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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察的惶恐:“你究竟想幹什麼?”

裴浩然放下筷子,以近乎討好的眸光對上她盛氣淩人的審視,心疼得不得了:“玥兒,我們重頭開始吧,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半點委屈,我不娶平妻和姨娘,也不要覬覦官位和權勢,你想恢復公主身份,我就做那沒有實權的駙馬;你想遠走高飛,我就帶著你浪跡天涯。隻是請你,請你再多相信我一次。”

裴浩然知道了!他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這個利用她攪亂朝堂的人、這個害得她死不瞑目的人、這個摔死她孩子的人,對她說什麼?相信他一次?跟他重頭開始?

“玥兒,我們曾經那麼相愛,一定還能回到以前……”

“夠了,裴浩然!”桑玥厲聲喝止了他的甜言蜜語,“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胡亂講一大通,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裴浩然不依不饒:“那你為何會認得西洋文?你沒有隨我下西洋,又怎麼會認得西洋文?”

桑玥否認:“我認識西洋文有什麼好奇怪的?梵文、西洋文,我都認得一些。”

裴浩然笑得不盡自然:“那你為什麼會來?”

她之所以來,無非是想證實心底的猜測,如今猜測已證實,她沒必要留在這裡了。懶得回話,直接轉身,往涼亭外走去。

裴浩然一步邁至她身前,攔了她的去路,替她回答:“你來,說明你的心裡有我,你放不下五年的點點滴滴!放不下曾經的相濡以沫!沒有愛,哪有恨?你恨我多深,就證明愛我多深!你有那麼多機會殺掉我,可你沒有,你敢說,不是因為你心裡舍不得?”

“若非說你哪一點比得過慕容拓,我想就是這張比城墻還厚的臉了。”桑玥冷冷一笑,嘲諷悉堆眼角:“五年點點滴滴的利用?五年心力交瘁的付出?五年失去三個孩子的痛苦?嗬,裴浩然,是啊,我有那麼多機會殺掉你,我為什麼沒動手呢?我的確舍不得,舍不得讓你這麼痛快地死去!”

“我承認,我對你做了許多混事,我是被桑柔害的,你不知道……當我在紫竹林看到那人跟你……”他痛苦地按住腦門,“現在,我才知道,那個背影根本不是你的……”

桑玥無動於衷,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他若真的信她,又怎麼會受了桑柔的挑撥?而縱然他誤會她與人有染,就可以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讓產婆往她的芐體塞毒藥、剖開她的肚子嗎?

裴浩然上前一步,和她近在咫尺:“從你擋了袁家人一劍開始,我對你的心就是真的了,我隻是太多疑,所以總是患得患失,覺得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真心對我,可現在我知曉了前塵往事,才知道,你用情那麼深……”

夜風漸漸大了些,吹得她秀髮飛舞,迷了眼眸,她抬手,將鬢角秀髮攏到耳後:“裴浩然,或許你真的喜歡過我,但你更愛你自己,你喜歡我隻是為了取悅你自己,你喜歡得太過自私,太過隨性,你這種人,就算把心掏出來給我,我也不會接受。”

“我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裴浩然壓抑住悔恨和怒氣,咬牙低吼道。

桑玥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自廢武功。”

“好。”裴浩然不假思索地出掌擊碎了丹田,一聲低啞的爆破在耳畔響起,桑玥的眉心一跳,顯然,她沒料到裴浩然真的會這麼聽話,他瘋了嗎?還是,他正在蓄謀一場大的陰謀?

月亮已爬上了樹梢,和琉璃燈的燭火一同照著他鴉青的發絲,徐徐反射出彎彎的光暈,在那光暈裡,桑玥仿佛看見了一道不太明顯的輝芒,不過她並不十分在意,裴浩然哪怕現在死在她麵前,她也不會有任何悲憫和同情。

一口鮮血湧上喉頭,裴浩然捂住嘴,奮力咽了下去,勉力維持著不堪站立的身形,盡量用正常的聲音和語氣道:“玥兒,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曾經做了五年的夫妻,這種刻入骨血裡的感情,不是你和慕容拓三、兩年的泛泛之交就能取代的。”

桑玥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在桑玥看來,裴浩然越是做出大的讓步和犧牲,就越是在策劃一個驚世陰謀,所以,她不會被他的虛情假意打動。

她嫣然一笑:“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原本想說‘自廢武功我也不可能會原諒你的’,你不會怪我吧?不過,怪我我也無所謂,你都是廢人一個了,也不能將我如何。”

裴浩然似乎早料到她會這般,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我不怪你,你變得這麼狠毒狡猾,都是我害的,我欠你,理應補給你。”

桑玥倒吸一口涼氣,著實掉了太多%e9%9b%9e皮疙瘩,這比看著慕容耀變得齷齪卑鄙更讓她心生惡寒,她拍了拍手,笑容燦爛如繁星炫景:“好了,你自己慢慢享受這幽幽湖景吧,我告辭了。”

“不是恨我嗎?為什麼不像我對你那樣將我折磨至死?”說著,他從短靴裡抽出匕首,遞到她手中。

桑玥拔出匕首,神色肅然地在他%e8%83%b8膛比畫了一番,但很快,挑眉一笑,促狹道:“你確定……這回是真的愛上我了?”

