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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狠!我看著你們成親還不夠,還要我一句一句地說出斬斷你我所有可能的話!

他緊握著拳頭,一字一頓道:

“一拜天地!”

猶記得,涼亭飄雪,那曲《長相思》。

“二拜高堂!”

還記得,假山旭日,那次親密無間。

“夫妻對拜!”

再記得,秋晚曉月,那盤絕殺對弈。

“禮成。”

從今往後,隻能記得:“恭喜二弟和……二弟妹!”

慕容拓已熱淚盈眶,但就是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他的嘴角掛著得瑟的笑:“楚嫿,我娶到媳婦兒了。”

桑玥跪在地上,磕了個頭,柔中飽含堅定道:“父王,母妃。”

“好,好孩子!”慕容宸瑞幾乎用盡全力摟著楚嫿,生怕一鬆手,地獄的牛鬼蛇神就要來勾走她的魂魄。

楚嫿的脣角動了動,眼中不再留有遺憾,熱淚滾落雙頰,被慕容宸瑞握在掌心的手一顫……

芳魂已逝!

慕容拓一個箭步邁至楚嫿身旁,劇烈的動作晃落了兩粒金豆子,擲地有聲似的,桑玥的心跟著揪成了一團。

“楚嫿,你醒醒!楚嫿,我和桑玥才剛剛成親,還沒給你生幾個大胖小子,你怎麼就捨得離開了?”慕容拓像瘋了似的搖著楚嫿的肩膀,麵目因痛苦而扭曲得幾近猙獰,“母妃!母妃,你就不再睜開眼,多看我一眼了嗎?你不是總說我亂跑不陪著你嗎?你看,我把桑玥娶進門了,可以天天陪著你了,你怎麼就撇下我們去了?”

桑玥靜靜立在一旁,聽著慕容拓把壓抑了一整個月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比起不哭不鬧、強顏歡笑,她寧願看到慕容拓這種如山洪暴發的哀怒。

楚嫿離世,她的心也不好過,可她不希望楚嫿的死對慕容拓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生老病死,六道輪迴,凡夫俗子皆不可避免,像她這種在地獄遊走了一圈的人,古往今來又有幾個?她自詡看破了生死,眼下卻被慕容拓痛失親人的哭嚎給驚到了。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慕容拓要怎麼辦?

慕容宸瑞暫時沒有對外發喪,安置好楚嫿的遺體後,他找到已經換下鳳冠霞帔的桑玥,儘管臉上布滿哀慟,語氣卻竭盡和藹:“今天多謝你了,我已擬好旨意,封拓兒為郡王,楚嫿的屍體放不了太久,三媒六聘來不及,隻能奉旨速速成婚,倒是委屈你了,不過聘禮方麵,一定按照迎娶公主的規格來置辦。”

春雨瀟瀟,敲打著褐色的屋簷,她伸手接了幾滴雨水,放在手心晃了晃,看那水珠滾來滾去,心也跟著擺來擺去。半響,她才幽幽開口:“全憑殿下做主。”

慕容宸瑞暗自鬆了口氣,原以為桑玥會拒絕,畢竟方才那簡易的拜堂不過是個令楚嫿安心的儀式,還好,她願意嫁給拓兒。

桑玥的纖指拂弄著掌心的水珠,她不是不喜歡慕容拓,隻是身上肩負了太多的責任,於是不敢愛、不敢嫁,她本打算拒絕,可一想到慕容拓那種無助的眼神,心裡就像繞了層綿軟的紗。

曾經擁有也是一種幸福吧,至少不會留有遺憾。

她和慕容拓的親事怎麼都好,眼下有更重要的問題:“殿下,您打算立誰為正妃?容側妃還是齊側妃?”容玲之死,齊側妃是幫凶,她自知曉了容青瑤的過往後便猜到了這一點。

慕容宸瑞的眸光一暗:“都不會,她們沒資格做正妃,讓她們在王府了此殘生吧。”

“年側妃臨盆在即,殿下可得多多小心。”

離去之前,她又去探望了一次慕容拓,他把自己關在房裡,她隻得叫子歸撬開門,進去後才發現,他泡在小浴池中,頹廢不堪,眼神空洞。

三月天,白日艷陽高照,夜間冷風入骨,那水,早沒了熱氣,他毫無感覺?

