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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巴佬的樣子就心生鄙夷,她悠悠地說道:“東珠不過是九牛一毛,黃金、紫金、赤金、蜀錦、絲綢……隨便一樣都價值不菲,你們這回,膽子也太大了。枉我一番苦心這麼信任你們,瞧瞧你們又是怎麼回報我的?”

大夫人一口一個“你們”,講得六姨娘驚惶不已。她低聲道:“大夫人,婢子是定國公府的人,此事乃駱慶一人所為,與婢子無關。”

大夫人撫上髮髻上的彩鳳步搖,半闔著眸子,道:“無關?我怎麼聽說了這樣一個故事呢!一個鏢師為謀錢財,不惜將青梅竹馬的相好送給達官貴人為妾,後來鏢師與那妾室珠胎暗結,令她誕下一個女兒。再後來,鏢師騙了貴人家裡的一筆橫財,打算與那名妾室私奔。”

六姨娘噗通跪在了地上,懇求道:“大夫人,婢子和駱慶是清白的!”

大夫人從寬袖裡掏出一個荷包扔到她麵前:“那這是什麼?”

六姨娘定睛一看,傻眼了,那是她進入定國公府前繡給駱慶的荷包,上麵有她和駱慶的名字,這荷包怎麼到了大夫人的手上?

軒窗大開,午後的春陽像一床金色的棉被蓋在六姨娘的身上,隻是,她不僅絲毫感覺不到溫暖,反而如同置身冰窖,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寒涼不已。

大夫人對六姨娘這種驚弓之鳥的反應很滿意,她冷笑道:“想要與你私奔,這話可是駱慶親口承認的,你說老爺他會不會信呢?”

六姨娘忽然有了一種十分大膽的猜測:“駱慶……駱慶在你的手上?”

這種事,哪怕是子虛烏有,桑楚沐聽了也會勃然大怒。何況駱慶和親口承認?與人私通是大罪,輕者亂棍打死,重者浸入豬籠。她死了,三小姐要怎麼辦?六姨娘隻覺得自己剛出佛堂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不,或者,出佛堂本身就是陷阱的第一步!

大夫人如此大費周章,絕不是想要她的命。那麼,大夫人究竟想做什麼?

六姨娘用餘光偷偷地打量起大夫人,隻見她目視遠方,眸子裡跳動著興奮的幽芒,仿佛看到了一個垂涎已久的獵物……

☆、第六十四章

天空碧藍,稍了一抹淡淡的緋色,又是一日好春光即將流逝在時間的長河裡。

七彩鳥已經飛了回來,桑玥拿出鳥籠裡附帶的鳥食細細喂著它,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她的棠梨院貌似要變成一個寵物園了!她啞然笑笑,將七彩鳥放入籠中,又去淨了手,才捧著賬本核對了起來。

她給鐘媽媽放了一天假回去探望丈夫和女兒,並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丈夫在城內租個鋪子做點小生意。自從鐘媽媽做了她的奶娘,與家人聚少離多,就生了一個女兒。偏她丈夫又是個心性高的,寧願自己編些竹籃、竹筐拿到集市上賣,也不肯入府為奴。桑玥盡量多給鐘媽媽假期,奈何鐘媽媽自己不肯,每月就回去兩日。

丁香打了簾子進來,稟報道:“二小姐,三小姐來了。”

桑玥放下賬本,從書桌後走出:“讓她進來吧。”又看了眼天色,吩咐道:“你去叫小廚房做一盤紅燒排骨、一份醬香酥鴨。”

丁香微微愣了楞,爾後了然,道:“是,奴婢先去膳房領食材,然後吩咐小廚房快些做。”

桑秋是哭著進來的,她麵色蒼白,淚如雨下,一見到桑玥就撲進了她的懷裡:“二姐……二姐你救救六姨娘吧……”

“六姨娘?”桑玥拉過她在椅子上坐好,倒了杯茶給她,關切道:“六姨娘怎麼了?”

桑秋嗚嗚咽咽道:“我表舅偷了母親託運的東西,聽說價值連城,現在母親將責任推到了六姨娘的身上,說是她與表舅串通一氣,來謀得那筆橫財,母親逼著六姨娘交出所有的貨物,可……可這件事與六姨娘無關啊……”

恰好此時蓮珠端了果品過來,桑玥給她使了個眼色,她笑了笑:“奴婢去給您準備晚上的換洗衣裳。”爾後,走進了內屋。

桑玥濃密而卷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目光牢牢地鎖定桑秋溢滿淚水的眸子,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六姨娘對你說的?”

桑秋搖搖頭,吸了吸鼻子:“不是,我下午去看六姨娘,正好聽見她同藍兒在說話,藍兒勸她去求父親,可她不敢,我就想著來求你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二姐你別生我的氣,求你幫幫六姨娘好不好?”

桑玥神色一鬆,拿了片果乾咬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淡道:“三妹倒是說說,我如何幫你?”

桑秋睜大淚汪汪的眼,側身看向桑玥,哀求道:“父親最疼的人就是二姐,隻要二姐向父親求情,求父親不要遷怒於六姨娘就好。”

讓她幫六姨娘求情?桑玥眨了眨珠簾眼瞼,淡道:“三妹你太天真了,父親疼我,並不代表著我就有權力插手府裡的事情,這次給陳家的厚禮的確是太過貴重,父親和母親究竟是報官還是自行處置,我們做小輩都隻能看著。六姨娘清者自清,你就別瞎摻和了。”

桑秋滿心憧憬地跑來求救,得到的卻是桑玥如此直白的拒絕,她不免有些失望,語氣低沉得令人心酸:“二姐,你真的不願意幫我?”

