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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02 字 1個月前

闌,撐著手凝神靜聽。

“荊國雖然國微,但總攬三川源頭,又地勢高聳、易守難攻。加之荊王正當壯年,且無王侯之患,頗有厚積薄發之勢。”

“孟□兄此言差矣,雖說荊國擁有天時地利,但牝%e9%9b%9e司晨、惟家之索。文太後把持朝政已過十載,外戚勢力超過王權。這本身就是逆天之事,何談厚積薄發之理?”

有意思,我看著吃得不亦樂乎的雀兒,輕輕問道:“這個照桓樓是文人士子常聚之地嗎?”

她急急地咽下口裡的食物:“嗯,嗯,聽府裡的小哥兒說,每到晚上照桓樓都會無償供應茶水和點心,吸引讀書人來這裡談天說地。對了,還有一句詩呢,叫什麼來著?”她偏過頭,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竹居論天下,照桓匯百家。”

低下`身子,好奇地問道:“那官府不管嗎?任由他們恣意放言?”

“管?”雀兒眨了眨眼睛,咧開油膩膩的嘴巴,“王上頒布了暢言令,官府非但不管,還支持呢。”

噢?暢言令?有意思,還真想見見這位廣納言路、頗有遠見的青王。

“那季書兄有何高見?”

“放眼神鯤,五國之內最有霸者之氣的當屬雍、青二國。雍國從前代開始就變法中興,內整其政,外禦其務,君臣一心,共武之服。”

“嗯~”“雍國昌盛已逾數十載。”

“觀之吾國,自王上登基一來,興修水利、輕徭薄賦、施以仁政、修繕刑法,可謂一掃陳年迂腐之氣,大開清新果決之風。”

聽著門外的辯論,一時興起,站起身在雅間裡跺起步。自從來到青國,見到親人,%e8%83%b8中的憂悶便一掃而空,整個人陽光了許多。心癢難耐,不禁在房內自言自語:“可是,這兩國都有致命的弱點啊。”

“呃?”雀兒叼著一塊五花肉,詫異地看著我,“什麼弱點。”

輕輕一笑,清聲說道:“一山不容二虎,你可知雍國有幾個王?”

“幾個?當然隻有一個,雍王!”

“嗯~”搖了搖頭,“雍國有兩個王,一為繼承大寶的雍王,一位戰功顯赫的明王。當年,雍嗣王死後並未留傳位詔書,眼見雍國政權分立,周圍三國虎視眈眈。當時的三殿下陳紹不顧家臣反對,顧全大局向二殿下陳煒俯首稱臣,這才避免了一場內戰。”

“嗯嗯。”雀兒點了點頭,“可是這兩位可是一對出了名的好兄弟,全天下都知道。”

“好兄弟?最是無情帝王家,哪裡有什麼好兄弟。”我輕笑一聲,直直地看著她,“雀兒,你是沒見過明王其人。若見了,你就會明白當年讓賢一事純屬他無奈之舉。”瞇起眼睛,冷冷地看向窗外,“陳紹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為達目的不惜淩虐婦孺。”回想起乾州一役,回想起爹娘慘死,我不禁抓緊桌角,“想來他放棄王位一定不如傳言那般輕巧,滅幽奪地,明王軍功累累、頗得民心,封地也多是肥沃之土。我若是沒猜錯,明王實為一隻假寐的猛虎。待到時機成熟,必將躍出山澗,直取王位。由此看來,雍國的內戰隻是延後而已。”

“小姐好聰明!”雀兒崇拜地看著我。

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雍國政事可告知世人一個道理。”

“什麼?”

半瞇眼睛,淡淡說道:“禦座這個東西,搶到手的才是最穩固的,別人讓的往往都是一張瘸腳椅。”

“啪。”隔壁房間傳來一個輕輕的合扇聲。

瞥了牆角一眼,心生警惕。

“那我們青國呢。”雀兒急急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願再說。“哎呀,有王上的暢言令呢,小姐怕什麼?”她撒嬌似的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姐天天窩在家裡讀書,總要說出來嘛,不然都爛在肚子裡,那多不好!”

捱不住她的請求,斟酌了半晌,低聲說道:“青國有兩大隱患,一為人禍,二為地短。”

雀兒迷惑地看著我,擰緊眉頭:“人禍?地短?”

“對。”點了點頭,“我問你,當今王上共有幾子?”

她低下頭,撥了撥手指,半晌答道:“活著的,有十一位殿下。若是加上早夭病故的,共有一十八位王子。”

“十一位。”輕哼一聲,“人都是貪心的動物,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王位可是背負著帝位這個終極誘惑的寶貝,因此能觸及座腳的王族後嗣都會想要爬上去。按照歷史的規律,王位之爭往往會出現三足鼎立,而後兩方合力鬥垮了最強的那個,最後絕殺。按你說的,已經死了七位,也就是說現在已經進入了兩強相鬥的關鍵時期。到最後,這十一位頂多剩下四五位。”

“不……不會吧……”雀兒結巴道,一臉質疑。

“還沒完呢。”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一字一句地說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握緊拳頭,“爭位之時,各方壓力將統屬一個陣營的幾位殿下牢牢地捆在一起,當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猛地攤開手,“一旦終嘗所願,外力沒了,內部爭鬥就浮上台麵了。私心起,殺氣現。到最後,除了座上的那位隻會留下一兩位兄弟,折斷他們的羽翼,而後扔進一個華美的鳥籠。美其名曰:兄慈弟賢,王甚厚之。”

雀兒瞠目結%e8%88%8c地看著我,手中的%e9%9b%9e%e8%85%bf直直落地。

“所以說,為王者需注意子嗣問題,切不可一晌貪歡。”搖了搖手指,調侃到,“一二少寡,三四恰恰,五六足以,莫過七八,九十起亂,逾十傾軋。”

