官的夫人,不卑不亢地屈了屈膝。

隨著沅婉夫人在園子裡走了一遭,和已婚婦人粗粗淺淺地打了個照麵。“那些啊,都是嫁了人的,和我一樣,算是老茬兒。”沅婉夫人壞壞地瞥了瞥那群夫人,引來一片笑罵。隨後轉過身,引著我來到年輕的那堆:“這,才是月下該來的地兒。”她笑瞇瞇地牽過一個綠衣少女,“這位是上官司馬的三小姐,人稱碧荷佳人的上官無艷。”這少女素顏似雪,確實沒有半分妖冶。

“小妹見過韓姐姐。”她一低首,溫柔的讓我恍惚,好似夢中的那道倩影……畫眉。可惜,你並不是她。微微凝神,點了點頭。

沅婉夫人笑笑地看了看我,指著茉莉花下那位藍衣冷美人:“這位是左丞之女,雲都二美之一的董慧如。”她扶著花枝,隻是眨眨眼,而後再無動作。

並不計較她的怠慢,粲然一笑,微微頷首。再起身,卻見一朵粉雲飄忽而至,笑容暖暖的美人一手搭扇,一手輕垂,步履輕盈,珊珊作響。定睛再瞧,生得是肌若凝脂,豐姿嫻雅。想必,這就是另一位‘二美’吧。

“這位就是和董小姐並稱雲都二美的右丞次女容若水,容小姐。”

眉目之間頗有詩書之氣,果然是大家閨秀。靜靜行禮,輕輕點頭。她屈了屈膝,柔婉甜糯的聲音傳來:“夫人啊,什麼二美,該是三美了吧。”她麵容恬淡,笑容煦煦:“韓妹妹淡雅脫俗,實在我之上。”說著笑瞇瞇地看向茉莉花叢,“你說呢,董妹妹?”◆思◆兔◆網◆

董慧如瞥了她一眼,並不應答。容若水也不惱,搖了搖扇子,手上的雕花金鐲耀耀地閃著光:“韓妹妹別在意,董妹妹就是這個脾氣,處久了你便知道。”

“好了。”沅婉夫人一揚手,從四下走出七八個侍女,一個個手中捧著蔬果佳餚,放在庭中的石桌、茶幾之上,“今個社日,季夏微涼,菡萏飄香,眾位也別想來白吃白玩兒白賞花,沅婉我可不是白白做東的。”

“真是個小氣人兒,虧你還是一品命婦吃王糧呢!”

沅婉夫人假怒地瞪了瞪出聲的吳夫人:“來人啊,將衡綠娘子拉下去打八十大板!”吳夫人連忙捂嘴,裝作驚恐。“我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眾位,夫人小姐就賞個麵子,留幾副墨寶。待沅婉被大家吃窮了,也好靠賣字賣詩為生。”她從侍女手中拿過一個竹筒,裡麵放著滿滿的花簽,“老規矩,打我開始,拋球輪簽。”

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對麵的嫂子,她向我身後的雀兒遞了個眼色。雀兒貼著我,輕聲說道:“轉花簽是婉約社的遊戲,四十九支簽中,既有要求作詩的,又有要求唱曲的,還有要求說家中趣事的,還有……還有……”她摸了摸頭,想了半天,蔫蔫地耷拉下腦袋,“還有什麼,雀兒忘了。”

“韓妹妹。”容若水拿扇子指著簽筒旁邊的六角球,“那彩球每一麵都是不同的顏色,分別代表台閣、上閣和束閣一共六個機要部。白色是台閣詮政院,青色是台閣帛修院。紅色是上閣武所,藍色是上閣備所。綠色是束閣刑獄寺,橙色是束閣監察院。”我緊皺雙眉,這怎麼又和青國的官製扯上了關係?容若水柔柔一笑,拉著我坐在竹椅上,輕搖團扇,軟語出聲:“因為婉約社裡全是官宦女子,所以為了方便玩樂遊戲,也為了方便互相結交。沅婉夫人便按照家世官職將大家一一區分開,先擲彩球。”

伴著她的解釋,那個六色球被沅婉夫人直直拋起,落下後橙色朝上。“而後定人。”沅婉夫人打開彩球白麵,從中抽了張紙條,叫道:“流丹君。”

一位穿著荷葉夏裙的夫人在眾人的催促下,慢慢站起:“今兒出門看了黃歷,上麵說諸事不順,果然!”她歎了口氣,從簽筒裡取出一隻花簽看了看遞給沅婉夫人。

“第五簽棣萼。”沅婉夫人大聲宣布,“幸茲聯棣萼,敢問何為媒?抽此簽者,必賢良淑德,眾芳共敬一杯。”慢慢地呷了一口酒,隻見那位流丹君麵色微舒。“而後!”夫人翻過簽,再念道,“為顯其淑,請細數外子或家翁一二事,以茲證明。”

眾人豎起耳朵,一臉好奇。流丹君歎了口氣,幽幽說道:“我家大人是個再嚴謹不過的人,最近為了靛州伯的案子忙得是昏天暗地。每夜我都熬了補藥送去他房裡,可是到了早上都是原樣端出。”她搖了搖頭,“這樣下去,怕是身體吃不消啊。”

“何大人真是鞠躬盡瘁啊。”“哪裡像我家那個,還有時間去喝花酒。”“別說,我家那位更過分,前些天還納了個狐媚子進門。”夫人們紛紛低語,倒起了苦水。

我抬起頭,略有所思地看向周圍,隻見幾位女仕捧著酒壺、水瓶站在周圍,那耳朵微微抖動。這是……我低頭凝思,似在何處看過。忽地一道光亮閃過腦際,原是在師傅撰寫的那本《武學奇門》中讀過:此為聚音術,偷聞之巧技也。

虛起眼,探究地看著座上微微含笑的沅婉夫人:你究竟是何人?

幾番過後,有的作詩,有的唱曲,不過多數都是變著法子說家長裡短。

此次紅色置上,身邊的容若水低低一笑:“妹妹,輪到你們武所了。”

“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