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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公那般擔心,因為,他們手中握有先皇遺詔,雖然,桑玥曾明確拒絕了這個提議。

慕容宸瑞運氣內力,傳音入耳:“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隻剩最後一刻鐘了。

慕容拓仿若不察,仰望蒼穹,濃墨的劍眉微微蹙起,又緩緩舒展,深邃清澈的眸子波光瀲灩,璀璨迷人,他信桑玥,就像他信自己對桑玥的愛。雖然桑玥並未對他言明計劃的內容,但直覺告訴他,怎樣做是對她有利的。如果,太後真的要殺他,父王必定會阻止,結果……要麼是太後失了威信;要麼是二人心生間隙,這一切,嗬,桑玥,都是你樂見的吧!即便父王無法阻止,我從此不再纏著你,你定也是開心的吧!

這樣的自信,俯瞰眾生,唯我獨尊,目空一切凡塵,淡掃萬千阻礙。慕容拓臨危不亂的氣度,自信滿滿的態度無一不在震撼著慕容宸瑞漸生忐忑的心。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他從不曾真正了解這個兒子。

天壇邊緣的香已燃盡了最後一片殷紅,半寸長的香灰毫無生氣地耷拉在黃色的柄上。冷瑤淡淡一笑:“時辰——”

“到”字尚未出口,一聲驚呼劃破天際:“啊!快看!天狗來了!”

慕地,一朵黑雲自天邊飄來,緊接著,小小月影旋身擋住光芒萬丈的旭日,月亮為弓,滿弦射日!原本被烈焰焚燒得刺目的天空隨著每一次的呼吸漸欲暗沉,直至如墨!

冷瑤肝膽俱震,既有日食,為何欽天監不曾提起?

慕容拓逮住時機,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裡亮光乍現,鄭重其事道:“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皇上,還不快收回成命?”

文武百官跪地請願:“請皇上收回成命!”

冷瑤深吸一口氣,因為天色暗沉的緣故,無人看清她嫵媚嬌柔的臉上寫滿了不悅和寒涼:“日食而已,不就是寺廟斷了香火,商鋪遭了鼠患?哪裡有你們說的亡國之兆?”

“報——報——邊疆八百裡急報!慕容世子率領親衛,夜襲敵營,被敵軍所傷,生死未卜!我軍大敗,倒退三十裡,封鎖城門,但丟了一座礦山!”

慕容拓駭然失色,腦海裡轟鳴陣陣,暴跳如雷道:“皇帝失德,若不及時整改,則國亡君死,天下大亂,城池淪陷,疆土丟失。我大哥抵達洛邑三月,殲敵無數,何曾吃過敗仗?你這昏君!還不快收回成命?你想讓整個南越給你陪葬嗎?”

慕容宸瑞驟然起身,自禁衛軍手裡接過急報一看,臉“唰”的一下白了!是真的,錦兒真的被重傷了!

慕容天嚇得縮進冷瑤的懷裡:“母後,朕不要娶桑玥!朕不要逆天而行!朕不要做亡國之君!”

慕容耀隨即大聲附和:“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冷瑤恨鐵不成鋼地倪了慕容天一眼,甩袖離開了天壇。

棠梨院。

桑玥的眉心跳了一天,即便是桑楚沐告知她皇帝已收回成命,她的眉心依舊突突直跳。桑楚沐省略了慕容拓為他奮不顧身的事,隻輕描淡寫地說,石碑入宮,太後抵不過慕容耀和幾位大臣的請求,最終同意隻要日食出現,便撤回聖旨。關於,邊疆急報,桑楚沐隻字未提。在桑楚沐看來,任何與攝政王府相關的事,都不用向桑玥言明。

隻是,紙永遠包不住火,尤其是一團灼熱得令人五臟都要焚起來的火。

桑玥沐浴後,並沒多少睡衣,眉心時不時地跳一下,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現。她忽然就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與慕容錦對弈的涼亭。

弦月當空,樹影斑駁。

她提起湖藍色裙裾,如一汪移動的海洋,拾階而上。月光灑在她清秀淡雅的芙蓉臉上,好似塗了層淡淡的薄荷,竟生出幾許清爽之意。她斜倚著廊柱,緩緩坐下,一朵一朵地數著對麵零星的小花兒。

突然,一聲陌生而又熟悉的輕喚,令她的身子暮然僵硬!

☆、【第九十一章】情深,病了

桑玥抬眸,自月光中瞧見了那一抹深藍色的健碩身影。他一如既往地高貴華麗,溫潤如玉,隻是那溫潤如玉的背後,似斂藏了一分銳利的鋒芒。大概是征戰沙場的緣故,原本白皙的膚色如今略顯古銅,時刻散髮著成熟的魅力,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微彎,清晰映著桑玥詫異無比的臉。

“桑玥。”三個多月了,終於能親口叫出這兩個字,他眼底的笑意加深,深邃得幾乎將桑玥吸了進去。

桑玥烏黑的瞳仁微縮,眸光攢動,再見慕容錦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知為何,記憶飄飛到了冰天雪地中,她和慕容拓僵持不下,他前來解圍,氣質溫柔似一塊上好的暖玉:“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事後,又說她是聰明的孩子。

慕地,桑玥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揚起一抹清雅動人的笑:“世子這回又準備說我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她的笑很嫵媚,似一朵嬌顏的芙蓉;她的眸很清冷,像一汪千年冰泊。

慕容錦俊逸的麵容一怔,她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迷人嗎?他無法錯開視線,溫柔的目光落在她精緻的臉上,仿佛一江春水緩緩淌過。他緊了緊握著的拳頭,語氣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以後,不要再對男子露出這樣的笑。”

桑玥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慕容錦與從前到底不一樣了,她話鋒一轉:“世子,你私自離開軍營返京,不怕被扣上一頂謀逆的帽子?”有些事,不用桑楚沐說,她也知道。畢竟,石碑、寺廟的香火、鼠患、以及邊關之事,都是她暗中設計的。

慕容錦俊逸的濃眉微挑,脣角勾起一個令人心安的弧度:“我來京城辦點事,很快就離開。”

“關於你傷勢的軍報,又是怎麼回事?”

