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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條件,便是十八年後的雪災之時,肆意傳播冊立新後的請願。

這就是為何,雲傲怎麼查也查不到那些“不立後、惹天怒”的謠言是由何人操控的。畢竟,沒有誰能想到冷貴妃從十八年前就開始著手散布它了。

蒼鶴耗費了十年壽命,用以操控天象和扭轉她的命格,此舉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寒風刮著她秀美絕倫的臉,那紫色衣袂,翩飛於萬千風雪中,她的身姿纖細挺直,氣勢不弱翠竹,風韻不遜牡丹,如此風華,步步生蓮,渾身每一處都透著無形的威壓。她的步子很輕很輕,卻一腳都仿佛踩在了眾人的心坎兒上。

眾人心道:冷貴妃已是最後一人,她若不是天命所歸,豈非,大周無望了?

她的一隻腳踏入了圓弧之中,須臾,另一隻腳也踏了進去。

她抬平雙臂,合十於額前,對著先祖牌位緩緩跪下,朗聲道:“吾以吾身,攜子訴求,願天佑我大周,福澤萬民,宵止天災,驅除胡敵,還我大周一個太平盛世。”

蒼鶴配合她的言辭全力施法,令其話音剛落,風勢便減弱了好幾分,眾人的心遽然一顫,繼而提到了嗓子眼,真的……會是冷貴妃嗎?

蒼鶴的手死死地按住八卦盤,那兩個黑白卦眼,正在以一種奇異的、緩慢的速度朝著地方靠近,隻待瑞雪驟降,卦眼互換,命格,改!

冷貴妃知道蒼鶴施法需要時間,她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先前的話,瑞雪就在她一遍一遍的祈禱中漸漸弱小,大約一刻鐘後,東邊一道金色日暉破雲而出,天地間驟然乾淨得仿若透明了一般。

冷貴妃心中大喜,終於等來這一天了!

冷霜的丈夫,廣宣侯跪地膜拜:“皇上,貴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確確實實乃天命所歸啊!我大周連續下了十數日的飛雪,總算在娘娘和皇子的福澤下迎來了晴天黎明!請皇上明鑒!”

郭玉衡的父親郭修亦跪地附和道:“請皇上冊封貴妃娘娘為後!立其腹中皇子為儲!順應天意!佑我大周!”

“皇上!請立貴妃娘娘為後!”

……

各種請願聲此起彼伏,不過須臾,地上就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其中,冷貴妃的人脈不少,中立派的官員也多,甚至,有些雲澈、雲笙或雲綏一脈的人,也紛紛加入了懇求的行列。

蒼鶴的渾身已被血汗浸透,他的靈魂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那兩個卦眼仍正處於重合狀態,還未錯開朝相反的地方而去,周圍,似乎有人在乾擾他。原本,應該在瑞雪驟停時,卦眼就換位完畢了,但如今,天災已除,但命格尚未更改。

他咬破手指,一道刺目的血光注入了兩個卦眼當中,卦眼一閃,急速錯開!

他咧脣一笑,冷蕓的命格,總算是要改了。

即便冷香凝回了皇宮,冷蕓的命格也在她的之上,從此,大周母儀天下的不再是冷香凝,而是冷蕓!

冷貴妃含淚聽著眾人的請願,心裡的激動無以復加。等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她終於要登上後位了!

小腹傳來劇痛,但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要當了皇後,立了儲君,來一出換子的戲碼又如何?

天時地利人和,一切有利的條件統統站到了冷貴妃的這邊。

難道,冷香凝真的無望了?

“皇後娘娘駕到——”

一股強大的乾擾自東南方伴隨著宮人的通報時,襲上了蒼鶴的八卦盤,眼看那卦眼就要完美地契合在相應的位置上,八卦盤卻砰然碎裂!他%e8%83%b8口一痛,喉頭湧上了一股腥鹹。

就差半步……

雲傲和文武百官不可置信地齊齊轉過身,隻見,新出的一縷日暉不偏不倚地照在了一個墨藍色的人兒身上。

時間仿若悄然靜止了,來人身穿墨藍色翟衣,衣袖隨風鼓動,裙裾拂過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如一團浮動的墨雲,隱隱透射著神秘而又祥和的氣息。

她的膚色白皙瑩潤,臉頰的輪廓完美無瑕,一雙秀眉遠如山黛,一雙鳳眸晶瑩璀璨,乍一看去,似有淚花閃耀,再一定神,方知那是眸子裡熠熠跳動的鋒芒。

她看人的眼神,純得似一捧瑞雪,重得像整個世界。

若說冷貴妃給人的感覺是強勢、是威壓,那麼,她給人的便是一種包容,海納百川的包容。在這種包容下,所有的妄念都消弭無蹤,那些壞的、複雜的、陰暗的,全都開始自慚形穢。

在她身後,是思焉,懷公公和懷公公精心挑選並嚴苛訓練出的十二名宮女。

“香凝!”雲傲做夢都沒想到,香凝會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這一刻,什麼天災人禍,什麼民心暴動,什麼戰火硝煙,統統都拋諸腦後,十八年的思念衝垮了理智的堤壩,他幾乎忘了這是在祭壇,其實不止他,文武百官們,都不知自己身處夢境還是環境。

皇後娘娘不是死了嗎?

活見鬼了?

