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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一個多月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她的鳳眸流轉出幾許期盼的波光,忍不住上前一步,微風搖起她長長的發絲,竟然飄到了裴浩然的臉上,“裴公子莫不是在安慰我?”

裴浩然的心裡仿佛飛進了幾片柳絮,幽幽冉冉,撓得他的心有些酥軟,他輕聲道:“我的朋友叫查爾斯,原本是名西洋大夫,後改行做了商人,他的醫術是極好的,如果桑小姐信任我,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隻不過,這件事桑小姐先與韓夫人商議一下比較好,畢竟查爾斯是男子,醫治過程中,身體上的接觸在所難免。”

裴浩然的意思桑柔明白,男女之防是道坎兒,尤其查爾斯並非南越的大夫,祖母和父親定是不會同意的。查爾斯上次來給祖母賀壽她從旁見過,聽說再過段時日就要回西洋。可如今母親瘋成那個樣子,幾時能清醒還不知?萬一母親不能在查爾斯離開之前清醒過來,那她最後一絲希望……豈不是要泯滅了?

不行!絕對不行!

“裴公子,”桑柔勾了勾右邊的脣角,眸子裡閃過一絲飄忽,道:“這件事,我母親自然是同意的,屆時,還要勞煩裴公子從中周旋一二。”

裴浩然優雅地點點頭,原本打算說“桑小姐直接派人去裴府知會一聲就行,我會安排馬車去接”,可不怎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清冷的眸子,從口裡蹦出來的話就變成了“桑小姐派人發個帖子,我自會帶查爾斯登門拜訪,正好我也有些新鮮的魚兒可以孝敬老夫人。”

如果是打著去探望滕氏的名義,便是父親也不會多說。桑柔感激地看了裴浩然一眼,柔聲道:“如此,我便多謝表姐夫了。”

表姐夫?裴浩然愣了楞,心底極為反感這個稱呼。但,無論裴浩然心裡想什麼,他的眸子裡永遠都是幽暗深邃,叫人望不見底。他從容淡定道:“現在稱呼‘表姐夫’還為時過早。”

突然,微風拂過,一片柳絮落在桑柔烏黑亮麗的青絲上。

裴浩然提醒道:“桑小姐,有東西落在你的頭髮上了。”

桑柔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啊?是什麼?”

裴浩然抬手,將柳絮摘了下來,桑柔猝不及防,看到他的手臂壓上自己的頭頂,本能地跟著抬手,想要阻擋,卻在不經意間碰到了他冰涼的指尖。

裴浩然微微一笑,攤開手掌:“是柳絮。”

桑柔看著裴浩然英俊瀟灑的麵容、卓爾不凡的氣度,再一次感慨:他為何要是個商人?如果不是商人,或許……想到這裡,桑柔的心怔了一下,暗罵自己失態,怎能有如此荒誕的想法?

她俏臉微紅,第一次給裴浩然見了個禮:“那麼,我還是叫你‘裴公子’吧,我去找外祖母和外祖父,先行告退。”

桑柔辭別了裴浩然,往花廳走去,在半路上被韓玲萱給堵了個正著。

桑柔輓住韓玲萱的胳膊,笑道:“萱表姐,恭喜了。”

韓玲萱穿著翡翠織花百褶裙,淡掃蛾眉、薄施粉黛,大概已歷經了人事,原本清秀可人的她憑空多了一分嫵媚風韻。她一反往日對桑柔的親和,甩開桑柔的手,剜了一眼,道:“你別再假惺惺了!”

“嗯?”桑柔不明所以,麵露惑色,“萱表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玲萱懶得與桑柔兜圈子,冷哼道:“別再這兒裝蒜!我警告你,浩然是我的未婚夫,以後就是你的表姐夫,你離浩然遠一點!”

方才有人告訴她,裴浩然私會桑柔,還又抱又親,她急忙撂下手裡的繡活兒趕了過來,就看到裴浩然在摸桑柔的頭髮,真是……氣死人了!

