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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她親自給桑柔送膳食過來,正好碰見綠蕪在桑柔清理傷口,她瞧著那膿血直冒的樣子,想起鄉下有個土方子,遂鬥膽箴言。隻是那方子過於霸道,桑柔聽著就毛骨悚然,斷不敢用。但,眼看%e8%83%b8部的傷勢逐漸惡化,桑柔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讓查爾斯來動手術,被病痛折磨的桑柔已經快要喪失理智。

綠蕪的手抖了一下,道:“奴婢去打聽了,大夫說那個方子偏歸偏,卻是可行的。”

桑柔不耐地倪了綠蕪一眼:“我瞧你的膽子和力氣不行,萬一到時壓不住,可不得害慘我?”

這是決定兵行險招了。

綠蕪低頭道:“奴婢去將杜娘子請來吧。”

桑柔打開錦盒,拿出五彩夜明珠看了看,心情好了幾分,又自梳妝檯的抽屜裡選了支金釵:“你現在就去告訴杜娘子,這件事得辦妥了,少不了她的好處。”

綠蕪接過金子,轉身擦去額角的汗,出了桑柔的房間。她的臉上還在流血,大小姐渾然不察。她敢怒不敢言,偷偷回房洗了把臉,又擦了桑玥送的金瘡藥,這才去往杜娘子的住處。她心裡委屈,連帶著腳步就亂了。

突然,頭上吃痛,似乎撞到了什麼,但她不似西紅那般囂張跋扈,她隻摸了摸頭,爾後抬眸,卻見來人是蓮珠。

蓮珠忙給綠蕪陪了個不是:“綠蕪,對不起,小姐想吃夜宵呢,我去膳房領了些食材,準備回小廚房自個兒做。”

綠蕪瞅了瞅天色,將近半夜了,二小姐還不睡,果真如傳聞中那般勤奮刻苦、飽讀詩書的麼?還是說……她又看向蓮珠,端了一托盤的乾菇、牛%e4%b9%b3、薏米和一小片南瓜。綠蕪與蓮珠一樣,從前都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因家道中落被賣入府裡為婢,容貌和見識絕非尋常下人可比。她的目光落在牛%e4%b9%b3和南瓜上,道:“二小姐的睡眠不太好?”

蓮珠眼珠子一轉,嘆道:“是的呢,這不都子時了,熏了安神香仍無法入眠,我才尋思著熬些助眠的粥,唉!不過,估計也不頂什麼用,畢竟都好一陣子了。”

綠蕪垂眸,蓮珠笑了笑,道:“我瞧你這樣子應該是替大小姐跑差吧,趕緊去,別耽誤了又挨耳刮子。我要走了,二小姐等著呢。”

綠蕪怔在了原地,二小姐送她金瘡藥難道不是想收買她、從她口裡套出一些大小姐的消息嗎?她被大小姐責罰、心情欠佳,正是趁火打劫的大好時機,蓮珠不可能沒看出來,她不好好把握?還是說,她錯怪了二小姐?或許,二小姐本身就是個宅心仁厚的主子,瞧她和蓮珠,同樣是替主子辦事,蓮珠樂滋滋的,她愁眉苦臉的。

綠蕪摸上了臉上的傷口,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涼的感覺,那是一盒上好的藥膏!

蓮珠已經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綠蕪經過短暫的心理較量,提起裙擺追了上去,蓮珠腳程極快,綠蕪幾乎跑斷了%e8%85%bf才堪堪在離棠梨院附近的小雨軒追上了蓮珠。

“呀!綠蕪,你怎麼……”蓮珠向後看了看,詫異道,“你一直追過來的?”

