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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烏黑亮澤,斜斜地輓了個單髻,用一支蝴蝶金釵固定。能簪金釵的下人,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得力大丫鬟,便是幾位爺的通房了。可眼前這位,既不是丫鬟,也不是通房,而是個管事娘子,姓杜名翠娥。

她手裡捧著個大缽,因蓋了一層厚厚的棉布,倒叫人瞧不清裡邊兒的東西。

“杜娘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蓮珠從側麵叫住了杜娘子。

杜娘子的腳步一頓,險些摔了個跟頭,側過身子一瞧,忙賠了個笑臉:“奴婢見過二小姐!”

桑玥帶著蓮珠行至她麵前,淡淡道:“杜娘子忙得很呢。”

杜娘子討好地笑著:“奴婢得老夫人倚重,自然得盡心辦事了。”

這個杜娘子,拿了%e9%9b%9e毛當令箭,開口就拿滕氏壓她。偏桑玥今日就跟她槓上了!“忙也好,閑也罷,既然杜娘子都說了是替祖母辦事,正好我有些東西要送祖母,你幫我跑一趟吧!”

“這……”杜娘子麵露難色,“奴婢要給大小姐送點東西。”

“難道杜娘子方才說替祖母辦事都是假的?那晚些時候我可要稟了祖母。”

杜娘子還在猶豫,蓮珠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大缽,她驚得麵色慘白,伸手去搶,蓮珠後退一步避過她,不耐煩道:“小姐請你去,你就得去!別給臉不要臉!”

二小姐深得老爺的寵愛,在老夫人麵前也是說得上話兒的,是個不好得罪的主兒。杜娘子把心一橫,恬笑道:“是!奴婢這就隨二小姐去!”

一進棠梨院,桑玥便吩咐粗使婆子將前院守了個嚴實。

杜娘子心中暗驚,欲要開溜,幾名灑掃丫鬟卻一把將她拖進了後院。

偌大的院子裡,海棠樹和梨樹枝繁葉茂、馥香四溢。丁香和鐘媽媽給桑玥搬了個鋪著軟墊和涼席的靠椅,又給杜娘子看了個雕花木凳。

“杜娘子坐吧。”桑玥一邊逗弄著小慕兒,一邊隨手指了指木凳。

杜娘子的眼睛眨個不停,眼皮更是突突跳得厲害,這個二小姐明明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給了她一種無形的威壓。她隻用%e5%b1%81%e8%82%a1挨了個邊兒,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二小姐,您找奴婢帶什麼東西給老夫人?”

蓮珠一巴掌甩了過去:“沒尊沒卑的東西!哪有奴婢質問主子的?”

杜娘子生生挨了一耳刮子,半邊臉頓時高高腫起:“奴婢逾越了。”

桑玥從丁香手中接過小刀和血淋漓的肉片,意態閒閒地割了一塊遞到小慕兒口裡:“說吧,你都做了哪些對不起我的事?棠梨院的下人都知道,我喂寵物時,耐心是最少的。”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杜娘子隻覺桑玥手裡的刀子反射的光盡數刺入了她的雙目。她撇過臉,顫聲道:“天地良心,奴婢怎麼會做對不起二小姐的事?”那些事都很隱蔽,二小姐沒理由發現。

“又來個嘴硬的。”桑玥惋惜地搖了搖頭,丁香陡然憶起被棍刑責罰的慘痛經歷,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丁香這一舉動沒能瞞過杜娘子的眼,王媽媽倒了她依舊穩坐管事娘子的位置,這察言觀色的本領當然較普通人厲害。喉頭乾澀,她咽下口水,道:“奴婢是膳房的管事娘子,平日裡就負責采購和分配食材,奴婢與二小姐可謂沒甚交集,真的害不到二小姐。奴婢對老夫人一片忠心啦!”

“蓮珠,看看大缽裡裝的什麼。”

桑玥此話一出,杜娘子勃然變色!

蓮珠蹲下`身,揭開大缽上棉布,愕然了一瞬,爾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好東西呢,小姐!”

