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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是個艷陽天。

回到定國公府,剛下馬車,就見鐘媽媽滿臉焦慮地迎了上來,她的眼角掛著尚未風乾的餘淚:“二小姐,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老夫人發了好大的火!”

桑玥仰頭,月亮不知何時隱入了雲層,繁星亦隻剩孤獨三、兩顆,朗朗蒼穹,如一塊碩大的黑幕,罩著她的頭頂,隱隱有下壓之勢,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來。

“先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一邊往福壽院的方向而去,一邊問著鐘媽媽。

鐘媽媽流著淚道:“六小姐失蹤了,三少爺受了重傷。”

“妍兒失蹤了?玄安受傷了?”桑玥勃然變色,腳步一頓,對著子歸吩咐道:“把靈慧請來!”

老天爺給了她那麼多機遇,為何獨獨吝嗇幾天平靜日子?

“是!”子歸轉身,施展輕功消失在了夜色中,桑玥蹙眉道:“我三弟受了什麼傷?”

鐘媽媽撿了重點說:“大夫人的院子遭了賊人,就連小姐留下的暗衛都抵擋不住,三少爺的%e8%83%b8膛被匕首洞穿……”說著說著,老淚縱橫,抽出帕子拭去,繞她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哪個喪心病狂的人對一個半歲的嬰孩下此狠手。

桑玥身子一晃,蓮珠扶住了她,心疼地道:“小姐,三少爺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

桑玥提起裙擺,一路跑到了福壽院,剛剛跨入正廳,就聽見滕氏在厲聲訓斥姚鳳蘭:“我好好的兩個孫子放在你院子裡養,你看你都弄成什麼樣子了?玄安生死未卜,妍兒不知所蹤,你是要斷了我們桑家的香火嗎?你這種人,怎麼配做楚沐的妻子?”

論國力,大周強過南越;論家族,姚家富貴過桑家,滕氏在姚鳳蘭麵前全然沒了優越感。姚鳳蘭身份未曝光時,滕氏任由其自生自滅,不苛責也不維護,姚鳳蘭生了一對龍鳳胎後,滕氏的態度大大改觀,衣食住行上寬裕了不少,今兒聖旨一來,昭告天下,五姨娘杜鳳蘭原是大周姚家嫡女,特抬為正妻,永不能休。

永遠不能休,這簡直跟公主的待遇沒什麼差別!

在滕氏看來,姚鳳蘭的汲汲營營、膽小甚微全部都是堪稱完美的偽裝,一旦脫了那層皮,就跟桑玥一樣,是個厲害角色,那麼,她好不容易到手的中饋之權又得重新交出去不說,府裡今後的方向怕是全都得變了。一個桑玥本就夠狠,念及她終歸要出嫁,又對桑玄夜的世子之位多多少少幫了點忙,滕氏睜隻眼閉隻眼,可如今,這個狠丫頭的親娘坐上了正妻之位!滕氏骨子裡的妒強心理徐徐散出,逐漸吞噬了她。

而最不能容忍的是,姚鳳蘭當上大夫人的第一天,她的一對寶貝孫兒就橫遭變故,她的火無從發泄,隻得盡數潑在了姚鳳蘭的身上。

姚鳳蘭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隻無聲落淚,兒子和女兒出事,她的心比誰的都痛!

桑玥淡漠的眸光掃過滕氏暴怒的臉,款步而入,微微行了個禮:“玥兒見過祖母,見過母親。”

目光掃過姚鳳蘭的臉,瞧見了幾道殷紅的指痕,眸光淩厲一掃,劉媽媽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兒摔了。

姚鳳蘭回頭,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握住了桑玥的手:“玥兒,玄安他……”

“母親,你去照顧三弟,這裡交給我。”語畢,攙扶著姚鳳蘭的胳膊,滕氏一掌拍落,震得桌上的茶盞鏗鏗作響:“誰許你在我麵前發號施令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祖母嗎?”