裴浩然點頭,無比鄭重:“是,比愛我自己還要愛你。”

桑玥把匕首扔進湖中,笑道:“那麼,我就暫時不殺你了。”

裴浩然心中一喜:“玥兒,你終於肯信我了……”

桑玥話鋒一轉,脣角的笑美過天邊最亮麗的霞彩:“我成親時,一定給你發喜帖,我相信,那天不遠了。”拍了拍裴浩然的肩膀,“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地活著。”

裴浩然仿佛聽到了最震驚的消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你不要和別人成親!不要成親,不要洞房!你會……”

桑玥掙開他的手,淡淡一笑:“就算你不想來,我也一定會想法子把你‘請’來的!”

像你對我那樣,先是碎了你的心,再要了你的命!

“你不怕我把我們的事告訴慕容拓嗎?”裴浩然情急之下,一句威脅之詞脫口而出,“他要是知道,你跟我做了五年的夫妻,他還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桑玥背對著裴浩然,心中倏然一痛,一直一直,這都是困擾著她的心結,那個小氣巴拉的男人,連她對別人笑一下都吃味兒,若知她和裴浩然的前塵往事,會怎麼做?

裴浩然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憑著她紊亂的呼吸揣測自己的話已對她產生了影響,繼續循循善誘:“玥兒,我們才是最合適的。”

桑玥轉過身,臉上已稍了一抹溫婉靜好的笑:“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其實已經拜過堂了。”

裴浩然噴出一口鮮血,眉宇間痛色流轉:“你騙人。”

“沒騙你,純儀皇後臨終前,我和慕容拓當著她、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麵拜過堂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裴浩然笑了,一笑,%e8%83%b8口痛得直抽,咳嗽了好一陣,纖白的%e8%83%b8襟已血紅一片,他笑得苦澀:“那個時候才拜的堂啊,你知不知道,慕容拓早在收服北齊的時候,就跟赫連穎拜悄悄過堂了,或許也已洞房花燭了吧,畢竟,自古英雄愛美人,更何況,赫連穎的美貌比之恬郡主更甚三分。當然,拜堂是事實,洞房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不論如何,嚴格算起來,她是大,你是小,你想好了,可甘願?”

桑玥埋在寬袖中的素手就是一緊,原先很早就種下了的懷疑種子突然像遇到了養料一般急速生長,膨脹得她的心快要爆炸了。深吸一口氣,她提醒自己,這是裴浩然用來離間她的慕容拓的戲碼,慕容拓不是那樣的人……

“玥兒,如果你心甘情願地跟我走,我不會說出如此讓你傷心的話,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你要是不信,等赫連穎來了,親口問她。”他這一個多月,並非真的不諳世事,恰恰相反,他動用了經商時建立的所有人脈關係,將一切與慕容拓有關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想問,偏你逼自己忍著,長痛不如短痛,我實話告訴你,慕容拓來了大周不久,就開始跟赫連穎書信往來,赫連穎如今就在趕往大周的路上,多則三月,少則兩月,她就該和慕容拓見麵了,屆時,你要何去何從?”

“我不會信你的挑撥離間之詞。”

“你不是有玉如嬌嗎?你不是有荀家的力量嗎?你去查,看看我說的可有半句假話!”

“我不會查他,我相信他。”桑玥憤然說完,再次轉身離去。

裴浩然再次攔住她的去路,捉住她被指甲戳得血肉模糊的手:“看!你明知道我沒有撒謊,你最擅於察言觀色,又怎麼聽不出我語氣裡的真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放開!”她蓄力一推,裴浩然後退幾步,背撞上了冰涼堅硬的廊柱,巨大的衝力使得他%e8%83%b8口一痛,噴出了無法壓製的鮮血。

“表哥!”長平公主遠遠地瞧見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提起裙擺飛一般地衝進了涼亭,二話不說,揚手就朝桑玥扇了過去。

啪!

那一掌,重重地落下,幾道嫣紅的指痕瞬間遍布了白皙的麵頰。

長平公主難掩詫異:“表哥?”

裴浩然將桑玥護在身後,冷如寒刃的眸光射入長平公主的眼:“雲淑妍,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傷害桑玥!”

桑玥的心亂成了一鍋粥,第一次覺得,原來世上還有比復仇更加艱難的事。

☆、庶手乾坤,誰主沉浮?【第十三章】兩男齊聚,攤牌

“表哥!她剛剛想殺你啊!”長平公主被嫉妒和心疼衝昏了頭腦,一改往日溫婉賢淑的形象,幾乎是咆哮出聲。

“你誤會了,玥兒沒有那麼做。”裴浩然果決地駁回她的話。

長平一聽裴浩然喚桑玥的稱呼便心裡狂吃味兒:“表哥,我明明看見她推了你,你還吐了血……”

桑玥懶得理會長平公主和裴浩然的感情糾葛,她的心裡,滿滿的全是慕容拓,怎麼讓慕容拓接受她的過往?慕容拓跟赫連穎又是什麼關係?她和慕容拓是否會橫遭變故?

這顆心,到底還是給出去了。

他們二人雖無血肉交纏,但那種超越於情慾之上的愛戀,不得不說,她是很在意的。正是因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她一直有所保留,大抵怕的就是再經歷一次離棄的淒苦。

皎潔的月光不知何時已被雲層吞噬,碩大的天幕如墨潑灑,黑雲滾滾翻騰,夜風呼嘯哀鳴,吹皺了一湖靜謐的水,漣漪了一顆冰冷的心。

長平公主又絮絮叨叨地跟裴浩然理論了一大通,裴浩然自廢武功後元氣大傷,不堪站立,長平公主哭得像個淚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