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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26 字 1個月前

邊拍手一邊甜甜地叫道:“姑姑,姑姑。”

彎下腰將他抱到床上,細細地打量個仔細:“彥兒,你的大名兒是什麼?”

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道:“韓風彥。”

“乖~”開心地捏了捏他軟軟的臉頰,抱著他狠親一口。隨後抬起頭,向他嫻雅的娘親彎了彎腰:“嫂嫂。”

“妹妹,你受苦了。”她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拉著我的手,“若是那日我將你帶回家去,也不會有這些波折。”

“嗯~”笑笑地搖頭。和彥兒玩鬧了一陣,忽然想到眾多謎團還未解開,望向哥哥,急急問道:“哥哥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你是如何從法場脫身?弄墨又如何獲救?你又為何改名?她又怎麼成了娘娘?”

哥哥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後將門窗掩好,神情嚴肅地說道:“當年是九殿下命人找了個替身,從牢裡將我偷換出來。而後又定好了計策,準備將你和全伯他們救起。那裡知道,半途殺出山賊。”他握起拳頭,重重地槌了槌床梁,驚的彥兒撲進了我的懷裡,“待九殿下的人趕到,隻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弄墨。而後,我們輾轉來到了青國。依照殿下的計策,直到青伐前幽後,我才改了姓名再度從軍。畢竟當時在明麵上,韓月簫已經是一個死人。”

“而後,弄墨也改名換姓,成為我韓月殺的姑姑,入宮侍奉王上。幾年來,我們苦心經營,總算在青國可以立足。這一切都是九殿下的賜予,我這一輩子都難忘他的恩情。”他凝眉回望,低低叮囑道,“不過,卿卿切不可流露出認識九殿下之意。”

“為何?”我不解地問道。

“從一開始,殿下就叮囑我朝堂之上隻是點頭之交,切不可太過親暱。畢竟九殿下沒有母家支持,一直隻能忍辱負重、隱藏實力。哥哥也不瞞你,這一切都是殿下的一個局,隻是還沒到收官階段,還不能暴露暗棋。”

原來是這樣,什麼閒散王侯,那都是你的麵具。允之啊,真是好手腕,好心機。

“至於弄墨。”哥哥再度出聲,“如今見了她,你得叫聲姑姑,或是成貴妃。”

“嗯。”順從地點了點頭。

哥哥走到床邊,看著小壽桃,威嚴地說道:“彥兒,姑姑要梳洗了,跟爹出去。”

彥兒戀戀不捨地看了我一眼,嘟了嘟嘴巴,不情願地挪下床,一步一回頭地跟著哥哥走向門外。

向他揮了揮手,走下床,笑瞇瞇地看著嫂嫂:“彥兒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嗯,可是不如妹妹可愛啊。”嫂嫂將我拉到銅鏡前,細細地為我梳理長發,“竹肅最喜歡說你小時候的趣事,一口一個‘卿卿啊’,‘我那個妹妹啊’。雖未相處,可我卻對妹妹很是熟悉。”

愣愣地看著銅鏡裡那個模糊的臉龐,情不自禁地低低笑開,被人牽掛的感覺真好,有家的感覺真好。“嫂嫂。”在鏡中與她對視,“嫂嫂是如何和哥哥相識的?”沐浴在爹娘那種生死相許愛情中,想必他們倆的感情也一定是刻骨銘心。

頭發上的木梳頓了一下,嫂嫂宛爾一笑:“我本姓秦,名淡儂。是青國鎮北將軍的獨女,隻不過在我及笄那年爹爹就戰死沙場了。”

秦淡儂,好美的名字,原來嫂嫂也是將門之後。

“爹爹去後,很多人覬覦秦家十萬兵力,紛紛上門提親。”她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隻不過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著實叫人惡心,及笄那天,竟有人上門逼婚。我一時情急,就剪了頭發,不願完禮。”

真是烈性女子,我回過頭靜靜地望著她,投去我濃濃的敬意。

“嗬嗬,說這些倒要妹妹笑話了。”她臉頰微紅,我緊緊握住她的手,清聲說道:“揚眉女子,我喜歡。”

嫂嫂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秦家軍怎可落入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手中,我幼年隨爹爹學過陣法,也算小有成就。於是,我就在門前掛了一副祥雲陣陣圖,並揚言破此陣者為我夫君。”

詫異地看著她:“嫂嫂好氣魄!”

