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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不得有任何差錯,否則要予嚴懲。如在《大周律法》中明文規定:“每逢祭祀,於陳祭器之後,即令禦史會同太常寺官遍行巡查,凡陪祀執事各官,如有在壇廟內涕唾、咳嗽、談笑、喧嘩者,無論宗室、覺羅、大臣、官員,即指名題參。”因此,凡隨祭人員無一不是誠惶誠恐,膽戰心驚的。

小到雩壇祝版上的文字、具服台更衣幄次所設的坐褥,大到按規定應懸掛三盞天燈,但凡出現丁點兒差池,皇帝都會大發雷霆。更別說,誤了時辰了,一個搞不好,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祭壇在京都以東,三裡之外,天色暗沉,路麵積雪深厚,眾人在行進的途中莫不都是小心翼翼。

慕容拓將五感的敏銳度提到了最高,眼觀四麵,耳聽八方,寒風吹起他的墨色氅衣,那飛揚橫起的弧度,毫無間隙地嵌入了暗黑的夜色之中。馬車頂端的六顆碩大夜明珠,照著前方光滑的積雪,也照著他謹慎的神色。

此處,右麵是冰冷湖泊,左邊是良田萬頃,不適合掩藏,便也沒有殺機。但是,往前一裡就是一處峽穀,隔得老遠他都能聽見冷風在山澗穿流,發出嗚嗚的哀鳴。那亂石嶙峋的聳入雲霄的山脈,披著積雪,閃動著銀色光輝。

慕容拓拔出腰間的寶劍,給身後的八名血衛打了個手勢,眾人立刻調整隊形,兩前兩後,兩左兩右,將冷香凝的馬車合圍中間。

祭天的吉時是日出前七刻,為了趕路,現在也就才剛過大半夜而已。周圍黑燈瞎火的,隻能靠著積雪反射的輝光來判斷遠處的敵情。這是一種久經沙場之後練就出的直覺,若他想阻擊,就一定不會放過這麼一處有利的地形。

走了大約半刻鐘,他們已經抵達了峽穀的入口,慕容拓啟聲道:“思焉,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和皇後娘娘跑出來,聽候我的指示。”

思焉在裡麵恭敬地應下:“是,奴婢遵命。”她明白,今天就是一場惡戰,皇後娘娘若能及時抵達祭壇,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如若不能,誤了時辰,後位怕是就被冷貴妃給奪了。屆時,一個後宮,兩個皇後,娘娘又是心善軟弱的,如何爭得過冷貴妃?

轟隆隆!

就在慕容拓的即將策馬踏入峽穀時,前方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破之音,地麵抖了三抖,馬匹受驚,發出恐懼的嘶吼,車夫急忙勒緊韁繩,不讓馬匹四處亂竄。再放眼那漆黑的峽穀深處,飛雪走石,山體滑坡,好好的一條道路,竟是從中被炸得堵住了。

這……叫馬車如何前行?

若是棄了馬車,冷香凝立刻就會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況且,徒步行走,抵達祭壇時,隻怕冷貴妃的奸計已經得逞。

慕容拓眼底的眸光忽然一涼,似凍結過後的冰淩,塞過漫天飛雪的寒,周圍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指了指身先士卒的一名血衛:“自爆。”

“是!”

那名英俊少年,年方十八,剛硬的麵容上除了寫滿血腥殺伐,還有一絲潛藏在靈魂深處的青澀。他二話不說,騰空而起,一躍至兩人高的山石廢墟旁,雙臂一張,急速催動內力,匯聚於丹田,隻聽得“砰”的一聲劇響,他已形神俱滅,那堵住的道路瞬間被炸出了一條坦途。

慕容拓又指揮另外兩名血衛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現場,他已經發現了對方的藏身之處,他高舉右臂,指向窩點:“殺,一個不留!”