桑柔與韓玲萱表麵上的關係一直不錯,因從小桑柔在各方麵都勝過韓玲萱,所以頗有優越感,在她看來,韓玲萱不該對她如此無禮。但今日她有求於丞相府,倒不好與她鬧僵,於是擠出一個笑臉:“萱表姐,你誤會了!我跟裴公子隻是碰巧談了會兒話。”

韓玲萱氣得跳腳:“碰巧?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浩然上門提親的時候來!還與浩然在那麼僻靜的湖邊談笑風生、做出那種親昵的舉動!誰信你是碰巧?”她如今已將裴浩然視為私有財產,決不許任何人染指,“上回的賞花宴,浩然懷揣著你的金釵,不是巧合吧!”

桑柔的笑容一僵,語氣生硬了些:“萱表姐,你不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和裴公子是清白的。”

韓玲萱嘲諷一笑:“你差點被曲修宜殺死,是浩然救了你,有沒有這回事?”

“……”桑柔啞口無言,確有此事,但韓玲萱從何得知?

開玩笑!曲修宜將韓玲萱從怡紅院救回來,一路上該說的不該說,有的沒的講的那叫個天花亂墜!反正就是要給韓玲萱灌輸裴浩然和桑柔彼此互生情愫,隻差私定終身。

桑柔嘆了口氣,壓住心底的不悅:“萱表姐,縱然你和裴公子有了婚約,也不能因他與我談了幾句話,就對我橫加指責。況且,我與裴公子隻見過寥寥數次,對他根本沒那方麵的心思。”

韓玲萱嘴角一勾:“你對浩然是什麼感覺我不清楚,不過看你如今的樣子,想來浩然對你是不會起什麼念頭的。”說著,她輕蔑的目光掃過桑柔的左臉,無比惋惜道,“唉!年紀輕輕,怎麼像個中風的老太太似的就麵癱了呢?”

桑柔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她氣得麵色鐵青,一雙粉拳不停顫唞:“你……虧你還年長我兩歲,卻這般不可理喻!”

語畢,桑柔再不想與韓玲萱糾纏,越過她去了花廳。

不遠處的韓天宇自樹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掩麵偷笑,叫你們狗咬狗!看你們還有沒有心思欺負玥姐姐!

夜幕降臨,一輪下弦月爬上枝頭,繁星璀璨,竟是奪走了它不少光輝。棠梨院內,軒窗開啟,夜風吹著窗前的牡丹,搖曳生香。

桑玥坐在小姐椅中,攤開那塊三尺寬、三尺長的紫色綢布,用繡架固定好,爾後從籃子裡拿出銀線和針,冥思片刻,確定了心裡的圖案,搬了繡凳坐好,開始下針。

蓮珠繞著籃子裡的銀線和紅線,將其打成小卷兒,方便隨身帶著挪動:“小姐,奴婢很少見你做繡活兒,你這是要繡什麼?好大呀!”

“若非時間不夠,我還嫌它小了呢!”桑玥嫻熟地飛針走線,嘴裡卻喃喃道,“是好久沒做繡活兒了,感覺手生了不少。”

蓮珠瞪大眸子道:“小姐我都看不清你是怎麼下針的,這還叫手生?”原先她以為茉莉的女紅在府裡是首屈一指了,今日見了小姐的,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關鍵是,她跟了小姐好幾年,沒見她練過幾回!小姐就像天生會這個!

桑玥笑了笑,不再多言,認真地進行著手裡的動作。

此時,鐘媽媽端了補湯過來,一臉笑意道:“二小姐,趁熱喝吧。”

桑玥看了眼鐘媽媽,道:“先放著吧,鐘媽媽今天好像很開心。”

鐘媽媽將湯碗放在桌上,喜不自勝道:“可不是嗎?今兒鋪子裡來了位貴客,一口氣下了五百匹蜀錦的生意,價格給得比其他客人高,還說隻要按期交貨,後頭後更大的單!”

