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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天空澄碧得沒有一絲雜質,桑玥最是偏愛這種純粹的色彩。

幾彎幾繞後,桑玥來到了禦花園的門口,跟落霞公主撞了個正著,這一回,她沒有行禮,隻靜靜地看著對方,脣角的笑若有若無,夏風刮過,刮得落霞公主涼颼颼地,打了個寒顫。

落霞公主自詡氣勢逼人,這一刻也不禁被桑玥這種看得人心裡發毛的眼神給震到了。

真是活見鬼!

她定了定神,擺出高姿態,懶懶地道:“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行禮?別說你不是大周人,你骨子裡可流著一半大周的血脈!”

桑玥的濃睫輕扇,笑弧擴大了幾分,那聲,宛若流水般清冽,字字入耳,聲聲冰冷:“你是幾品公主?”

落霞公主沒想到桑玥居然敢質問她,不過論身份,她可是皇室除了瑤兮公主之外最尊貴的,她恣意地笑了,開始炫耀:“本公主位居三品,又是皇上的長女,便是慶陽見了本公主也得行了個半禮以示尊重,你一個小小的臣女,若還敢對本公主大不敬,本公主現在就能治了你的罪!”

桑玥嗤然一笑,向前幾步,藍色的裙裾如海浪繾綣翻滾,拂過碧草青青,卷動花瓣艷艷,落霞公主隻覺得一股香風撲鼻,隨之而來是排山倒海的凜然之勢,不若泰山壓頂,偏如彩鳳驚魂,她怔怔地望進桑玥烏黑亮麗的瞳仁,親眼見證自己優雅的笑容逐漸凝滯,似乎被那宛若千年冰泊的眸光給凍住了一般,乃至於她的睫羽就那麼飛速地眨動了起來。

桑玥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遽然忍住,湊近她耳邊,一字一頓道:“正三品算個狗%e5%b1%81?”

“你?”落霞公主勃然大怒,“你憑什麼辱罵皇上欽封的公主?”還罵得那般汙穢不堪!

“憑什麼?”桑玥的眸子裡漾起犀利冰冷、傲視群芳的波光,“你真想知道?”

落霞公主被逼得後退一步,桑玥並未動手動腳,侍衛們倒也沒橫加乾涉。

桑玥的單指點了點尖尖的下顎,笑了:“好奇害死貓,窺探秘密是要付出代價的。”

落霞公主憤恨地甩了甩寬袖:“你不要故弄玄虛!”

“告訴你也無妨,”桑玥的笑容一收,用雖小但無比沉重的語音道:“憑我是皇後的女兒,憑我是大周唯一的正一品公主!你,雲淑明,在我雲恬的麵前,隻有磕頭認罪的份兒!”

“啊——”落霞公主驚恐得雙%e8%85%bf一軟,差點兒癱在了地上,青女官欲上前,她擺手示意所有人退避三舍,目光凜凜地打量著桑玥,“不可能,你怎麼會是雲恬?”

桑玥從衣襟裡掏出玉佩在落霞公主的眼前閃了閃,但也就那麼一瞬便又藏了回去:“這塊玉佩,你聽說過吧,是皇上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也是我身份的憑證。”

落霞公主的%e8%85%bf仿佛突然變成了棉花似的,怎麼站都站不穩了。

怎麼可能?桑玥怎麼可能是雲恬?

整個皇宮,誰不知道雲恬在父皇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桑玥是雲恬,她得罪了桑玥,豈不是……她慕地想起了母妃的死,就因為被誤認為詛咒了雲恬和覬覦後位而被賜梳洗之刑,那麼她呢?

遠處的青女官不悅地瞪了桑玥一眼,不曾想,還未觸及桑玥的眼眸就被她側飄出一線冷光給掃得頭皮一陣發麻。

好陰翳的眼神!

她是來尋仇的嗎?

桑玥似笑非笑、似嘲似譏地道:“雲淑明,捏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不過,你害了我的蓮珠,我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地死去。”

落霞顯然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心慌意亂了:“你要幹什麼?”

“我忘了告訴你,之前在定國公府,有個丫鬟欺負了蓮珠之後被我大哥打死了,我把她從亂葬崗撿回來,剝了她的皮做成了一麵小鼓,就是這個,你看看,美不美?”

桑玥從寬袖裡摸出一個袖珍的撥浪鼓,半透明的鼓麵,腰側拴了兩個圓珠子,仔細一看,赫然人的眼球,金色的絲線穿透眼球在頂端打了個結不讓其落下,烏黑的珠子迎著陽光,徐徐反射出五彩的輝芒,細看之下會發現,光芒內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在遊走,像極了一條條濃縮成迷你狀的小白蛇,很是詭異。

她隻稍微一晃,眼珠子擊打鼓麵,便發出了悅耳的低響,要命的是,那眼珠子直接晃到了落霞公主的臉上。眾所周知,落霞公主有著十分嚴重的潔癖,除了駙馬和雲傲之外,誰都不能碰她,便是那養在膝下的女兒,她也不曾主動抱過。眼下,卻被一個死人的眼珠子給碰到了臉。

她掏出帕子,使勁兒地擦著自己的臉,不過須臾,便擦紅了一片。

桑玥還在搖,那每一聲都宛若巨石敲在了她的心坎兒上,她這才發現自己惹了個什麼樣的魔鬼!

青女官早已被桑玥的氣勢嚇得六神無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直勾勾地盯著桑玥秀美絕倫的笑靨,她隻覺得桑玥笑得很美、很溫柔,可莫名其妙的,她就是毛骨悚然。

落霞幾乎要擦破臉皮,痛感襲來,她才堪堪忍住,冷聲道:“父皇……他沒有認你……”

“可他不是一直在找我麼?現在,”桑玥探出手,落霞公主嚇得呼吸一滯,那手卻隻輕柔地扶了扶她髮髻上的金釵,“我來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我來了”,飄入落霞公主的耳中仿佛宣判了死刑一般,落霞公主萬念俱灰地癱坐在了地上。如果桑玥就是雲恬,她跟桑玥鬥,究竟還剩幾分勝算?