綠蕪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一會兒,才道:“三小姐送的荷包,讓二小姐別再用了。”

語畢,不等蓮珠發問,她轉身沒入夜色中。

蓮珠跟蹤綠蕪,直到看見她進了杜娘子的屋,才笑了笑,回了棠梨院。

晚風習習,蟲鳴陣陣,初夏的夜,在這晚風和蟲鳴交織出的樂章裡逐漸有了一絲炎熱。

丁香給桑玥搖著扇子,桑玥坐在繡凳上,一針一線地繡著,祥雲已盡數翻滾而出,如今自她指尖翩飛的是一倫占遍了大半塊背景的旭日。見蓮珠進來,她放下針線,道:“怎樣?”

蓮珠將托盤放在桌上,丁香拿過去往小廚房熬粥,被桑玥製止了:“我不餓,你去歇息,明日丁山放假,你出去看看他吧。”

“多謝二小姐!”丁香歡歡喜喜地退下了。

蓮珠蹙眉道:“被小姐猜中了,三小姐送的荷包果然與大小姐脫不了關係,綠蕪倒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桑玥笑了笑,從拿到桑柔送的荷包的那一刻起,她就心生了懷疑,桑秋的繡功雖好,卻最不擅長設計,那黃燦燦的海棠和吐蕊的白梨架構奇特、設計巧妙,每一個接觸點都完美到了積極,根本不像是桑秋能想出的圖案。後來在福壽院,她被指證說串通白蘭陷害大夫人時,故意將桑秋送的荷包掉在地上,用餘光瞟了一眼桑柔,從她眸子裡捕捉到了一絲極強的幸災樂禍。自那以後,她便沒再用那個荷包。

桑玥端起一杯水滅了熏爐裡熏香:“這香是誰送來的?”

“是五姨娘送來的,五姨娘自打有了身子後就不用熏香,膳房的人偏又給她送了,她覺得丟掉可惜,便差紅玉送了來。”

想必這裡麵混了百合香了。

桑玥拍了拍手:“真是好計策,通過我身邊最信任的兩個人,將東西送進我的院子。一旦出了問題,分開去追究,卻都是無毒的,屆時她們隻會說一切隻不過是個巧合而已。”

蓮珠恨得咬牙切齒:“大小姐都學會用這麼隱晦的法子害人了,大夫人的本事她倒是學去了不少。可三小姐怎麼會和她攪和到一起去?”

桑玥搖搖頭,目光透過軒窗落在廊下的五彩燈籠上:“三妹定然是個不知情的,你忘了三妹最近都和誰來往密切麼?”

蓮珠恍然大悟:“五小姐?”

桑玥話鋒一轉:“對了,你方才盯著綠蕪,她去了哪裡?”

“去了杜娘子的住處。”

“杜娘子麼……”桑玥若有所思地茗了一口茶。

這一日,桑玥去探望了五姨娘,不出意外,九姨娘果然也在。想來府裡寂寞,她們兩個難能可貴地都是大周人,還都與香凝皇後有牽扯,成為好友也算順理成章。

五姨娘身子漸沉,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加上桑楚沐這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都留宿她的院子,這臉上滿滿的全是幸福。

她與九姨娘在後院漫步,閒聊幾句。九姨娘的氣色仍不見太大的好轉,大抵越是與五姨娘接觸,越不能忘記逝去的桑玄幀。

“娘。”桑玥笑著走了過去。

“二小姐。”九姨娘見了個禮。

“九姨娘不必多禮,這兒沒外人。”桑玥將九姨娘扶了扶。

五姨娘拉過桑玥的手,眸中滿含寵溺:“外頭熱,我們進屋。”

在屋裡坐定後,紅玉奉上了茶,又給五姨娘端來一碗補湯,打趣地說道:“姨娘,這是老爺特地吩咐膳房的人燉的,你可得全部喝光才行。”

五姨娘臉一紅,自紅玉手裡接過湯碗,道:“你也會取笑我了。”

剛剛在陽光下還不太明顯,進屋後,桑玥定睛一看,發現五姨娘的眼下鴉青一片,略有些浮腫:“娘,你最近寢食不好嗎?”

