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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玥按了按眉心,斂起兒女情長的思緒,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並加以分析,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挑唆長平公主對她動手,裴浩然在盛怒之下殺了長平公主,既打擊了冷貴妃,又離間了冷貴妃和冷家的關係,裴浩然也會再度入獄,刑部如今皆在荀義朗的掌控之下,裴浩然入獄後一定會被關照得很好很好。

可是,這個念頭剛剛滋生,她便從周圍感受到了許多陌生而強大的氣息,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朝他們靠近。

太陽%e7%a9%b4突突一跳,她對著遠處的馬車大喝一聲:“子歸!”

子歸破車而出,踏空躍至桑玥身前,白色的身影在夜空如流星般劃出瞭亮麗的弧線,長平公主嚇得花容失色,撲入了裴浩然的懷中,死死地攬住他的腰:“表哥,桑玥要殺我!”

田女官大驚,忍住顫唞的身形,支支吾吾道:“大……大膽!竟然敢謀殺……公主!”

桑玥一瞬不瞬地盯著黑漆漆地林子,對長平公主和田女官的咋咋呼呼置若罔聞。

既然主子不發話,子歸便不多做搭理,早在馬車內,她就感受到了異樣,正準備衝出來,桑玥就下了命令。

子歸站定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一道青色身影從大路的另一側踏空而來,眾人舉眸相望,赫然是蒼鶴的義子——蒼冥!

在南越時,桑玥就曾跟蒼冥有過交集,他不止一次地去京兆府解救裴浩然,每次都被慕容拓和慕容錦聯手攔在了外麵。論單打獨鬥,他和慕容拓差不了太多,若強行催動功法,應是伯仲之間。

“紅顏禍水!”蒼冥惡狠狠地瞪了桑玥一眼,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劍了結了這個惡毒女人的性命!

“師弟,不可無禮。”裴浩然喝止了他,他上前,扶住裴浩然,聲沉如鐵道:“真是枉費義父對你的栽培!”

長平公主戀戀不捨地離開裴浩然的懷抱,心裡跟蒼冥一樣,把桑玥千刀萬剮了一百遍。

蒼冥再怎麼震怒,礙於眼前的形勢,也不得不放下芥蒂,和子歸一同對抗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危險。

狂風大作,風鈴被搖得叮噹作響,衣袂、裙裾幾乎要揚過半腰,寬袖被烈風吹得鼓鼓的,髮髻上的絲帶和金釵瓔珞飛成幾道直線,除了子歸和蒼冥,其他人已經無法正常睜開眼。

蜿蜒閃電在天際拉開了一道血盆大口,瓢潑大雨頃刻間衝刷了整個世界,在地上激起三尺高的水霧。

“啊——”沙子捲入長平公主的眸子,她痛得低呼一聲,藉著她這聲低呼,電光石火間,對麵的林子裡遽然射出了十數支奪命的箭矢,呈圓盤狀,襲向眾人。

子歸和蒼冥身隨意動,揮起手裡的兵器,擋下了第一輪攻擊,出去的劍尚未收回招式,十數道黑影便自夜色中剝離,猶如鏗鏗掉落的幾塊黑炭,擲地有聲,那聲,卻不是腳步,而是手腕帶動利劍發出的嗚鳴。

長平公主哪裡見過這等架勢?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她是偷跑出宮的,除了車夫,身旁就隻剩一個田女官,她想從裴浩然那裡找到一絲慰藉,誰料,裴浩然卻一把拉過桑玥,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裡,背過身對著打鬥的方向,不讓她被凜冽的劍氣誤傷。

前世,都是你護著我,現在,也讓我護你一次。

兵器在暗夜裡碰撞出了金色的火花,來人個個武藝高強,絕非尋常死士可比,身手之靈活,如兔如狐;功法之詭異,如幻如梭;招式之迅猛,如槍林彈雨。

蒼冥已將玄冥劍法發揮到了極致,九道劍影像一張嗜血大網,籠罩著眼前的一方天地,五名黑衣人迅速落了下風,不過頃刻間,又有三名衝入戰鬥圈,人數上的優勢霎時彌補了功力的差異。

子歸的戰況一點兒也不比玄冥那邊好多少,她原本就不如玄冥這般厲害,以一敵七,已撐到了極限,更可怕的是,林子裡還有更多的敵人在朝他們靠近。

一名黑衣人突破了子歸的防守,橫劍一掃,冰寒的劍氣斬向眾人,田女官驚慌之下,以身作盾,擋在了長平公主的前麵,隻聽得一聲慘叫,她的背已被劍氣劃出一道血口子。

同樣的慘狀也發生在了裴浩然的身上,他身子一顫,本就有內傷的他此刻更是筋脈逆轉,碎了個七七八八。

桑玥的眉心一跳,裴浩然真的瘋了吧?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掌抓住她的皓皖,將她扯離了裴浩然的懷抱,她抬眸,正好撞入一雙怒火橫生的眸子。

“這就是你不讓我跟著的原因?”

“……”桑玥無言以對,不確定慕容拓口中“這”指的是她會見裴浩然,還是裴浩然為了救她而表現出的曖昧舉動。

慕容拓冷冷地道:“給我站好了,不許亂動!”

