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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殿下,會大發雷霆吧!

來不及多想,她焦慮的視線落在不合時宜、半敞著的軒窗上,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越來越忐忑,最後,形勢不饒人,她搬來凳子,提起裙擺,翻過窗子跳了下去。

“唔——”她用雙手捂住脣,將痛得差點破脣而出的呼聲按進了肚子,誰能告訴她,明明看著是平坦的白雪,下邊兒為何藏了個深坑?更要命的是,坑裡還鋪滿了荊棘和碎瓦,她倒吸一口涼氣,

“殿下還沒醒嗎?玄夜,你昨兒陪殿下喝了那麼多?”滕氏略含關切的聲音飄然入耳。

桑飛燕花容失色,顧不得一雙玉足和纖手被刺得血肉模糊,咬緊牙關,從坑裡爬出,做賊似的繞過回心堂的長廊,往後門而去,逃離了迎賓閣,她忍住每走一步都像無數根長針在戳的痛楚,拚了命地往院子裡趕。

也不知是過於緊張所以沒看清路的緣故,還是府裡的道路做了修整,在快要接近院子的她走了無數遍的羊腸小道上,她一腳踏空,身子墜落。

“啊——”一聲尖叫,穢物入口,她噁心得頭腦一漲,暈了過去。

臭氣熏天,尖叫雷人,驚動了院子裡灑掃的婆子們,她們本著看熱鬧的心態地循聲而來,卻發現素來愛整潔的四小姐竟然掉進了糞坑!

當婆子們忍住狂吐的噁心感將桑飛燕撈上來時,前來打探情況的劉媽媽剛好也到了門口。劉媽媽看了眼被屎糞汙得瞧不出模樣的桑飛燕,再想想落在迎賓閣的紫蘭的帕子和四小姐的珠釵,嘆了口氣,證據確鑿,四小姐違背了禁足令,偷跑去探望靖王殿下屬實了。

劉媽媽將消息帶給滕氏時,桑玥正抱著桑玄安給她請安。

滕氏氣得麵色鐵青:“玥兒,虧得你不計前嫌替她求情,說什麼讓她一同前去赴宴,我看她不僅半分不思悔改,而且不知廉恥!趁著靖王殿下睡覺跑去看他!幸好靖王殿下沒醒,否則的話,讓他知道我們桑家出了這麼個傷風敗俗的女兒,不知該怎麼笑話我們了!”

桑玥將桑玄安遞到滕氏的懷中,麵露難色:“在祖母跟前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不是個特別大度的人,我之所以為四妹求情,就是怕叔父心裡難受,畢竟四妹是叔父的獨苗苗。”

滕氏逗弄著桑玄安,心情好了幾分:“你嬸娘肚子裡不懷著了麼?待到一舉得男,你叔父還心疼她個什麼?你沒見你叔父整日都守著你嬸娘,寸步不離?畢竟是嫡子。”

桑玥垂眸掩住心底的笑意,本是一句氣話,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未必無心了。她瞪大瞭亮晶晶的眸子:“嫡子?大夫確診了?”

滕氏露出幾許得意之色:“靈慧大師說的還能有假?當初,五姨娘懷身子時,他說是龍鳳胎,五姨娘還就真給我添了寶貝孫子、孫女。”

“阿嚏!”桑玄安打了個噴嚏,精緻小巧的五官緊緊擰成團,漲紅了臉,爾後陡然鬆開,那俏皮可愛的模樣,逗得滕氏開懷大笑,等親夠了,抱夠了,才雙指捏了捏眉心,語重心長道:“年關將至,府裡的事兒多得忙不完,偏靈慧大師前些日子給我複診時又說咱府裡的風水要改改,務必在除夕之前按照他指定的圖紙建成,多一分、少一毫都影響府裡的傳承,我當真似無暇顧及玄安了,你讓五姨娘好生帶著,需要什麼不必稟報我,直接去找各房各部去取就是了。”

桑玥恭順地行了個禮:“是,祖母。”

跳蚤的笑話尚未歸於平靜,為一睹靖王殿下的尊容而掉進糞坑的醜聞又像漫天雪花般傳遍了整個定國公府。這,不是最令人目庛欲裂的,桑飛燕掉進糞坑感染了風寒,桑楚青卻連看都沒來看一眼,隻囑咐人加強院子的防守,再莫讓桑飛燕跑出去丟人現眼。

桑飛燕終於崩潰了!將近十四年被捧在掌心的日子,在回府短短半年的歲月被毀得乾乾淨淨!她不甘心!