五姨娘喝了一口湯:“我還……”“好”字未出,胃裡一陣翻騰,她將碗遞給紅玉,起身快步行至門外吐了起來。

桑玥眉心一跳,按理說,六個月就不該害喜了。前世她懷了三個孩子,莫不都隻害喜三月。

九姨娘憂慮道:“我懷玄幀那會兒,沒怎麼害喜呢,鳳蘭這癥狀有些怪異。”

紅玉將湯碗放在桌上,拿清水給五姨娘漱了口,又擰乾淨帕子給五姨娘淨了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五姨娘有些乏力地坐下,桑玥雖狐疑,臉上卻掛著淡定的笑,道:“娘,你一直在害喜?”

五姨娘點點頭,麵色慘白,笑容卻發自內心:“九姨娘勸我請大夫看過了,脈象沒太大問題,大夫說,也有人一直孕吐到生,我較頭三個月已經好了許多,玥兒,你不用擔心我,我不難受。”

桑玥和九姨娘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九姨娘笑了笑:“今兒我那做了幾道私房菜,你過我那兒用午膳吧。”

“娘,你和九姨娘先去,我隨後就到,紅玉,你隨我回棠梨院拿點補品過來給五姨娘。”

桑玥支走了所有人,獨獨留下紅玉,她開門見山道:“五姨娘的膳食都是你親手做的嗎?”

“是!除了這幾日老爺見六姨娘氣色欠佳吩咐膳房燉了些補湯。”

“帶我去看看食材。”

紅玉帶著桑玥來到小廚房,桑玥用銀針一一驗過,並無大礙。且這些食材裡並不具備相剋之物,難道是她多心了?

“紅玉姐姐,膳房的人送了魚來,還是放右邊的水缸裡嗎?”二等丫鬟梅兒用籃子提了條活魚走來,一見桑玥,忙行了個禮,“奴婢見過二小姐。”

桑玥的目光落在那條魚的身上,這魚不是河魚,而是海魚!

“紅玉,五姨娘每日都要吃這種魚?”問這話時,她一瞬不瞬地注意著紅玉的表情,如果紅玉是內奸,那麼她做再多的部署都沒用!

紅玉沒的眼神有一絲一毫的閃躲,她據實相告:“大夫鼓勵五姨娘多吃魚,每日奴婢們都去膳房領一條,有時候是這種,有時候也會換別的,但大多是奴婢叫不出名字的,管事娘子說五姨娘懷著身子,所以給五姨娘的都是最貴重的魚。”

桑玥的眸子裡迸射出凜冽的寒芒!最貴重的魚,海魚當然比河魚貴重了!海魚原是對身子好的,但海魚的體內含了極微量的丹砂,日日服用,長達數月之久,難保不會中毒!

千防萬防,防漏了提供食材的人!一定是大夫人乾的!她就說五姨娘懷了孩子,大夫人怎麼一直隱忍不發,任由五姨娘逍遙快活呢?原來早早地就對五姨娘的做了手腳!還做得天衣無縫!若非她前世隨裴浩然下過西洋,在海邊住了良久,定然也判斷不出這是海魚!

如果五姨娘最終因中丹砂之毒而令胎死腹中,也絕不會有人查到活魚的頭上!即便查到了,大夫人或者管事娘子也可推脫說以前給的都是稀有的河魚!

韓珍!你狠!

桑玥埋在寬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嘴角動了動,冷道:“紅玉,從今天開始,你照例去膳房領食材,但領完後悄悄處理掉,我會讓貴叔將新鮮食材每日送進府。”

“是!”

出了五姨娘的院子,日頭正毒,穿著夏裙的桑玥額角出了點點薄汗,然而她身旁的蓮珠卻如墜冰窖,桑玥森冷的眼神像兩道寒刃,所到之處仿佛都能聽見空氣凍結的聲響。

桑玥並未直接回棠梨院,而是往膳房走去,恰好,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她要找的人。

來人年紀約三十上下,膚色白皙,下巴尖尖,脣薄薄的,略帶了一絲刻薄之感,一雙三角眼泛著精光,頭上抹了髮油,所以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