桑玥握著長針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語氣淡淡道:“哦?什麼人?”

鐘媽媽想了想:“他姓田,說是宮裡要用的,奴婢就奇怪了,這鋪子剛開沒幾天,怎麼就將生意做到宮裡去了?”

桑玥微微僵硬的身子鬆了鬆,宮裡的,那就不是慕容拓了。“賣進宮的東西,質量一定要過關,你讓貴叔親自去一趟蜀地,聯繫合適的商家,價格好說,最主要的是質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好■!”鐘媽媽欣喜應下了,“奴婢去準備熱水,二小姐趕緊把喝湯掉,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鐘媽媽提了木桶出去,蓮珠小心翼翼地湊近桑玥,試探地問道:“小姐,那個人不會是慕容公子派來的吧?”

桑玥轉頭,清冷的眸光一掃,蓮珠頓覺頭皮發麻,悻悻地縮回身子,吐了吐%e8%88%8c頭:“奴婢多嘴了,奴婢去給鐘媽媽搭把手。”

蓮珠放下手裡的線,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心裡卻嘀咕著:小姐和慕容公子怎麼了?兩個人都怪怪的,像別人欠了他們銀子似的!

桑玥剛繡出一朵銀色祥雲,外麵就有人通報說慕容耀來了,請她去花廳一敘。

走出棠梨院,桑玥才發現今晚的夜色很美很迷人,方才似乎飄了些零星小雨,所有樹葉上、花蕊上殘留著雨滴,在月光和星光的照射下,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她停在一株怒放的牡丹花前,探出手想要去摘,剛碰到花瓣又改變了主意,啞然一笑,去往了花廳。

花廳內,燭火在七彩琉璃燈罩內徐徐跳動,溫和的光芒將偌大的空間照得暖烘烘的,像夏日要來臨了一般。

慕容耀一襲紫衣,與以往不同,今日他的裙擺上繡的不是景物,而是幾條四爪黑蛟在翻江倒海,大有乘風破浪、化蛟為龍之勢。

一見到桑玥,慕容耀的桃花眼就亮堂了幾許,嫣紅的薄脣勾起一個優美而魅惑的弧度:“小玥玥,你今天來得比以前快許多,是不是想我了?”

桑玥淡淡一笑,行了個禮:“臣女見過靖王殿下,臣女怕腳程不夠快,又被人給劫持了,所以才緊趕慢趕,生怕抱不著殿下這顆大樹。”

桑玥都知道了!

慕容耀的笑容僵在脣角,絕美的臉上現出幾許歉意:“玥兒,我……”

桑玥並不氣惱,兀自在旁側的賓位上坐好,笑容淺淺道:“其實殿下沒什麼錯,是臣女大意了。殿下連盟友都能利用,這說明殿下為了宏圖霸業,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如此想來,臣女反而覺得殿下在奪權的較量中多了幾分勝算。”

暖和的光映著慕容耀絕美的容顏,那眉毛、那眼眸、那鼻梁、那紅脣仿佛都染了層迷離的色彩。他的睫毛微微顫動:“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是我將慕容拓喜歡你的事透露給慕容慶的,他隻是想對付慕容拓,並不會真的傷害於你。倒是你……”慕容耀的臉色沉了幾分。

“嗬,”桑玥笑了笑,眸子裡漾起似嘲似譏的波光,“事後秦王殿下怎麼跟您說的呢?讓臣女猜猜!他定是說臣女非但不配合他對付慕容拓,反而與慕容拓狼狽為奸,屠戮了他的侍衛,還刺傷了他,若非他命大,如今怕早已是黃泉路上一個孤魂野鬼。殿下,臣女說的對、還是不對?”

慕容耀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難道不是嗎?”

桑玥給自己倒了杯茶,清雋的流水聲在靜謐的大廳內來回盤旋,她淡道:“殿下,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