“一點小傷。”

桑玥收回有些驚艷的目光,笑容淺淺:“世子果然一言九鼎。”

“沒有,這次我吃了敗仗純屬個人失誤,並非為了配合你預言的日食之兆,所以,我依舊欠你一個要求。”

“是嗎?”桑玥似在詢問,又似在喃喃自語。

慕容錦行桑玥的身側,一道暗影籠罩了她的視線,隨之而來的,是慕容錦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和淡淡的清香,這樣成熟俊美的男人,令世間女子幾乎沒什麼招架之力。桑玥垂下長長的睫毛,不知想著什麼,薄脣微微揚起。

慕容錦的下巴幾乎要抵到她的頭頂,那幽蘭般的清韻緩緩飄入鼻尖,他有些恍惚、有些迷戀,但仍是竭力控製自己後退一步,攤開掌心,露出一支精緻的鑲金玉簪。簪頂點翠了一顆細小的東珠,瑩潤光澤,簪身用金線繞出柳條盤踞的形態,新穎別緻。

桑玥不由失笑,別人送釵都是花卉百鳥,他卻送刻畫著柳條和鑲嵌東珠的釵,這欲蓋彌彰之意,不是太明顯了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慕容錦很想拉過桑玥的手,將釵放入其中,想了想,還是忍住,上前一步,將發簪輕柔地插入她的髮髻:“你的謀略和手段令人佩服,如果可以,希望我們一直是朋友。”

桑玥並沒拒絕他這個有些不合時宜的舉動,淡淡地笑了:“世子若想借機說服我繳械投降,我勸世子還是別白費心機。我將日食的消息傳遞給你,隻不過希望你做做樣子,你卻非要以身涉險,被敵軍所傷導致‘失蹤’。你既安然無恙,不立刻回軍營,而是冒著被殺頭的危險跑回京城,然後跟我說你吃敗仗是失誤,並非為了應我的要求。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嗎?世子,你這張柔情牌打得很好,不得不說,在你剛剛那句話出口之前,我的確心存感激,隻可惜我討厭一切有目的的行為,不管以何種方式。除非……是我自願。”

慕容錦並不氣惱,什麼都瞞不過她,隻是,她猜對了過程,並未猜準目的。他敗兵的目的不純,來看她的目的卻是真的。可在她的心裡,永遠不信一個人會單純地為她付出。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起碼她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從沒想過會讓你感激我。我勸你,僅僅是覺得你作為一個閨閣女子,閒來無事做做女紅,參加參加宴會比較好,有些人有些事你無法左右就算了,別跟著摻和。”這樣,或許到時,還能救她一命。

桑玥明白他是好言相勸,隻是她始終無法相信慕容錦回京隻是單純地要勸她遠離朝堂之爭,大概,她就是這麼一個多疑的人吧。所以,他們也無法做朋友。

她素手輕抬,企圖拔下頭上的發簪還給他,卻用力過猛,扯落了髮帶,頓時滿頭青絲像柔軟的綢緞一般垂順而下,落在了慕容錦因阻止她而探出的手臂上,微涼細滑的觸感順著他的手腕和指尖直達心底,引動一陣詭異的顫慄。

那張美麗的容顏半掩於青絲下,那般勾人心魄!

手臂微微顫唞,倏然,慕容錦轉過身背對著桑玥:“把頭髮梳起來。”

桑玥忙繞著青絲,簡單地束於腦後:“在我舉報世子擅離軍營之時,世子還是趕緊返回洛邑吧。”

“你不會。”

桑玥秀眉輕挑:“是嗎?等著瞧吧,或許明天整個京城都流傳著有人見過慕容世子的言論了。我可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打擊攝政王府機會,提前告訴你,是希望你能有所應對,權當報答你這次的襄助之恩。至於事後你們攝政王府要如何瞞天過海、堵住群臣的嘴巴,我可不關心。”

慕容錦再次轉身,一瞬不瞬地盯著桑玥清秀中透著嫵媚的眉眼,突然得出一個結論:她是認真的!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找得到的。

“快一年了,你還是隻小刺蝟。”慕容錦微微笑著,忍不住抬手要去摸她的頭,但那瑩潤的肌膚,曼妙的身姿,充滿誘惑的紅脣,無一不在提示在他,她不再是個孩子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後,慢慢落下,沉重地吐出一句:“記住,我還欠你一個要求。”轉身沒入夜色,背影有些寂寥,不知下次見麵,又是何時?

……

這次日食的事件並未善了,百姓參拜石碑和在皇宮門口聚眾示威時,不可避免地與禦林軍發生了衝突。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禦林軍拔劍斬殺了數十名手無寸鐵的百姓,這些百姓中有男子,有婦孺,甚至,還有尚未及笄和及冠的孩子。桑玥早料到慕容歆和慕容耀會借機大做文章,卻不曾想為了激起民憤,他們連孩子也敢送去犧牲。

慕容宸瑞已然下令不得傷害百姓,禦林軍拔劍或許真的隻是被迫。那些死在劍下的人全部都是碧洛的信徒,他們以為聖主犧牲為榮,堅信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