“什麼好氣魄啊。”她靈巧地為我編起頭發,“整整三年,我都是雲都閨閣裡的異類,直到你哥哥的出現。”她嬌柔地笑了笑,“那日他穿著布衣站在我家門前,一開始我還以為又是一個自不量力的男子。沒想到隻半個時辰,他便破了祥雲陣。而後,他竟然掉頭就走。”嫂嫂嗔怨一聲,“說是隻是被這個陣法吸引,別無他想。”

掩袖而笑:“哥哥好木頭。”

她沉思了片刻,含情凝睇:“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傾心。”

“嗯。”

“而後一番波折,兜兜轉轉,還是繞在了一起。竹肅真是一個重情義、有擔當的好相公、好父親、好哥哥,他一直沒有納妾,不知頂住了多少壓力。”嫂嫂捧起我的臉,動情地說道,“從一開始他就宣稱蛟城老家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隻是一直體弱多病、經不起舟車勞頓,所以沒能隨他定居雲都。”

心頭一顫,眼角微澀。

“因為,他一直認定了你還活著。”

“嗯。”不禁淚流。

她拿起一根紫玉簪,輕輕地為我綰發:“妹妹生的好清麗,回到雲都怕是少不了被人追逐。”

淡淡一笑:“不怕,不是有嫂嫂嘛。”擦乾眼淚,笑瞥她一眼,“實在不行,讓嫂嫂再出一個陣法,卿卿也就能在家裡賴上三年了。”

她微訝地看著我,轉瞬輕笑:“哎呀,果然如竹肅所說,是一個調皮的丫頭!”說著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

“夫人。”門外傳來一個恭敬的低呼,“將軍差小的來問一聲,小姐和夫人好了沒。車馬都準備好了,不能誤了時辰。”

嫂嫂應了一聲:“知道了,就說馬上到。”

“時辰?”我詫異地看了看她,“什麼時辰?”

她捧著一件淡紫色的紗裙,笑笑地看著我:“這次我們是隨王上前來遊湖,如今王上回朝,做臣子的當然要隨駕回都。”

收拾齊整,隨著嫂嫂一路走向宮門。仲夏的烈陽,熱情中帶著幾分犀利。宮苑的紅牆,艷麗中隱著幾縷淒淒。提著衣裙,慢慢地步上馬車,倚著窗子放鬆了身體。

“韓小姐。”車外傳來一聲略帶笑意的低喚,我掀開布簾,入目的是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淩翼然站在車邊,目流異彩,甚是快意。他灼灼地看著我,漂亮的遠山眉微揚,染抹趣味,優美的%e5%94%87角微微揚起:“韓月下。”

禮貌地向他頷首,允之,感謝你救了我哥哥的性命,感謝你給了弄墨一個明天。

半晌,車馬徐徐前行。

簾外,天,藍的清明。清明的就像山澗清泠的流水,清明的就像鏗然出岫的白雲。南風撫著午荷,為這抹藍熏上了一股深幽的香氣。

是山雨欲來的壓抑,還是雲消雨霽的清寧?