桑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三妹,六姨娘是六姨娘,你是你,你一個孩子就不要操那麼多心!而且我明白地告訴你,你就算去求祖母也一樣沒用。”

桑秋噌地直起身,失望透頂地看著桑玥:“我明白了,打攪二姐了。”語畢,她哭哭啼啼地掀了簾子出去,與端著托盤的丁香撞了個滿懷,好在丁香機敏,將托盤往旁邊一挪,勉強算是穩住了。

丁香剛想道歉,桑秋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棠梨院。

“二小姐。”丁香望瞭望桑秋的背影,看著桑玥,擔憂道:“二小姐,快到晚膳時辰了,各個院子的下人都在趕往膳房領飯菜,三小姐從咱們院子哭著出去這般模樣,隻怕明天就傳遍整個定國公府了。”她看了看托盤,心裡感慨,二小姐特地吩咐人做了三小姐最愛吃的菜,三小姐卻跑了!

桑玥冷冷一笑:“是啊,哪怕一個下人看到,隻要他在膳房一說,這消息立即就會像墨汁掉入水裡,層層盪漾開來。”

蓮珠從內屋出來,蹙眉道:“三小姐故意讓人知道你與她不合?可是她今天說的話到底是六姨娘教的,還是她自己想的?”

“桑秋就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性格,至於那些話,應該是她從六姨娘那兒聽來的。”如果硬說有問題,那麼問題也該是出在六姨娘那兒。也許,六姨娘是故意讓桑秋聽見那些話的,以桑秋對她的依賴,一定會跑來棠梨院求情。

隻不過,六姨娘的求救是發自內心還是個陷阱,桑玥還不能妄下定論。她蹙了蹙眉,對丁香道:“這些菜你們端下去吃吧,還有,盯緊六姨娘的院子,有任何異常及時告訴我。”

“是!”蓮珠應了聲,又問,“小姐,三小姐會不會因為就恨上你了?”

桑玥端起茶茗了一口:“你說呢?”

半個月的時間如白駒過隙,大夫人將駱慶的事報了官,鏢局為了撇清責任,第一時間將駱慶除了名,並將他列入追殺的名單之上。

本以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誰料,十數天過去了,仍舊沒人尋到駱慶的下落。

桑秋自那日之後,再沒來過棠梨院,即便在福壽院和長樂軒晨昏定省見到了桑玥,也隻簡單打個招呼。

六姨娘終日惴惴不安,桑楚沐去她院子的次數少了,她便開始疑心自己是因為駱慶的事遭受了牽連。

隨著五姨娘孕齡漸長,桑楚沐三不五時地去探望一番,但晚上大多宿在九姨娘的院子。一時間,有關九姨娘的流言飛速在定國公府傳得沸沸揚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聽說了沒?老爺在外麵為九姨娘單獨置了個別院,說如果在府裡住得不開心,搬出去也行。”

“我看老爺是怕九姨娘遭了大夫人的毒手吧!”

“噓——小點聲,這話你也敢說?不過大夫人真的是恨死九姨娘了,卻又拿九姨娘沒轍,九姨娘身邊有個會武功的子歸,聽說比陳侍衛還厲害!”

“真的呀!那九姨娘有沒有可能被抬為貴妾或平妻?”

“要在以前肯定不可能,但現在嘛……”

桑玥和蓮珠在花園裡慢步,就聽到修剪園林的丫鬟們肆無忌憚地談論著種主子們的事。她給蓮珠使了個眼色,蓮珠點點頭,衝上去喝止了她們。

“你們不好好做事,居然在背後議論主子!我看你們是想挨板子吧?”

兩名丫鬟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發現說話的是蓮珠,而不遠處,桑玥像一尊玉佛一動不動地立在花影中,仿佛在看身旁的花,又仿佛在注視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們這才發現闖禍了,撲騰跪在了地上:“二小姐饒命!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桑玥不語,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聞著,蓮珠讀懂了桑玥的表情,轉頭對著兩名丫鬟怒道:“二小姐念你們是初犯,就不稟報大夫人了,但下次再亂嚼%e8%88%8c根子,就新帳舊帳一起算!看大夫人不將你們趕出府去!”

兩名丫鬟忙磕了頭,惶惶道:“是!奴婢多謝二小姐!”

桑玥手裡摘的是一朵繡球花,花於枝頂集成大球狀,層層擂開,清香四溢,頗為賞心悅目。此花初開是綠色,爾後漸漸轉白,若生長的環境不同,亦可紫可藍,端的是新奇艷麗。但你別看它美,它全株都是有毒的。

桑玥淡淡笑了笑,這半個月以來,府裡風平浪靜,六姨娘也沒什麼異常舉動,除了用膳時被叫去立規矩,私下與大夫人並無任何交集。另一方麵,儘管九姨娘如此受寵,大夫人除了立規矩時擺個臉色,倒也未見其它籌謀。桑玥不禁疑惑,難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四月二十,滕氏六十歲壽辰。

晴空萬裡,白雲朵朵。

定國公府大辦壽宴,大夫人忙前忙後,十分勤勉。她可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既討好老爺又出風頭的機會。她吩咐所有用品、擺設一應以最豪華的規格來布置。

廊下換上了寫著金色“壽”字的大紅燈籠,門口貼了寓意吉星高照的對聯,花園裡擺了琳琅滿目的酒水、瓜果、小吃以及一些供客人玩樂的工具。

所有客人先去清薇閣向老夫人賀壽,之後便可隨意走動。距離晚膳還有很長時間,千金小姐們大多在花園玩投壺和雙陸,男賓們則在比試射箭和圍棋。婦人們大多留在清薇閣陪滕氏談天,也有些身子困乏的呆在望賓閣的廂房歇息。

原本像這樣重大的場合姨娘們是不方便出來溜達的,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