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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敵手段的確高強,據一路的官員層層上報,大周的禦用車隊還需兩日才能抵達京城,他刻意提前三日行刑,就是為了避免裴浩然虎口脫險。誰料,雲傲和冷昭居然不聲不響地換乘了普通商用馬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趕赴刑場,救下了裴浩然。

眼下,冷昭以兩國關係作為要挾,畢竟說到底,裴浩然不過是刺殺了一國王爺未遂,又不是什麼叛國賊,處置他與否百姓並無太大意見,所以,慕容錦若執意行刑,便成了置江山於水火的罪臣,得不償失。

思量再三,慕容錦眨了眨眼,看向冷昭時眸光已不再清冷:“原來是冷大人,有失遠迎,官員們通報說貴國使臣還需兩日才能抵達京城,幸而冷大人帶了通關文書,否則本世子還以為是什麼居心叵測的賊人冒充冷大人的名諱呢,本世子奉勸冷大人,在他國還是別微服私訪的好。”

罵他是賊人?冷昭的脣角抽了抽,道:“慕容世子?久仰久仰,聽聞世子降服了北齊,戰功赫赫,實乃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世子深明大義、憂國憂民,一定能讓兩國重修舊好,造福萬千百姓。”

又給他戴高帽子?繞來繞去不就是要他放了裴浩然嗎?

就在冷昭和慕容錦虛與委蛇的時候,雲傲淡淡的目光透過簾幕的縫隙,自圍觀的人群中逡巡而過,忽然,一雙似曾相識的眉眼撞入他的視線,他的心砰然一動,掀開簾幕,但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是錯覺?

裴浩然最終被救走了,並恢復了冷家子孫的身份,更名為冷浩然,他和雲傲、冷昭一起入住皇宮附近招待各國使節的豪華驛館,幾日後,皇宮內設宴招待大周使臣,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家眷出席。

夕陽燒紅半邊天,禦花園內,霞光四射,冷瑤身穿朱紅色宮裝,頭戴九尾鳳釵,耳墜明月鐺,臉上描繪了精緻的妝容,用以遮掩喪子之痛帶來的頹然。腹部的傷口已經長合,心裡的悲慟和憤慨卻沒減弱半分,反而隨著每每孺心稟報說,楚嫿現今是如何如何受寵,哪怕動彈不得,但已能少量言語,和慕容宸瑞簡直如膠似漆、夜夜承歡,她心裡的妒火就燒得血旺,對裴浩然的恨意就愈加強烈!

遠遠地,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閑庭信步而來,她斂起波濤洶湧的負麵情緒,揚起一抹恬靜高雅的笑,還含了三分驚喜:“二哥。”

冷昭的臉色不太好看,冷瑤給溫女官打了個手勢,溫女官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退避三舍,冷昭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疾言厲色道:“你居然叫蒼冥殺了浩然!你膽子不小!”

冷瑤右頰一痛,嘴角溢出了一滴血絲,她隨手拭去,自嘲地笑了笑:“二哥,十數年不見,這就是你給小妹的見麵禮嗎?”

冷昭的聲沉得像從遠古洪荒而來:“你明知道浩然是我兒子,還敢對他下毒手,當年要不是我以冷家兵力要挾,慕容宸瑞會扶持你兒子登基?他早自己取而代之了!這些年,浩然明裡暗裡沒少幫著你鞍前馬後,他獲罪入獄,你就卸磨殺驢?”

這件事,冷瑤並不理虧,好心好意地去牢獄探望他,他非但不領情,反而刺傷她,害她滑胎,任誰都無法保持冷靜?她一改恭順甜美的樣子,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太後之威:“二哥,浩然先傷了我,我不過是一句氣話,蒼冥最後沒有動手,不是嗎?”