“而當今王上卻留下十一位殿下,如此便是人禍。”指了指雀兒的嘴角,笑瞇瞇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擦拭口水,繼續說道,“再說地短,要雄霸天下,‘三白’缺不得。”

“三白?”雀兒乖巧地遞來一杯茶。

“嗯,鹽、鐵、水,‘三白’也。”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先說這鹽,聽哥哥說,青國雖然靠海,但由於工藝問題,海鹽產量遠遠不夠所需。而青國遍布淡水,並沒有一塊可產純淨井鹽的鹽田。鹽,可是人力之本啊。”慢慢地坐下,“也就是說,青國的人力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再說鐵,兵之利器,農之耕具,都是鐵製。古書就記載,神鯤東陸少鐵多金。這樣看來,青國的兵農也是半握在他人手中。”用手指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古體的“水”字,“水,生之根本也。源,水之根本也。青國雖然多水,但是賴以生存的赤江之源卻在荊國手中。試問,若兩國交戰,荊國斷其上遊,青國又將如何?”虛目轉眸,冷冷出聲,“必,不戰而敗也。”

“由此觀之,青國的國脈根本並不在自己手中,甚危矣。”我歎了口氣,“這也就是繁華的青國未能稱霸的關鍵所在吧。”

“啪~啪~啪~”門外傳來清脆的掌聲。

警惕地瞇起眼,粗了粗嗓子:“是誰?”

“我。”婉轉悠揚的聲線,讓人一聽便知是他,允之。

低下頭,向雀兒揮了揮手。她小跑上前,慢慢地打開門。入眼的便是那個修長優美的人影,淩翼然敲著扇子,舉足而入。頓了頓,向身後使了個眼色。六點了點頭,一把拉過雀兒,快速將門合上。

“唉!乾什麼!”門外傳來雀兒驚恐的聲音,“別拉拉扯扯的,小心我揍你!你們要把我家小……”像是被人捂住,隻剩下支支吾吾的響聲。

歎了口氣,揚聲道:“雀兒,我們認識,莫怕。”

“噢。”門外應了一聲,“捂什麼捂,可惡!”

淩翼然神采駿發,腳步帶著幾分快意,邪媚的眼中藏著幾縷興奮。他輕搖紙扇走到我身邊,慢慢坐下:“嗬嗬~”笑得惑人心魄,真是禍水。“哈哈哈~”聲音朗朗,麵容甚是愜意。

瞥了他一眼,繼續品茶。

手腕忽然被握住,轉過眼眸,忿忿地望著他:“放手。”

他眸光微醉,嘴角抹笑:“果然啊,果然。”

果然什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動了動腕間,卻引來了他越發加力的抓握。心頭一惱,從腰間抽出銷魂,冷冷地指著他:“放開。”

淩翼然睨視銀刃,笑得越發媚惑:“倒不似幼時那麼單純了。”而後灼灼地看著我,“這樣最好。”說完,慢慢地鬆開手指。我飛似的抽腕,斜了他一眼,將銷魂收起。

他靠在木椅上,直直地看著我。剛開始,隻當他是無聊,不理,喝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盞之後,還看。冷哼一聲,偏頭望天。

月似蛾眉,夜色如水。天邊明星閃爍漫遊,步履輕輕,大地沉睡在夜的懷抱裡,它們怕將它驚醒。可是,這裡卻有一個惱人的,偏偏要將我驚醒。

那道目光越來越灼熱,熱的我兩頰微燙,心頭噌起一把火。偏過頭,狠狠地瞪著他:“你要如何!”

他低低淺淺地笑開,眼睛像是飛起的桃花。半晌,這人才停止了癲笑,半傾身子,目流異彩:“才幾日,性子倒急躁起來了。竹林那次,你可是贏的。”

白了他一眼,站到窗邊,不語。

“怎麼?就沒什麼對我說的?”才發現他已經不用本殿自呼了,伸出手,摸了摸沿著牆角裡那一路攀沿到窗稜的蔓花。

“嘖嘖,倒有一樣沒變。”他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低,“還似幼時那樣,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回過頭,瞥了一步之遙的他一眼。

“不服氣?”淩翼然半靠在窗邊,用手指點了點窗稜,“我救了你至親,你還對我愛理不理。”他搖了搖頭,一臉受傷的表情。

聞言一想,心下慚愧。低下頭,行了一個大禮:“韓月下謝過九殿下大恩。”

“免禮。”他的聲音略顯得意,“不過,你該稱我允之,不是嗎,卿卿。”

想起掬月殿那次主動示好,不禁輕笑,抬起頭,從善如流地應道:“允之。”

淩翼然停止了手指的敲擊,俊顏愉悅,語調微揚:“嗯~”

腦際滑過一道光亮,斂容直視:“允之,我不管你是想上天,還是想入地。既然你拉上了我哥哥和弄墨,就不容失敗,不能傷及他們性命。”

淩翼然挑了挑優美的長眉,幽幽的眼眸讓人看不到底:“我不會輸。”他從窗稜邊摘下一朵桔紅色的花朵,半垂眼眸,低低問道:“卿卿,可知這是何花?”

“不知。”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抬眼,眸光熠熠:“此花名為淩霄。”

“淩霄?”瞪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果然啊,果然。

他輕笑一聲,將那朵燦爛的淩霄放在我手邊,低語道:“照桓樓是我的地方,這間雅間,我會給你留著。”詫異回望,他眸光閃閃,眼中露出揮之不去的霸氣,“這裡唯一可以看到淩霄的地方。”

低眼望去,那株籐蔓蜿蜒盤旋,艷麗的花兒獨獨開在了這廂。

長碧入雲,新月如鉤。

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