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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賭那一時半會的春宵苦短。

這是一場陰謀!冷貴妃的陰謀!

她就說,蕭麗妃那件事漏洞多多,極容易被拆穿,根本就陷害不到她。而今想來,冷貴妃從來就沒想過能一招令她斃命,冷貴妃要的是姚賢妃滑胎。從那時起,冷貴妃就打定了主意要在不久的將來構陷姚賢妃跟荀義朗。

那晚,荀義朗喝了很多悶酒,她注意到了荀義朗的異樣,冷貴妃如何注意不到?

再結合冷香凝夜闖了華清宮,冷貴妃很容易推測出藏了冷香凝的人就是荀義朗,也知道敢冒死藏下冷香凝的除了荀義朗,再無第二人。於是,冷貴妃提議去熄族狩獵,冷貴妃明白荀義朗絕不可能撇下冷香凝,姚賢妃也絕不可能隨隊伍出行。

這二人,碰巧地都留在了京都,出了這麼一檔子通姦之事後,若說荀義朗拒絕去熄族狩獵不是為了姚賢妃,而是為了孫兒,大抵沒人會信。

跟皇帝的妃嬪通姦,這絕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師出有名,沒有人會阻攔。甚至,姚家和荀家還會遭到大周百姓的唾棄,這等不知廉恥的事,足以讓數百年的名聲毀於一旦。

姚家和荀家倒了,便再無人能庇佑冷香凝,屆時,要麼,她桑玥帶著冷香凝永遠地居住在南越;要麼,等著冷香凝的身份曝光,重返後宮,踏入冷貴妃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的陷阱。

不得不說,冷貴妃這個如意算盤敲得真是響亮。

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桑玥走到陳氏和姚清流的身旁,抬手去解開陳氏身上的繩索。侍衛就要攔住她,卻被子歸一掌擊飛了去。

陳氏搖頭:“孩子,不要抗旨。”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姚家一分一毫!”桑玥堅定地說完,解開陳氏和姚清流的繩索,其間,無數侍衛衝過來,無一例外都被子歸給擋了回去。

此時的桑玥,就像一株淡雅華貴的水蓮,靜謐地開在了喧囂的塵世,無亂多少狂風驟雨,似乎都不能影響她分毫。這種臨危不亂的氣度、這種叫人折服的意誌,慢慢匯聚成了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姚家幾兄弟想出手去幫助子歸,姚俊明擋在了他們麵前:“子歸不是姚家人,怎麼動手都無所謂,你們一旦跟侍衛打起來,就立馬坐實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姚秩的眼底似積聚了無邊無際的暗湧,雙拳緊握著,渾身顫唞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個從容淡定、雲卷雲舒、用纖細手指解開繩索的人,心裡忽而湧上了一層怒火之外的情緒。他猛然憶起了桑玥的話:

“覆巢之下無完卵,姚家出事,你和銘嫣都得跟著陪葬!”

“你毫不在意的人於我而言萬般寶貴,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分毫!”

他猛吸幾口氣,按耐住要衝上去殺人的衝動。銘嫣注意到了兒子的異樣,悄悄地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順著兒子注視的方向望去,她微微一嘆,不作言辭。

高尚書急了,揮手示意侍衛們停下,麵相桑玥,語含了幾分的怒意:“桑小姐,不要以為你是南越人,就可以不遵循我大周的律法!再這麼下去,本官隻有將你一同拘捕入獄了!”

陳氏趕緊把桑玥護在身後:“高尚書,她就是一個孩子,我跟她說,你且耐心等等吧。”

陳氏轉過身,含淚笑了笑:“好孩子,今晚就跟曦王殿下回南越去,等風頭過了,我再寫信叫你過來。皇上如今隻是盛怒,沒有定罪,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你不要替我們擔心。我相信皇上明察秋毫,一定能還姚家和荀家一個清白。”

入獄了還能有好日子過?隻怕根本挨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姚家人就要死傷過半。

姚清流則是麵含幾分慍色地道:“回南越吧,你又不姓姚,沒資格插手我姚家的事!”

沒出事前,生怕表小姐這個稱呼疏離了,硬是逼下人改了口叫“二小姐”,出事後,又立馬跟她劃清界限,轟她走。

桑玥握了握住陳氏的手,也握了握姚清流的,篤定道:“我不姓姚,但我是姚家人。”

陳氏老淚縱橫,姚清流的眼底也有了淚意。

桑玥一步一步走到高尚書麵前,聲音不大,卻字字千斤:“我說了,有我在,就沒有人能動姚家。”

“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高尚書的音量刻意提高了幾分。桑玥那種陰翳的眼神和徐徐散髮出的威壓,令他有種渾身如墜冰窖的錯覺,他隻能通過大吼大叫來遮掩。

“吃罰酒?”桑玥淡淡地笑了,眉宇間皆是柔和之色,“你去把多福海叫過來,看他敢不敢給我吃罰酒?”

多福海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宮人,就連他這個二品尚書見了對方都得十分恭敬地討好一番,尊稱一聲“多公公”,桑玥……桑玥居然直呼多福海的名諱!

還明確地警告他,多福海不敢拿她怎麼樣。多福海為什麼不敢拿她怎麼樣?除非,除非是受了皇上的默許。

高尚書盯著桑玥的麵容仔細打量了片刻,從額角到眉眼,從眉眼到鼻梁,越看心裡越發毛,他怎麼覺得桑玥長得像……

皇後娘娘!