丁香和茉莉朝大缽裡看了看,噁心得差點吐了,卻礙於桑玥的威嚴,愣是不敢露出半分異樣。

桑玥又割了一片肉喂了小慕兒,幽幽冉冉道:“既然是好東西,就賞給對祖母一片忠心的杜娘子吧。”

“好■!”蓮珠興奮地端起大缽,笑嗬嗬地、一步一步朝杜娘子走來。

“這玩意兒能去濕,丁香、茉莉,你們幫杜娘子寬衣,讓她好生享受享受。”說著,桑玥將最後一片肉喂了小慕兒,用旁邊的清水淨了手。

杜娘子“噌”地直起身,踢翻木凳,打算開溜。

早就守在院口的鐘媽媽一棍子甩在杜娘子腰腹上,將她掀翻在地,丁香和茉莉頓時擒住她的四肢,開始給她“寬衣解帶”。

杜娘子嘶吼道:“你們幹什麼?二小姐!縱然你是主子,也不能對我動用私刑!我不是你院子裡的下人!”

“當著主子的麵兒,竟敢自成‘我’?”丁香拔下發簪,狠狠地刺入她的指尖。所謂十指連心,這一下,痛得杜娘子死去活來,“啊——救命啊!救命啊!”

她的上衣已被剝光,露出枯瘦的身材和兩個乾癟的%e4%b9%b3方,蓮珠狡黠地笑著,將大缽舉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要倒了,我要倒了,我要倒了……”

蓮珠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傾斜,杜娘子的一顆心漸漸地、漸漸地提到了嗓子眼,當一滴冰涼的水落在她赤摞的身軀上時,像一支箭矢戳進她的%e8%83%b8膛,還夾雜著內勁震得她五臟六腑幾欲撕裂!她腦海裡最後一弦倏然崩斷:“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二小姐饒了奴婢吧!”

桑玥給蓮珠打了個手勢,蓮珠將大缽端平。桑玥聳聳肩,眉梢輕挑,道:“可我又不想聽了,其實我是念著你的好呢。你送了些熏香給五姨娘,每日又將最貴的海魚給五姨娘,嘖嘖嘖,我感激你都來不及。”

二小姐都知道了?杜娘子如遭雷擊!一句話也說不出。

微風拂過,一片海棠花瓣跌落在桑玥的肩上,她素手輕抬,捏起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那姿勢,優雅舒柔;那眼神,漠視萬物。仿佛身前的不是殘酷的刑罰,而是一幅清麗的山水畫。

桑玥扭過頭,目光裡似帶了一縷熾熱的日暉,灼得杜娘子渾身疼痛:“好東西光敷在身上有什麼用?瞧杜娘子瘦骨嶙峋的樣子,你們喂幾條給杜娘子補補身子。”

“是!”

丁香一把掐住杜娘子的嘴,蓮珠拿了雙筷子,夾起一個丟進她嘴裡。

杜娘子兩%e8%85%bf一蹬,昏了過去!

桑玥用花瓣拍了拍小慕兒,小慕兒直立去抓,“這點膽子,也敢陷害五姨娘!把她潑醒!”

蓮珠打來一盆清水潑在杜娘子身上,杜娘子從昏迷中醒來,口裡還有個滑滑膩膩的東西,嚇得渾身抽搐,支支吾吾道:“二小姐,您叫奴婢做什麼都行,您饒了奴婢吧!”

桑玥給丁香和茉莉使了個眼色,二人手一鬆,杜娘子掙脫了束縛,趕緊將口裡的東西摳出,又使勁兒地吐了好些唾沫,這才緩過神來。

桑玥麵色一凜,將花瓣揉碎於掌心:“我折磨你,不是要你為我辦事,隻是因為你助紂為虐,陷害了五姨娘,從今往後,但凡五姨娘所用的飲食出了絲毫差錯,我都會記在你的頭上!她少一根頭髮,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頭!”

杜娘子驚惶錯愕無以復加,一邊穿著衣衫,一邊頻頻點頭:“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會把膳房的人管好,不論誰想對五姨娘下手,奴婢都會及時通報二小姐的!”

