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頁(1 / 1)

笙不同,他極為謹慎,沒有露出絲毫馬腳。

當然,如果找不到蒼鶴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蒼鶴已經死了。冷蕓對蒼鶴動了殺心,就不會留著他的命,她和蒼鶴相處了數十年,總會有辦法除掉他。但蒼鶴臨死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會是什麼呢?這是桑玥關心的問題。

桑玥被雲傲叫去了華清宮,巧的是,臨川公主也在。

樸清然和雲傲端坐於主位上,臨川公主恭敬地立在一旁,樸清然親熱地給桑玥打了聲招呼:“玥兒,你來了。”順帶著,給桑玥擠眉弄眼了一番。

雲傲本就憔悴萬分,此時臉色更是黑得嚇人,他將手裡的文書遞給多福海收好,多福海躬身接過,也見縫插針地給桑玥癟了癟嘴。

發生了什麼事?

桑玥犀利的眸光最終落在了臨川公主含了一分英氣卻天姿國色的容顏上,她低垂著眉眼,略顯不安。在她對麵,是肅然起敬的梁太醫。

“參見父皇,參見母後。”

“是!”

臨川公主的頭垂的更低了,桑玥心下了然,必是她向雲傲稟報了昨晚她的孕吐反應,她或許是出於好心,擔心她生病了不自知,但雲傲是過來人,立馬就會聯想到懷孕這件事上。雲傲曾經明確地表態,大婚之前不許她有孕,現在她懷了,還是懷的慕容拓的孩子,雲傲怕是要雷嗔電怒了。

她探出手,梁太醫搭上帕子,仔細了診脈,眸子一緊,轉身對雲傲稟報道:“皇上,太女殿下的是喜脈,已懷孕一個半月。”

雲傲一把拂落了桌上的茶具,“把東宮伺候太女的嬤嬤亂棍打死!”

樸清然和臨川公主俱是一驚,因為太女懷孕,所以要賜死無辜的老宮女?

桑玥冷眼看向雲傲,她可不會把雲傲的殘暴作為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雲傲明知老嬤嬤是受了她的旨意才沒有對她例行處理,他不懲罰她這個頭頭,卻非要拿下人開刀,是想殺%e9%9b%9e儆猴嗎?他殘暴不仁,就想用她的同情心來買單?哪怕他殺光東宮所有人,她要是講半句求情的話,她就不是桑玥!

雲傲明知故問道:“孩子是誰的?”

桑玥淡淡地道:“慕容拓的。”

慕容拓到底對雲傲有救命之恩,何況桑玥肚子裡懷的是他雲家的血脈,他即便氣得要死,也不能把孩子怎麼樣。但他還是臉色一沉,跟桑玥談起了條件:“給沐傾城一個名分,朕許慕容拓成為太女駙馬。”總不能讓他的孫兒一出世沒有父親,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讓步。

“不行,兒臣隻要慕容拓一個。”留著沐傾城的命,也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給他名分?開什麼玩笑!

“你還反了?敢忤逆朕的旨意了?朕是天子,是你的父親!你是臣也是子,你哪來的底氣跟朕公然叫囂?”

樸清然到底不是真的冷香凝,不敢像冷香凝那樣怒著跟雲傲發火,她輕聲地試探道:“皇上,你別生氣,嚇壞了玥兒怎麼辦?”

雲傲氣得不輕,儘管握住了樸清然的手,卻仍是沒能平息心底的怒火:“你讓她說。”

桑玥不為他的龍威所懾,從容不迫道:“父皇讓兒臣做這個太女的時候,有沒有問過兒臣的意思呢?”

“你……”雲傲氣得頭顱裡像有個錐子在不停旋轉,痛得他倒吸好幾口涼氣。

“父皇你承不承認,兒臣原本都是南越的曦王妃,不為別的,就為兒臣生在南越,長在南越,也嫁給了南越人!父皇沒能在兒臣出嫁之前尋回兒臣,這不是兒臣的錯!兒臣回來了,但兒臣從未想過要做什麼太女!父皇你把兒臣按在了這個鮮血淋漓的儲君之位上,兒臣認了!為了大周江山,為了母後一世榮光,兒臣……放棄了單純美好的日子,慕容拓不離不棄,心甘情願地站在兒臣背後,這份深情,兒臣寧死也絕不辜負!”

死?她居然敢在天子麵前提這個字眼!

雲傲遽然起身,拔了墻壁上掛著的寶劍,指向桑玥,雙目血紅:“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桑玥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兒臣寧死也絕不辜負慕容拓!”

這就是一場極端的較量,她但凡露出一絲一毫的猶豫或者懼色,便失去了跟雲傲談判的籌碼,給沐傾城名分隻是雲傲逼她就範的第一步,她相信雲傲還有後續條件,若是一開始她就輸了陣勢,後麵豈不是任他搓圓揉扁?

“好,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寧願死也不辜負他!”

雲傲陰沉著臉說完,揮劍一斬,劍氣如虹,在靜謐的大殿劈出了一道摧枯拉朽的嗚鳴,他不動武多年,就連多福海都快忘了這位嗜血帝王曾經打了多少勝仗,南征北戰,哪裡沒有他的影子?若非戰功實在顯赫,先皇何至於廢了太子,垂青於他?

要說桑玥一點兒恐懼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作為父親,雲傲疼她勝過任何一個皇子公主,但誠如雲傲所言,他是父親,更是天子,她今兒就是赤摞%e8%a3%b8地挑釁了天子權威。善惡皆在一念之間,衝動不過是一息之變,雲傲究竟會如何,她的心裡真的沒底。

她就是在賭,若贏了,她從此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若輸了,她唯有跟雲傲恩斷情絕。她這輩子,不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生父也不行。

雲傲瞧著桑玥沒有半分躲閃的意思,心底的怒火更盛了,慕容拓給她使了什麼妖法?她竟然寧死也不願辜負他!這是他的女兒,沒錯吧!為什麼他能執掌天下、操控萬民,卻獨獨捏不住女兒的心?