桑玥走了,把那個撥浪鼓扔進了落霞公主的懷裡,瀟灑地走了。

踏入了這個皇宮,她就沒想著空手而歸,她會讓落霞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直到桑玥完全消失在了落霞公主的視線,她才猶如在水下幾乎要溺斃了一般,突然遊上了岸,狂吸一口氣,吐納的時候渾身都在顫唞,她咽下口水,惶恐道:“快去!快去告訴大皇子,讓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拖住父皇!”

絕對不能讓桑玥跟父皇相認,絕對不可以!

高台上,雲傲和荀淑妃仍是沒有離開。

雲傲原本靜若明淵的眼底浮現起無數謎團堆積而成的暗流,漸漸地黯淡、黯淡,宛如皓月當空的夜慢慢爬上了無法撥開的烏雲。

荀淑妃脣角一勾,狀似無比驚詫地道:“這桑小姐到底對落霞公主說了什麼,把她嚇成這個樣子?依我看,合該治桑小姐一個大不敬之罪,把她遣送回南越得了。”

雲傲不語,眸子裡的光卻忽明忽暗了起來……

下午,風盈公主和臨川公主一同來探望姚賢妃。儘管曾經的陸鳴心和荀淑妃的關係不怎麼好,可也沒將個人恩怨強加到孩子身上,風盈公主自小性格開朗,十分討喜,而臨川公主則隨了荀淑妃的性子,有幾分虎氣,可一雙美眸裡偶不經意閃過的波光卻和雲綏的一樣,銳利精明。

風盈公主隨了虞美人的美貌,出落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除去冷貴妃的女兒,這宮裡,當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公主。隻是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人,即將下嫁給陸家的癡傻公子,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和暖的笑,也不知是不是壓根兒還沒得到消息。

“姚母妃,怎麼沒見到瑜安?”臨川公主笑著問了句。

姚賢妃露出一個嗔怪人的笑:“那丫頭,又跟著三皇子練習騎射去了,成天仿佛坐不住似的,總想著往外跑,我估摸著,又得半夜才回。”

桑玥抿脣微笑,難怪來了大半天也沒見著雲笙和瑜安公主的影子。

風盈公主的目光落在桑玥捧著的茶杯上,淺淺一笑,聲若天籟:“桑小姐也喜食蜂蜜?”

桑玥並不否認:“是啊,我喝茶總是愛放些蜂蜜。”

風盈公主美眸輕轉,道:“我那兒正好有幾盒父皇賞賜的蜂蜜,還沒開封呢。”和顏悅色地說著,對黃女官吩咐道:“去把父皇賞賜給我的棗花蜜拿來,送給桑小姐。”?思?兔?在?線?閱?讀?

“是!”

無功不受祿,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風盈公主巴結的地方。不過桑玥也沒表露出任何疑惑,隻淡雅似蓮地笑了:“那我就先謝過風盈公主了。”

不多時,黃女官端了一個托盤過來,那上麵整齊地擺放著三個白瓷罐子,臨川公主是個較為警惕的人,她一一看過之後才對著黃女官擺了擺手。

黃女官欲要將物品一罐一罐地呈給桑玥過目,不曾想,手一滑,一個罐子打翻在地,蜂蜜濺了桑玥一身。

風盈公主倏然起身,神色一肅,道:“黃女官,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黃女官屈膝一福:“公主恕罪!奴婢手心出了汗,手就滑了。”

各個主子管教自己的宮人,其他人都不好橫加乾涉,是以,姚賢妃和臨川公主都隻作壁上觀,唯獨桑玥莞爾一笑:“公主息怒,我去換套裙衫就好。”

風盈公主麵含幾分愧疚之色:“我陪你。”

桑玥的眸中掠過一道晦暗難辨的光,轉瞬即逝,無人捕捉,她欣然接受:“有勞公主了。”

風盈公主陪著桑玥去往房間換衫,沒了蓮珠,桑玥不習慣其他人服侍,便自己更衣。屏風內,她一邊換著衣衫,一邊問向屏風外的風盈公主:“公主與我年紀相仿,都是十七歲,不知皇上可給公主擇了佳婿?”

“沒呢,父皇想多留我兩年。”

桑玥隔著雕花屏風的鏤空縫隙,悄然打量著風盈公主的神態,她的神態並無不妥,不過這話麼,雲傲疼愛落霞和雲澈不假,對於風盈可是極少眷顧的。她給了風盈機會,是風盈自己不珍惜,那麼,便怪不得她了。

穿好衣衫,她繞過屏風,和風盈公主一同朝外走去,剛跨過門檻時,風盈公主的腳一絆,身子一歪,倒進了桑玥的懷裡。

桑玥扶住了她,關切地道:“公主,你沒事吧?”

風盈公主難為情地理了理寬袖和裙裾:“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桑玥搖頭,眼眸含笑:“沒有的事,公主無需介懷。”

二人前往正殿,又和姚賢妃說了會兒話,風盈公主才打算和臨川公主離開,誰料,姚賢妃硬是熱情地招呼二人用完膳,二人盛情難卻,便也留了下來。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一場災難悄然降臨。

夜深,月色獨好。

賢福宮卻亂成了一鍋粥。

雲傲麵色鐵青地坐在姚賢妃的床頭,姚賢妃麵色蒼白,經太醫診斷,是誤服了慢性毒藥。好在食用的不多,並不傷及胎兒,悉心調理幾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