三名血衛朝著慕容拓所指的方向策馬而去,那是一處凹進白雪中的山洞,外麵用了枯枝做掩護,若非方才投擲火藥,慕容拓還真難以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

血衛在往前狂奔,慕容拓則是拉弓搭箭,射中一名黑衣人的頭顱。

緊接著,十名黑衣人,破洞而出,像鬼魅一般,揚劍對上了慕容拓的三名血衛。

他們,都是蒼鶴耗費了無數心血培育出來的頂級梟衛,一對一,跟血衛死拚,在招式上,並不見得會落於下風。但血衛身含劇毒,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十名黑衣人已隕落四名。

剩餘的六名黑衣人瞧出了血衛的不同之處,即刻改變打法,施展忍術,以快製敵。

最是那年風霜滿天雪舞揚,殺機四伏英魂喪。

一場惡戰,十三人,無一人存活。

梟衛也好,血衛也罷,萬人才出十個苗子,十個苗子隻得一人通關。如此精銳的力量,就那麼肆意暴屍在了荒野。

還剩四名血衛,他們再次清理了現場,護送馬車繼續前行,整個過程,那種被監視的感覺都沒有遠離慕容拓,他脣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忍住了將那人揪出來的衝動。

然而,剛走出峽穀,隊伍就再也無法前行了。

橋,被炸斷了!改道而行的話,抵達祭壇時隻怕已日上三竿……

祭壇。

雲傲引領著妃嬪、皇嗣和文武百官,開始參拜歷代先皇。

狂風大作,吹得雪花像刀子一般打在眾人的臉上。因為那句“鳳抱明珠”,要立新後,立儲君,除了雲陽之外,就連纏綿病榻的八皇子都來了。

深夜,邊關傳來八百裡急報,冷煜澤在衝鋒陷陣時對上了胡國的薛元昊,被重傷昏迷,胡國兵士已踏破了大周國界,祁山一帶接連丟了三座城池,死了十一名重要官員,其中有三人是大周有名的武將。眾人心知肚明,烏蘇女皇是在一雪十多年前被姚俊傑以少勝多的前恥!

據說那名新崛起的戰神,年紀輕輕,卻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比之當年的姚俊傑,無論在兵法上,還是在謀略上都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薛元昊親率五百精兵,夜襲敵營,愣是把八萬兵士攪得暈頭轉向,冷煜澤已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強將,至少,冷煜安和雲陽對上他都討不到好,可在薛元昊的手裡,冷煜澤竟然走不出十招就身負重傷了。

由此可見,江山備有人才出,胡國有了薛元昊,當真是太可怕了!

所謂勝負乃兵家常事,但若結合這詭異的天象、惶惶的民心,就容不得雲傲不警惕了。況且,冷煜澤已是大周第一良將,連他都敗了,大周還能有誰護住這萬裡河山?

雲傲對著歷代先皇的牌位跪下,叩首,念祭天之詞。

在他身後,皇子公主們一字排開,隨他一起叩首。

祭拜完歷代先皇的牌位,雲傲和皇嗣們退至一旁,蒼鶴則走到祭壇正中央,開始施法。他拿出八卦盤,白皙的指尖輕輕一劃,一股淺紫色的熒光流瀉而出,黑白兩個卦眼忽明忽暗,漫天飛雪頃刻間在他周身縈繞出了一個白色漩渦,他的輪廓,就變得撲朔迷離了。

冷貴妃一瞬不瞬地盯著被風雪包裹著的蒼鶴,為了遮掩虛弱身子的懨懨之色,她生平第一次描繪了美麗的妝容。隻是妝粉再厚,也掩不住眸子裡偶爾閃過的痛色。她的手狀似無意地貼住腹部,食指略微顫動,又在腹痛了。胎像不穩,本就該臥床歇息,她卻顛顛簸簸地隨雲傲來祭天,還一站一個多時辰。換成別人,早就支撐不住暈過去了。

但她告誡自己,隻要能登上後位,忍受再大的疼痛都沒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不敢露出絲毫的懈怠之色,餘光掃視了一圈,在王公子弟的隊伍中,有人給她比了個手勢,她緊張的心稍稍鬆動,若是出動了蒼鶴手下最厲害的梟衛還攔不住慕容拓和荀義朗,那就太說不過去了。隻是,令她疑惑的是,她並未派人攔截桑玥,桑玥又是為何遲遲不來?

