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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幾步,神色惶惶道:“大夫人折煞婢子了,婢子……婢子並未受委屈。”

桑玥的眸子眯了一下,按照大夫人最初的性格,怕是會借機誣陷給大姨娘,順便弄點證據將她也拖下水才對,可是……大夫人非但沒有如此,還給滕素琴賠罪?

這也未免……太不正常了。而且,瞧著大姨娘的惶恐樣子,昨晚應該受過驚嚇。

不過,轉念一想,大夫人這麼做並不奇怪。祖母一病,中饋之權自然重新落回她的手中,桑玄幀隻是個不到半歲的嬰孩兒,熬過痘疹的可能性不大,如此一來,便能除掉一個眼中釘,再加上九姨娘去照顧桑玄幀,各種接觸在所難免,她一旦被感染,大夫人又少了個爭風吃醋的對象。

這一石三鳥之計,真是絕妙!

最後,桑楚沐還是準了九姨娘去照顧桑玄幀,大姨娘則去照顧老夫人。

%e4%b9%b3娘聽說桑玄幀得了痘疹,急忙請辭不幹了,生怕自己被傳染。

桑楚沐告了假,一連幾天都呆在莊子裡,他是個孝子,母親纏綿病榻,他自然要盡孝於跟前。雖然大夫人和楊太醫都極力反對他靠近滕氏和桑玄幀,但每天他必去探望一趟。

這場痘疹來勢洶洶,滕氏清醒的時候不多,即便清醒了,草草用了藥和膳食便又開始昏昏欲睡。

幾天後,桑玥還未晨起,就聽到一聲極淒慘的尖叫,那聲音的方向來自滕氏的院子!

桑玥睜眼,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尖叫聲逐漸轉換為嚎哭,仔細聽來……像年輕女子的聲音。

是九姨娘!

不一會兒,秦氏撐著油紙傘過來了:“二小姐,三少爺他……去了!”

桑玄幀終於沒能挨過痘疹之災,可憐那個粉嫩可愛的嬰孩,就那麼殞命了。

對於桑玄幀,桑玥不無感情,畢竟她常去福壽院請安,每每祖母都抱著這個寶貝孫子,津津樂道地說著他點滴的變化。

“玥兒,玄幀的頭能立起來了。”

“玥兒,玄幀會笑出聲了。”

“玥兒,玄幀才四個月,已經長了一個小牙,你看看?”

“玥兒,玄幀會翻身了。”

……

她時常會想,如果她的孩子們都還活著,是否也像玄幀那般可愛懵懂?為了不觸及前世的傷痛,她總是刻意離桑玄幀遠遠的,可這一刻,聽到他辭世的消息,她的心,像被巨木狠狠地撞了一下,不可思議的同時還有些悶悶的痛感。

原來……她在意這個弟弟!

她仔仔細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大夫人禁了所有人的足,買通大夫謊報病情以延誤救治時機、還將大姨娘和郭氏關了起來……

大姨娘,郭氏,郭氏?

桑玥的眸子陡然迸射出凜冽的寒芒:“秦媽媽,郭氏現在何處?還能找到她嗎?”

秦媽媽被桑玥陰翳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勉力鎮定道:“說來也巧,她請辭後打算立即投奔江南的遠親,誰料剛走出莊子,就跌進荷塘淹死了。她在收拾細軟的時候,奴婢就瞧著她神色懨懨,似乎病了,出言輓留了幾句,卻被她嚴詞拒絕。你說,她要是不那麼急著走,何至於發病跌入荷塘?”

桑玥的眸光意味難辨,難怪大夫人會一整晚禁著大家的足了,一整晚的時間,足夠她銷毀所有證據。現在桑玥終於明白大夫人是怎樣將手伸向祖母和桑玄幀的了。她定是通過郭氏在老夫人和桑玄幀的衣物上做了手腳,如此重要的證人,大夫人怎會讓她活著離開?

好不容易有些好轉的滕氏在聽了這個驚天噩耗之後直接暈了過去,再睜眼時已然中風。

大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老的、小的、狐媚的,凡是跟她鬥的,統統都跨了!現在,就隻剩下一個礙眼的桑玥!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定國公府,隻是眾人的悲喜不一。喜的自然是大夫人和桑柔,悲的自然是滕氏和九姨娘。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目,棠梨院內,花香四溢。

“二小姐,大夫人沒對你怎麼樣吧?”鐘媽媽上下打量著桑玥,焦急的問道。滕氏和桑玄幀的事已傳遍了整個定國公府,現在大夫人重新掌權,府裡又是她的天下了。她如此憎恨二小姐,難保她不會變著法兒地對付二小姐。

桑玥搖搖頭,寬慰道:“暫時沒有,對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五姨娘可好?”

鐘媽媽擰了帕子遞給桑玥擦臉,道:“飲食起居一切正常,就是去普陀寺上了兩回香。二小姐,要去看看五姨娘嗎?”

大姨娘沒了滕氏做靠山,不足為據,九姨娘因桑玄幀離世一蹶不振,大夫人下一個會對付的目標很可能就是懷了身孕的五姨娘。桑玥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道:“明天吧。”

這時,茉莉提了食盒過來,她屈膝行了一禮:“奴婢見過二小姐。”爾後低著頭,將飯菜取出。她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哽咽,她的手稍稍有些發抖。

桑玥狐疑地打量著她的背影,淡道:“茉莉,你轉過身來。”

聽到這句話,茉莉端著湯碗的手就是一抖,灑了幾滴湯汁在桌上。她忙用帕子擦乾,邊擦邊告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不肯轉過身。

鐘媽媽上前一步,強行將她拽了過來……

桑玥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一凜,溢出寒光點點:“誰打的?”茉莉的左邊臉高高腫起,還帶著四道嫣紅的指痕。

茉莉吸了吸鼻子,道:“是……西紅。”

桑玥的目光落在那幾道菜式上:黃油豆角、清炒土豆絲、涼拌黃瓜、紅燒茄子、青菜豆腐湯,這菜素得可以啊。

“西紅為什麼打你?”