歷史如同車輪滾滾向前,深深淺淺的車轍會為你解惑答疑。

第二卷 晴雲淡月(完)

長碧入雲 新月如鉤

°思°兔°網°

青國,位於在神鯤大陸的東隅,方圓約三萬裡。從地圖上看,原先青國頗似一個月牙鏟。而在奪了前幽東南四州之後,國土將像一把利斧,直直地插向比鄰的三國。而“斧把”之處就為蝶翼大陸的東南半島,以海運而聞名各國的洋洲。單從畝積而言,青國是僅次於梁國的第二大國。物產豐富、河川遍及,農牧發達、商業繁茂,可是卻始終在周圍各國的製衡製肘之下,從未稱霸。

身著一襲深色男裝,靠坐在照桓樓的雅間裡。季夏六月,南風吹白沙,喘日氣成霞。舉目望去,街道之中遍植泡桐,爛漫的桐花恣意怒放,像一片紫雲籠在樓閣殿宇之間。輕嗅著甜甜的花香,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雲都,雲從龍,風從虎。這座城池三麵環山,一麵臨水,真是一個絕佳的聚勢之所。不似地處山地高原的荊國別具風味的低矮屋捨,地勢平坦的青國處處可見三層樓宇。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簷角走獸,紫鈴紅瓦。

“小姐。”耳邊傳來一個輕輕的呼喚。偏過頭去,笑瞇瞇地看著身邊一臉稚氣的書僮:“怎麼?”

這個跟了我半月的小姑娘嘟了嘟嘴,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姐,回去吧,太陽都快落山了。”

懶懶地靠著窗子,舉起兩指敲了敲桌麵:“可是我等的就是夕陽西下啊。”眼眸微轉,看向樓下:“不是雀兒說得嘛,這照桓樓最美的便是月上東山之時。既然來了,就沒道理錯過這道獨特的風景。”

雀兒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低喃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這個純真可愛的小姑娘真像是一瓢清澈的泉水,澄澄漾漾,讓我好喜歡、好羨慕。望著如火的夕陽,幽幽地歎了口氣:若是沒有經歷過那些夢魘,想必我也會這樣少年不知愁滋味吧。思至如此,不禁攏眉。

“小姐。”雀兒皺起了微胖的小臉,緊張地看著我,“小姐別歎氣了,就算待到半夜,就算回去挨板子,雀兒也會一直陪著小姐的。”她眨了眨單皮眼,“來伺候小姐前,夫人就吩咐了:不管做什麼,隻要小姐開心就好。若是把小姐弄哭了,雀兒你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將軍的長槍吧。”說著,還摸了摸嫩嫩短短的頸項,“所以啊,小姐你千萬別皺眉啊,一皺眉,雀兒脖子上就一陣涼颼颼的。”

看著她擠眉弄眼的滑稽樣,我不禁輕笑。

“開閘咯!”樓下傳來一個響亮的吆喝。我站起身,立在窗前。隻見不遠處的水欄上,幾名露著半肩、一身黝黑的大漢推著圓磨似的的機械,隨著他們肌肉的跳動,欄下的石閘慢慢抬起。被夕陽染成了胭脂色的流水歡騰著、跳躍著一湧而出,為平靜了一天的河道帶去了一抹鮮活。青國是一個多水的國家,每日負責水利的官吏都會根據水文情況監督工人適時開放水閘。單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青國正在走向繁榮。

隨著最後一縷夕陽的隱沒,天空透著淺淺的青黛色,街道上亮起了點點燈火。樓下的長碧河在一陣激浪之後,又重新回歸了寧靜。白日裡焦躁的鳴蟬,也收斂了尖銳的長調。迎著夏風,聲音一揚一頓,含著節拍,發出清脆的樂音。

“客官,菜來了。”

“進來吧!”雀兒沖上前,迫不及待地打開雅間的木門,目不轉睛地看著一盤盤珍饈佳餚。

“雀兒。”拍了拍凳子,“一起吃。”

“呃。”雀兒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搖了搖手,“使不得的,使不得的。”

“使不得?”我一皺眉,哽咽道,“使不得我就哭了噢。”

她皺著包子臉,急急大叫:“別!別!”

“那?”我指了指凳子。

雀兒慢慢走過來,彎下腰用手摸了摸圓凳,細細地打量了我一陣。半晌,咧嘴一笑,啪地坐下:“那雀兒就聽小姐的。”

每盤各取一筷嘗了嘗味,興致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