“那是因為……”冷昭瞧見冷瑤漸漸冷凝的神色,欲言又止,換了個話題,“那事後呢?你為什麼任由他=浩然被押上刑場?別告訴我一國太後連阻止一場刑罰都做不到,何況,你那般機智聰穎,當真一點辦法沒有?要不是皇上和我得到消息,說浩然要被提前處決,可能按照原先的進度,我見到的隻會是浩然的兩截身軀了。”

冷瑤無言以對,辦法不是沒有,隻是她不想救裴浩然而已。她抿脣,眸光攢動,摸了摸紫金護駕,隨手掐了朵牡丹,道:“大哥,浩然的事已經過去了,爭論對錯毫無意義,說到底,我和浩然會鬧成這步田地,所有的誤會全因她而起,她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令浩然神誌不清,錯把我誤認成敵人,還鼓動浩然對我痛下殺手,這才有了後麵發現的慘劇。這一次,你我二人聯手,一定不能讓她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冷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浩然也跟我說起她了,那丫頭當真有點邪門。”

冷瑤一片一片摘著手裡的花瓣,道:“二哥,父親最是寶貝冷香凝,一定不能讓她的女兒回到冷家,以桑玥的心計手段,再加上父親的寵愛,二哥想坐上家主之位簡直難於上青天。”

冷昭暫且將裴浩然的事放到一邊,覺得冷瑤所言不假,他凝思片刻,沉聲道:“香凝失蹤了?”

冷瑤摘花瓣的手一滯:“被桑玥藏起來了。”

冷昭氣急:“沒用的東西!有那麼多死士和穹蕭守著,還能讓桑玥那個小丫頭片子從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萬一……萬一待會兒香凝冒出來,告訴皇上,桑玥才是她的女兒,我們萬千算計就毀於一旦了!”

曾經的冷瑤的確畏懼這個兄長,可做了幾年太後的她過慣了眾星拱月的日子,再不是冷家的小小庶女,冷昭這副盛勢淩人的模樣令她不喜了,她按耐住怒火,淡道:“大哥放心,這個我已經籌備妥當。”

二人還想說什麼,雲傲已闊步而來。

冷昭行了個禮:“皇上。”

冷瑤垂眸掩住冰冷的目光,微微一笑,容顏嬌美,再抬眸時那柔弱兮兮的眼神與冷香凝的幾乎如出一轍:“姐夫。”

雲傲怔了怔,回過神,語氣稀疏平常:“你要給朕見的人呢?”

“皇上和太後先聊,微臣去看看小女在玩什麼,以免她性子耿直衝撞了哪位貴人。”

冷昭退下,西邊的霞彩已染了層灰濛濛的蒼白,一邊是尚未墜落的夕陽,一邊是徐徐升騰的彎月,偏那天空似藍非藍、似墨非墨,猶如九霄仙女纖雲弄巧、素手乾坤擬造的盛世奇觀,隻是百花叢中的人兒卻無心欣賞。

冷瑤靜靜打量著步入中年、氣度不減的雲傲,這個男人,論樣貌,不及荀義朗;論城府,不如慕容宸瑞;論%e8%83%b8襟,不如桑楚沐;論浪漫,不如慕容宸熠,可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引無數英雄好漢競折腰、令萬千美貌紅妝皆留戀的氣質,冷香凝嫁給他後,短短兩年,便忘卻了荀義朗而愛他入骨,或許這個男人並不若表麵所彰顯的那般簡單。

在冷瑤打量雲傲時,雲傲亦在關注冷瑤,但他的眸光隻淡淡停留了片刻,便悠悠轉開,道:“言歸正傳,香凝呢?朕的女兒呢?”

冷瑤的美眸中迅速湧沒了一層水霧,頷首,鳳釵上的流蘇輕輕敲打著白皙的麵頰,冰冰涼涼,生生硬硬,那聲仿佛受了影響,稍了一分低沉的意味:“姐夫,我姐姐她……她……”

世人都知雲傲是個火爆性子,果然,一聽她吞吞吐吐他便來了脾氣,沒好氣地道:“香凝怎麼了?”