從姚鳳蘭當上大夫人的那一刻起,桑玥就沒想著再敬重這個祖母了,反正她怎麼都會找自己娘親的麻煩,自己也懶得再跟她虛與委蛇。

理了理有些因奔跑而微亂的雲鬢,笑意涼薄道:“祖母,你身先士卒,不尊大義,我隻要效仿您了。”

“你……”這個丫頭怎麼敢用這種口%e5%90%bb跟她說話?還罵她不尊大義!

桑玥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言辭灼灼道:“我母親是皇上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並賜了禦用金牌,別說對您一個國公夫人,便是對攝政王殿下也無需行禮,如此尊貴的身份,您竟敢罰她跪地板,還打罵交加,這要傳到皇宮裡,您擔個不敬聖上的罪名是小,辱沒了定國公府百年清譽可就得不償失了。依我看,您年事已高,許多綱常法紀都記不太清,還是趁早交出中饋之權,安心呆在福壽院頤養天年吧!”

“你……”滕氏氣得快要無法呼吸,指著桑玥的手抖個不停,然而,當她盛怒的眸光觸及到桑玥陰翳得像兩團鬼靈冷火的眼神時,便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隻得退而求其次,指向姚鳳蘭,“你教的好女兒!趁著楚沐不在,這般忤逆我!你們母女倆……是想逼死我這孤老婆子嗎?”

姚鳳蘭心軟,桑玥可不,她撣了撣裙擺,順帶著拂去嘴角最後一絲笑:“祖母,我三弟生死未卜,你不好好守在一旁關心他的病情,反而對父親的妻子橫加指責,父親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偏袒您這理虧之人。”

理虧?婆婆教訓媳婦兒天經地義,哪裡會理虧?

“劉媽媽!穎雪!把她給我綁起來!”一聲令下,劉媽媽咬牙衝向了桑玥,穎雪的貝齒緊咬著脣瓣,腳步遲遲挪不動,倒不是她畏懼二小姐,而是她真心認為二小姐是個好人,反觀老夫人的行徑,的確偏激了。當初,老夫人在莊子裡被大夫人害得染了痘疹,二小姐冒著忤逆嫡母的罪名,偷偷跑去探望,還囑咐她們幾個下人注意安全,別被傳染了。從那時起,她就篤定了偌大的宅子裡,僅二小姐一人有勇有謀重情義。今兒這事她瞧得真切,大夫人回府時,事情就已經發生了,真要問責,或許老夫人這個守家之人責任更大。

劉媽媽是桑玄夜的人,如今她和桑玄夜形同水火,劉媽媽自然不再維護她。至於穎雪,她的反應出乎人的意料了。桑玥揚聲道:“陳侍衛!”

“在!”陳侍衛奪門而入,擋在了桑玥的麵前,輕鬆推開劉媽媽,看向滕氏,抱歉地道:“老夫人,老爺臨走前吩咐屬下聽候二小姐的差遣,屬下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二小姐。”

滕氏隻覺得天塌了:“你……你……你們是要造反?快,去把大少爺叫來,把二老爺叫來!”

劉媽媽麵露難色:“大少爺去追六小姐了,奴婢這就去請二老爺。”

“二老爺歇下了,誰也不許打擾他。”

說話的正是身懷六甲的韓玉,她摸著高高突起的腹部,燭火和月輝的交界處,眉眼彎彎,膚色白皙,脣角微勾,弧度優美卻略帶了一分刻薄,這刻薄正對著瞠目結%e8%88%8c的滕氏:“婆母,相公身子骨不好,有什麼話您就吩咐兒媳吧。”

滕氏頃刻間意識到,整個定國公府已是桑玥的天下了,就算玄夜趕回來也無濟於事,桑玥那桀驁冰冷的眼神分明在說:她誰也不怕!也對,她如今攀上了攝政王府的高枝,還會懼誰?