語畢,拔出腰間的佩劍,與黑衣人開始了殊死搏鬥。

林子裡又竄出了二十道黑影,將慕容拓團團圍住,一條寬闊的大路此刻盡顯擁堵,那種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為了確保桑玥的安全,他讓四名護衛加入了子歸和蒼冥的戰鬥圈,他自己,則一挑二十。

桑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夜那麼黑那麼暗沉,還隔了重重雨簾,她卻覺得慕容拓的墨色身影那麼清晰那麼明亮。

慕容拓大概是憤怒到了極點,出手毫無章法可言,渾然憑著一股戾氣和直覺,隻攻不守,原本可以先挑開右側的劍再刺殺前方的敵人,他卻選擇一劍斬落前方和和左側的兩顆頭顱,任由右側的劍劃破他的大%e8%85%bf……

他不要命地、瘋狂地一劍一劍擊潰敵人的封鎖,每一招都能帶走一條甚至兩條人命,但每一式都會添上一道或者數道傷痕。

這種視死如歸的打法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敵人,也最大程度地損壞了他的身體。

桑玥止不住地顫唞,慕容拓每挨一劍,她的心就抽一下,以往在麵對這種險境時,她率先考慮的一定是事件的起因和結果,然而現在,她亂了方寸,目光凜凜地盯著不遠處那個用近乎自殺的方式來擊殺敵人並懲罰她的男人,大腦裡一片空白,若非說有點什麼,那便是怒火和心疼。

裴浩然看著身旁這個曾經擁有過的女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一痛,他怕是永遠地失去她了……

慕容拓抽回劍,半蹲於地,用劍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軀。

子歸和蒼冥也結束了戰鬥,橫屍遍布,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泥土腥味,桑玥提起裙裾,淌過蜿蜒的血河,朝著慕容拓飛奔而去。

“慕容拓。”她扶住他的濕漉漉的胳膊,方才隔得遠,她瞧不清他的麵容,此刻近在咫尺,她才發現他的眸子裡閃動著從未有過的嗜血妖芒,那妖芒宛如來自哀嚎遍野的洪荒,慘兮兮的,又叫人畏懼。大雨衝刷著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墨色的錦服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順著雨水流出汩汩鮮血,此刻的他,猶如一個殺戮四方的猛獸,他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氣,似意猶未盡,那種妖芒和殺氣並未因她的靠近而減少半分。

他是真的發怒了!

他可以忍受她一走兩年,可以忍受她頻頻拒絕,可以忍受她遲遲不公布二人的關係,但他受不了一來就看見她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裡!尤其這個人,還是裴浩然!

桑玥跪在水窪裡,緊緊地摟著他,輕撫著他的臉,一遍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慕容拓緊繃著的身子在她不厭其煩的呼喚裡漸漸鬆弛,他扔掉手裡的劍,攬住她纖細的腰,桑玥籲了口氣,和護衛們將他攙到了馬車上,至於裴浩然和長平公主會如何,就不是她應該擔憂的問題了。

夜幕早已降臨,從清河鎮返回京都顯然不可能,尤其,慕容拓還傷成這個樣子。

他們在一家較為豪華的客棧住了下來,子歸和那四名護衛均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桑玥要了六個房間,給了掌櫃的一筆豐厚的銀子,讓他請來鎮上最好的大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夫診治過後,留了一些止血和溫養筋脈的藥,桑玥親自監督小二煎好並讓他們服下,至於慕容拓的,她端著藥碗,進入房間,合上門後,將滾燙的藥碗放在桌上,自己則擰了個帕子,為他擦身。

慕容拓撇過臉,一言不發,她解開他的扣子和腰帶,他像個沒事人似的,任由她擺弄。二人都換上馬車裡備用的衣衫時,桑玥已累出了一身熱汗。

桑玥知道這回的誤會是鬧大發了,不論當時的情況如何緊急,看著心愛的女人被別人的男人抱在懷中,換做再大度的人也難以忍受,更何況,她撇下和他的約會跑來這窮鄉僻壤找裴浩然證明心底的疑惑,這本身落在慕容拓的眼中就是私會。可即便如此,他就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說什麼“我雖不貪生怕死,但為了你,我會珍愛自己,好好地活著。”

騙子!

退一萬步說,她也生著氣呢,他跟赫連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問他在北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能公布於世的事,他怎麼回答的?

“我大哥保護了你父親,我感謝他一下,沒什麼不妥的。”

“北齊公主美不美啊?”

“不美,醜死了!我給曲修宜尋了門好親事,也不枉他追隨我那麼久。”

“你不動心?聽聞赫連穎比恬郡主還美上三分呢。”

“那種無恥的女人,我可沒興趣。”

她微笑:“無恥?她對你做了什麼會讓你罵她無恥?你沒少占人家便宜吧?”

他換上了一副委屈到極點的苦楚表情:“我整天想著占你的便宜倒是真的,別的女人我看都懶得看一眼,是她非要自薦枕席,不過我發誓,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如果她沒問倒也罷了,可她問了,他竟然撒謊!

二人各付心思,誰也不理誰,桑玥想著算上上輩子的年齡,自己終究長了他好些歲數,於是打算率先出口打破彼此的沉寂,誰料,他卻先出聲詢問了:“為什麼?”

“嗯?”桑玥正在給他清洗傷口的手一頓,他繼續冷聲道:“為什麼要見他?”

那聲,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和冰冷,還帶了一絲責問的語氣,桑玥難過地緊了緊手裡的帕子,放在盆子裡洗了洗,輕聲道:“因為有事。”

“什麼事?”這次,他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裡一直有個結,今天,他就是要逼著她把心結打開,否則,兩個人總像是隔了一層紗在過日子,試問日子,又怎麼親密無間得起來?

桑玥的長睫微顫,半響,幽幽吐出:“我做什麼不需要向你稟報。”

慕容拓的心一沉:“你……你背著我私會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