蓮珠將大缽還給杜娘子:“拿去吧!”

杜娘子匆匆掃了一眼,數量大致沒變,忙撿起棉布蓋好,逃一般地離開了。

桑玥問向蓮珠:“辦妥了?”

蓮珠拍了拍%e8%83%b8脯:“奴婢辦事,小姐放心!這回,定讓大小姐吃補了兜著走!”^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丁香望著杜娘子遠離的方向,道:“二小姐就這麼放過杜娘子了?奴婢瞧她頭上戴的釵,應該是大小姐賞的,她恐怕早和大小姐勾結在了一起,她現在應下,保不準一回頭就被大小姐指使對五姨娘痛下殺手。”

“誰說不是呢?大小姐一出來,就越發囂張了!咱們院子裡的下人又……”蓮珠沒好氣地附和道,剛說了一半,丁香推了推她,示意她噤聲。

“她囂張?”桑玥掐了朵梨花,撣了撣上麵的水珠,脣角勾起一抹笑,“等著瞧吧,這回桑柔會真心實意地求我修理她!她會哭著求我,下手越重越好!”

☆、【第八十二章】痛打桑柔(二)

桑玥拍了拍小慕兒,道:“對了,二夫人現在做什麼?”

茉莉上前一步:“在陪四小姐逛花園呢。”

四小姐?桑莞早已去世,如今的四小姐當然不會是她,而是桑楚青唯一的孩子,桑飛燕。桑飛燕並非韓玉親生,而是妾室許姨娘所出,但因著她是桑楚青唯一的孩子,在江南的府邸那可是當寶貝一樣供著。

回府的第一日,因舟車勞頓生了病,桑楚青疼惜她,即刻免了她去向滕氏請安,囑咐她好生歇息。這一歇,就是好些日子,滕氏並無半分責怪。由此可見,她受寵的程度,比桑玥有過之而無不及。

花園裡,桑飛燕穿一件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上淺下深,像一汪平靜的海洋,隨著她裊裊娉娉、蓮步輕移,裙裾上的浪花朵朵翻騰,搖曳生姿。乍一看去,倒好生清涼消暑。

她的皓腕上戴了一個質地通透的羊脂美玉鐲子,與項上瓔珞同色同澤,越發襯得她的肌膚如白瓷般細嫩光亮。大約是久居江南水鄉的緣故,她的眸子清亮如一泓湖水,閃動著點點江南柔情。她的聲亦是軟語濃濃,珠圓玉潤:“母親,你看這繡球花開得多艷。”

她摘了一朵繡球花放在手裡把玩,韓玉輕柔地自她手裡拿過繡球花,溫柔地笑道:“傻孩子,這繡球花又名八仙花,好看是好看,亦變化多端,但它氣味難耐,是有毒的。”

“啊?”桑飛燕趕緊將韓玉手裡的繡球花扔在地上,掏出帕子給韓玉擦了手,再給自己擦,“既然有毒,為什麼還要種?”

韓玉隻是笑笑,不接她的話,喃喃道:“正如這府裡,表麵上看起來寧靜祥和,稍有不慎,行事踏錯,可就要惹來滅頂之災了。”

“母親,你說什麼?”桑飛燕聽得不甚清楚,復又問了一遍。

韓玉摸了摸她鬢角的秀髮:“沒什麼,我記得你的生日與玥兒的是同一天,再過兩個月,府裡要好生熱鬧一番了。”

桑飛燕親昵地輓著韓玉的手,麵含幾分嬌羞:“聽說二姐姐是大伯最疼愛的女兒,我估摸著到時能沾她不少光。”

韓玉寵溺地握住她的手:“你也是你父親最疼愛的女兒,不比玥兒差。”甚至,老夫人疼桑楚青比疼桑楚沐多,飛燕在府裡的地位絕對會躍至桑玥之上。

“嬸娘,四妹。”

韓玉和桑飛燕循聲側母,隻見桑玥帶著蓮珠閑庭信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