冷瑤痛心疾首:“姐姐她……被人害死了!”

“被誰?”雲傲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

冷瑤狀似害怕得後退一步,玄然道:“當年,姐姐埋怨姐夫誤會她,一怒之下到普陀寺帶發修行,並央求我傳回一道死訊給你,姐姐入寺後不久,發現懷了姐夫的骨肉,但她已看破紅塵,於是生下孩子交由我撫養。這麼多年,我幾次三番勸她回大周,可她非但不聽,還以死相逼,說隻要我敢透露她的消息,她就自縊,我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唯有由著她,並暗中派了大量的人從旁保護。”

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淚珠,順帶著用餘光掃了一眼麵色鐵青的雲傲,繼續道:“當時,跟姐姐一起的姚鳳蘭化名為商賈之女杜鳳蘭,進入定國公府為妾。”

雲傲劍眉緊蹙:“姚鳳蘭也活著?這些人……都當欺君之罪是兒戲?”

冷瑤頓了頓,無辜而驚懼:“姐夫,你千萬別生姐姐的氣,她的性子你是了解的,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更別說姐夫後麵又納了那麼多妃子。◢思◢兔◢在◢線◢閱◢讀◢

這些年她一直與姚小姐有往來,誰料姚小姐狼子野心,先是喂姐姐服下失魂草湯,混亂了姐姐的記憶,再企圖讓她的女兒代替姐姐的女兒成為大周的公主,更有甚者……”

講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她……她和她的女兒……為了促成這件事,不惜殺人滅口,一把火燒了姐姐的別院……”

雲傲的怒火幾乎要衝垮理智,雙目血紅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冷瑤舉眸,無畏地對上雲傲怒火升騰的眸,表情真摯得像個純真的少女:“姐夫,頭長在你身上,你愛信誰是你的自由,我已是南越的太後,大周多了個什麼樣的公主於我而言根本無足輕重,我沒理由騙你。

姐姐的貼身婢女思焉就是姚鳳蘭的同夥,她們不僅害死了姐姐,還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名和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饒是我和姐姐生活那麼多年,乍一看去,完全瞧不出真偽。

上次我藉著搜索的刺客的名義,打算將那名假冒姐姐的女子帶回皇宮,誰料,姚鳳蘭的女兒使計,搬來了攝政王做救兵,她的女兒和攝政王的小兒子情投意合,攝政王看在兒子的份上阻止了我的搜查,如今,我也不知那名女子身在何方,她們還會不會讓她出現,以乾擾姐夫的心,認姚鳳蘭的女兒為公主。”

雲傲修長的指甲捏了捏眉心,咬牙道:“姚鳳蘭的女兒是誰?”

“她叫……桑玥。”

雲傲狐疑地看著冷瑤,似在辨別她話中的真假,冷瑤裝作不察,嘆了口氣:“我起初不明白,姚鳳蘭為何放著好好的天子妃嬪不做、甘願隱姓埋名進入定國公府為妾,直到洞悉了她們的毒計,我才了然,十五年的算計,隻為在姐夫的身邊安插一顆極享榮寵的棋子,姚鳳蘭一介女流,心思怎麼那麼深遠?”

這話,便是含沙射影地說姚鳳蘭的行徑是受人指使了,能指使姚鳳蘭的人,除了大周姚家別無他人。

雲傲沉入了短暫的沉思,太陽%e7%a9%b4突突直跳,再度捏了捏眉心,壓抑住滔天怒火,半響無語。

冷瑤明白,雲傲儘管這些年很是寵愛冷蕓,對其它妃嬪偶爾也能做到雨露均沾,但心裡絕對沒有忘了冷香凝,如果他忘了,便不會一接到她的文書就立刻撇下公務趕來。為了配合這次的行動,冷家可是列舉了不少姚家野心勃勃的罪證,雲傲的心裡隻怕已信了三分。

桑玥,我拭目以待,看你們父女自相殘殺!

……

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