桑玥微嘆:“我不在,你就是這麼折磨自己的?”

遞過布巾給他,強行拽他上岸,為他擦身,服侍他穿衣,自始至終,他半分羞澀都無,完全呆怔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他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心疼。

桑玥紅著臉扣好最後一粒褻衣的扣子,強行把他按到床上,脫了鞋,在他身側躺好,冰涼的指尖拂過他俊逸的眉眼:“慕容拓……”

俯身,%e5%90%bb住他涼軟的脣,輕輕撬開他的牙關,含住%e8%88%8c尖,輾轉纏綿。她的手,輕輕劃過他精壯的身軀,%e8%83%b8`前的柔軟無意識地便抵住他健碩的%e8%83%b8膛,本是一個安慰之%e5%90%bb,誰料他漸漸有了反應,低吼一聲,將她壓在了身下,狂風暴雨般地席捲著她的脣,原本白皙的膚色如同染了一層淡淡的晚霞,百般誘惑著他,他握住一側的柔軟,身子卻漸漸開始顫唞。

桑玥輕撫著他的背,向來能言善辯的她卻在此刻詞窮了,或許再多的安慰也無法平息失去娘親的痛楚,這個身體上因習武而布滿了疤痕的男子從未經受過任何心理創傷,他的心就像一張剛剛漂染過的薄紙,乾淨透明。

冷瑤通過楚嫿對他造成的傷害……怕留了一道一輩子也難以磨滅的墨跡。

慕容拓摟著她,壓抑著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桑玥思付了片刻,選了一個較為輕快的語氣:“嗯,我們的日子長著呢,你要振作,不能總活在過往,逝者已矣,生者節哀,你失去了母親,可是你還有父親,還有兄長,還有我。王妃泉下有知,定希望你如從前那般單純快樂,囂張跋扈也好,肆意妄為也罷,總好過現在整日心情鬱結、愁眉苦臉。我原先罵你幼稚,你倒好,轉臉就變一糟老頭。”

前麵慕容拓還覺得甚有道理,聽著聽著就覺出不對勁了,濃眉一蹙:“什麼叫糟老頭?”

桑玥見著自己的話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揚眉一笑,點了點他的眉心,學著他鼻子哼哼道:“這兒總有個‘川’字,不是老頭兒是什麼?你想老牛吃嫩草麼?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美事?我可不想別人說我嫁給了一個可以當爹的人。”

慕容拓氣得鼻子冒煙:“臭丫頭!不是說我幼稚就是說我老!”

桑玥戲謔道:“不信的話你自己照照鏡子,從洛邑回來,滿臉胡渣那一次都沒現在難看!”

“我難看?看我怎麼收拾你?剛剛有人說自己是嫩草,確定?那我就把你變成一顆含羞草!”

語畢,對準她的纖腰撓起了癢癢,桑玥想笑,又不敢對死者大不敬,隻得費了老大的勁兒忍著,俏臉漲得通紅,不多時,便開始告饒。

原本隻是配合著演演戲,好讓桑玥安心,可這麼一鬧騰,桑玥那蜷縮著身子告饒的嬌憨模樣像一縷陽光強行照入了他的心間,暖烘烘的,將陰霾驅散了不少。他%e5%90%bb了%e5%90%bb她的額頭:“謝謝你,桑玥。”

……

月上半空,繁星璀璨。

馬車駛離攝政王府,在僻靜得隻剩更夫的街道上平速行使,馬蹄兒嗒嗒作響,桑玥半闔著眸子,思索著定國公府的局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姚鳳蘭已經被抬為正室,桑玄安和桑妍就算嫡出,加上,這個消息隨著雲傲回大周傳到姚家,姚家勢必會和定國公府開始往來,如此,桑玄安便威脅到了桑玄夜的世子之位。

即便姚鳳蘭不爭,姚家也會鼎力扶持桑玄安當上世子,沒道理讓一個嫡長女下嫁南越的定國公府,做了那麼多年的妾室,扶正後世子之位還讓給了庶子。那麼,桑玄夜會採取什麼行動呢?

