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頁(1 / 1)

停停,用了雙倍的時間才到了遼城,乃至於他們所有人都在半路渡過的個大年三十。

除夕夜,隊伍在汴州城的驛站歇息,桑玥吩咐廚子準備了餃子和稍微精緻些的菜肴,她和慕容拓陪著大傢夥兒快快樂樂地吃了頓年夜飯。

這是她和慕容拓認識以來渡過的第五個除夕,從前,他也陪她守過一次歲,那是她十四歲的時候,他製服了北齊,在棠梨院陪了她整整一晚。

事隔三年,終於再次和他依偎渡過這意義非凡的節日,即便周圍的環境陌生而簡陋,她的一顆心卻是安定得不得了。

有慕容拓的地方,就是家。

她到底是孕婦,瞌睡多得很,沒守一會會兒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後半夜,迷迷糊糊中,慕容拓輕柔地給她穿了衣衫和鞋襪,並取了最厚的銀狐大氅裹住她,隨即將她攔腰抱起,施展輕功,幾起幾落,停在了一處高塔之上。

背靠木雕花,麵向月憑欄,高塔之高,伸手仿佛嵌入蒼穹,那繁星彎月,猶如閃爍在指尖,光耀在心田。

慕容拓席地而坐,讓桑玥坐在他%e8%85%bf上,背貼著他溫暖的%e8%83%b8膛,氅衣裹身,隻露出她一顆小小腦袋。

桑玥打了個嗬欠,眸子裡竄起一層水霧,瞌睡被冷風吹散了幾分:“你帶我來看什麼?大年三十,月牙兒還沒我的眉毛粗呢。”

慕容拓笑了笑,緊緊摟著她,一張如玉風華的臉在點點星光的照耀下,似蒙了一層雅致清輝,那濃眉連天塹、明眸亮秋波,俊美得令漫天繁星暗淡無光。

他%e5%90%bb了%e5%90%bb桑玥削瘦的臉蛋,心疼地呢喃道:“你辛苦了。”看了才知道,害喜的反應有多折磨人,一天嘔吐幾十次,這是什麼概念?她時常吐得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但她很堅強,忍住不適,努力地吃東西、努力地喝湯,哪怕其實最後都隻在肚子裡走了個過場。

他後悔了,早知道懷個孩子會把她折磨成這個樣子,他寧願不要。

桑玥明白他的顧慮,她仰頭,臉頰貼著他的,笑著寬慰道:“比起沒有害喜反應,我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起碼我知道他在我肚子裡茁壯地成長著,他長得不好,我才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你說呢?”

在胎動之前,害喜是唯一能令她感覺到這個生命在蓬勃跳動的憑證。所以,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飴。

慕容拓的眼角隱有水光閃耀,摟著她的胳膊微微顫唞,聲線也微微顫唞:“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一心想快些要個孩子,好在和她之間建立一座一輩子斬不斷的橋梁,卻渾然不顧大周現有的局勢如何緊張,瞧她,懷了孕還要代天子出征,這一路的奔波勞碌豈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更不用說,她還是個孕婦。

相處那麼久,桑玥怎會看不出他在擔憂什麼、自責什麼?她從氅衣的縫隙裡探出小手,摸著他冰涼的臉,笑道:“我就是去做做樣子,衝鋒陷陣是你的事,我隻管在城主府睡大覺。”

慕容拓仰頭,似要把什麼逼回眼角,片刻後,他也笑了:“嗯,你安心養胎,和我們的女兒一起,每天等我回來。”

隻要想著你們在那兒,我就一定能回來。

桑玥點點頭:“雲傲說,凱旋了就許我們大婚。”她知道雲傲肯定埋了暗茬,但他埋一個她拔一個,埋兩個她拔一雙,她就不信這天底下有誰阻止得了她嫁給慕容拓。

“好,我要給你一個震驚天下的婚禮。”慕容拓滿含深意地說完,緊緊抱著她,呼吸著她身上淡雅的梨香和海棠香,不再多言,隻靜靜地享受著他們於寂靜寒風中帶給彼此的溫暖。

“慕容拓。”

“嗯?”