陷入絕望、失去理智的人是很可怕的。桑玥一向這麼認為,所以,她的心情大好,猶如這碧藍的天,敞亮得沒有一絲雜質,心曠神怡啊。

這一日清早,楚嫿直接來了一道王妃懿旨,宣桑玥覲見。

她知道,桑玥已經無視了她的帖子,不動真格,還真“收拾”不了桑玥!

當桑玥不疾不徐地出現在昭純殿時,楚嫿已在主位上坐好,瞧著沒有熱氣的半杯茶水,應是等候多時。

桑玥給楚嫿行了一禮:“臣女參見王妃,王妃萬福金安。讓王妃久等,臣女萬分抱歉。”

楚嫿穿著淡紫色對襟長襖,顯得凹凸有致,曼妙婀娜,純金打造的蝴蝶扣新穎別緻,鏤空的圖案令蝶翼活靈活現,仿佛隨時都要振翅而飛似的,倒是為她刻意修飾的姿容添了一分灑脫的靈氣。

隻是,這位王府主母的日子如今過得著實不怎麼好。慕容宸瑞過於迷戀容青瑤,已許久不踏足她的昭純殿,其實不止她,就連懷著身子的年側妃一月也見不著慕容宸瑞幾回。好在容青瑤雖恩寵正濃,卻遲遲未傳來喜訊,這或許是唯一令楚嫿釋然的事了。

大抵因為這張與慕容拓有著幾分相似的臉,桑玥隻用餘光掃視了一眼便心生親切,即便楚嫿曾不止一次地離間她和慕容拓,但說到底,楚嫿投鼠忌器也好,心有不忍也罷,並未真的對她動過殺心。較之慕容歆,楚嫿實在是可愛多了。

思及此處,桑玥的脣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

楚嫿單手扶了扶髮髻上的流蘇,優雅中透著一股清冷,還有一分桀驁:“誰等你了?本王妃很閑嗎?會等你?不過是比你早到一步而已。”

桑玥笑而不語,保持著屈膝垂首的姿勢。

楚嫿隨手一指:“杵在那兒礙眼,還不快坐?”

“是。”桑玥依言在旁側的賓位上坐好,素手輕輕地劃過扶手處,這是一張用檀香木打造的座椅,全身無一處縫隙,可見是將百年老檀木的樁挖空了雕刻而成,為了隨隨便便一把賓位椅,就浪費一根百年檀木,當真是奢侈到了極點。

櫻桃奉上一杯上好的花茶和一碟芳香四溢的糖棗糕,桑玥眉梢微挑,眼底有愕然掠過,但她看破不說破,捏起一塊糕點細細吃了起來。

楚嫿脣角勾起一個難以壓製的弧度,待到桑玥將碟子裡糕點一掃而空,又喝完手裡的茶,她才美眸輕轉,給櫻桃打了個手勢,櫻桃領了十名侍女出來,每個人的手裡捧著一套裙衫,赤橙黃綠青藍紫,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月底去靖王府赴宴,我可不想別人說我兒子沒眼光,看上個樣貌平平的……女子,”楚嫿原本想說“庶女”,但那兩個字在喉頭滑動一圈後就變了,桑玥淡雅似蓮地笑著,眸中閃動著恰到好處的驚艷,楚嫿對她的表情還算滿意,繼續道:“人是三分姿色七分打扮,穿戴合體,便是艷壓群芳也是有可能的。”

說是這麼說,可當楚嫿悄悄打量桑玥時,詫異地發現桑玥又長漂亮了幾分,眼眸更深邃了,鼻梁更高了,脣更紅艷了,原先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逐漸變得下顎尖尖,雙頰的線條巧奪天工般優美。她的身上沒有少女的青澀,卻有少女的純淨。而那眉梢偶爾流露的風情,令得楚嫿忽然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兒子沒少占她的便宜吧!