臨川公主捂住了脣,將驚呼吞入腹中。

劍鋒淩厲,寒氣逼人,鼓動桑玥額前的紅寶石華勝,涼涼的摩攃著她光潔的肌膚,她的長睫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畢竟那劍已離她如此之近,她仿佛能夠聞到一股來自陰間的骸骨屍氣,森森幽幽、陰陰翳翳,肆無忌憚地碾壓著她的意誌,仿佛要將她吞噬在那暗無天日的廣袤煉獄中。

這一瞬,陽光格外刺眼,冷風格外刺骨,好像都在逼她求饒。

但她終究是憑著一股常人無法想象的強大執念克製住了想要躲閃或眨眼的衝動。

■!

衣料裂帛的聲響。

劍自她的右側寬袖一穿而過,冰涼的劍刃進貼著她的臂膀,像一塊萬年玄冰,瞬間就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埋在寬袖中的手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啷!

雲傲扔了手中的劍,亦或是,他突然渾身無力,身形一晃,掉落了手裡的劍。

樸清然急忙上前扶住他,關起地道:“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又頭痛了?”

雲傲闔上眸子,臉上出現了比冷蕓慘死的那一刻更加痛苦和絕望的神色,猶如頭頂的一片天轟然炸裂,他孑然一身,傲立混沌乾坤,孤獨得無所依靠:“存心氣死朕,她就是存心要氣死朕……這是朕最疼愛的女兒,卻非要給朕作對!香凝,這是你給朕生的好女兒!”

樸清然的頭皮一陣發麻,忍住驚悚,柔聲道:“你別生玥兒的氣……”¤思¤兔¤在¤線¤閱¤讀¤

雲傲痛得渾身冷汗直冒,樸清然拿出帕子擦了他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他的%e8%83%b8口似潮汐般起伏得格外厲害:“雲恬,你是不是不願意做這個太女?”

正常情況下,答“是”,立刻就會被廢黜。

桑玥不做遲疑,麵不改色道:“不願意!兒臣剿滅胡敵之後,但請父皇撤銷兒臣的太女身份,另立儲君!”

“然後呢?”

“兒臣要相夫教子。”

“哈哈……”雲傲笑了,“雲恬,要一招以退為進,你算準了朕舍不得放你去南越,也算準了朕的十多個兒子裡一個都不如你,你覺得自己很有優勢,對不對?足夠和朕討價還價,不,威脅朕,對不對?”

雲傲是動了真怒了,桑玥的目光一涼:“沒錯,既然兒臣是天命所歸,除了兒臣,便再無他人能挑起大周的萬裡河山,父皇為了一個太女駙馬跟兒臣鬧得水火不容,這又是何必?”

真到假是假亦真,假到真時真亦假,這對父女的對峙,究竟含了幾句謊話、幾層深意,不得而知。

雲傲猜不透桑玥的,桑玥也洞穿不了雲傲的。他們二人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又同時用這種脣槍%e8%88%8c戰的方式試探對方的心思,這可真是一對無比奇怪的父女。

雲傲原本還有第二個條件,奈何出師不利,首戰慘敗,即便他步步緊逼也於事無補,若他早知道桑玥有孕,絕不會同意她奔赴戰場,偏臨川下了朝才告知她桑玥昨晚的異樣,那時,聖旨已經頒布,他不能朝令夕改。

他的雙指捏了捏眉心,含了一分戾氣的眸光掃過多福海手裡捧著的信件,脣角忽而一勾,眉宇間的濃沉霧靄散去了大半:“你和慕容拓凱旋,朕再下旨賜婚。”

桑玥規矩地行了一禮:“多謝父皇,兒臣和慕容拓定不辱使命。”話雖如此,可以她對雲傲的了解,雲傲不像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他威脅不了她,卻也不該這麼輕易地就成全了她。雲傲又想耍什麼花招?

雲傲看向桑玥:“帶沐傾城一同前往,朕準了你的,你也要應了朕的,若是你們兩個當真情比金堅,別說一個沐傾城,就算天下男子皆圍繞你轉,你也不會移情別戀才對,你就當是朕對你們兩個的考驗好了,經受住了,你們從此光明正大,你意下如何?”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凱旋了就下旨賜婚?雲傲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這回,她沒有推脫,一來,雲傲是帝王,在不損害她和慕容拓夫妻關係的前提下,給他一個台階下是正常的;二來,沐傾城這張妖孽禍國的臉說不定真能在交戰時迷暈一堆胡軍。

禮部的人按照天子出征的規格浩浩蕩蕩地準備了幾十車專門供她一人享用的東西,僅隨行的太監宮女就達五十人之多,這簡直太勞民傷財了。這哪裡是出征?跟出塞行圍沒什麼區別了。

一出京都,桑玥就以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把宮人們送回了皇宮,包括許許多多額外的衣料服飾、珠釵珍寶和稀有食物。

目前,祁山尚有兩座城池處於胡國人的控製中,桑玥一行人的目的地在遼城,將會和荀義朗一樣,入住遼城的城主府,姚清流則在冀城,召他返京的聖旨將會和桑玥同一天抵達,在那之前,他仍是掛帥將領。

原本從京都到祁山,將行進速度提升到極致,十日可抵達。但舟車勞頓,桑玥的害喜反應太過嚴重,幾乎是一吃就吐、一喝也吐,甚至早晨醒來,尚未進食就開始吐,一張俏臉瘦得隻剩一對眼珠子了。慕容拓心疼,逼著她下令讓隊伍放慢行進的速度,愣是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