“能為你生孩子,我很幸福。”

突然,眼界所能觸及的夜空劃過了一道金色光束,像一把長長的利劍,不由分說地斬破了暗黑如墨的蒼穹,自此,拉開一道目光無法捕捉的口子,緊接著,那隱有餘輝的夜幕中,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光影瀟灑地飛逝而過,火光赫然照天,熒熒然,良久漸暗,卻又迎來新一輪熾熱光海,死氣沉沉的夜,瞬間就活力四射了!

“好美的流星。”桑玥由衷地讚嘆起大千世界的神奇,這樣浪漫唯美的夜,便是她活了兩輩子也不曾奢望過。

慕容拓指向遙遠天際:“據說,對著流星許願很靈的,那麼多顆,你可以許好多好多。”

其實,隻是單純地想帶她看看而已,這樣的奇觀百年難遇,總之不想錯過,當然如果硬說他有沒有別的小九九,其實也是有的。

桑玥開心地笑了,縱然她不信神、不信佛、不信流星能讓美夢成真,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好。”

高塔對麵,與之遙遙相望的漆黑山頂,一道欣長健碩的身影,同看這一片夜空,同賞這一片星雨,隻是他孤影難眠,對方佳偶天成罷了。他狹長的翦瞳裡閃動起絲絲意味深長的鋒芒,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嘆,轉身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夜色中。

又是一顆極度善良的流星劃過,幾欲照煞了這一方廣袤的天地。慕容拓似是心情大好,扳過桑玥的臉,%e5%90%bb住了她的脣……

趕了二十天的路,桑玥一行人總算是抵達了遼城。蘇赫攜遼城官員在城門口列隊恭迎,與他隨行的還有獨女蘇柔依。蘇柔依很是欽佩這位轟動大周的傳奇女性,是以,即便於理不合,她還是求著父親帶她過來了。

桑玥穿著月牙白寬袍,內襯朱紅繡青鸞百花曳地裙,端莊大氣,又不失淩厲。她的發絲輕柔地落在肩膀上,像一匹光潔柔滑的綢緞,額前的華勝顆顆晶瑩,璀璨瀲灩,倒是為她蒼白的麵色憑添了一分精氣神。

慕容拓則是一襲墨色錦服,華貴冰冷,傲骨天成,和桑玥比肩而立,一同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二人就往那兒一站,一股泰山臨頂的威壓急速波及了全場,所有人尚未看清桑玥的樣貌,在蘇赫的帶領下齊齊拜倒,朗聲道:“參見太女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君狂天下【第一章】故人

桑玥一一詢問了在場官員的名字和職責,讚許了他們堅守遼城的艱辛。她不過分做作,淡然的語氣中含了一點細微的關切,直叫人心中舒坦但又不至於驕傲自滿。

儘管桑玥的名號在大周已十分響亮,但沒見過真人的,尤其是老輩分的臣子,總是會不由自主把地她跟一個被寵壞的閨閣千金結合到一塊兒,自古立嫡立長不立賢,她哪怕是女兒身,卻是唯一的嫡出,皇上又偏愛皇後,如此,立她為儲倒也不足為奇。老臣子們對她其實並無多少恭敬。他們幻想過無數個她蒞臨遼城時會展露的姿態,或傲慢、或驕縱、或溫柔、或甜美,獨獨沒料到竟是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別看她雲淡風輕,眉梢眼角卻又透著三分霸道和淩厲。

和她比肩而立的曦王殿下,眾人也早有耳聞,當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眾人再看向她出征的隊伍,眼珠子差點兒沒掉下來!