占到便宜就好!楚嫿用帕子掩住脣角的弧度,眼底的笑意卻泄露了她的心思。

桑玥扶額,這對母子真是倆活寶!

“多謝王妃!”她起身行禮相謝。

“你的麵子倒是大,本王妃下的帖子,你竟然熟視無睹!”

一句在旁人耳中類似於發火刁難的話,落進桑玥的心底時稍了一抹蕭瑟的孤寂,兩個兒子相繼北上,丈夫獨寵新歡,難怪楚嫿寂寞了。

就在桑玥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洗耳恭聽”楚嫿關於男人三妻四妾、開枝散葉的諄諄教導時,殿外傳來了通報聲:“王妃,容側妃來請安了。”㊣思㊣兔㊣在㊣線㊣閱㊣讀㊣

年側妃有孕在身,齊側妃總在生病,楚嫿免了她們二人前來請安,原本楚嫿也想免去容青瑤的,奈何容青瑤堅持謹遵禮儀,不論颳風下雨還是飄雪,一日不落。

楚嫿擺手讓幾名侍女退下,臉上已換上一副端莊大氣的神色。

桑玥起身,容青瑤裊裊娉婷而入。

這是桑玥第一次見到傳說中寵冠攝政王府的年輕側妃,她身穿亮麗別緻的鵝黃色繡茉莉短襖、素色百褶裙,裙擺用金線鑲了豆大的藍寶石,隨著她步步生蓮,裙裾時而散開、時而收攏,那藍色的輝光竟如夜空的星子般閃耀了起來。

別看一件普普通通的裙衫,桑玥卻篤定它價值千金!

桑玥的視線緩緩上移,隻見容青瑤淡掃蛾眉,薄敷凝脂,一張臉白皙瑩潤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偏那秋波瀲灩的丹鳳眼像安了兩粒極品琥珀,璀璨而不失沉穩。

單論容貌,容青瑤不及楚嫿,但當容青瑤友好的目光像一道春陽照進桑玥清冷的眼眸時,桑玥突生了一種厚重的存在感,仿佛自己於她而言,十分地重要。這樣的感覺,有點熟悉,桑玥曾經從別人的眼中讀到過,是誰呢?

“嬪妾給王妃姐姐請安。”

容青瑤一開口,桑玥恍然大悟,那聲,太過像一個人:冷香凝!

當冷香凝默默地看著你時,她的眼裡除了你,再無其它!仿佛你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一旦失去你,她將崩潰得一塌糊塗!這種純粹、這種信任、這種依賴,再配上一副嬌柔容顏、天籟之音,簡直令所有人都無法抗拒。難怪,慕容宸瑞這般寵容青瑤了。

楚嫿端坐如一尊玉佛,纖手輕抬,薄脣微啟:“平身。”

“謝王妃姐姐。”容青瑤給楚嫿行禮完畢後,桑玥起身給她見了禮,“臣女桑玥見過容側妃。”

容青瑤微微一笑,似一朵純潔的百合,還掛著幾滴露珠,優雅得顫動人心:“桑小姐不必多禮。”

天真而不輕浮,優雅而不老成,美麗而不妖嬈,桑玥端看她的神態、聽她的語氣,活脫脫的就是第二個冷香凝!

怎麼會這樣?巧合嗎?慕容宸瑞也喜歡這一類的女子,還是……慕容宸瑞也看上了冷香凝?

楚嫿明明心裡煩躁得要死,嘴角的笑意依舊雍容端麗:“容側妃沒什麼事,就請回吧,本王妃正在待客。”

逐客令下得十分明顯,容青瑤卻並無離去之意,嬌艷微紅,含了一分羞,和顏悅色道:“其實,嬪妾有事向桑小姐和王妃請教。”

桑玥雙手交叉一握,抬眸看向容青瑤,正好觸碰到了她再次投來的和暖如春、溫婉似柳的目光,她從中讀到了毫不遮掩的友好,奇怪了,容青瑤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