雲傲呆怔了半響,直到冷香凝愉悅地走到他跟前,那股熟悉的香風撲鼻,他才如夢初醒,他想要握住冷香凝的手,冷香凝卻是屈膝一福,端莊得體地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雲傲的手僵了片刻,很快,扶起她,激動得聲線都在顫唞:“皇後平身。”

“謝皇上。”

冷貴妃也在顫唞,不過她是氣的!怎麼會這樣?慕容拓和荀義朗不是被攔住了嗎?冷香凝……冷香凝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大抵怎麼也不會想到,冷香凝早在桑玥和郭紫儀發生爭執的時候,就悄悄地換了一輛馬車。慕容拓和荀義朗一路殺到底,犧牲了那麼多血衛和梟衛,其目的無非是混淆視聽,讓冷貴妃和蒼鶴放鬆警惕罷了。

冷貴妃派人監視了所有跟冷香凝和桑玥有關的人,包括姚家的、冷家的、荀家、陸家的、陳家的以及南宮家的,都未發現異狀。她實在想不通,冷香凝是坐誰家的馬車抵達天壇的!

一驚未平,一驚又起。

懷公公繼續扯著嗓子,高聲呼道:“雲恬公主駕到——”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桑玥從容優雅地、步履沉穩地迎麵而來。她內襯正紅色繡百花長裙,腰束鎏金帶,外穿月牙白對襟華服,衣襟和寬袖開滿瑰麗的紅珊瑚,遠遠望去,那珊瑚似隱約匯成慾火鳳凰之形,翱翔於瑞雪巔峰。她未梳髮髻,繞了一指固定於腦後,綴紅寶石華盛於額前,晶瑩剔透的色彩與衣著的華彩交相輝映,紅光萬丈。

她就是那冉冉升起的旭日!

她雙手交疊於額前,給雲傲和冷香凝行了跪拜之禮,啟聲道:“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後!”

雲傲笑得幾乎要合不攏嘴,籠罩了十八年的慍色於此時完完全全地蕩然無存了,妻子,女兒,一家團圓,再沒什麼,比這更能觸動他的心。他扶起桑玥:“平身。”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底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桑玥……桑玥……是雲恬?

難怪皇上會那麼疼她、寵她,她竟是皇後的女兒!

冷芷若的指甲一斷,劃破了光鮮亮麗的衣裙。

戚尋歡的父親,廣平侯跪地,揚聲道:“皇上!鳳抱明珠,皇後娘娘和雲恬公主才是應驗了國師預言的人!天災之所以會停,不是因為貴妃娘娘的祈禱,而是因為皇後娘娘和雲恬公主的到來!臣,恭喜皇上,尋回我大周國母和公主!”

冷貴妃的眼眸裡陡然掠過一絲厲色,幾乎是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就有靈光閃過:廣平侯!冷香凝……是在廣平侯府的掩護下來的!怎麼可能?桑玥怎麼可能跟他們勾結到一塊兒?

廣平侯府向來保持中立,不參與任何皇儲之爭,就連當年瑤兮公主納了戚尋歡為駙馬,廣平侯也不曾流露出半分為瑤兮公主賣命的意思。冷貴妃當然想不到戚尋歡的頭上,更想不到桑玥會方便戚尋歡跟瑞王側妃私通。

廣宣侯恨得咬牙切齒,麵向雲傲,恭敬地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皇後娘娘先是被囚禁十五年,再是無緣無故失蹤了三年,皇後娘娘的貞潔,隻怕早已不保!”

雲傲氣得麵色鐵青:“廣宣侯!你是當著先祖和文武百官的麵,質疑一國皇後嗎?”

廣宣侯不卑不亢道:“微臣實話實說,想必大家跟微臣一樣,心裡都對皇後娘娘這麼些年的行蹤十分好奇,被囚禁的十五年倒也罷了,畢竟有據可依。但最近的三年,還請皇後給出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此話一出,人群裡已有人開始互相交換眼色,礙於祭天的重大場合,他們雖不敢做聲,但那懷疑如墨染,層層盪漾開來,止都止不住。

桑玥握了握冷香凝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冷香凝儘管心智不全,但關鍵時刻卻是半點沒忘詞,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廣宣侯,柔和的目光掃過一片神色不一的麵孔,那些躁動的心,就在她無聲的注視裡漸漸安靜了。

她緩緩道出在荀義朗的監督下背了不少於一百遍的話:“實不相瞞,三年前,本宮假死離開普陀寺之後,本可直接回到皇上的身邊,但蒼國師的師兄告訴本宮,說大周將會遭遇百年難遇的內憂外患,於是本宮忍住對皇上的思念,先是在普陀寺學習了一年的佛法,再是來到大周的白雲庵,近千個日夜,不停為大周祈福,為的,就是能夠及時化解這場劫難。”

不疾不徐地說完,她抬手,思焉領著四名宮女,捧著厚厚幾疊經文來到雲傲的麵前,隨意一掃,那數量不下於上百本!

如此大義,才能配上“國母”之尊。至於蒼鶴的師兄,想當年那可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大周第一梟衛穹天,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蒼鶴有的大能,他也有。推算一場災難,於他而言,並非難事。這麼一想,眾人對冷香凝的話已信了好幾分。

“若有人不信,大可到白雲觀去查,看那兒的師太們都會怎麼說。”

從桑玥尋找桑妍進入大周開始,就已經著手準備這一切了。任誰去查,都查不出破綻。她就是安排了一個“冷香凝”住在庵堂,日日誦經祈福,包括抄寫經文,那都是模仿冷香凝的筆跡,一一細寫的。

起先,她是怕雲傲懷疑冷香凝的貞潔,而今看來,雲傲不疑,那些亂臣賊子卻是別有用心。

廣宣侯還不罷休:“皇上,鳳抱明珠,鳳是後,明珠是儲君,試問,皇後娘娘並無身孕,何來儲君?總不能,讓一介弱質女流接替我大周的巍峨江山吧?”

郭修附和道:“臣贊同廣宣侯之詞,真正讓天災停止的是貴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並非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