高尚書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嚇了一大跳!從前桑玥總是冷冰冰的,他不覺得像,眼下,桑玥的目光一柔和,他不由自主地就聯想到了已故的皇後娘娘。

怪,真是怪了!

高尚書定了定神,道:“桑小姐,這是聖旨,如果不能順利地帶走姚家人,我這顆項上人頭,隻怕也保不住啊!”

桑玥不是故意要為難高尚書,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柔和:“高尚書,你進宮一趟,麵見皇上,見不到皇上,見多福海也行,就把我的意思如實轉達,皇上如果強行抓人,就踩著我的屍體來抓好了。”

姚家人俱是一震,桑玥怎麼敢……威脅皇上?

這個要求倒是不難辦到。高尚書一口應下:“我,我現在就入宮覲見,但是為了確保不出岔子,我必須讓人封了姚府,大家都不許自行出入。”

桑玥的笑容多了一分感激:“這是自然,還請高尚書速去速回。”

“好。”

高尚書說完,轉頭就往外走去。

但是他還沒跨出花廳,就被一個褐色的身影攔住了去路。他抬眸,看清來人後,即刻行了一禮:“冷大人!”

冷昭的脣角高高揚起,雙手負於身後,閑庭信步地踱入了大廳,亮出了另一道聖旨,神清氣爽道:“高尚書遲遲抓不來人,惹得龍顏大怒,皇上派了我前來督察此事,務必在半個時辰內將姚家人帶入刑部大牢,違令者,殺無赦!”

☆、庶手乾坤,誰主沉浮?【第四十章】隱情,一線生機

褐色錦服挾裹著冷昭欣長健碩的身軀,如同皓月下的青鬆翠竹,瀟灑飄逸。冷家人的樣貌絕非一般地出眾,冷昭和荀義朗都是上一輩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即便時光荏苒,歲月蹉跎,冷昭依舊俊美得宛若從畫中走來。

隻是,這俊美的容顏下,赫然藏了一顆暴躁狠辣的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初在燕城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他不惜刺破剛出生兒子的四肢,暴露在外以迷惑敵人,自己則攜了妻子落荒而逃,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良心可言?可以說,裴浩然這一生的陰影,絕大多數來自於冷昭。

桑玥無畏地對上冷昭淩人的目光,脣角浮現了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那笑意像深秋最寒涼的一點白霜,也像冬季最耀目的一塊冰晶,總之,越笑越冷:“我說了不許抓,就是不許抓。”

真真是一場及時雨,她正琢磨著怎麼逆轉局勢,就來了個幫她的人!

冷昭看向這個容顏跟冷香凝有著兩分相似的侄女兒,心裡的怒火燃燒得血旺。

大兒子愛她,為了她消沉不已,最後失蹤了!

女兒的名節被她毀得乾乾淨淨,不日就要嫁給郭玉衡那個蠢貨,老爺子又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二兒子要取她的命,卻被她反算計一場,死得不明不白,還丟了四十萬兵權。

這都是拜桑玥、拜姚家所賜!

冷貴妃叫他忍,他如何忍得了?一樁樁、一件件的奇恥大辱,他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找回來!

這麼想著,冷昭的眼底不自覺地掠過了一道懾人的厲芒。

桑玥心中冷笑,冷昭大抵是來為冷煜林報仇的,冷煜林一直是冷昭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不清不白地死在了她的手中,冷昭咽得下這口氣才怪!這一道聖旨,也不知是冷昭磨破了多少嘴皮子才從雲傲那兒求來的。

冷昭忍住心底的暴戾,臉色如常道:“桑小姐,本官最後提醒你一句,這是皇上的旨意,你還是識相點兒好。皇上體諒你的父親是南越人,不抓你已是格外開恩了,你若橫加阻攔,屆時刀劍無眼,可就怨不得本官了。”

“刀劍無眼?”姚晟上前一步,聲若寒潭道:“冷大人,你不要公報私仇,把冷煜林的死怪罪到了姚家人的頭上,冷煜林自己通敵叛國,又技不如人喪命於亂箭和馬蹄之下,怨得了誰?”

這件事,姚清流和陳氏已有耳聞,對於冷煜林的做法皆是深惡痛絕,但他們並不知道冷煜林曾經擄走過姚馨予,此時聽聞姚晟的話,不由地同時看了對方一眼,眸光裡都有詫異閃過。

不提還好,一提,冷昭的火氣就更大了。他大掌一揚,打了個手勢:“本官是奉旨辦事,今天你們姚家人必須入獄!來人!把他們押入大牢!”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侍衛就呼啦啦地一下子把花廳給站滿了,高尚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想幫姚家,問題是,眼下這種情況,怕是不等他走進皇宮,姚家人就已被押入了刑部大牢。想了想,他還是決定馬不停蹄地跑去試試,興許,就能趕上。

可不等他跨出大廳,冷昭單臂一伸,攔住了他的去路,恣意道:“高大人,本官勸你,還是配合抓捕的好,你身為刑部尚書,總不會腳底抹油,開溜了,把這麼個棘手的任務丟給我吧?”

高尚書心裡誹謗:這裡還有我插手的餘地麼?但這話他不敢說,目光越過冷昭,看向他帶來的黑壓壓的好幾層侍衛,想著逃也是逃不掉,隻能搖頭嘆息,在花廳的門邊尋了個位置作壁上觀。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溢出意味深長的、危險的波光。她忽然嘲諷一笑:“冷昭,跟我鬥,你哪一次鬥贏了?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敢動姚家人一根頭髮,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夜風陣陣,輓著梨花香,吹入波雲詭異的花廳,桑玥的青絲裙裾淺淺搖曳,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