不過沒關係,隻要攔住了冷香凝,後位就是她的囊中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片刻後,蒼鶴的目光一凜,飛雪朝著周圍陡然擴散,發出碎冰般的尖銳聲響,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再看向他時,發現他的腳底已現出了一個圓弧。

蒼鶴手持八卦盤,退出圓弧外,對雲傲鄭重其事道:“皇上,鳳抱明珠,我大周必得救贖,請皇上允許各位娘娘攜皇子們依次參拜歷代先祖牌位,由上天和先祖來擇出我大周的新後和儲君吧!”

一句“各位娘娘攜皇子們”讓雲澈目瞪口呆,他的母妃已死,難道他如此輕易地就被淘汰出局了?他怨恨的眸光掃過冷貴妃噙了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意的臉,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雲澈沒有母妃,冷貴妃沒有皇子,二人就看著荀淑妃和雲綏、姚賢妃和雲笙、董妃和六皇子、禧貴嬪和九皇子、穆昭儀和十皇子、陳昭容和十一皇子、劉貴人和十二皇子依次祭拜了先祖。

但上天,沒有做出任何的指示,雪仍然紛紛揚揚,天色依舊暗沉無光。

這下,雲傲急了,按照蒼鶴的說法,鳳抱明珠必是親生母子,現在所有人都試了一番,唯獨冷貴妃和雲陽沒有。但雲陽早被他剝奪了參與祭祀的資格,難不成,又讓雲陽過來?

不隻雲傲,在場的文武百官都露出了極為失望和惶恐的神情,他們從不懷疑蒼鶴的大能,也不懷疑蒼鶴對大周的衷心,他說鳳抱明珠,救贖大周就一定是確有此事,但為何,找不出那鳳,也找不出那明珠呢?

“皇上,可否讓臣妾一試?”

雲傲側目,發現說出話的赫然是傲立於風雪中的冷貴妃,他蹙眉:“鳳抱明珠,雲陽不在,你試了也沒有。”

冷貴妃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啟稟皇上,臣妾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你……”何時懷上的?雲傲心底震驚無比,但他不可能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問出這樣的話。

冷貴妃明白他的擔憂,屈膝一福,柔聲道:“臣妾在熄族得蒙皇上聖恩,有幸懷了龍嗣,但臣妾是被禁足之後才發現有孕,臣妾一待罪之身,在胎坐穩之前,實在不敢通報皇上,請皇上恕罪。”

雲傲狐疑的眸光掃過冷貴妃和蒼鶴的臉,但他也就疑惑了一瞬,就點了點頭。關於鳳抱明珠一說,他也問過欽天監的人,他們徹夜翻閱資料、觀察形象,最後得出的結論與蒼鶴所說的無異。

冷貴妃得到了雲傲的首肯,開始懷著忐忑的心情邁向蒼鶴身旁的圓弧。

這一路,十八年來的點點滴滴不停地在腦海裡翻滾。當年,蒼鶴和靈慧的師父曾斷言冷家必出兩後,冷香凝是其一,她以為自己會成為其二,奈何,蒼鶴拚著受傷的危險細細推算之後才知道,第二個天生風格之人竟是冷華的女兒——冷芷珺!怎麼會是那個見不得光的冰美人?而不是她冷蕓?

她不服!

蒼鶴推算出了十八年後大周的內憂外患,她就和蒼鶴從那時起開始了部署。他們跟大江南北的千萬戶家庭進行了聯絡,給予他們錢財,助他們經商理農,他們隻需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