蓮珠挑開簾幕,望著不停後退的影影幢幢,正想說什麼,忽然身旁駛過一輛馬車,摩攃帶動勁風吹開了對麵的簾幕,她瞄了一眼,不巧看到了令人羞澀的一幕,趕緊放下簾子。

桑玥瞧著她的窘樣,笑了笑,並不多言。這世上,風流才子不少,思春女子也多,馬車內的艷情不足為奇。

然而,桑玥不知道的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掉以輕心,竟是讓自己後悔了整整兩年。

“小姐,你在想什麼?”蓮珠倒了杯水遞給桑玥,“五姨娘,不,是大夫人,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你應該高興啊,怎麼一籌莫展?你是怕攝政王妃的死對郡王的打擊太大嗎?”

桑玥捧起溫水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我娘做了夫人我自然是高興的,至於慕容拓,生離死別他遲早要經歷,痛苦幾日熬過來也就好了,我是在想府裡的事,怎麼‘安置’桑玄夜?”

蓮珠自打掐滅了對桑玄夜的情愫之後,看待他也就跟看待普通少爺沒啥子區別了。她疑惑地問道:“小姐是怕大少爺對大夫人不利?”

桑玥按了按眉心,道:“他那個人心術不正,思想複雜,為了世子之位不惜背叛父親,留著這麼個禍害在我娘身邊,我實在有些寢食難安,再加上虎視眈眈、不好相與的滕氏,我娘在府裡就舉步維艱了。”

“小姐分析得對,奴婢也覺得大少爺和老夫人不是什麼善類,好像誰在府裡混得風生水起,老夫人就不待見誰,從前大夫人在時,奴婢還以為老夫人待你是真心的好,可當小姐你展露風華時,她又向著二房的人,真怪!”

桑玥笑了笑,蓮珠心性耿直,腦子卻不笨,滕氏就是這麼個妒強的人。

“林小姐真是可憐,喜歡大少爺,把自個兒全搭了進去。”蓮珠搖頭嘆息,“對了,小姐,林小姐的臉好了嗎?”

桑玥點頭,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慕容拓行竊倒是一流,先偷了大周三大家族的秘史,又偷了慕容耀的紫火蓮……”

蓮珠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打斷了桑玥的話:“還偷了小姐的心。”

桑玥垂眸,自水影中看到脣角的笑弧和眼底的柔光,雲淡風輕道:“偷?”

“是,就是偷,”蓮珠打開食盒,端出一碟精緻的糕點,“小姐從前年冬季開始就變了,變得很理智很睿智也很冷淡,原先郡王多討人厭啊,一見麵差點兒殺死小姐,還打暈了奴婢,後來又時常不請自來,往小姐的閨房裡鑽,奴婢當時就想,這種男人肯定娶不到媳婦兒!誰料,他卻娶了個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桑玥失笑,和慕容拓認識第三個年頭了,一路上的風風雨雨唯有他們心知肚明,愛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蓮珠搓著小手,笑嗬嗬地道:“小姐,明兒攝政王府的人就要上門提親了吧?我聽說,是請了寧國公府夫人親自說媒呢,哎呀!小姐,你都要嫁人了!幾天後,你就是名動天下的郡王妃!而我蓮珠,將會成為南越最風光的一等丫鬟!”

桑玥不語,雙頰悄悄地染了一片緋色,挑起簾幕,望向靜謐的夜空,雨停了,月牙兒和繁星都出來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