“少主,靈慧來了。”子歸閃入正廳,像一道無聲的鬼影,眾人隻眨了個眼,她已立在桑玥的身旁,嚴陣以待。

桑玥看向姚鳳蘭,軟語道:“母親,你帶著靈慧去救三弟。”

“好。”姚鳳蘭抹了淚,也不再管滕氏死活,轉身離開了正廳。

滕氏怒不可遏:“你是隻白眼狼!韓珍在世時,我就不該幫著你對付她,合該讓她整死你!”$思$兔$網$

桑玥不為她的疾言厲色所懾,隻牽了牽脣角,優雅似蓮,又高貴如玉,仿若塵世間再無一人一物能擾亂她的心神半分:“韓珍算什麼!你騰巧芬又算什麼!若非看在父親的麵子上,就憑你今天對我娘動了手,我就該送你去見佛祖!你聽著,從今天開始,我娘,姚鳳蘭,是定國公府的主母,誰敢欺她、惹她、犯她,下場就跟這該死的奴婢一樣!”

給子歸打了個手勢,子歸摸出腰間的軟劍,彈指間斬落了劉媽媽的頭顱,一個圓溜溜的、血淋淋的東西滾出一地斑駁,滾出滿室腥鹹,滾得所有都屏住了呼吸。

滕氏震驚無比,甚至驚恐萬分。

韓玉經歷了人腦一事後,便覺這世上沒有桑玥做不出來的事,劉媽媽被砍頭,她隻感血腥想嘔,其它的倒也還好。

“穎雪,愣著幹什麼?沒見我祖母體虛乏力,要就寢了麼?”冷聲說完,穎雪忙不迭地“攙”起滕氏,往臥房走去。

她再看向韓玉,雖隻淡淡轉眸,但韓玉還是心有餘悸地後退了一小步,她淺笑,笑意如冰:“嬸娘,其實我一直都忘了告訴你一個秘密,桑飛燕並非我叔父的親生女兒,她是你們江南府邸的管賬先生和許姨娘苟合生下的孽種,那先生如今就在貴叔的鋪子裡做事。”

韓玉一怔,桑玥的意味深長的眸光落在她的腹部:“這才是我叔父唯一的孩子,不論男女都要繼承爵位的。”

唯一……的孩子?韓玉隻楞了一瞬便明白了桑玥話裡的含義,她咽下口水,似下定了某種決心,神色一肅:“我會辦得滴水不漏,絕不給大夫人留下任何隱患。”

原本桑飛燕還有些利用價值,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直覺告訴她,為了尋找桑妍,她或許得出門一趟,絕不能留下桑飛燕這麼個禍害!

桑玥去看望桑玄安時,靈慧剛剛籲了口氣:“總算是保住一條命了,這小子也算命大,心臟不似常人在左邊,而在右邊,凶手沒有手下留情,是老天爺開眼啦。”

姚鳳蘭含淚懷抱著纏滿繃帶、隱透血絲的桑玄安,一張小臉蒼白如灰,有一聲沒一聲地哭著,一哭%e8%83%b8口就痛,一痛又想哭,這惡性循環折磨著半歲的嬰孩,喉嚨都快哭啞了。

思焉跪在地上,泫然道:“少主!奴婢沒能保護好少爺和小姐,請少主責罰!”

桑玥按耐住想要殺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因打鬥而被削得光禿禿的枝椏上,道:“你和十名暗衛都未曾攔下對方,對方想必是有備而來,通過武功招式能大致判斷出身份嗎?”

思焉吸了吸鼻子,道:“回少主的話,有兩撥人馬,一撥人馬與奴婢的功夫尤為類似,應是大周的死士或者梟衛,他們主攻,搶了小姐後交給另一波人馬,那些人武功不及前者,但勝在對府裡的地形極為熟悉,三兩下就擺脫了攝政王府暗衛的追擊。”

兩撥人馬?不用想也知道其中一波是桑玄夜的人。從前娘親是姨娘的時候,桑玄安還威脅不到他的世子之位,如今桑玄安成了嫡子,他迫不及待就要斬草除根了!“小姐,那些人留了個怪異的手帕給你。”思焉從懷裡掏出一個打了結的帕子,桑玥隻掃了一眼,思緒便豁然開朗,裴浩然!居然是裴浩然!

打開那個西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