被桑玥這麼一問,茉莉好不容易壓製住的委屈再次湧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二小姐的菜式向來是兩葷兩素配一湯,西紅非要將大小姐的素菜與二小姐的葷菜調換,奴婢不依,與她耐心講了幾句,她就拿棍子打奴婢,還讓人按住奴婢、掌摑奴婢的臉。”

鐘媽媽捋起茉莉右胳膊的袖子,隻見上麵青紫一片,一看就是被重物所擊。她不免有些心疼和懊惱了:“這個西紅,仗著自己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就騎在下人的頭上作威作福。奴婢聽說,她現在連劉媽媽的麵子都不給。”

桑玥並不接過鐘媽媽的話柄,她看向茉莉,軟語安慰道:“這次委屈你了,去蓮珠那兒領十兩銀子,找個大夫瞧瞧傷勢。”其實茉莉的傷勢不重,幾日便會自然痊愈,這十兩銀子不過是個心裡安慰罷了。

桑柔是得意忘形了,所以西紅才越發囂張跋扈。不過月盈則虧,她們母女這種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的方式,又能逍遙幾天!

桑玥將頭伸出窗外,望著新月如鉤,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她一字一頓道:“棠梨院所有人,今晚一律不得外出。”

月上半空,夜色獨好。

大夫人身穿淡紫色月裙,頭簪赤金步搖,淡掃蛾眉,薄施粉黛,蟄伏了一個月後,她強勢歸來,再披華麗衣衫、再掌中饋之權。

桑柔坐在大夫人身側,把玩著手裡的彩蛋,美眸中難掩喜色:“母親,這回我們可算是出了口惡氣,我早看九姨娘那個狐媚子不順眼了,這回她兒子死了,我看她還有沒有心思去狐媚父親?不過她去照顧了桑玄幀那麼多天,居然沒被傳染,真是匪夷所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夫人慵懶地抬眸,看了看指甲上新染的豆蔻甲油,悠然道:“這一回我們的收穫已經很大了,知足吧!”滕氏中風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本她還打算用上丞相府的勢力刺激一下老爺,如今看來,全省了。

桑柔秀眉一簇,弱柳扶風般惹人憐愛,可惜語出不遜,衝散了不少美感。“母親,桑玥那個小賤人還好好的!你叫我怎麼知足?你答應過我要對付她,可你隻顧著收回自己的權力、鏟除自己的眼中釘,壓根沒將我的事放在心裡!”

大夫人聞言,心生不悅,但想起王媽媽的告誡,又強行壓住火氣,道:“我奪回實權不就能更好的對付桑玥嗎?再說了,好消息也就這三、五天了,你且耐心些,她這一次,絕對是在劫難逃吧!對了,你別忘了把那一百遍《女訓》抄完。”

“什麼?”桑柔驚詫地望著大夫人,“祖母都中風了,不會有人檢查我,那我還抄什麼?”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低聲喝道:“你以為取得一點點的勝利就可以沾沾自喜了?你祖母是中風了不是去世了,她總有一天會醒過來!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罰你抄《女訓》,那麼你就得抄!”

桑柔委屈得俏臉通紅,一雙美眸迅速籠上些許水霧,嫣紅的薄脣張合數下,還想說什麼,大夫人卻不給她機會了:“行了,時辰不早了,你下去歇息。”

回到房裡,桑柔將所有拿得動的東西通通砸了個遍,瓷器碎裂的尖銳聲響戳進西紅的雙耳,她嚇得捂住耳朵側過身子,生怕不小心被殃及。

不知道發泄了多久,直到屋內一片狼藉,桑柔也漸漸脫力了,才去了隔壁房間歇息。

她穿著寬鬆的白色褻衣,月光如水,繁星炫景,她飄渺似仙,仿佛隨時都要消失在這一席銀輝之中。她轉頭看了看放在枕邊的彩蛋,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勾慕容錦溫潤似水的笑,心裡閃過一絲悸動,闔上眸子,甜甜地墜入夢鄉。

夜深人靜,涼風不小心掀了桑柔的軒窗,月光將斑駁的樹影照入她的房內,壓在她優雅的睡姿上,像一隻隻奇形怪狀的鬼手在她身上肆意遊離。

忽然,“■嚓”一聲,什麼東西碎裂了。

在漆黑的一角,有一雙閃著綠芒的大眼,隻是這眼,並不屬於人類。

它長吐著腥紅的蛇信,仿佛聞到了什麼,忽感饑腸轆轆,張開大嘴,露出雖小卻鋒利的尖牙,如一支離弦的箭矢朝著誘人的獵物撲了過去。

“啊——”

尖叫聲劃破萬籟寂靜的長空,西紅被嚇得從榻上滾了下來。

她胡亂套了件外賞,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奔入了內間。可她看到了什麼?桑柔炸了毛似的上躥下跳,拚命拍打著自己。在她身旁,一道黑光蜿蜒而過,自窗台射了出去。

桑柔如一隻驚弓之鳥,顫聲道:“快!快!把被子床墊全部給我燒了!全部燒掉!快!還愣著幹什麼?”

西紅三步並作兩步將床墊和被褥子卷成一團,丟到院子裡,燃了一把大火。等她做完這些回房時,桑柔已經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沒錯,桑玥偷偷遞給慕容錦並讓他畫