太簡樸了吧,就三輛馬車而已,加上隨行的護衛隊,統共不過百人。

桑玥沒有對於這種門麵兒上的東西進行解釋,真正的風光不是儀仗,而是戰績,此番平定了祁山,誰還敢質疑她半句?

蘇赫將桑玥一行人迎進了城主府,和荀義朗的院子比鄰而居,這樣,方便議事,也方便孫太醫為幾位貴人請平安脈。⊙思⊙兔⊙在⊙線⊙閱⊙讀⊙

蘇柔依親自為桑玥打開房門,殷勤地笑道:“太女殿下,這是府裡最清淨的院子,平日裡就連外麵的道路也鮮有人經過。”

桑玥的脣角微揚,弧度若有如無:“多謝蘇小姐。”

蘇柔依隻覺得跟太女在一起,說話都沒了底氣,太女似乎……不是個太和善的人。她屈膝一福:“能為太女殿下效力是臣女的福分,對了,太女殿下需要召見荀將軍嗎?臣女這就去通報荀將軍。”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裡浮現起一絲晦暗難辨的波光,牽了牽脣角,道:“不必勞煩蘇小姐,曦王已經過去看他了。”

“是。”蘇柔依的語氣似嘆,含了一分失落。

桑玥冷冽的目光在蘇柔依嬌美的容顏上停留了一瞬,蘇柔依頓感一股森冷寒意逼來,不由地緊了緊手裡的帕子,桑玥收回目光,淡淡地道:“蘇小姐年紀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對象?有的話但說無妨,本宮做主給你們賜婚,如何?”

蘇柔依撲通跪在了地上,竟是有些激動:“殿下,臣女……臣女……”

桑玥似笑非笑地打斷她的話:“隻要門當戶對、年紀相仿的,本宮都會十分贊成。”

年紀相仿?蘇柔依如遭當頭一棒,她心儀荀義朗,但荀義朗年長她二十,根本算不得年紀相仿。

蘇柔依放從天堂跌入地獄的表情沒能逃過桑玥犀利的眼神,她心裡對於自己的猜測又確定了幾分:“蘇城主一生僅蘇小姐一個子嗣,想來對方能入贅便是最好,否則蘇小姐無法延續蘇家的香火,可就愧對蘇家的列祖列宗了。讓本宮想想,又要青年才俊,又要德高望重,還得入贅,這樣的男子,怕是世間罕有,蘇小姐尚且年輕,可以慢慢兒地挑,不必著急,當然,蘇小姐若執意要早些與人共結連理的話,本宮心裡倒真是有個不錯的人選,蘇小姐是自個兒挑呢,還是本宮即刻賜婚呢?”

蘇柔依起先沒聽出桑玥的意思,這會兒算是完全明白了。這個太女殿下好生厲害,不過打了個照麵就瞧出了她的小女兒心思,還旁敲側擊地警告她不要對荀義朗有非分之想,她忽而不寒而慄,打了個冷顫,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恭敬地應下:“殿下所言極是,臣女……再多觀望兩年。”

桑玥悠悠錯開視線,如此便是最好,她若仍對荀義朗執迷不悟,要破壞他和冷香凝的幸福,可別怪她真把她指給那個“不錯”的人選。

她擺擺手:“你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蘇柔依忐忑不安地退出房間,一出去,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差點兒就被隨意指了婚,太可怕了,她沒有忽略太女刻意咬重的“不錯”二字,誰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牛鬼蛇神?

蓮珠合上門,把貼身衣物分門別類進行整理,子歸端來紅羅碳,再開始四處檢查,以防萬一屋子裡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蓮珠把桑玥的裙衫一件件掛好,疑惑道:“殿下,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蘇小姐怪怪的?”

桑玥有些累,坐在了椅子上:“哪裡怪?”

蓮珠又取出慕容拓的衣衫掛在另一個櫃子裡:“玉如嬌不是來信說,荀大人昏迷的時候都是蘇小姐在照顧的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